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很熱, 清歌又不開空調, 剛洗過澡後，身上很快就變的濕黏黏的。

握著手機的手心和指尖也濕黏黏的。

熱的臉頰很燒，跟著心情也很燥。

清歌有點猶豫，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她也不知道該有什麽樣的反應，但是爸媽教育她的禮貌, 她理應下樓。

下樓前, 清歌穿上內衣, 換了條裙子, 偷偷走到陽臺往下看。

看到了微弱路燈下的一個頎長身影, 他低頭按著手機，手機背光燈也很微弱, 另外一只手拎著一個透明購物單, 被夏風吹的微微晃。

路燈的那束燈光落在他頭頂，很像是舞臺劇下的一個人的演出，所有演員和觀眾都已經離場, 只剩下他, 有種寂寥的孤單。

清歌連忙搖頭, 秦雋親朋好友那麽多，他怎麽可能孤單。

孤單肯定也是被他給欺負走的。

清歌拿起驅蚊噴霧給自己全身噴了一遍, 躡手躡腳走出家門，爸媽臥室的門很隔音，應該聽不到她出門, 但她還是小跑著過去的，想要快去快回。

跑到秦雋面前停住，這若是在平常，清歌會仰頭笑說“哥哥找我什麽事呀”，此時就很尷尬，她低頭揉鼻子，也不知道說什麽。

秦雋倒是鎮定自如，好似白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從購物袋裏拿出一只冰淇淋遞給她，“路過超市買的，還沒化。”

清歌雙手接過去，“謝謝。”

秦雋垂眸看面前的小姑娘，應當是洗過澡準備睡覺了，頭發吹幹後很柔軟，風裏有她頭發的香氣。

穿著很仙女的長裙，手腕上戴著一個紮頭發的黑色皮筋，年紀小的她，就像天上仙女下凡的漂亮少女。

她低頭看著冰淇淋，已經無措到不敢擡頭看他。

很緩慢的拆著冰淇淋的紙，清歌慢吞吞的吃著冰淇淋。

秦雋輕笑了聲，“去涼亭那邊坐坐吧？”

清歌沒點頭也沒搖頭，就跟在他身後走向涼亭。

秦雋的購物袋裏還有一袋薯片，他打開後放到清歌面前，然後只字沒提白天的事，竟像個領導和員工談心，“工作室的學習感受怎麽樣？”

清歌低頭眨了眨眼，這是什麽套路，他怎麽忽然問出這句話出來？是讓她放松警惕嗎？

清歌一點點吃著冰淇淋，然後坦然直言說：“挺好的。”

“還有嗎？”

“沒了。”

秦雋垂睫輕笑，“話這麽少啊？”

清歌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白天的場面，她也算是被他間接表白了，算是半個表白吧，她總是不知道和向她表白過的人怎樣相處。

如果還對他笑的話，好像在暗示她也喜歡他。

可是她對他沒有那種感覺，只把他當哥哥。

如果直接拒絕的話，就會很尷尬。

清歌猶猶豫豫著，索性隨心說：“我不知道說什麽……”

“這樣啊。”

“嗯。”

秦雋也沒說話，就拿起石桌上的薯片端到了她面前，清歌看他都拿到她面前了，也不好拒絕，就伸手拿了兩片，放在嘴裏嘎吱嘎吱的嚼著。

夏季十點半，還有些人在小區裏散步聊天和拍胳膊，倒是不靜，但是有蚊子。

清歌感覺此時的氣氛尷尬的快要飄烏鴉了，就拿出連衣裙很隱秘的腰間小兜裏的驅蚊噴霧，“那個，有蚊子咬你沒？”

秦雋意外的看她手裏的粉瓶小噴霧，實在沒想到她下樓還記著拿這個。

這小姑娘有時候會突然一下子，給他一個令他愉快的驚喜。

秦雋從小就不招蚊子，哪怕和同學們去小樹林裏瘋鬧，同學們被蚊子咬的一個又一個包，他連蚊子的嗡嗡動靜都聽不到。

但現在，他笑著點頭，“正好，剛才胳膊好像被咬了一口，謝謝小清歌啊。”

清歌便打開噴霧頭，晃了晃，在秦雋周邊噴了一圈，然後問他：“你家有青草藥膏嗎？我家有好幾瓶，給你和阿姨拿一瓶？”

清歌是完全下意識說的話，說完就微微楞住了，怎麽說的這麽自然，自然到哪裏怪怪的。

秦雋答應著點頭笑，“好啊，謝謝小清歌。”

又變成一陣空空的安靜。

秦雋已經打量清歌許久，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小姑娘了，正如呂女士見一次清歌後興奮回家和他說的話，太好看了，就像奶油冰淇淋似的。

皮膚白皙，要嫩出水了，害羞的時候雙頰會變紅，就像奶油冰淇淋染上了點點草莓紅。

從她下樓到現在，她對他都沒有反感，只有不知道怎樣應對的無措。

那麽問題便不大。

但他還有一個問題，“小清歌。”

清歌拘謹不安，從嗓子裏發出一道很輕的聲音，“嗯。”

“你有喜歡的同學，或是朋友，或是學長嗎？”秦雋緩緩問出他心底的擔心。

清歌沒料到他又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這也太直白了啊，她要怎麽回答？她還不太想和他談心，或是分享她的感情世界。

可是她總是一個誠實的人。

“沒有……”清歌說完忽然面前閃過兩張照片，又忙改口，“有半個喜歡的吧。”

她心想她對遇卿攝影師的喜歡雖然是崇拜更多一些，但模糊朦朧間，她如果在生活中認識遇卿，她應該會喜歡他。

又一次沒料到，秦雋又一次沒料到小姑娘的回答是有半個喜歡。

這是什麽意思？半個暗戀？

“介意告訴我是誰嗎？”他慢慢引導。

清歌還是很誠實，“挺介意的。”

“……”

秦雋本想溫水煮青蛙，但溫水忽然被人添了把火，青蛙被燙到了，好像要逃，逃的原因是她喜歡鍋外的另半只雄蛙。

他肯定是不想讓她逃。

秦雋側身看她，好像涼亭外有束月光剛好落在清歌的側臉上，清歌的側臉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就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姑娘，很多時候很可愛，還有些時候很聰明，更多時候會被他逗的突然迷茫。

他按了按衣領，輕輕滑過自己的喉結，好似無聲的清嗓，然後不疾不徐的說：“清歌。”

清歌微微擡頭看他，眼裏又露出小迷茫。

“我確實喜歡你。”

“……”

清歌忽然記起來秦雋和韓以心說的那一句——一見鐘情，是上等的緣分。

秦雋聲音很溫柔的說：“但是沒有想過追你，本來是想至少等到你上大學，軍訓結束後再追的。”

清歌迷茫又震驚，“為什麽？”

“因為不想你躲著我，”秦雋的聲音溫柔，目光也誠懇，是實實在在的說吐露心聲，“想在你開學之前，多和你相處，也想你慢慢喜歡我。”

清歌聽到過很多次告白，此時秦雋的表白，是最直接和特別的。

很多告白都是：清歌，我很喜歡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但是秦雋是說希望她慢慢喜歡他。

這樣的坦誠，清歌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秦雋卻也沒指望她回答，輕笑著拍拍她腦袋，“好了，回去吧，做個好夢。”

“哦。”

清歌暈暈乎乎的跟著秦雋回單元樓，她被他叫下來，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的告白，然後他也不要她的回答，就讓她回去睡吧。

這個節奏，她有點沒摸清楚為什麽。

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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