聽張閑這麽一說，簡慕就大概知道什麽意思了。

簡慕那天在療養院碰到張閑爸爸跟沈眉在一起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

簡慕嘆了口氣，“你也碰到了？”

張閑點點頭。

簡慕還想說點什麽，張閑拉住她說：“走吧，晚上一起吃飯，坐下來慢慢說。”

簡慕看了看手表，躲過張閑，“下次有機會再說吧，我今天還得去陸家祖宅吃飯。”

今天一大早，楊慧清就已經吩咐過了，叫簡慕一定回去吃飯。

簡慕自然不能拒絕。

張閑怔了下，“祖宅？”

簡慕說是，“我趕時間，下次見面我們再細說。”

張閑的手不自覺的垂下去。

簡慕趕著上了公交車，並沒有回頭去看張閑的表情。

張閑矗立良久，他以為只要他勾勾手，她總是不能逃脫的，可如今看來，一切再不如他想象的那般。

簡慕算好了時間，包括堵車的時間都算上了，到祖宅剛剛好。

陸修繁卻還沒有到。

楊慧清對簡慕包容有加，噓寒問暖，十分關切，叫她先吃飯，不要著急，似乎怕她餓著。

簡慕本來也是餓了。

她說等著大家一起吧，陸修繁還沒有回來。

楊慧清笑著說沒事，說他們吃過了，就等著他們兩口子了，叫簡慕餓了就自己先吃。

簡慕當真以為楊慧清吃過了，想起來陸修繁說過他今天很忙，有可能不過來，也就自己先吃了。

只是她吃掉了半碗飯，就聽見了陸修繁的聲音。

簡慕奇怪的想陸修繁怎麽回來這麽早，不是說忙麽。

陸修繁朝客廳走過來，見到簡慕一個人坐在桌子上時皺了皺眉，“就你一個人？”

簡慕點點頭。

“我媽和我爸呢？”陸修繁問了句。

簡慕說不知道，剛剛楊慧清叫她先吃飯之後，就走了，至於去了哪，簡慕自然不好過問。

陸修繁拉了她一把，“你自己先坐在這裏吃飯並不合適，等大家一起吧。”

簡慕說：“阿姨說她吃過了。”

陸修繁的眉頭又鎖了鎖。

簡慕有些不明白了，怎麽陸修繁好似很反感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吃飯似的。

這時候楊慧清下來了。

老遠就叫，“小繁啊，你總算是回來了。來來就等你一起吃飯了。”

簡慕將手裏的筷子放下來。

楊慧清說：“簡慕你別客氣接著吃，你吃你的好了。小繁，咱們也都上來吃飯吧。”

楊慧清說著，拉著陸德明一起到餐桌上。

簡慕一張臉瞬時怔的通紅。

楊慧清和陸德明還沒有吃飯嗎？

簡慕明明記得剛剛楊慧清說他們吃過了，叫簡慕餓了自己吃。

一家人齊齊坐下去。

桌子上的每樣菜都有翻動過得痕跡，十分難看的梗在桌子上，簡慕的碗邊還有剔出來的生姜和蔥葉。

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簡慕自然不好解釋楊慧清說她吃過了。

因為楊慧清可以解釋只是跟簡慕客套，叫她先吃而已。

簡慕當真先吃了，就是她禮數的不周。

陸修繁額頭的青筋果然是跳動的。

他最不喜歡禮數上的不周，這種低級錯誤，也絕對不可以犯。

簡慕徹底失去了吃飯的興致，楊慧清雖然頻頻對她示意多吃點，還不停的朝她碗裏夾菜，簡慕最後仍是一口未吃。

吃過飯之後，簡慕不舒服，頭也暈的難受。

“那阿姨，我們先回去了。”簡慕推脫。

陸修繁的神色又變了變，“簡慕，在待一會，我今天有事情跟我爸商量。”

簡慕怔了下。

陸修繁又像是不滿意似的說：“不要總是急著走。”

