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無人養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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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裏開著很亮很亮的燈。
簡慕像是忘記了外面是黑夜，木然的坐著。
Elena陪著她。
她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有個人一直存在，想說話的時候，她就會知道她說什麽。
也只有她們兩個人互相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Elena說：“你決定了？”
簡慕說：“決定了。”
Elena嘆息，“這樣對他的傷害，不會太小。”
簡慕說：“長痛不如短痛。”
簡慕想過，用最漫長的方式，跟陸修繁發脾氣讓他心煩，讓他討厭她，也許這段不該來的婚姻就會結束，過錯還不在自己。
這樣渣的方式，不是挺好的麽。
可是楊慧清沒有給簡慕時間，她只給了簡慕三天不到的時間。她似乎也吃準了簡慕必定在乎她住院的媽媽。
所以，簡慕就接到了院長的電話，媽媽就要被攆出來了。
簡慕還沒有下車，張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她在哪，一起吃晚飯。
簡慕說行，可是她沒有車，外面還下雨了。
張閑說那他來接她。
簡慕掛了電話。
Elena說：“人原來也可以活的這麽自私。”
簡慕笑了笑，她不知道哪裏好笑，“人本來就是自私的。只有面臨著絕對的選擇的時候，才會清楚，到底會選擇什麽。”
Elena說：“那為什麽，我感覺到你在心疼？”
簡慕的心抽痛了下。
像是針幾不可聞的紮了一下。
到家門口的時候，老天爺突然開始下大雨，小雨點慢慢變大，將滿院子的花草打的精濕。
簡慕坐在地上，淡淡的看著地面。
天氣預報，這幾天都會下雨。
簡慕進屋找了一圈，陸修繁並不在。
簡慕從門裏出來，張閑已經到了。
他開著車停在門前。
簡慕緩步朝張閑的車走過去，雨很大，她沒有打傘，趴在張閑的車窗口，問他，“張閑，你有沒有想過，我非常的、非常的恨那個勾引了我爸的小三？”
張閑楞了下，不知道簡慕會突然這樣說。
簡慕又說：“你知道嗎？我突然知道那個小三的名字叫薛瑩。多好聽的名字，不是嗎？”
張閑的瞳孔在收縮。
那是他的禁忌，對簡慕來說，亦是。
簡慕的餘光已經瞥見了陸修繁。
她知道，他這個時候會忙完回來，因為他昨晚上站在門外說過，“簡慕，明天我會早點回來。”
簡慕扣住張閑的頭，昂著頭吻了上去。
幾乎是撕咬。
張閑也看到了陸修繁。
陸修繁打著傘，站在雨地，安靜的看著那輛突兀的關掉大燈的車，車窗旁的女人，強吻了車裏的男人。
那麽劣質的掩飾，故意的成分，還是叫陸修繁的心跟著抽痛不已。
他煩躁的想要將那個男人撕碎，可是心驚了這麽長的時間，最後還是選擇了冷靜。
陸修繁漠然的走過去，並沒有理會兩個人，反而轉身開了門要進去。
簡慕松開張閑，走到陸修繁身後拉住他。
她故意說：“修繁，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陸修繁卻甩開她，“想告訴我你答應跟他在一起了？”
簡慕怔了下。
陸修繁將傘扔在地上，好笑的看著這一出，“你以為你故意親他我就會答應離婚，你想多了。”
簡慕的手被甩在一旁。
陸修繁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是簡慕放到床褥下面的那一份。
“我媽最近調查的事情我都知道。”
簡慕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陸修繁將文件扔在地上，“她能做的事情，你以為我不能做？我保護不了你是麽？”
簡慕看著他。
他捏著簡慕的下巴，“你故意發脾氣，故意找事情跟我發火，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三句話，將簡慕所有的事情都揭了出來。
簡慕的眼淚一直掉一直掉。
她想了那麽多，想過所有的方式，唯獨沒想過的是，陸修繁了解她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反常。
簡慕捂著嘴最後蹲在地上一直哭。
陸修繁留著簡慕哭完，伸手將她抱起來。
張閑從車上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放她下來，今天我帶她走。”
簡慕怔忪著才想起張閑還在。
陸修繁卻強硬的將簡慕的頭別在自己的下顎，他對張閑說：“我不介意公平競爭。”
張閑瞇了瞇眼睛。
陸修繁卻斜了斜嘴，“屬於我的女人，誰也搶不走。”
說著他甩開張閑的手，轉身進了屋。
簡慕靠在陸修繁的身上，聽見雨幕裏雨刮器的聲音，大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陸修繁對簡慕說：“洗澡了，這樣會受涼。”
簡慕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陸修繁從身後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說：“張閑不適合你。那樣的男人，給不了你陽光。”
她將簡慕轉過來，俯身舔舐她的唇齒，“下一次，不允許你用別的男人試探我。”
