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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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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那狐貍精扭著屁股搖搖擺擺的進來了,矯揉造作,哼。

“娉婷仙子有禮了,多日不見,仙子愈發的光彩照人了。”

騷狐貍咯咯咯嬌笑起來:“大人真會講話,不要嫌棄奴家貌醜,奴家就心滿意足了。”最討厭你跟主上套近乎了,記得上次偷偷跑去蓮花臺那裏逗地藏王菩薩的坐騎諦聽,那時我看起來還像一團霧,被諦聽當球撲,雖然被追的很慘,可我順了一把那家夥藏在地下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麽,不過黏糊糊臭烘烘的,我懷疑是那廝從黃泉路上的惡狗嶺裏掏的,現在正好有用。

我抱著那坨東西小心翼翼的慢慢飄,直到飄到騷狐貍頭頂,彼時她正往主上身邊挪,眼看就要挨著了,我把那坨東西往下一扔,狐貍精立即尖叫著跑開,我趕快躲到主上身後,對著她吐舌頭:“臭烘烘的狐貍精,狐貍精,臭烘烘,熏的鬼差捂鼻子!”

惹得下邊的小鬼們都捂著嘴偷笑,我更得意了,喜氣洋洋的又念了一遍。“夠了,蝕鉞。”主上生氣了,我立即識相的閉嘴。

“仙子,是在下禦下不嚴,這小東西靈識尚且不穩,心智如同幼童,有什麽沖撞的地方,還望仙子海涵。”什麽嘛,我才不是幼童。

狐貍精看在主上的面子上也不好多說什麽,況且一身臭烘烘的,只好匆匆告辭了。

“你為什麽總是跟她過不去?”狐貍精走後,主上問我。

“因為她總是纏著你!”

主上嘆口氣搖搖頭,“以後不可以這樣任性了。”

竟然還替她說話,我賭氣道:“我最討厭狐貍精了!”轉身鉆回蝕鉞裏。

眼前漸漸模糊,這大概又是蝕鉞的記憶,困意上湧,且頭疼的厲害,我不想再觀看它的記憶,不知是不是因為意識的抗拒,很快我就如願沈沈入睡了。

再醒來已經身在溫暖幹燥的床鋪上,蝕鉞躺在胸口,原來它竟是討厭狐貍精的嗎?可如今卻盡職盡責的修覆我的傷口,失血過多造成的頭暈目眩已經漸漸好轉,只是背部的傷口還是疼的厲害,並且仍舊有點恍惚,懶懶的睜不開眼睛,記得下山之後短短幾年光景,我卻總是受傷,被忠心伶俐的丫鬟翠喜照顧過,被刀子嘴豆腐心的谷雨照料過,最好的記憶莫過於那一次睜眼的一剎那,就看到侯康俊美而溫柔的臉。

可侯康也受傷了,我不指望他還有精神照顧我,不過此刻床鋪柔軟舒適,必定不是在太子府。我滿心希翼的睜開眼睛,還真有個人一副衣不解帶的憔悴樣子守著我。

不過不是侯康。

我呆呆望著他,又是失望又是感動,一時間五味陳雜,開口卻問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道士,你多久沒刮胡子了?”

蘇庚沂聲音沙啞,像是好久沒開口說過話一樣:“五天,小狐貍,你昏迷了整整五天了。”

竟然這麽久了麽,看來這次傷的果然很重。可你就這樣守在床邊五天,連刮胡子的時間都不肯離開嗎?望著蘇庚沂既歡喜又憔悴的臉,這句話我終究沒有問出來。

蘇庚沂平日裏時常板著一張臉,帶著幾分陰鷙的冷峻,讓人不敢親近,這樣一個人可以整整五□□不解帶的守著我,可以在我蘇醒的那一刻露出這樣發自內心的歡喜,著實讓人暖心。

“還疼嗎?”

我任由自己癱在床上,苦著臉道:“疼。”

蘇庚沂並沒有如我預想中一樣罵我沒用,竟然想不起來用法力護體,或是幹脆施法救人。而是仍舊言語疼惜:“那一劍刺穿了你的心臟,怎麽會不疼?”

什麽?我只記得那一劍是從背後插入,貫穿了我的身體,竟然是刺穿了我的心臟,我心有餘悸的摸摸心口,輕輕一按,還是疼得我呲牙咧嘴。

“別亂動”,蘇庚沂緊張的撥開我的手,像是捧著價值連城的琉璃器皿一般,小心翼翼的把羊絨毯子重新給我蓋好。

“沒事的,想必現在已經結痂了,過幾天就好的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那也不能大意,這樣重的傷,若不是蝕鉞護體,你恐怕兇多吉少了。”

“道士。”

蘇庚沂文言緊張望向我,似乎是誤會我哪裏不舒服了,我連忙解釋:“你對我這樣溫柔,我好不習慣。”又補充道:“要不你罵我一頓吧。”

蘇庚沂:“……”

我四處張望,“道士,這是哪裏啊?”