簡慕徹底沒聲了。

陸修繁似乎真的跟他爸有事情要說，上樓之後就沒在下來。

簡慕坐在客廳裏玩手機。

楊慧清站在她身後，好笑的看著簡慕。

陸修繁晚上從頭到尾板著臉，楊慧清自然很清楚他心裏並不是很滿意。她伺候兒子三十多年，喜怒哀樂，她都知道。

自己如今喋喋不休，責怪陸修繁每天走的太早，不肯留下來。後來又問是不是簡慕不喜歡她這個婆婆，她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她可以改，如何如何。

不過就是裝可憐，她怎麽可能不會？

時間再長，楊慧清就質問陸修繁是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娘。

陸修繁畢竟也是孝子，不管媽不媽寶，老媽的確是真的。他自然心裏也是要遷就自己老媽的。

一個狐貍精而已，怎麽可能有她了解自己的兒子？

兒子是她的，她說誰能留下來，誰就能留下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消息，才聽到樓梯的腳步聲，應該是陸修繁下來了。

楊慧清立即湊到簡慕身邊說：“簡慕啊，看你衣服穿的少，我給你拿件衣服吧，你這樣出去會冷到的。”

簡慕心裏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卻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她說了聲謝謝阿姨，然後站起身看向陸修繁的方向看過去。

簡慕沒有看到，此時楊慧清朝後像是跌倒似的，坐到沙發上。

繼而楊慧清皺著眉頭看向簡慕，卻始終沒有說話。

陸修繁走下來，看了楊慧清一眼，又看向簡慕，最後說了句走吧，“回家。”

簡慕應了一聲，跟在陸修繁身後。

上了車，簡慕就跟陸修繁解釋，“晚飯在你家，我真的不知道你爸媽沒有吃飯。”

陸修繁沒做聲，從口袋裏遞出個東西給簡慕，“我媽送你的。”

簡慕怔了下。

一副耳釘，價格未必昂貴，卻似乎看得出來楊慧清的心意。

簡慕這次皺了皺眉。

首先她沒明白，楊慧清為什麽沒有將耳釘直接送給她，而是從陸修繁手裏遞交過來。

再加上，楊慧清表面上的客氣，和對簡慕幾次說話的不對味道。

談不上來哪裏不對味道，似乎又是自己多心。

本來婆媳是非就多，簡慕自然不好多說，說多了都是她的錯。

陸修繁說：“我媽一直努力討好你，希望你能接受她。”

簡慕被這句話噎住了，她比較木訥，不知道該做什麽。她平時也會準備一些補品，畢竟考慮到對方年紀大了需要保養。

其他貴重的東西她也買不起。

或者是不是該學著別人給楊慧清買些小禮物討好她？

陸修繁又緩緩開口，“簡慕，你一直做的都很好，繼續保持就夠了。”

並沒有多說無用的，也並沒有提到簡慕提前在桌子上吃飯這種沒有禮貌的行為。

簡慕的心卻沈了沈。

陸修繁若是提到了這件事，反而說明了他不在意，但是他沒提，可能還是心理並不滿意。

簡慕明顯感覺到了哪裏不對，卻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到別墅已經十點多了。

簡慕收拾家裏，洗漱完畢上床已經接近十二點。

陸修繁看她忙碌，若有所思，半晌問她，“要不要回去住？”

簡慕怔了下，“回哪？”

陸修繁說：“跟我媽一起住，那裏有保姆，你不會太累。”

簡慕本能的說了不。

並不是簡慕多矯情。

現代人婆媳矛盾大部分還是接觸過多，適當的接觸，對兩人關系的維持是件好事。不住在一起，就不會有日常習慣、以及後來教育孩子的方式的沖突。

簡慕說不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陸修繁的臉色卻沈了沈。

簡慕還待張口解釋，陸修繁卻說：“簡慕，我媽之前做的事情的確過分，但現在她已經改過了，對你也一直不錯，你也是看到的。我希望你不要殘存之前的意見。”

簡慕怔住了。

陸修繁又說：“我自然是要回去見我媽的，我又不希望你難做——”