簡慕沒說話。
他似乎很嫌棄張閑，感覺快要將她吸幹了。
她渾身都暖了起來。
陸修繁才松了她，將她的濕衣服剝落幹凈。
簡慕說窗簾還沒拉。
陸修繁說沒開燈，什麽都看不到。
簡慕卻總覺得他故意想叫未走的張閑看到窗口的黑影。
簡慕並不確定外面能不能看到兩人親密，還好這時候陸修繁拉上窗簾，將她抱起來，朝浴室走了過去。
調好了水溫，陸修繁卻未出去。
簡慕突然有些不適應，轉過身背對著他，“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不等簡慕反抗，順勢將她徹底剝幹凈了。
“修繁——”簡慕紅著臉叫他。
他似乎更喜歡她這個樣子，低聲說：“不乖，還不知道叫老公。”
“老公老公，我自己來——”簡慕幾乎是請求。
陸修繁卻將花灑拿下來，一手不安分的環住她說：“乖，我洗的才幹凈。”
還從沒有這麽坦誠相對過。
簡慕扭捏著叫自己的身體不要因為他的動作顫抖，可是他的手故意停在她的脊背，順著脊梁骨一路滑下……
這哪裏還是洗澡，簡直是掠奪。
這一次“洗澡”簡直花費了快兩個小時，反反覆覆，墻上，馬桶上，水池上……
變著花樣的“折磨”她。
從浴室出來，簡慕餓的不行，肚子呼嚕呼嚕的叫喚。
陸修繁很是感慨，“這樣都未餵飽你。”
簡慕當然明白這個“餵飽”是什麽意思。
慌忙說飽了飽了。
隨意在廚房找了些吃的，好歹墊了肚子。
出來的時候，光著腳丫子，被陸修繁訓斥說冷，“穿上鞋。”
簡慕不肯。
陸修繁過來就將她抱起來，她身子一輕，暈乎乎的倒在他懷裏。
陸修繁意味深長的問：“到底餓不餓？”
簡慕委屈的撇了撇嘴，“上面餓行不行？”
“都餓也可以。”陸修繁勾了勾唇。
陸修繁心情好，直接將簡慕帶出去吃宵夜了。
這麽大的雨，陸修繁果然是心情好。
吃的是宵夜的自助。
簡慕還不知道有人特別搞自助，專門針對宵夜的。
這家餐廳特別隱秘，不做普通人的生意，基本上都是那幾個熟客。
陸修繁進去後，就不少人打招呼。
還好簡慕換了身像樣的衣服出來的。
進了餐廳，簡慕就看見了DT的前任全國負責人，後來因為身體原因離職不做了，現在是一家小公司的名譽顧問。幾個媒體策劃行業負責電影策劃還有娛樂綜藝策劃的。
繁說修簡主打婚慶和廣告，娛樂綜藝也有涉獵，陸修繁野心很大，還在擴。
陸修繁打了招呼，在桌邊坐下來，還有一家建築業的龍頭老大，叫王森，簡慕看了一眼，總覺得有點面熟，卻半天沒想起來。
陸修繁坐在靠窗的一桌，點了一些鐵板的經典菜式。跟簡慕說：“這個位置你能看到不少人，我給你介紹。”
他跟簡慕一一介紹了之後，簡慕突然就想起來這個王森是誰了。
之前二叔家的一個手下，後來鬧翻了，至於為什麽當然沒人知道。王森從簡德手下出來後，自己白手起家，從頭做起。
簡慕記得那時候簡德沒少使袢子。
現在看來，王森風生水起，並不輸給簡德。
這樣一看，必定是同行的冤家。
簡慕看了王森好幾眼，王森顯然在等人，朝門口看了好幾次，接著，門開。
簡慕看到了程傲。
手裏的叉子咣鐺一聲掉到了盤子上，她怎麽都沒想到，隔著行業還能碰到程傲。
真是無巧不成書。
陸修繁循著簡慕的方向看過去，終於也註意到姍姍來遲的程傲。
他們隨意的坐著，聊得甚是開心。
簡慕聽不到，卻想明白一件事，這萬物必然是聯系，簡德既然做的是建築業，少不了接觸建築業的人。
而程傲是建築設計師，千金難求，總有求的起的。
好好一頓飯，瞬間索然寡味。
陸修繁看出來簡慕沒什麽心思，拿起外套說了句，“走吧，沒必要呆著了。”
出門的時候，簡慕低著頭，生怕程傲認出來。
路上，簡慕問陸修繁，“我們公司為什麽突然要去競標華宇國際？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對他們家不是特別感興趣。”
陸修繁說：“心血來潮。”
簡慕也無暇再問，只能細心準備。
華宇國際涉獵以影視娛樂為主。
簡慕在娛樂影視方面的經驗少的可憐。
她連著幾個通宵將華宇國際的幾個經典電視制作看了個遍，娛樂節目也看的七七八八。
才研讀了這次華宇國際給的競標資料。
一個野外生存的娛樂節目。
這一類娛樂節目最近都火的不得了，簡慕看了個大概，總得去別家也吸取一些經驗才行。
她始終沒有什麽靈感，她將要求策劃都分了下去，交設計的，簡慕都不是很滿意。
主要是沒什麽亮點。
主管問過簡慕幾次，有沒有什麽創新，簡慕說沒有，看起來都一樣。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隨意下定論，自己也不能急，急是沒有用的，可以說情緒只會叫所有的事情雪上加霜。
簡慕坐車的時候，一直在想，有些節目會玩狼人殺等這一類桌游，最近興起的比較好玩的桌游似乎也沒什麽了。
她坐著公交車繞著城市一圈一圈的轉，始終沒有多少好點子。想了想，總覺得太過於乏陳無味。
回去的時候，陸修繁在書房忙的不可開交。
而華宇國際很快就要開始要方案了。
方案的上交，是需要一起到華宇國際總部的一樓會議大廳裏面進行。
現將定案做了，大概意思都有，跟普通娛樂節目沒什麽差別，像跑酷那樣有些故事，然後是明星陣容叫娛樂性更強。
特邀嘉賓由華宇國際自己定奪，方案卻是簡慕他們的事情。
簡慕想要的亮點始終沒有出現。
如果這一次的競標促成了，就是一年之內的長期合作，下一期再有競標，或者看華宇國際自己的心情。
還有五天。
簡慕晚上加班沒有回去。
張閑敲門找她。
簡慕擡頭，心裏莫名的一震。
忙的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而之前的事情，簡慕多少覺得歉意。畢竟是她利用了他。
張閑似乎也並沒有等她一句對不起。
