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綺的愉悅心情一直保持到下午的一件消息。

@綺雲君：你有夢想嗎？綺雲的夢想是，打造一個大家可以平等愉快交流的平臺，現在這個夢想，在我和@貼吧歡樂世界、@雲小黑、@大和陸路……等等好朋友的齊心合力之下，終於要踏出第一步了！！！【夢城堡】，下載這個App，轉載這條微博，就有機會得到大禮，和我一起建立屬於大家的城堡吧[愛你][愛你]

附了一條長微博，是App的概念圖。

內容和想法，什麽夢想城堡之類的暫且不去吐糟，但姜綺瞄了一下，便火速下載了App，打開來看，還沒有什麽內容，但排版外觀已經足夠讓她反感到極點一一簡直照搬[白赫思維]。

華夏互聯網的版權意識的確低到一個讓人感到悲哀的程度，而且維權成本高，一般人遇上這種事除了悶悶地發個微博或者企鵝狀態洩忿之外完全沒有辦法，別說要賠償了，對方肯說句不好意思撤掉，已經是業界良心的表現。

除出反感，姜綺還聯想到一個令她極度不愉快的人物。

在上輩子，她‘有幸’和營銷界的成功人士芭拉先生有過工作上的接觸，當時她委婉建議對方在選用素材時，在版權上要更加講謹慎，一來當時版權意識已經開始擡頭，避免版權糾紛，對名聲也有好處，二來她知道他根本不差這點錢，就算跟人要個授權亦不會費多少事。

“呵呵……”

當年，電話裏傳來一陣愉悅又輕蔑的笑聲，讓人明顯察覺得到他將所有人當做智障，而他更清晰知道，和自己說話的人，不能正面反駁自己一一這的確是事實，姜綺當時的地位和他完全沒法比。如果她敢對芭拉先生發火，被老板罵一頓都是輕的，直接解雇她來平息對方怒火都有可能。

而且芭拉先生是業內出了名的心眼小。

有多小？他把玩著的微博小號，誰敢在底下噴他一句不好聽的，掛粉絲都是輕的，反正總會找準機會嘲笑數落一番。別的營銷號大都懶得理會罵自己的人，安心賺錢才是正理，哪天出來叫屈，也一定有背後的炒作意圖。

營銷號無利不起早，芭拉先生掌握了一票忠心凜凜的狗，自個可以任性行事。

所以當時姜綺雖然心裏憋著氣，卻是萬萬不敢跟他剛正面的。

“聽你聲音不算年輕了，怎麽還抱有這麽天真的想法？老劉難道派了個實習生跟我溝通，也太不夠意思了，”

他話語裏飽含著冷冰冰的笑意：“我底下那麽多營銷號，個個都去要授權，增加的工作量不是你這種人可以猜度得到的，而且能夠輕松得到的東西為什麽要特意去要授權？分享精神是互聯網的精髓，可惜你連這點都不懂。”

“你的憂慮從我的角度來看，不值一提，這就是為什麽我成功了，而你沒有的原因。”

大抵是平常沒人敢質疑他的決定，逮著個小姑娘，芭拉先生就教育得越發起勁：“想要成名，想漲粉，就得花錢買我們的轉發，我們每一次發言都是真金白銀，怎麽可能免費替那些所謂的原創者做推廣？想賺錢就是這個理兒……你明白了沒？”

姜綺當時的心情別說日狗了，和大部份職場小螺絲一樣，只能用十一個字來形容一一好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我明白了。”

聲音溫柔，可實際上卻咬牙咬得牙關生疼。

她實在不喜歡這個人，以致於連聽到他魔性的聲音都深覺可憎，但她亦打從心底佩服他在互聯網上的商業頭腦。黎永逸崇拜她的能耐，只是因為她成名得早，真正厲害的人物還要數芭拉先生，狠毒下作又會得營銷。

@綺雲君會是芭拉先生的人嗎？很大可能是。

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微博營銷號裏就是芭拉先生的人一家獨大，有能耐能出頭的都投靠他了。

而且能想出抄襲[白赫思維]這種點子的，業內除他真無別家敢在她頭上動土。

雖然不喜他，但對他‘商業頭腦’姜綺還是很認可的，反正就是哪塊賺錢去哪塊做，模式一模一樣也無所謂，勝在快，分一杯羹，反正華夏人多，就吃這一套。

姜綺臉色不虞，像是自己的心血被一只骯臟小老鼠叼走，而她毫無辦法。

沒錯，毫無辦法。

一：法律不保護這種程度的相似

二：她下場撕，則正中對方下懷，他們名氣不如[白赫思維]，這麽反炒之下反倒成全了他們，不費一分一毫就達到宣傳效果，以國人現時的版權意識，她隨時被反咬一口不寬容欺負小號文人畫手圈和營銷號不一樣，前者多少都會愛惜羽毛名聲，以作品說話，後者要的只是熱度，管你是罵我扒我還是愛我，效果都一樣，當然，若是扒到痛處了，也會下黑手去教訓讓人閉嘴。