他接下來的話並沒有說完，意思卻明顯不已，那就是他也很難做，一面是媽，一面是媳婦。

簡慕當然聽得明白。

之前因為楊慧清過分對待沈眉，陸修繁表過態了，冷落了楊慧清很長時間。

簡慕自然是感激的。

如今，事情細分到了這裏，楊慧清面子上也做的夠了，簡慕如果再鬧，就是絕對的無理取鬧。

簡慕說：“修繁，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已經去你家吃飯了不是麽？只是住在一起，婆媳之間會有矛盾，你必定也不希望最後鬧得在我跟你媽之間做選擇對不對？長住並非久事。”

陸修繁想了想，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想法，那就不回去了。”

陸修繁又說了句早點休息吧，就去浴室洗澡了。

簡慕坐在床上思索陸修繁說過的全部，怎麽都沒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說話。

陸修繁洗過澡出來，頭發滴答落水，手機響了，楊慧清追問陸修繁到家了吧，然後詢問簡慕早點休息。

陸修繁回答之後，楊慧清說：“小繁啊，回來住吧，也省的簡慕每天太過勞累。我也想兒子，每天都見不到。簡慕來吃飯總是急匆匆的要走，她這麽忙，也沒有必要，家裏又不是請不起傭人。”

陸修繁應了句知道了，過會又說：“我不習慣那麽多人一起住，你又不是不知道。”

楊慧清一時沒說話，叮囑了幾句掛掉了電話。

此時陸德明問她給誰打電話呢。

楊慧清一頓發火：“誰誰誰，還能誰，還不是你那個寶貴兒子！現在翅膀硬了，怎麽說都不知道回家。每次吃過飯就走，都不知道陪我們老兩口。你看看那個簡慕，哪哪不順眼。”

“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你管管小繁，讓他回來。現在倒好了，就是說不習慣家裏人多。”

陸德明說：“兒子畢竟大了，奔四十的人了，哪能還是我們老兩口做主。在說，我看簡慕挺好的，人老實，話不多。她這樣的人，能容忍兒子的怪脾氣。”

楊慧清一聽來氣了，“你還覺得簡慕好！她就是個神經病，我都去查過了，精神分裂癥，說白了就是白癡，該住精神病院的！你能容忍兒子找個白癡回來？”

陸德明想了想，似乎也覺得有些問題，過會說：“我聽說簡慕在兒子公司的業績年年第一，每次都拿優秀員工。這種人能是什麽精神病？你們小題大做。撐死了也就是抑郁癥。抑郁癥這麽多，又不奇怪。”

楊慧清徹底被挑戰了底線，“這麽心疼兒媳婦，你去跟兒媳婦過去吧！”

說著沒理陸德明，直接上床睡覺了。

陸德明沒辦法，只好追過去抱著一頓哄。

楊慧清還是氣的沒理他。

楊慧清只有一個想法，必須把簡慕攆走。

硬的用過了，陸修繁是向著老婆的。

那麽就只能軟的來。

反正她兒子也不愁找不到女人。

天亮的甚是早。

簡慕起來的時候，覺得一陣陣惡心。

她想了一會，立時想到了好久都沒有來大姨媽了。

她將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記錄經期的軟件，上一次忘了記，自己也記不清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起床洗漱，陸修繁走進來問她早上吃什麽。

簡慕說：“我現在就起床給你做飯。”

陸修繁說：“傻了你？我問你吃什麽。”

簡慕應了一聲，“隨便吧，你買什麽我都吃。”

陸修繁說那就隨意吧，去看看有什麽。

陸修繁出門後，簡慕坐在床上發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從沒想過要生孩子。

這是個很突然的存在，叫她覺得這樣陌生。

換了衣服，時間還早，不用這麽早去上班。她想著是不是要跟陸修繁說自己可能懷孕了。

不過還沒有確認，最好還是等等再說，也不用著急。

這時候陸修繁推門回來了，拿了不少東西，七七八八的都有。

這看著買，也買的太多了些。

簡慕說：“吃不完的。”

陸修繁說：“你早上不都準備這麽多樣。”

簡慕笑了起來，“可是我每樣都很少，哪有這麽多。這都夠一天吃的了。”