從張閑過來到現在，他的IT已經進行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對於一個IT行業不算長，但是也絕不算短，畢竟繁說修簡要求的軟件，沒有特別大的難度。
簡慕知道為什麽，卻又不想去問為什麽。
張閑問她要不要吃宵夜。
簡慕說行吧，“我請客。”
張閑笑了笑問為什麽。
“代表一下我心裏的愧疚。”簡慕說。
所謂宵夜，是長明路一條很長的夜市街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選了東西，在路邊的桌子坐下來，都沒說話，卻都有些感慨。
張閑好半天說：“你最近都很忙。”
簡慕說是啊，“之前的幫忙謝謝了。”
簡慕雖然沒有明說那次在別墅門口故意當著陸修繁的面強吻他，但是張閑顯然是知道的。
張閑說：“我以為你並不只是求我幫忙。”
簡慕看著他。
張閑說：“你跟我說，你恨她。”
簡慕記得。
這件事情，簡慕那天並沒打算隱瞞張閑。
父母雙雙出軌在一起，張閑的確是受害者，但簡慕也是。
簡慕這麽多年從不曾跟人提起這件事，不是為了不追究，不是心理不疙瘩。是她不想讓母親看起來那麽丟人。
沈眉為了簡衡，一輩子都在等。等到最後，四分五裂，仍是癡心癡情。
簡慕不恨薛瑩是不可能的。
張閑沒說話，只是木訥的坐著。
簡慕說了句實話，卻叫張閑如墜冰窟。
她為什麽會說出來？
那不過是因為，簡慕並不如之前那麽在乎了。
兩個人的關系，就好比似牽在手裏的彈簧，松手之後，仍是拽著的那個，會很疼很疼。
張閑問簡慕，“所以你是來賠罪，並不該利用我，卻已經不恨我了是麽？”
簡慕想著應該是這樣吧。
她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確認。
張閑卻笑了笑，“簡慕，如果我還是恨你呢？”
簡慕怔了下。
這種事情，她也於事無補吧？
“張閑，你該知道，你爸爸是希望你幸福，不要再活在仇恨裏的。”簡慕說。
張閑沒說話。
只是喝光了手邊的一瓶啤酒，幾乎是仰頭一口幹盡，然後站起來就走了。
簡慕自然知道張閑並沒有多開心，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說錯了。
張閑走後，簡慕自顧自吃的一份章魚小丸子。
從長明路出來，轉個彎，簡慕迎面撞見了一對老熟人。
熟到家的老熟人。
程傲，白鳳姿。
簡慕真想這個地縫鉆進去，可兩個人已經絲毫沒猶豫的擡手打招呼了。
嗨~
就好似那些陳年積怨，真的沒什麽影響似的。
簡慕嘆了口氣，A市真是特別能吸引人。
把能吸的都吸引來了。
連他那個陰魂不散的二叔簡德，不也是瘋了一樣朝這裏鉆。
白鳳姿見了簡慕已經不似校慶那般熱情，隨意說道：“真巧啊。”
程傲點了點頭。
簡慕嗯了一聲。
然後就各自走各自的了。
顯然都不願意多說什麽，沒必要也不想。
簡慕回辦公室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一個亮點。
不知道該不該拜程傲和白鳳姿所賜，不過也的確是見到了他們才想到的。
她在網上查了相關的信息，需要一個簡單的修改，就是情侶。
情侶款的娛樂節目並不少，只是簡慕想加進去的是VR。
VR技術現在運用的開始躲起來了，身臨其境的感覺，叫很多人都想嘗試一下。
不少短視頻上面都有VR鬧笑話的界面。
情侶體驗VR。
這是簡慕當時想到的亮點。
到底一對情侶有多少默契度，面對VR裏身臨其境的感覺，又能有多少真情流露。
簡慕簡單的將設定羅列出來，之後就開始了一系列的調研設計和策劃。
她忙起來是會忘記時間的。
一直到天亮，才將東西悉數整理出來。
她準備將幾個細節丟給王頌和手底下幾個人處理了。
主管來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睡的很甜美。
主管似乎看出她通宵，沒有打擾。
四天的時間。
簡慕將東西整理，歸納，提煉了語言之後，又將設定的第一期嘉賓名單羅列進去。
簡慕不太清楚近期比較出名的人物，考慮了一下，叫王頌跟其他人擬定。
最後的設計，主管說很滿意。
主管拍了拍簡慕的肩膀，“以為這次競標會輸呢，之前的東西我也嫌棄沒亮點。只能指望幾個競標的公司沒什麽能人。”
簡慕調侃說：“我是誰啊，能給對方機會！”
主管笑。
簡慕揉了揉肩膀，畢竟第二天，她就要見到真章了。
不僅僅是她，還有簡德。
這種硬仗，簡慕從出生就準備著。
簡慕穿的倒是簡單，幹練的一身職業裝，主管和簡慕都去了。手底下帶了王頌。
到地方現場演示，之後設計稿就會直接上交審核，之後等結果。
幾個競標公司都坐定了，四方的位置，坐著四家公司。
都很大，行業競爭算是較為激烈的。簡德是唯一一個外行朝裏擠得。
偏偏簡德到的最晚。
主管私底下跟簡慕說，簡德跟華宇國際的二把手的老婆很熟，說是當年的同學。
簡慕一聽十分憋笑。
怎麽可能。
簡德那個老狐貍當年沒上過學。
那會農村窮的不可開交，簡慕爸爸提過那時候只有他因為是老大上過學，其他都是家裏種田種地，從沒有出過農村。
簡德轉臉就有了同學？
多半是不安分的關系吧。
簡慕想著也沒跟主管說。
三家公司安靜的等簡氏企業一家。
簡德到的很晚，基本上可以說華宇主辦方都在等簡德。
半小時後，簡德才到。
這就等於赤裸裸的宣告了其他三家公司的失敗。
能叫主辦方也就是華宇國際都在等的公司，想必是有些關系的。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而簡慕的手則揪成了團。
因為她不想輸。
簡慕從開始準備到現在，打的這一仗，不是華宇國際的其他三家競爭對手，只有簡德。
她想要自己的能力徹底的折服對方，叫簡德對她不能小覷。
可是如今看來，一切不多水中月鏡中花。
好似嘲笑著簡慕的癡心妄想。
