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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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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薇本還有些倦意,迷迷糊糊要睡著時手機響了,她這個新手機號幾乎沒告訴過別人,包括周琳他們,鮮少有電話或者短信。

她劃開一看,是快遞短信。

出車禍以後她沒在網上買過東西。

梁薇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她聽到樓下有講話聲,拄著拐杖走到陽臺上喊陸沈鄞。

陸沈鄞在詢問李大強緣由,李大強只是搖著頭,一副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模樣。

聽到梁薇聲音他生怕被她看到玻璃窗上的東西,也不再問李大強,放下拖把上樓。

李大強撐著傘走進大雨裏,苦笑般的呢喃道:“欠了的總要還,總要還......”

“外面在下雨,你別到陽臺上去,地上都是水。”陸沈鄞扶過梁薇關上陽臺門。

梁薇把手機短信給他看,“我沒有買過東西,這個手機號知道的人也沒幾個。”

陸沈鄞看到短信內容慢慢沈默了下來,他和梁薇對視一眼,都不由而同的想到上次的快遞。

梁薇:“你今天去鎮上嗎?如果去的話幫我拿一下吧。”她不怕這些東西,只是猜不到會是誰,直覺告訴她不會再是陳湛。

陸沈鄞想著樓下的紅油漆,思量後說:“去的,等會要去買點東西,順便問問家政方面的事情。你別擔心。”

他讓梁薇再睡一會,隨後下樓繼續去清洗玻璃。

打算去鎮上買菜的葛雲看見陸沈鄞在那邊忙活,也聽李大強說了紅油漆的事情,她撐傘跑來說:“用水擦不掉就用汽油擦。”

“汽油?”陸沈鄞對這方面不懂。

葛雲:“嗯,汽油。不過...怎麽會被潑紅油漆,昨晚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梁薇知道嗎?”

陸沈鄞:“她不知道,不打算告訴她,上次......”他頓了頓說:“我昨晚回來的時候窗上也還沒有。”

葛雲說:“要報警嗎?可惜這邊的路沒攝像頭。”

“不報警,你別和梁薇說,我不想讓她煩心。”陸沈鄞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去鎮上,他掏錢給葛雲,“你幫我買捅汽油吧,順便幫我去中通拿個快遞吧,編號191。”

葛雲反覆確認好編號後騎著電動三輪車去鎮上,雨漸漸變小,她開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是茫茫細雨,密密麻麻的雨打在她臉上,眼睛都被糊的睜不開,她卻開的十分快,握著三輪車把柄的手微微顫抖,被風吹得指尖發白。

這天越來越冷,似有下雪的預兆。

梁薇靠在床上根本睡不著,她在撥號頁面裏輸入一串手機號最後刪除,又輸入又刪除,如此反覆,最終還是沒撥出去。

不到七點葛雲就回來了,她匆匆忙忙把汽油和快遞給陸沈鄞後想回去給梁剛和梁薇燒飯。

陸沈鄞說:“今天你休息吧,我在家,我來照顧就好了。”

葛雲有點楞,但很快反應過來,“我來吧,你先把這個清洗幹凈,別讓梁薇看見。我拿了梁薇錢,應該把事情做好的。”

陸沈鄞一心撲在擦油漆上,沒在意梁剛那屋。

早飯很簡單,葛雲給梁薇煮了紅薯粥,陸沈鄞讓她端上去,他身上都是汽油味和油漆味。

葛雲上樓的時候梁薇正坐在梳妝臺前塗乳液。

“陸沈鄞呢?”

梁薇就是隨口一問,哪知葛雲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又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梁薇揉搓手背的動作漸漸停下,葛雲把粥端到梳妝臺上。

梁薇:“他不在嗎?”

葛雲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在樓下呢,他......”

“他怎麽了?”

葛雲:“就是在忙呢,你先吃,我給你爸爸端飯去。”

模樣古裏古怪的,梁薇起初沒放在心上,一碗粥吃完才覺得不對勁,雖然和葛雲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還算是對她有所了解,葛雲這人臉皮薄,什麽事都藏不住,單純的很。

葛雲給梁剛做的是白粥,配的是一碗香噴噴的炒肉。

梁剛近日胃口極差,人一下子就消瘦不少,葛雲把飯餵到他最前他也吃不下。

他說:“我肚子...難受......疼......”

葛雲把肉拌在粥裏,餵他,“吃點吧,補身體。”

梁剛聞到挺濃的腥味,皺眉別頭,他不想吃。

葛雲:“這是蛇肉,補身體的。”她說的平緩。

梁剛是一口都吃不下,葛雲沒辦法,只能把早飯端走,陸沈鄞看到紋絲不動的飯菜詢問情況。

葛雲輕輕搖著頭,說:“他這幾天似乎都沒胃口,還嘔吐。”

陸沈鄞想著梁剛是肝癌晚期,病重身子差也是正常的事情。

玻璃窗被他擦的很幹凈,只是氣味很重,陸沈鄞用水沖洗好幾遍後才放下心,他看著腳邊的快遞,拿起掂量了幾下,很輕,和上次的那個幾乎是一樣的重量。

他拿上樓給梁薇,梁薇不在臥室,也不在小廳。

走到陽臺上一望,梁薇在東邊的轉角處,那個視野,往下望可以看到樓下朝東房間的窗戶,被潑紅油漆的其中一扇。

梁薇似乎不吃驚,淡淡的問道:“怎麽不告訴我?”

