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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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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薇望著他,帶著一絲倔強。

陸沈鄞別過頭,淡淡的說:“那隨你。”

收割機收割完一戶人家的稻田,其餘人一窩蜂擠上去,想讓他先收割自己的田地,其中不乏有葛雲,她也扯著嗓子喊。

李大強倒是會做人,給開收割機的人遞煙,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有煙嗎?”梁薇同他一起望著遠處,風吹稻浪,她的聲音也變得柔軟淡淡。

陸沈鄞從褲袋裏掏出煙遞給她,連帶著打火機。

“我猜,你們得輪到最後。”梁薇抽著煙,輕描淡寫道。

剛收完的稻的人家推著三輪車把稻谷運走,梁薇和陸沈鄞往後退了一步為其讓道。

梁薇說:“你們家沒有這個推車吧?別人憑什麽先借給你們。”

陸沈鄞說:“我知道。”

李大強似乎交涉失敗,拉攏著腦袋朝陸沈鄞的方向走來。

梁薇穿得很素,李大強一開始望不清,走進一瞧才認出來,瞥了她幾眼,兩手搭在一起,半截小指微微顫抖著。

他對陸沈鄞說:“他娘的,那小子不肯,說什麽要先給顧隊長家割。你先回去,我和葛雲在這等著,輪到我們了再叫你。對了,快四點了,記得去接一下小瑩。”

陸沈鄞頷首,把手裏的一卷麻袋給李大強。

梁薇跟著他離去,白色的拖鞋已經泥濘不堪。

陸沈鄞回到家,打開面包車的後備箱,把裝魚的塑料箱搬下來,魚腥味依然很重,箱子裏卻一條魚也沒有了。

“都賣光了?”梁薇問道。

他看著她,轉而從後備箱裏拎出一網袋的螃蟹,“給你的。”

梁薇不自覺的笑著,接過,問道:“多少錢?”

“不用了。”他挪步進屋。

“送我?”

“嗯。”

“不是連話都懶得和我講嗎,怎麽好心的還送我東西。”

他又不理她,自顧自的倒水喝。

她走到他面前,奪過他的水杯,雙唇抿上他剛剛喝過的地方喝完剩餘的水,杯子邊緣留下淡淡口紅印。

梁薇說:“你把我當朋友嗎?”

她的眼睛很漂亮,不是很深的雙眼皮,眸子是淺淺的琥珀色,陸沈鄞直視著她,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他從未把她當做朋友。

起初是傷患,再者是鄰居,再後來是他遐想的女人,他對她的情感,從來都不是朋友。

“你發什麽楞,我在問你話。”

陸沈鄞搖頭。

“那你把我當什麽?”她波瀾不驚的問。

“偶然相識的一個人。”陸沈鄞說完,往外走,他要去幼兒園接小瑩。

梁薇不依不饒跟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你這什麽破回答,我連朋友都不是?”

“不是......”

“那是什麽?”

她總是步步緊逼,犀利的不給他一點餘地。

那些人推著三輪車路過陸沈鄞的家,前往梁薇別墅前的那個倉庫去碾放置稻草,時不時瞥向他們兩個。

手拉著手,一男一女。什麽樣子。

陸沈鄞掰開梁薇的手,轉移話題說道:“我要去接小瑩,你回去吧。”

梁薇把螃蟹放回他的後備箱,說:“你自己吃吧。”語氣任性得像個小孩,她的拖鞋泥很多,每走一步都像拖了幾斤鐵,姿勢和背影看起來有點笨拙。

陸沈鄞揉著太陽穴上車。

梁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把帶泥的拖鞋甩一邊,兩條腿擱在茶幾上,看著家庭倫理劇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懂陸沈鄞這腦袋瓜裏在想什麽。

人又那麽悶騷,什麽話都不肯說。

她許久沒上微信,消息依舊很多,列表裏還有謝嘉華的消息。

梁薇盯著這個微信號許久,再翻翻聊天記錄,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謝嘉華。

他是前幾天發的語音,聽聲音似乎是醉了,倒也沒發酒瘋,只是溫溫的講:梁姐,你最近在忙什麽啊,我有點想你。

梁薇刪掉對話框沒有回覆他。

這種圈子裏的人多半都是逢場作戲,誰當真誰就是傻子。沒意思。

就像林致深說的,都是一些酒肉朋友。

梁薇繼續看電視,又想起那個一根筋的人。

她問自己,那陸沈鄞呢,他算什麽。

她得不出很明確的答案,但是他和他們不一樣,絕對的不一樣。

他更......