因為簡德從開始就有後門，開通了到華宇的內幕。
主管推了推簡慕，“怎麽了？”
簡慕搖搖頭。
主管說：“如今看來，我們交了設計就放棄吧。恐怕多半是競爭不來了。”
簡慕說等一等。
主管問為什麽，“你還想怎麽樣。”
簡慕說：“上一次跟梁敏的鬥爭告訴我，就算是最大的官，也可以幹掉他。”
主管一下子就楞住了。
簡慕的繁說修簡是最後一個給策劃的。
簡慕隨手給了一份空白。
演示的時候，幾家公司顯然也都沒什麽激情跟簡氏企業競爭了。
明知道有後門，還爭，都是浪費力氣。
簡慕的空白印在投影上的時候，華宇國際的主持人怔了下，“繁說修簡需要特別說明一下嗎？”
簡慕站起身，走到臺子上。
她終於看到了她多年未見的二叔，簡德。
當然，還有簡德身邊那個梁敏。
簡慕笑了笑，看向簡德，“我二叔跟我說了，他這次只有隨便敷衍，就可以通過競標，我需要特別說明一下潛規則麽？”
簡德瞇起眼睛，顯然沒有一下子認出簡慕，但是很快，他就清醒過來。
這個簡慕的確是簡衡的女兒。
簡德狠狠的瞪了梁敏一眼。
因為這麽大的事，對方的姓名，梁敏竟然沒有跟簡德提過。
梁敏自然是知道簡慕的存在的。只是當時以為絕不會這麽巧，簡德也姓簡，兩個人就有些關聯了。所以並沒有將簡慕的信息透露給簡德。
簡慕這一招，的確是猝不及防。
華宇國際幾個坐在臺上的人，臉色全都變了。
至於哪一個是二把手，簡慕了解過，是坐在最角落裏的那個，叫唐慶陽，他老婆之前是一個歌廳的歌手。
唐慶陽的眼神當時就變了，他冷冷的開口說：“這位小姐貴姓，請不要血口噴人。”
簡慕說：“既然簡德是我二叔，我當然姓簡，我叫簡慕，簡單的簡。”
唐慶陽疑惑的看向簡德，因為他品不出這一套是什麽意思，卻一下子拿捏不住。
簡德的神色，自然說明了他跟簡慕也是許久未見。
唐慶陽並未來得及開口在說話。
簡慕卻說：“二叔姍姍來遲，故意拖延——據我所知，我們又都的確清楚二叔是認識某位高管的。我的設計，自然不能外洩，空白一片，也只能怪華宇國際沒有福分。”
簡慕說著下臺拉著主管就走了。
主管當時就驚呆了。
她走的時候不停的回頭。
而其他兩家被排斥的當時也站起來，跟簡慕一同走了。
華宇國際的競標鬧出了個笑話。
唐慶陽的確有些偏袒簡德，出於老婆的原因。但是唐慶陽也沒有想到簡德老狐貍，故意囂張，還放出跟他老婆是同學的鬼話。
唐慶陽當然生氣。
他畢竟是華宇國際的二把手，華宇國際又不是簡單的公司。
三家競標公司不戰而宣布棄權，是絕大的侮辱。
唐慶陽責怪簡德亂說，更怪他怎麽跟簡慕是敵對關系，還將消息胡亂透露。
只不過唐慶陽沒想過，簡慕跟簡德多少年未見，何曾知道今天這一出。
簡慕走了之後，主管問她，“你這樣，確定沒有得罪人？”
簡慕說：“得罪了，得罪歸得罪。只不過我也是逼著唐慶陽重新宣布公平競爭。要不然這次就真的要另辟蹊徑，去找華宇國際的一把手了。”
主管點點頭。
從華宇國際出來後，三個人就打算回公司。
簡德很快就追了上來。
簡德叫了一聲，“大侄女。”
簡慕轉過身來。
同時叫停的還有另外兩家公司，紛紛看熱鬧。
從來熱鬧都比較好看，有人演戲不收錢，廉價故事又精彩。
簡德看出了一些衰老。
簡德跟簡衡長的最像，都很像簡慕的爺爺，長臉，宅腮，高顴骨，有一些陰損小人的模樣。
簡德如今五十出頭，不算是老年，可能因為長期爾虞我詐，再加上簡明峰的死，叫他蒼老了很多。
簡德笑吟吟的走過來的，“大侄女，說咱們十年未見都不誇張。”
簡慕卻說：“二叔真是貴人多忘事，簡慕有七年三個月都未曾見到二叔了。”
簡德似乎沒算過，說道，“大侄女記得真是清楚啊，這次競標，怎麽都沒想到會跟自己的親侄女競爭。年輕人嘛，沒什麽經驗，你又是我的親侄女，剛剛似乎又有難言之隱。你有難處，說一聲，叔叔我絕不會叫你難做，可以讓給你。”
簡德的話說的漂亮，卻處處都是欺壓。
讓給簡慕？
他不如明說簡慕不行，根本競標無能，故意為之。
簡慕看著他，咬了咬嘴唇，“二叔，如果這麽說，那我簡慕就想問一句了。一個只從事多媒體三個月的公司，說讓給我們是麽？”
簡慕的意思也很明顯，簡德吹牛。
“才涉獵就能到今天，我們的能力，你也能想象的到吧？”
“到今天無人知曉的地步麽？”簡慕反問。
簡德仍是笑，“還是太嫩了你，不要強撐著。這世界，沒有背景，你什麽都不是。”說著作勢要拍簡慕。
簡慕躲了躲。
簡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繼而問她，“你媽媽還活著嗎？她怎麽樣了？病好點了吧？”
簡德那個病字被咬的極重。
顯然簡慕剛剛的頂撞，簡德並不是很高興，有故意叫她難受的意思。
偏偏提的是簡慕的媽媽。
媽媽被打成神經病的那天，簡慕跑遍了所有的地方借錢，包括簡德家。
簡德當時見到簡慕，隨手扔了一些鋼镚在地上，“喏，給你的打車錢。去精神病醫院好好治治你那個煞筆媽媽。”
簡慕這麽多年都記得那些鋼镚摔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像是釘子定在心臟上。
簡慕咧開嘴笑了笑，“托您兒子的福，比他活的時間長。”
簡德整張臉登時漆黑，“簡慕，你再說一遍。”
簡慕擺擺手，一邊走一邊說：“惡人總是要遭報應的，無人養老送終，嘖嘖！”
簡德氣的當時就捂住心臟對梁敏罵了句廢物。
梁敏陰狠的盯著簡慕的身影，越發恨她。
怎麽樣，都在她的陰影下！
而很快，華宇國際放出了重新競標的消息，說這一次勢必公平競爭，會叫來記者，面對媒體。
主管高興不已。
簡慕知道這是好事，等於沒有給簡德後門。
可是簡慕有些不放心，她將設計加密之後，跟王頌一再強調，“決不允許給任何人看，現在開始原始文件都刪掉，只有我這裏備份。”
王頌應了。