陸沈鄞抱她進屋,“怕你擔憂。”

梁薇:“這裏,我沒得罪過誰。”

他和梁薇坐在床邊上,陸沈鄞把快遞遞給她,“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

梁薇撕開盒子的膠帶塑封,裏面是一條死蛇,被砍成了兩段,蛇眼睛瞪著,是條紅色斑紋的小蛇。

梁薇只覺得有些反胃,她握緊雙拳把那東西扔進垃圾桶。

驟然間,她想到什麽,看向陸沈鄞說:“昨晚的蛇,樓下的油漆,這個快遞,肯定是同一個人。家裏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蛇,還爬到二樓。”

陸沈鄞也沒多驚愕,他看到快遞的一瞬間早已把這些都串聯在一起。

他說:“會不會還是上次那個......”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上次陳湛有辦法知曉她的住址和電話,這次也一樣。

梁薇默了幾秒說:“不像是那個人。”

她總覺得不是陳湛,陳家需要林家的投資和支持,陳湛一看就是掀不起風浪的人,他畏懼林致深。

“再有下次,我們報警吧。”陸沈鄞握住她的手。

“好。”

陸沈鄞把垃圾袋打了個結扔在一邊打算等會帶下去扔了,他忽然想到梁剛,說:“你父親他這幾天似乎不行,葛雲說他飯都吃不下還吐。”

梁薇:“癌癥晚期的人,現在死了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他抱梁薇下樓去看梁剛,還沒走近那屋子就聽見嘔吐聲。

葛雲扶著梁剛給他拍背順氣,他不吃飯吐不出什麽,只有一些苦膽水。

葛雲拿毛巾給他擦嘴巴,看見梁薇他們來了,著急的說:“要不要給他吃點什麽藥,或者叫董醫生來看看?”

梁剛看到梁薇,伸出手,“醫生......我要...醫生......”

梁剛擡頭的那瞬間,兩道鼻血緩緩流下,站在邊上的三個人都被驚到,葛雲趕忙去把梁剛扶好,給他擦鼻血。

梁薇:“醫院裏帶來的藥都在吃嗎?”

葛雲:“在吃,可是怎麽不見好?”

梁薇淡淡道:“在吃就行了。治得好治不好都是命。”她看向梁剛,平靜的眼神訴說著她的冷漠。

葛雲背過身,她幫梁剛蓋好被子,本還有點心悸,現在完全松了口氣,她對梁剛露出淺淡的笑容,彎起的嘴角像一把彎刀,一刀割喉。

車禍以後梁薇沒抽過一支煙,一是醫生叮囑二是陸沈鄞管的緊。

她和陸沈鄞坐在屋檐下,這茫茫細雨像是一幅山水畫,遠處是樹林田野,掛在倉庫墻上爛掉的絲瓜枯藤被風吹動,寒冬的雨天特別冷,濕氣入骨,梁薇點煙的動作都是抖的。

他今天沒阻止她抽煙,他知道她煩心的很。

半根煙盡,梁薇說:“我沒半點頭緒。”

直覺告訴她不是陳湛,可除了他她再也想不到第二人。

陸沈鄞從客廳裏拿來毛毯給她罩腿上,說:“你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哪會這麽輕易知曉真相。”

“窗上寫了什麽?”梁薇抖了抖煙灰,忽然問。

“就是潑了紅油漆。”

“說實話。”

陸沈鄞沈了口氣,那幾個字他怎麽說的出口。

梁薇:“讓我去死?”

“差不多。”

“這風格倒是和上次那人很像。”

葛雲從屋裏出來,她把清洗好的毛巾晾在外面,對梁薇說:“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或者做了什麽讓人生恨的事情,你再想想。”

梁薇擡頭看了眼葛雲,她今天沒紮頭發,頭發披著,顯得臉蛋更小,模樣溫婉。

梁薇:“我不知道......”

葛雲擡頭望天,說:“昨夜的雨下的真大,和春夏的雨有一拼。”

梁薇掐滅煙,她想起十幾年前的那個雨天。

梁薇的午飯是陸沈鄞做的,他也讓葛雲休息,兩家人的午飯他包了。

飯菜擺在梁薇家裏,李大強起初不願意來吃飯,後來還是陸沈鄞生拉硬拽給拉來的。

對陸沈鄞來說,這樣的一頓飯以後很難再有。

葛雲說:“快過年了,這樣熱鬧的吃一頓飯倒挺有年味的。”

李大強邊喝酒邊打量梁薇,話到嘴邊被一口酒咽下。

梁薇感受到他的目光,因為是陸沈鄞的舅舅她語氣很好,問他有什麽事情。

李大強搖搖頭,一言難盡的神情。

喝了幾碗酒李大強有些神志不清了,拔著喉嚨粗聲粗氣的問道:“你爸爸,你爸爸以前是不是去過荊市啊?”

梁薇聽出點苗頭,反問道:“你認識他?”

李大強拍桌,“你就說他去沒去過!”

梁薇:“2000年之前他在外面打工,似乎是在荊市。”

李大強五官都皺在一起,單手撐在桌上抹了把臉,說:“你爸爸叫什麽?”

“梁剛。”

李大強咬牙搖頭晃腦,像是被掐滅了最後一點希望。

他後面不再說話,一個勁的喝老酒,陸沈鄞和葛雲都沒見他白天一下子喝過這麽多酒,想攔著他卻被李大強一通吼。

飯後,陸沈鄞收拾碗筷,葛雲扶李大強回家。

細雨打在兩人身上,頭發很快蒙上一層水珠,額前的發濕透。

李大強走幾步踉蹌幾步,他對葛雲說:“這都是命啊!這世上怎麽會有他媽這麽巧的事情!閻王爺要我報道我想逃都逃不了!我要是死了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吧......都是命啊!不!我們要快點搬家,快點走!不能再拖了!大蔥不要了,錢不要了,我們明天立刻走!”

李大強本來酒品就不好,這種糊話葛雲這幾年也聽了不少,今天卻覺得他講對了一句話。

這都是命,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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