但這個情況下，姜綺下場罵他，他都會歡天喜地接受，而且暗笑她傻。

以她對芭拉先生作風的了解，他應早已做好兩手準備。

盯著這條微博生了半天悶氣，而生氣是很費勁的，所以她……還沒下班就已經開始餓了。

何璋發短訊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的時候，姜綺的肚子剛好餓得咕嚕了一聲，便爽快答應了這次邀約。

這次來接她的車子低調得多一一銀灰色的瑪莎拉蒂，在外邊實在和低調二字扯不上關系，但和上回騷到爆炸的螢光粉紅相比，已經低調得讓姜綺可以真心實意地誇一句‘真是個內斂節儉的好孩子’。

何璋遠遠地瞅見她時，就很自覺地下車替她打開副駕車門，待她走近，他一怔：“姜綺。”

“嗯？”

“你今天看上去特別忙漂亮，”他話裏夾帶著疑惑：“是我多心，還是化妝品的功勞？”

姜綺一聽，登時樂了：“你就當我二次發育，發育到臉上去了吧。”

何璋薄唇一揚，倒也不在意她的變化，反正是好的方向：“上車吧，我在電話裏都聽到你肚子的聲音了，今天想吃什麽？”

她坐上車，一想到自己坐著的是一輛百萬起跳的跑車，心臟就忍不住砰砰直跳。

真怪不得有錢人泡妞容易上手，人家一起看個恐怖片，逛逛鬼屋，都能因為吊橋效應而產生戀慕之心，這一聯想到坐著的價錢，那就是坐著一棟移動的別墅，心臟不跳得飛快才怪。

雖然以姜綺現時的收入，咬咬牙奢侈一把也能買得起這種座駕，但她始終抱有一股……往實在了說，就是‘您老人家牛逼大發了’的欣賞之情，像欣賞俊男美女，欣賞壕的財寶，欣賞文豪才華一樣。

萬般感慨化為世間少有的四字真理：有錢真好。

“想吃肉，”她若有所思：“今天我想吃肉，想擼串。”

“想去大店裏還是路邊攤？”

姜綺憋著一股氣，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口吃肉，也不管自己以及身邊人是什麽身價了：“路邊攤吃起來才爽。”

“行。”

佳人有意，何璋二話不說，絲毫不顧忌自己一身行頭以及百萬豪車，百度了一下附近哪兒烤串好吃，就隨意找了個位置停下車，不遠處，正是一間好清純好不做作的路邊攤。那香氣直飄去十裏遠，孜然、辣椒粉、鹽和肉類在火焰的烤灼下融燴出讓人心神一蕩的氣味，比任何名牌香水都要撩人。

何璋先走過去，在姜綺的小凳上鋪了一張紙巾，才示意她坐下。

雖然她今天穿的只是糙得不能再糙的牛仔褲，可被人仔細對待，滿是火氣的心裏倏地一軟，須臾，又不禁臉頰發燙。

她不自然地別開頭，揚聲下單：“老板，來一份羊肉、生蠔、錫紙金針菇、雞翅，要辣的！”她轉頭：“何璋，你想吃什麽自己點，我摸不著你口味。”

姜綺沒記住的是，何璋極註重身體，像這種油煙重的食物，他是向來不沾的。

他支著下巴，唇畔撚起笑的看她：“好。”

和無辣不歡的她相比，他點的則是清淡得多，光烤的素菜類，特意叮囑了老板除了鹽之外不要加任何香料。

不提衛生風險，燒烤食物本身就難以稱得上健康。

可是大部份人都熱愛不健康的食物，無怨無悔地鐘愛它，感情上的渣男渣女有前仆後繼的備胎，外人看之不能理解，但食物上不也一樣？好吃，止不住饞，就是愛，沒辦法。

炭火烤的串風味特別迷人，上菜時，肉還滋滋冒著肉汁，一口咬下去，也不知是吃香料還是吃肉，肉質稍遜也無所謂，有強烈刺激的孜然辣椒補救，吃的是一個爽字。

在唇舌間，肉汁和香料交纏在一起，刺激味蕾。

越接地氣的食物越不介意下重手，就像街角小蛋糕店，用的肯定不是進口材料或是新鮮貴價水果，但奶油或糖霜總是用得很足，知道騙不過客人的高雅品味，只用強烈的味道，或甜或辣，哄住你天真的味覺神經。

粗暴地碾壓過你的舌頭，霸占你的註意力，吃得嘴唇發麻，猶不覺痛。

姜綺默不作聲地吃了一串又一串，幾乎要一頭紮進去了，其勢之兇猛，絕對可以讓大部份相親男打退堂鼓。

何璋看住她，忽有所感：“姜綺，”

“嗯？”

“你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

很有自知之明的姜綺都要懷疑他的精神病轉移到視網膜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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