簡慕其實沒怕別人，只害怕那個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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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慕像是忘記了外面是黑夜，木然的坐著。
Elena陪著她。
她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有個人一直存在，想說話的時候，她就會知道她說什麽。
也只有她們兩個人互相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Elena說：“你決定了？”
簡慕說：“決定了。”
Elena嘆息，“這樣對他的傷害，不會太小。”
簡慕說：“長痛不如短痛。”
簡慕想過，用最漫長的方式，跟陸修繁發脾氣讓他心煩，讓他討厭她，也許這段不該來的婚姻就會結束，過錯還不在自己。
這樣渣的方式，不是挺好的麽。
可是楊慧清沒有給簡慕時間，她只給了簡慕三天不到的時間。她似乎也吃準了簡慕必定在乎她住院的媽媽。
所以，簡慕就接到了院長的電話，媽媽就要被攆出來了。
簡慕還沒有下車，張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她在哪，一起吃晚飯。
簡慕說行，可是她沒有車，外面還下雨了。
張閑說那他來接她。
簡慕掛了電話。
Elena說：“人原來也可以活的這麽自私。”
簡慕笑了笑，她不知道哪裏好笑，“人本來就是自私的。只有面臨著絕對的選擇的時候，才會清楚，到底會選擇什麽。”
Elena說：“那為什麽，我感覺到你在心疼？”
簡慕的心抽痛了下。
像是針幾不可聞的紮了一下。
到家門口的時候，老天爺突然開始下大雨，小雨點慢慢變大，將滿院子的花草打的精濕。
簡慕坐在地上，淡淡的看著地面。
天氣預報，這幾天都會下雨。
簡慕進屋找了一圈，陸修繁並不在。
簡慕從門裏出來，張閑已經到了。
他開著車停在門前。
簡慕緩步朝張閑的車走過去，雨很大，她沒有打傘，趴在張閑的車窗口，問他，“張閑，你有沒有想過，我非常的、非常的恨那個勾引了我爸的小三？”
張閑楞了下，不知道簡慕會突然這樣說。
簡慕又說：“你知道嗎？我突然知道那個小三的名字叫薛瑩。多好聽的名字，不是嗎？”
張閑的瞳孔在收縮。
那是他的禁忌，對簡慕來說，亦是。
簡慕的餘光已經瞥見了陸修繁。
她知道，他這個時候會忙完回來，因為他昨晚上站在門外說過，“簡慕，明天我會早點回來。”
簡慕扣住張閑的頭，昂著頭吻了上去。
幾乎是撕咬。
張閑也看到了陸修繁。
陸修繁打著傘，站在雨地，安靜的看著那輛突兀的關掉大燈的車，車窗旁的女人，強吻了車裏的男人。
那麽劣質的掩飾，故意的成分，還是叫陸修繁的心跟著抽痛不已。
他煩躁的想要將那個男人撕碎，可是心驚了這麽長的時間，最後還是選擇了冷靜。
陸修繁漠然的走過去，並沒有理會兩個人，反而轉身開了門要進去。
簡慕松開張閑，走到陸修繁身後拉住他。
她故意說：“修繁，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陸修繁卻甩開她，“想告訴我你答應跟他在一起了？”
簡慕怔了下。
陸修繁將傘扔在地上，好笑的看著這一出，“你以為你故意親他我就會答應離婚，你想多了。”
簡慕的手被甩在一旁。
陸修繁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是簡慕放到床褥下面的那一份。
“我媽最近調查的事情我都知道。”
簡慕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陸修繁將文件扔在地上，“她能做的事情，你以為我不能做？我保護不了你是麽？”
簡慕看著他。
他捏著簡慕的下巴，“你故意發脾氣，故意找事情跟我發火，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三句話，將簡慕所有的事情都揭了出來。
簡慕的眼淚一直掉一直掉。
她想了那麽多，想過所有的方式，唯獨沒想過的是，陸修繁了解她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反常。
簡慕捂著嘴最後蹲在地上一直哭。
陸修繁留著簡慕哭完，伸手將她抱起來。
張閑從車上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放她下來，今天我帶她走。”
簡慕怔忪著才想起張閑還在。
陸修繁卻強硬的將簡慕的頭別在自己的下顎，他對張閑說：“我不介意公平競爭。”
張閑瞇了瞇眼睛。
陸修繁卻斜了斜嘴，“屬於我的女人，誰也搶不走。”
說著他甩開張閑的手，轉身進了屋。
簡慕靠在陸修繁的身上，聽見雨幕裏雨刮器的聲音，大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陸修繁對簡慕說：“洗澡了，這樣會受涼。”
簡慕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陸修繁從身後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說：“張閑不適合你。那樣的男人，給不了你陽光。”
她將簡慕轉過來，俯身舔舐她的唇齒，“下一次，不允許你用別的男人試探我。”
簡慕沒說話。
他似乎很嫌棄張閑，感覺快要將她吸幹了。
她渾身都暖了起來。
陸修繁才松了她，將她的濕衣服剝落幹凈。
簡慕說窗簾還沒拉。