“國師府。”

怪不得越看越眼熟,這不就是上次我沐浴更衣的那間房嗎?難道他沒有金屋藏嬌,只是喜歡這樣精致奢華又帶點女氣的建築風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蘇庚沂這樣高大冷峻的道士竟然還暗藏了一顆少女心。

我四處望了望,別有深意的笑道:“挺好,挺好。”還有一件事睜開眼就想問的,可看到蘇庚沂一臉的胡茬和深深的黑眼圈,我不知為何竟情怯不敢立時開口,不過憋在心裏不吐不快,假裝漫不經心問道:“道士,那個,侯康怎麽樣了?”

果然,蘇庚沂冷下臉來,面無表情吐出兩個字:“沒死。”

我當然知道沒死,侯康是我親手救下的,不由得追問道:“那他傷的重不重?現在可好了?”

“不過受了些皮外傷,本來就沒事,什麽好不好的。致命的那一劍被你擋住了,他現在想必已經能跑能跳了。”

我大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蘇庚沂欲言又止,沈默片刻又開口:“有什麽好的,他都沒事了,也未見他來看你一眼。”

這話刺得我心頭一疼,不過還是勉強笑道:“他沒事就好,你也知道,是我欠了他的恩情,喏。”我擡手給蘇庚沂看我手腕上的因緣線。

蘇庚沂看了一眼,臉色更難看了:“我聽說狐族報恩,救了恩人一命,再深的因緣線也會消失不見了。”

我把手收回,自己端詳:好像又變了樣子,糾糾纏纏如滕曼一般。“許是侯康對我恩情太重,救了他一次也還不完吧。”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也開始疑惑。

狐族的規矩我自己反而沒道士知道的清楚,我從小和老爹在祁靈山上相依為命,除了我們父女倆,再沒別的妖狐,普通的狐貍倒是一大把,可我喜歡跟桃花姐姐混在一起,不愛跟他們玩,說到底若不是因為他們,我也不會自己跑下山去,更不會被侯康所救。

“因緣線,姻緣線,一字之差,我聽說若是狐對人產生感情,因緣線就變成了姻緣線,感情越深,這線就越是紛繁淩亂。”

我擡起手,不消仔細端詳,就知道蘇庚沂說的是真的。我自己身體的變化,自己最清楚,若真的是姻緣線,那豈不是說我和侯康果真有緣?

蘇庚沂總是能看穿我的心思,並且樂於戳穿:“倘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說姻緣是不是就變成了孽緣?”

“不是這樣的,我雖然喜歡侯康,可我沒妄想過和他廝守一生。”

蘇庚沂神色似乎變了變,卻不跟我對視,全神貫註的望著床頭系的一串流蘇,“哦?你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竟然沒想過跟他廝守一生?”

“他是人,我是妖,人妖本來殊途,何況他已經娶了宰相千金……”他有宏圖大志,就算我身手了得,法力高強,也比不上馮婉琴宰相千金身份能帶給他的助力。

“此話當真?”

想到這裏,我正心煩,嘴比腦子先一步:“那還騙你不成?”話一出口我有點後悔,道士怎麽說也是救了我,不好這樣搶白人家。

蘇庚沂卻心情大好似的,不但不怪罪我,反而繼續柔情似水的關切起來:“昏迷了五天了,你餓不餓?”

不提餓字還好,一提起,我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彈到一半,又捂著心口愁眉苦臉的滑下去了。

蘇庚沂被我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我又疼又急又委屈:“那碗蔥醋雞肯定沒了!”

“什麽沒了?”

我痛心疾首:“本來那天晚上吳嬸給我留了半碗蔥醋雞的!我昏迷了五天,現在肯定沒有了!”

蘇庚沂皺起眉,“怎麽給你留了半碗?你每天都貪睡趕不上吃飯嗎?”

“才不是呢,”說到這個我有點得意,“那蔥醋雞是太子大擺筵席,剩下的,吳嬸特意給我留的,別人還沒有呢。”

“你是說,你在太子府這麽久,很少吃肉?”

這憐憫的語氣和心疼的表情是怎麽回事?雖然我無肉不歡,可又不是離了肉活不了,道士你太誇張了。

我試圖挽回自己一時失言造成的悲情形象,大義凜然道:“太子府自然比不得紅蓮山莊,我是伺機去打探消息,又不是去那裏游玩取樂,夫天將降大任於斯……”

蘇庚沂丟下我轉身就走。

我一番慷概激昂尚未抒發完全,就沒了聽眾,不由得興味索然,悻悻倒回枕頭裏,摸著幹癟的肚子,打算數頭發玩,不一會兒就又昏昏欲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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