怎麽說,怎麽形容呢。

梁薇上顎收緊,尋思不出來。

她撥了周琳的電話,隔很久才接通。

周琳是所有狐朋狗友裏比較熟的一個,人不矯情,梁薇還是挺喜歡她的。

周琳聲音懶倦,似乎剛睡醒。

梁薇說:“明天要不要來我家玩?”

“行啊,你前陣子去哪了,怎麽打你電話都不接。”

“有點事。”

“切,你怎麽老有事,事情這麽多。”

梁薇輕輕一笑,“對啊。”

周琳說:“你幹嘛在鄉下買房,開車過來遠死了,神經病,你簡直了。”

“我在市裏沒有房子。”

“怎麽沒有,你以前住的公寓......哦,不對,那是林致深的房子。那你也可以買在市裏啊,又不缺錢。”

梁薇說:“便宜的要一百來萬呢,我哪裏買得起,我鄉下這房子還是貸款買的呢。你別操心我房子的事情了,明天見啊。”

周琳嘀咕了句毛病掛斷電話。

這幾年雖然不愁吃不愁穿,但也沒省下什麽巨款,銀|行卡裏唯一的十來萬,梁薇沒動,一直存著,就連在鄉下買房,寧願貸款也沒動。

那是她唯一省下的錢,用來償還和打發那個人的錢。

在市裏買不起房是真,想住在鄉下是真,同時,放不下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也不假。

一集電視劇結束的時候,她聽到陸沈鄞車的聲音,他回來了。

梁薇換上平底鞋出門去找他。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人。

天色漸黑,他家院子裏的大燈開著,為前往倉庫的人照亮了那麽一點。

可是誰會感激。

葛雲在田邊站了一下午,眼巴巴的等著,卻還是沒輪到自家的,李大強叫她回去看孩子。

“還沒輪到我們?” 陸沈鄞問。

葛雲點頭,抱著小瑩去給她洗手,手上都是橡皮泥的殘渣。

“飯我來燒,你去你舅舅那候著,我估計六七點鐘就會輪到我們的了。”

“行。”

陸沈鄞從櫥子裏拿了半塊饅頭,邊咬邊出門。

梁薇突然發聲,“你也不怕噎著。”吃這麽急。

她一直在門口等著。

“梁薇......”他嘆著氣。

“怎麽?”

“沒什麽。”他垂下腦袋,往田裏走。

也不知道李大強用了什麽法子,那人先給他家,但是輪到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稻田裏黑蒙蒙的,依稀能辨別出一些人影。

梁薇一直跟在他身邊,就這麽站著。

‘啪’

她一掌打在小腿上。

“怎麽現在還有蚊子。”

掌心裏蚊子的屍體和她的血黏糊成一團。

陸沈鄞摸摸口袋,也沒有紙巾,他揪著自己襯衫的衣角,說:“擦擦吧。秋天的蚊子比較毒,等會回去塗點清涼油。”

梁薇不客氣的用他的襯衫擦手。

他的襯衫面料很硬,不像林致深的。

可是那又怎麽樣。

李大強問別人借來三輪推車,收割機邊割,他邊裝,陸沈鄞奔過去幫忙,梁薇順著夜色也奔過去。

“我來幫你一起搬吧。”梁薇說。

陸沈鄞看向她的小腿,她穿的是及膝的裙子,小腿露在外面。

他說:“不用了,你去岸邊等,這裏蚊子更多。”

梁薇抓住麻袋,就是不松手,精美的法式美甲扣著粗糙的麻袋邊緣。

“你搬不動的。”

收割機會自動把稻谷裝入後面鑲好的麻袋裏,比以前的先進方便。

梁薇說:“你一個人搬難道就不重了?我就幫你搭把手。”

陸沈鄞扛起一袋,看上去是不輕松,他對梁薇說:“你去幫我把三輪車扶好就行。”