陸修繁說沒開燈，什麽都看不到。
簡慕卻總覺得他故意想叫未走的張閑看到窗口的黑影。
簡慕並不確定外面能不能看到兩人親密，還好這時候陸修繁拉上窗簾，將她抱起來，朝浴室走了過去。
調好了水溫，陸修繁卻未出去。
簡慕突然有些不適應，轉過身背對著他，“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不等簡慕反抗，順勢將她徹底剝幹凈了。
“修繁——”簡慕紅著臉叫他。
他似乎更喜歡她這個樣子，低聲說：“不乖，還不知道叫老公。”
“老公老公，我自己來——”簡慕幾乎是請求。
陸修繁卻將花灑拿下來，一手不安分的環住她說：“乖，我洗的才幹凈。”
還從沒有這麽坦誠相對過。
簡慕扭捏著叫自己的身體不要因為他的動作顫抖，可是他的手故意停在她的脊背，順著脊梁骨一路滑下……
這哪裏還是洗澡，簡直是掠奪。
這一次“洗澡”簡直花費了快兩個小時，反反覆覆，墻上，馬桶上，水池上……
變著花樣的“折磨”她。
從浴室出來，簡慕餓的不行，肚子呼嚕呼嚕的叫喚。
陸修繁很是感慨，“這樣都未餵飽你。”
簡慕當然明白這個“餵飽”是什麽意思。
慌忙說飽了飽了。
隨意在廚房找了些吃的，好歹墊了肚子。
出來的時候，光著腳丫子，被陸修繁訓斥說冷，“穿上鞋。”
簡慕不肯。
陸修繁過來就將她抱起來，她身子一輕，暈乎乎的倒在他懷裏。
陸修繁意味深長的問：“到底餓不餓？”
簡慕委屈的撇了撇嘴，“上面餓行不行？”
“都餓也可以。”陸修繁勾了勾唇。
陸修繁心情好，直接將簡慕帶出去吃宵夜了。
這麽大的雨，陸修繁果然是心情好。
吃的是宵夜的自助。
簡慕還不知道有人特別搞自助，專門針對宵夜的。
這家餐廳特別隱秘，不做普通人的生意，基本上都是那幾個熟客。
陸修繁進去後，就不少人打招呼。
還好簡慕換了身像樣的衣服出來的。
進了餐廳，簡慕就看見了DT的前任全國負責人，後來因為身體原因離職不做了，現在是一家小公司的名譽顧問。幾個媒體策劃行業負責電影策劃還有娛樂綜藝策劃的。
繁說修簡主打婚慶和廣告，娛樂綜藝也有涉獵，陸修繁野心很大，還在擴。
陸修繁打了招呼，在桌邊坐下來，還有一家建築業的龍頭老大，叫王森，簡慕看了一眼，總覺得有點面熟，卻半天沒想起來。
陸修繁坐在靠窗的一桌，點了一些鐵板的經典菜式。跟簡慕說：“這個位置你能看到不少人，我給你介紹。”
他跟簡慕一一介紹了之後，簡慕突然就想起來這個王森是誰了。
之前二叔家的一個手下，後來鬧翻了，至於為什麽當然沒人知道。王森從簡德手下出來後，自己白手起家，從頭做起。
簡慕記得那時候簡德沒少使袢子。
現在看來，王森風生水起，並不輸給簡德。
這樣一看，必定是同行的冤家。
簡慕看了王森好幾眼，王森顯然在等人，朝門口看了好幾次，接著，門開。
簡慕看到了程傲。
手裏的叉子咣鐺一聲掉到了盤子上，她怎麽都沒想到，隔著行業還能碰到程傲。
真是無巧不成書。
陸修繁循著簡慕的方向看過去，終於也註意到姍姍來遲的程傲。
他們隨意的坐著，聊得甚是開心。
簡慕聽不到，卻想明白一件事，這萬物必然是聯系，簡德既然做的是建築業，少不了接觸建築業的人。
而程傲是建築設計師，千金難求，總有求的起的。
好好一頓飯，瞬間索然寡味。
陸修繁看出來簡慕沒什麽心思，拿起外套說了句，“走吧，沒必要呆著了。”
出門的時候，簡慕低著頭，生怕程傲認出來。
路上，簡慕問陸修繁，“我們公司為什麽突然要去競標華宇國際？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對他們家不是特別感興趣。”
陸修繁說：“心血來潮。”
簡慕也無暇再問，只能細心準備。
華宇國際涉獵以影視娛樂為主。
簡慕在娛樂影視方面的經驗少的可憐。
她連著幾個通宵將華宇國際的幾個經典電視制作看了個遍，娛樂節目也看的七七八八。
才研讀了這次華宇國際給的競標資料。
一個野外生存的娛樂節目。
這一類娛樂節目最近都火的不得了，簡慕看了個大概，總得去別家也吸取一些經驗才行。
她始終沒有什麽靈感，她將要求策劃都分了下去，交設計的，簡慕都不是很滿意。
主要是沒什麽亮點。
主管問過簡慕幾次，有沒有什麽創新，簡慕說沒有，看起來都一樣。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隨意下定論，自己也不能急，急是沒有用的，可以說情緒只會叫所有的事情雪上加霜。
簡慕坐車的時候，一直在想，有些節目會玩狼人殺等這一類桌游，最近興起的比較好玩的桌游似乎也沒什麽了。
她坐著公交車繞著城市一圈一圈的轉，始終沒有多少好點子。想了想，總覺得太過於乏陳無味。
回去的時候，陸修繁在書房忙的不可開交。
而華宇國際很快就要開始要方案了。
方案的上交，是需要一起到華宇國際總部的一樓會議大廳裏面進行。
現將定案做了，大概意思都有，跟普通娛樂節目沒什麽差別，像跑酷那樣有些故事，然後是明星陣容叫娛樂性更強。
特邀嘉賓由華宇國際自己定奪，方案卻是簡慕他們的事情。
簡慕想要的亮點始終沒有出現。
如果這一次的競標促成了，就是一年之內的長期合作，下一期再有競標，或者看華宇國際自己的心情。
還有五天。
簡慕晚上加班沒有回去。
張閑敲門找她。
簡慕擡頭，心裏莫名的一震。
忙的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而之前的事情，簡慕多少覺得歉意。畢竟是她利用了他。
張閑似乎也並沒有等她一句對不起。
從張閑過來到現在，他的IT已經進行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對於一個IT行業不算長，但是也絕不算短，畢竟繁說修簡要求的軟件，沒有特別大的難度。
簡慕知道為什麽，卻又不想去問為什麽。