陸修繁有些懊惱。

第一次想給她買早餐，卻買多了。

簡慕將東西拿過去，一一放到盤子裏端到桌子上。

陸修繁有些感慨，“簡慕你這麽多年辛苦了。”

簡慕怔了下，敷衍著說：“還好吧。”

吃過早飯，陸修繁跟簡慕一起去上班。

到公司挺早的。

王頌進來的時候，黑眼圈甚是濃重。

“昨晚上幹了什麽壞事？”簡慕隨口問。

王頌說沒幹啥，“跟朋友去酒吧通宵玩到了淩晨，這幫孫子真能嗨。”

簡慕沒說話。

打過卡，藥店該開門了，簡慕就拿著手機去藥店買了驗孕棒。

回公司去廁所隨意測了下，還真的有了。

簡慕看著兩條杠，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

喜悅？

驚喜？

幸福？

大概結婚之後有了孩子，不都是這樣的麽？

可簡慕腦子裏一片茫然。

袁婷婷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簡慕隨手接了，“袁大警官。”

袁婷婷欲言又止，好半天說：“簡慕，晚上一起吃個飯，我有話對你說。”

簡慕有些驚奇，袁婷婷從來都是爽快的人，很少這麽說話。

簡慕說：“怎麽了？到底什麽事，現在說也行。”

袁婷婷卻說晚上的吧，晚上請吃飯。

簡慕於是也沒有追問。

回辦公室，簡慕心心念念惦記自己懷孕的事。

快到中午了，王頌叫簡慕一起去茶水間喝咖啡。

王頌問她臉色怎麽這麽蒼白，“總是一副亞健康的樣子，你也是夠了。”

簡慕說沒有，沒什麽。

然後她蹲下來，對著垃圾桶就吐了。

早上吃的那點東西，全吐出來了。

王頌一眼就看出來，簡慕可能懷孕了。

王頌拍了拍簡慕的背，又給她到了溫開水，“簡慕，你這——懷了吧？”

簡慕漱了口擦了嘴，點頭說是的，懷了。

王頌說：“啊，不是吧，陸修繁的孩子？”

簡慕點了點頭。

王頌立即說：“太震驚了！我太想看到陸修繁的孩子了！簡慕你一定得生下來。讓我看看這個小妖精好不好看。”

簡慕登時被她逗樂了，“為什麽這麽想看他的孩子？”

“多妖孽啊！你看看陸修繁那個長相，多勾搭人。這麽大年紀了，還能拜倒一片，絕不是浪得虛名！”

簡慕回辦公室，從櫃子裏將驗孕棒拿出來，看了幾眼，扔到了垃圾桶裏。

同時撇到了垃圾桶裏的藥盒。

她竟然忘記了，自己這個月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藥，孩子是要不成的。

本來一直沒有感覺的，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孩子該留下來還是別留下來。

如今知道孩子要被打掉，反而有些傷感了。

還未曾被父母疼愛，就註定了要離去。

簡慕看了看藥盒，嘴角揚了揚，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周末要去醫院打胎了，順便重新確認了是不是懷孕了。

這樣的話，簡慕想著，是不是不要告訴陸修繁了呢？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話少木訥，是她的毛病。

下了班，簡慕給陸修繁打電話，說要跟袁婷婷吃飯。

陸修繁說行，叫她早點回家，註意點安全。

簡慕坐公交車到袁婷婷說的地方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袁婷婷招招手，簡慕就跑了過去。

坐下來，隨意點了兩個菜一個湯，袁婷婷吃的倍香。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

原來這袁婷婷之所以找簡慕，是因為簡世。

袁婷婷畢竟才離過婚，心理上也並不想這麽快就急著找對象嫁了誰。在說簡世這樣幫忙，她很感激，但她畢竟當他是弟弟，並不想發展成情侶的關系。

“簡世人好，我也不想耽誤他。可是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你幫我跟他說說，叫他別來找我了。朋友的弟弟，我也不能耽誤不是。”