“行。”梁薇快速略過他,跑到三輪車旁,牢牢的扶住三輪車的車柄。

陸沈鄞一咬牙,甩下一袋稻谷,三輪車受不住力道左右搖晃了下。

李大強到底是長輩,扛起來比較輕松。

“陸沈鄞,你小心點,別把肩壓疼了。”梁薇叮囑他。

他抿著唇,點頭,深邃的眸子漆黑一片。

兩個爺們一來一回,速度倒是快。

梁薇很仔細的扶好三輪車。

稻草是剛被割下的,空氣還彌漫著稻草的香味,幹幹的,清爽的。

一車裝五袋,李大強讓陸沈鄞先看著其餘的稻,他先去卸一車。

陸沈鄞繼續搬,把搬來的稻谷堆在河邊,梁薇倚坐在上面。

他又搬來一袋,滿臉的汗。

梁薇叫住他,“你休息一下吧。”

“還沒幾袋了。”陸沈鄞脫下濕透的襯衫扔到稻谷上,他裏面穿的是灰色的背心,緊緊貼著他的胸肌,整個輪廓清晰無比。

梁薇從上到下掃描了一遍。

雖然他上半身裸著的樣子她也看過,但是為什麽穿著背心的樣子反而更吸引人呢。

陸沈鄞抹了把臉,轉身繼續去搬。

梁薇拿過他的襯衫,她撫過襯衫的領子,撫過袖口的褶皺,撫過那個不知名的標簽。

他的汗味,充斥滿她整個鼻腔。

並不惹人厭。

她覺得,這就是男人的味道。

況且,陸沈鄞不是個不愛衛生的人,從他的床就可以看出來。

李大強推著車匆匆趕來,氣喘籲籲的說:“快,我等會把這送完,那些稻草小陸你幫著運到倉庫去,隨便找個角落堆著就行,千萬別占用了別人的地。那個老太婆出院了,我得去看看,買點東西意思意思一下。”

“好,我知道了。那錢......”

“我等會去銀行取。”

陸沈鄞有些吃驚,“舅舅你哪裏來的錢?”

李大強擺擺手,“你別管了。”

陸沈鄞看了梁薇一眼,也不願多說,加緊腳步把稻谷都搬上車。

梁薇手臂上掛著他的襯衫,站在一邊,目光始終註視著他。

“你要搬稻草嗎?這個我也可以搬,我幫你。”梁薇說。

他把稻草捆成一團,“不用,這個臟,裏面可能還有蟲。”

“小陸啊,那三輪車用完了吧。”有個大嬸陰陽怪氣的問。

陸沈鄞看了看稻田裏三五紮堆的稻草,笑了笑說:“用完了,等會舅舅推來你們用吧。”

他一個人可以扛起一米多高的稻草團,沒有了推車,他自個抗回倉庫。

梁薇說:“其實你可以和她說你還要繼續用的。”

“沒關系。”

雖然稻田離倉庫不遠,可是有車運送總是會方便些。

“你怎麽這麽一根筋。”

通往倉庫的唯一的路夾在她別墅和陸沈鄞家之間,是條泥路,一直沒人修,倉庫旁邊雜草叢生。

梁薇小心翼翼的望著周圍。

“你說,會有蛇嗎?”

陸沈鄞走到最裏的一個小屋,也是倉庫的一部分,只是和大倉庫有隔墻。

他扛下稻草,理所當然的說:“有啊。”

小屋裏比較空,中間還屹立著個柱子,三個角落堆了些幹柴,那面墻上有扇小窗戶,小窗戶正對著梁薇家的亭子。

地上都是散落的柴草,踩上去有些軟綿,發出細索的聲音。

梁薇以為他是開玩笑,說:“怎麽可能。”

陸沈鄞把稻草規規矩矩的安放好,說:“確實有,七月的時候,我還在家裏捉了到小青蛇,拿到鎮上賣了十塊錢。”

他說的坦然。

梁薇覺得又氣又好笑。

她走上前,掐了把他的腰肉。

陸沈鄞像是受到驚嚇,一把狠狠按住她的手,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

許久,他轉過身盯著她,說:“別碰我腰。”

他低頭,她仰頭,黑暗中四目相對。

她的手還留在他的腰際,他抓著她,掌心滾燙

“陸沈鄞......”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溫熱的呼吸吐在他的下巴上。

你比他們真摯善良,至少在我所遇見的人的範圍裏,你是這樣一個獨特的存在。

你不會欺騙我,你不會算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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