張閑問她要不要吃宵夜。
簡慕說行吧，“我請客。”
張閑笑了笑問為什麽。
“代表一下我心裏的愧疚。”簡慕說。
所謂宵夜，是長明路一條很長的夜市街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選了東西，在路邊的桌子坐下來，都沒說話，卻都有些感慨。
張閑好半天說：“你最近都很忙。”
簡慕說是啊，“之前的幫忙謝謝了。”
簡慕雖然沒有明說那次在別墅門口故意當著陸修繁的面強吻他，但是張閑顯然是知道的。
張閑說：“我以為你並不只是求我幫忙。”
簡慕看著他。
張閑說：“你跟我說，你恨她。”
簡慕記得。
這件事情，簡慕那天並沒打算隱瞞張閑。
父母雙雙出軌在一起，張閑的確是受害者，但簡慕也是。
簡慕這麽多年從不曾跟人提起這件事，不是為了不追究，不是心理不疙瘩。是她不想讓母親看起來那麽丟人。
沈眉為了簡衡，一輩子都在等。等到最後，四分五裂，仍是癡心癡情。
簡慕不恨薛瑩是不可能的。
張閑沒說話，只是木訥的坐著。
簡慕說了句實話，卻叫張閑如墜冰窟。
她為什麽會說出來？
那不過是因為，簡慕並不如之前那麽在乎了。
兩個人的關系，就好比似牽在手裏的彈簧，松手之後，仍是拽著的那個，會很疼很疼。
張閑問簡慕，“所以你是來賠罪，並不該利用我，卻已經不恨我了是麽？”
簡慕想著應該是這樣吧。
她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確認。
張閑卻笑了笑，“簡慕，如果我還是恨你呢？”
簡慕怔了下。
這種事情，她也於事無補吧？
“張閑，你該知道，你爸爸是希望你幸福，不要再活在仇恨裏的。”簡慕說。
張閑沒說話。
只是喝光了手邊的一瓶啤酒，幾乎是仰頭一口幹盡，然後站起來就走了。
簡慕自然知道張閑並沒有多開心，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說錯了。
張閑走後，簡慕自顧自吃的一份章魚小丸子。
從長明路出來，轉個彎，簡慕迎面撞見了一對老熟人。
熟到家的老熟人。
程傲，白鳳姿。
簡慕真想這個地縫鉆進去，可兩個人已經絲毫沒猶豫的擡手打招呼了。
嗨~
就好似那些陳年積怨，真的沒什麽影響似的。
簡慕嘆了口氣，A市真是特別能吸引人。
把能吸的都吸引來了。
連他那個陰魂不散的二叔簡德，不也是瘋了一樣朝這裏鉆。
白鳳姿見了簡慕已經不似校慶那般熱情，隨意說道：“真巧啊。”
程傲點了點頭。
簡慕嗯了一聲。
然後就各自走各自的了。
顯然都不願意多說什麽，沒必要也不想。
簡慕回辦公室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一個亮點。
不知道該不該拜程傲和白鳳姿所賜，不過也的確是見到了他們才想到的。
她在網上查了相關的信息，需要一個簡單的修改，就是情侶。
情侶款的娛樂節目並不少，只是簡慕想加進去的是VR。
VR技術現在運用的開始躲起來了，身臨其境的感覺，叫很多人都想嘗試一下。
不少短視頻上面都有VR鬧笑話的界面。
情侶體驗VR。
這是簡慕當時想到的亮點。
到底一對情侶有多少默契度，面對VR裏身臨其境的感覺，又能有多少真情流露。
簡慕簡單的將設定羅列出來，之後就開始了一系列的調研設計和策劃。
她忙起來是會忘記時間的。
一直到天亮，才將東西悉數整理出來。
她準備將幾個細節丟給王頌和手底下幾個人處理了。
主管來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睡的很甜美。
主管似乎看出她通宵，沒有打擾。
四天的時間。
簡慕將東西整理，歸納，提煉了語言之後，又將設定的第一期嘉賓名單羅列進去。
簡慕不太清楚近期比較出名的人物，考慮了一下，叫王頌跟其他人擬定。
最後的設計，主管說很滿意。
主管拍了拍簡慕的肩膀，“以為這次競標會輸呢，之前的東西我也嫌棄沒亮點。只能指望幾個競標的公司沒什麽能人。”
簡慕調侃說：“我是誰啊，能給對方機會！”
主管笑。
簡慕揉了揉肩膀，畢竟第二天，她就要見到真章了。
不僅僅是她，還有簡德。
這種硬仗，簡慕從出生就準備著。
簡慕穿的倒是簡單，幹練的一身職業裝，主管和簡慕都去了。手底下帶了王頌。
到地方現場演示，之後設計稿就會直接上交審核，之後等結果。
幾個競標公司都坐定了，四方的位置，坐著四家公司。
都很大，行業競爭算是較為激烈的。簡德是唯一一個外行朝裏擠得。
偏偏簡德到的最晚。
主管私底下跟簡慕說，簡德跟華宇國際的二把手的老婆很熟，說是當年的同學。
簡慕一聽十分憋笑。
怎麽可能。
簡德那個老狐貍當年沒上過學。
那會農村窮的不可開交，簡慕爸爸提過那時候只有他因為是老大上過學，其他都是家裏種田種地，從沒有出過農村。
簡德轉臉就有了同學？
多半是不安分的關系吧。
簡慕想著也沒跟主管說。
三家公司安靜的等簡氏企業一家。
簡德到的很晚，基本上可以說華宇主辦方都在等簡德。
半小時後，簡德才到。
這就等於赤裸裸的宣告了其他三家公司的失敗。
能叫主辦方也就是華宇國際都在等的公司，想必是有些關系的。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而簡慕的手則揪成了團。
因為她不想輸。
簡慕從開始準備到現在，打的這一仗，不是華宇國際的其他三家競爭對手，只有簡德。
她想要自己的能力徹底的折服對方，叫簡德對她不能小覷。
可是如今看來，一切不多水中月鏡中花。
好似嘲笑著簡慕的癡心妄想。
因為簡德從開始就有後門，開通了到華宇的內幕。
主管推了推簡慕，“怎麽了？”
簡慕搖搖頭。
主管說：“如今看來，我們交了設計就放棄吧。恐怕多半是競爭不來了。”
簡慕說等一等。