簡慕明白袁婷婷也是為難了。

心裏卻多少有點氣簡世。

袁婷婷肯定是拒絕過的，簡世臉憨皮厚，死活不聽，肯定仍是追著袁婷婷不放，袁婷婷才為難起來找了簡慕。

就吃飯的檔口，簡世的電話打了三個，袁婷婷沒接。

打了第四個的時候，簡慕直接接了過去，“餵，你等會直接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簡世聽到是簡慕的聲音立即就不耐煩的說：“你瞎參與什麽，電話給婷婷。”

簡慕也沒說話，將電話啪一聲掛斷了。

袁婷婷說：“估計他一會可能會找過來，我還是先回家吧。”

簡慕聽了哭笑不得，“他現在這麽纏著你呢？”

袁婷婷說：“簡慕你也別生氣，我快被他纏著發瘋了，真的是——也不是說真的如何看不上他，就是他這樣，好可怕你知道嗎。”

簡慕說知道了，“行，你先回家吧，他一會要是過來，我好好跟他說說。”

袁婷婷說行，“那我先回家了。”

袁婷婷走了時間不長，簡世果然就過來了。

十分快……

簡世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根根立在頭上。

今天還穿著棒球服，一雙不知道什麽牌子的球鞋，還畫著略微邪魅的淡妝。

簡慕看了就覺得頭疼。

袁婷婷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勢必會擔心再次受到傷害。而簡世一身痞氣，完全看不到未來的樣子，叫袁婷婷如何信任他？

簡世見到簡慕，臉色十分難看，“姐，你不幫我就算了，還阻止我。我長這麽大，好不容易才對一個女人動了心，你怎麽能一點都不支持我？”

簡慕實在不想跟他吵架，但是這次沒法讓步了。

“簡世，袁婷婷不喜歡你，已經拖了我來跟你說了，你還想怎麽樣？”簡慕嚴厲了不少。

簡世怔了怔，過會說：“我不信，我都對她這麽好了，她還能對我熟視無睹！”

“臉憨皮厚也要有個界限。簡世你這麽長時間不學無術，到處惹是生非，你叫袁婷婷怎麽相信跟你會有未來？”簡慕直接戳了簡世的短。

簡世當時就爆了。

“簡慕，你他媽的跟我怎麽說話呢？”

簡慕一點沒退縮，“我能怎麽說話？簡世，你夠了！這麽長時間，我由著你胡鬧，寵著你慣著你，不是為了叫你不擇手段為所欲為的！”

“簡慕！”簡世惡狠狠的咬著牙叫她的名字。

簡慕看著他，“我媽當年怎麽生了你這個畜生！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

簡世擡手一巴掌就要扇過去，最後停在半空，最終沒有打下來。

“怎麽不動手了？愧疚是不是？簡世你做了這麽久的寄生蟲，你還想要墮落成什麽樣子？”

簡慕將手握緊，側頭一拳狠狠的打在墻上。

手背上當時就出了血，骨頭撞擊墻壁的聲音，叫屋子裏的人全都看向簡慕和簡世。

簡慕怔了下。

簡世低著頭問她，“我沒有本事，我窩囊，我沒用——我害怕面對這個世界，我懦弱。我仇恨，可是我膽子小，根本就是個廢物，我甚至不敢真的跟誰對著幹！去公司面試，每次都因為沒有學歷被退回頭，我能怎麽樣？”

他說著說著，眼眶通紅，看著簡慕，“姐，我習慣你養我了，習慣你對我好。這個世界對我們從來沒有公平過，媽媽都這樣了，爸他還是一次都不肯看我們。我去偷偷看過爸好多次了，可是他只對那個女人好，甚至那個女人連孩子都不願意生，他也能接受。我能怎麽樣？”

“我是個廢物，就是徹頭徹尾的廢物！”

“可是，姐你突然這麽說，我真的很難受。”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簡慕當時就哭了。

她抹著眼淚，聽簡世說的話，心疼的要命。

可是簡世說的話，都是錯的。

他不去面對這個世界，一味的逃避，只能叫他越來越害怕，越來越膽小。

可是簡慕怎麽辦才好？

好話壞話都說了，簡世就是不明白。

以前想著叫他去送快遞，他嫌累，大公司正如他說，沒有學歷，推薦不進去。他不僅僅沒有學歷，也沒有經驗。

現在，耽誤到了這麽大的年紀了，去哪工作，都沒人要。

簡慕哭了一會，擦了擦眼淚，要去付錢的，說是袁婷婷付過了。

簡慕走出飯店，腦門嗡嗡作響。

她估摸著是懷孕影響了身體。

她站了一會，好容易叫自己恢覆了些力氣，才分辨了自己在哪，準備離開。

這時候有人叫住了她。

“請問，你叫簡慕？”

一個陌生男人。

簡慕怔了下。

她確認，她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你是？”簡慕問。

男人掏出根煙，叼在嘴裏，對簡慕斜了斜眉，接著拿出警官證示意了一下：“我是XX刑警大隊的，俞鼎宏。”

男人似乎怕簡慕看不清楚，出示之後，停了三十秒才將警官證收了起來。

簡慕對警局內部並不熟悉。

俞鼎宏上下打量了簡慕兩眼，眼裏露出十分逼人的光芒，銳利而又刺眼。

“耽誤你點時間，配合一下詢問可以嗎？”俞鼎宏說。

簡慕點點頭。

俞鼎宏看起來有些嚴厲，老警官，所以有些壓人的氣勢，略微滄桑，似乎飽經風霜。

“簡明峰的兇殺案你知道吧？”俞鼎宏開門見山，沒給簡慕遲疑的時間。

簡慕說知道，“這個案子，警察局已經審訊過了，我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嫌疑。”

俞鼎宏瞇了瞇眼，“兇手是不會叫自己有嫌疑，也絕對會做出不在場證明。”

簡慕怔了下。

來者不善。

俞鼎宏又問，“你媽媽沈眉當年在簡家受盡了屈辱，最後被打成精神分裂，可有其事？”

簡慕說有，“那麽警官你也該知道當年家暴，我媽媽受盡委屈。”

俞鼎宏看著簡慕，大概是沒想到簡慕略微激動。

“所以你跟簡世，一直都仇恨簡家人？”

簡慕看了他一眼。

如果說是，可能會引起懷疑吧？

可是簡慕相信，說不是，更會讓這個有經驗的警官懷疑。

“是，恨他們。”簡慕的聲音起了波瀾，“我說不恨你信麽？只是沒有那麽變態，恨到要趕到D市去殺人。更何況很忙，也沒有時間。”

俞鼎宏說：“可簡世有。”

“他有不在場證明。而且我也有。警官，你如果懷疑，大可以拿證據過來抓人。”簡慕爭鋒相對。

俞鼎宏的煙也抽的差不多了。

他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然後說：“不論是什麽原因，殺了人就是殺了人。只要動手了，證據就會有的。更何況，你們是有殺人動機的。”

“簡德仇家更多，那麽多嫌疑人，沒有殺人動機？”簡慕立即問。

俞鼎宏說：“放心，我一個都沒有放過。”

簡慕閉了嘴。

俞鼎宏從口袋裏拿出名片，“不妨告訴你弟弟，如果真的是他動的手，就要小心點了。”

簡慕接過名片。

俞鼎宏轉身走掉了。

簡慕站在原地，看著這個顯然已經過了四十年級的中年男子。

他比簡慕想象的還要老練。

翻過來，簡慕看到俞鼎宏的介紹，是D市刑警大隊的隊長。

簡慕並不知道俞鼎宏的名字，卻記得D市當年有個刑警隊的隊長很厲害，在簡慕上學的期間，破獲了D市幾起兇殺案，而且都是大案。

當時名噪一時，之後不少人叫他神探，過手的案子幾乎沒有破不了的。

這個男人，怕就是那個很厲害的警官吧？

被調到了A市？

簡明峰的案子大概是引起上級的註意了吧？

簡慕突然想起俞鼎宏警告簡慕的話，如果簡世真的是兇手，她也許的確該叫他註意。

這種想法叫簡慕念念不安。

簡慕又一次想起那個變聲的電話，那個說一起只是開始的電話。

會不會，那個打電話的人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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