主管問為什麽，“你還想怎麽樣。”
簡慕說：“上一次跟梁敏的鬥爭告訴我，就算是最大的官，也可以幹掉他。”
主管一下子就楞住了。
簡慕的繁說修簡是最後一個給策劃的。
簡慕隨手給了一份空白。
演示的時候，幾家公司顯然也都沒什麽激情跟簡氏企業競爭了。
明知道有後門，還爭，都是浪費力氣。
簡慕的空白印在投影上的時候，華宇國際的主持人怔了下，“繁說修簡需要特別說明一下嗎？”
簡慕站起身，走到臺子上。
她終於看到了她多年未見的二叔，簡德。
當然，還有簡德身邊那個梁敏。
簡慕笑了笑，看向簡德，“我二叔跟我說了，他這次只有隨便敷衍，就可以通過競標，我需要特別說明一下潛規則麽？”
簡德瞇起眼睛，顯然沒有一下子認出簡慕，但是很快，他就清醒過來。
這個簡慕的確是簡衡的女兒。
簡德狠狠的瞪了梁敏一眼。
因為這麽大的事，對方的姓名，梁敏竟然沒有跟簡德提過。
梁敏自然是知道簡慕的存在的。只是當時以為絕不會這麽巧，簡德也姓簡，兩個人就有些關聯了。所以並沒有將簡慕的信息透露給簡德。
簡慕這一招，的確是猝不及防。
華宇國際幾個坐在臺上的人，臉色全都變了。
至於哪一個是二把手，簡慕了解過，是坐在最角落裏的那個，叫唐慶陽，他老婆之前是一個歌廳的歌手。
唐慶陽的眼神當時就變了，他冷冷的開口說：“這位小姐貴姓，請不要血口噴人。”
簡慕說：“既然簡德是我二叔，我當然姓簡，我叫簡慕，簡單的簡。”
唐慶陽疑惑的看向簡德，因為他品不出這一套是什麽意思，卻一下子拿捏不住。
簡德的神色，自然說明了他跟簡慕也是許久未見。
唐慶陽並未來得及開口在說話。
簡慕卻說：“二叔姍姍來遲，故意拖延——據我所知，我們又都的確清楚二叔是認識某位高管的。我的設計，自然不能外洩，空白一片，也只能怪華宇國際沒有福分。”
簡慕說著下臺拉著主管就走了。
主管當時就驚呆了。
她走的時候不停的回頭。
而其他兩家被排斥的當時也站起來，跟簡慕一同走了。
華宇國際的競標鬧出了個笑話。
唐慶陽的確有些偏袒簡德，出於老婆的原因。但是唐慶陽也沒有想到簡德老狐貍，故意囂張，還放出跟他老婆是同學的鬼話。
唐慶陽當然生氣。
他畢竟是華宇國際的二把手，華宇國際又不是簡單的公司。
三家競標公司不戰而宣布棄權，是絕大的侮辱。
唐慶陽責怪簡德亂說，更怪他怎麽跟簡慕是敵對關系，還將消息胡亂透露。
只不過唐慶陽沒想過，簡慕跟簡德多少年未見，何曾知道今天這一出。
簡慕走了之後，主管問她，“你這樣，確定沒有得罪人？”
簡慕說：“得罪了，得罪歸得罪。只不過我也是逼著唐慶陽重新宣布公平競爭。要不然這次就真的要另辟蹊徑，去找華宇國際的一把手了。”
主管點點頭。
從華宇國際出來後，三個人就打算回公司。
簡德很快就追了上來。
簡德叫了一聲，“大侄女。”
簡慕轉過身來。
同時叫停的還有另外兩家公司，紛紛看熱鬧。
從來熱鬧都比較好看，有人演戲不收錢，廉價故事又精彩。
簡德看出了一些衰老。
簡德跟簡衡長的最像，都很像簡慕的爺爺，長臉，宅腮，高顴骨，有一些陰損小人的模樣。
簡德如今五十出頭，不算是老年，可能因為長期爾虞我詐，再加上簡明峰的死，叫他蒼老了很多。
簡德笑吟吟的走過來的，“大侄女，說咱們十年未見都不誇張。”
簡慕卻說：“二叔真是貴人多忘事，簡慕有七年三個月都未曾見到二叔了。”
簡德似乎沒算過，說道，“大侄女記得真是清楚啊，這次競標，怎麽都沒想到會跟自己的親侄女競爭。年輕人嘛，沒什麽經驗，你又是我的親侄女，剛剛似乎又有難言之隱。你有難處，說一聲，叔叔我絕不會叫你難做，可以讓給你。”
簡德的話說的漂亮，卻處處都是欺壓。
讓給簡慕？
他不如明說簡慕不行，根本競標無能，故意為之。
簡慕看著他，咬了咬嘴唇，“二叔，如果這麽說，那我簡慕就想問一句了。一個只從事多媒體三個月的公司，說讓給我們是麽？”
簡慕的意思也很明顯，簡德吹牛。
“才涉獵就能到今天，我們的能力，你也能想象的到吧？”
“到今天無人知曉的地步麽？”簡慕反問。
簡德仍是笑，“還是太嫩了你，不要強撐著。這世界，沒有背景，你什麽都不是。”說著作勢要拍簡慕。
簡慕躲了躲。
簡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繼而問她，“你媽媽還活著嗎？她怎麽樣了？病好點了吧？”
簡德那個病字被咬的極重。
顯然簡慕剛剛的頂撞，簡德並不是很高興，有故意叫她難受的意思。
偏偏提的是簡慕的媽媽。
媽媽被打成神經病的那天，簡慕跑遍了所有的地方借錢，包括簡德家。
簡德當時見到簡慕，隨手扔了一些鋼镚在地上，“喏，給你的打車錢。去精神病醫院好好治治你那個煞筆媽媽。”
簡慕這麽多年都記得那些鋼镚摔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像是釘子定在心臟上。
簡慕咧開嘴笑了笑，“托您兒子的福，比他活的時間長。”
簡德整張臉登時漆黑，“簡慕，你再說一遍。”
簡慕擺擺手，一邊走一邊說：“惡人總是要遭報應的，無人養老送終，嘖嘖！”
簡德氣的當時就捂住心臟對梁敏罵了句廢物。
梁敏陰狠的盯著簡慕的身影，越發恨她。
怎麽樣，都在她的陰影下！
而很快，華宇國際放出了重新競標的消息，說這一次勢必公平競爭，會叫來記者，面對媒體。
主管高興不已。
簡慕知道這是好事，等於沒有給簡德後門。
可是簡慕有些不放心，她將設計加密之後，跟王頌一再強調，“決不允許給任何人看，現在開始原始文件都刪掉，只有我這裏備份。”
王頌應了。
簡慕其實沒怕別人，只害怕那個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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