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聽起來中正平和，一口道地的布魯克林口音，仿佛是電視中那些領袖人物演講時的聲音。

沈鋒大踏步向前走去，穿過那道門，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個類似於禮堂的地方。

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裏，面帶微笑地看著沈鋒。

在他們的身邊，則是十幾個趴在地上不停塗抹畫畫的孩子。

這些孩子的身邊用一個巨大的浴缸盛放著紅色的顏料，聞起來一股血腥刺鼻的味道。

浴缸旁邊，就堆放著一些遍體鱗傷的孩子的屍體。

他們的雙目或是緊閉，或是瞪大眼睛，看起來像是一堆沒有生氣的人偶娃娃。

顯然這所謂的紅色顏料，是人的血液。

“真的是臨時參議長……切尼！”喬伊站在沈鋒身後喃喃地說道。

眼前這個人，時常在電視上出現，發表一些冠冕堂皇的演說，在民間的聲望和口碑也很高，算是個極為有威望的政客。

鷹國參議院臨時議長簡稱鷹國臨時參議長，是國會參議院地位第二高的成員和地位最高的參議員，是總統繼任順序中的第三名，排在副總統和眾議院議長後。

當聽沈鋒說是要來幹掉臨時參議長切尼的時候，喬伊還有些不敢相信，覺得會不會是救世主先生的情報錯誤。

而此時看著站在眼前的切尼，以及他身邊的那些遍體鱗傷的可憐孩子，喬伊只感覺熱血上湧，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生撕碎。

“殺了他！”切尼狂吼一聲，下一個瞬間，已經和艾麗三人身穿戰甲撲了出去。

就在這時，這大廳之中突然傳來一陣嗡鳴聲，原本正在前沖的喬伊三人猛然在半空中跌落，身上的戰甲仿佛變成了黑色的灰燼，閃過一陣電弧之後，就開始迅速剝落。

三人驟然失去了那種強大的力量，立刻被一種強烈的渺小與無力感所包裹。

那種超凡力量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而此時他們已經失去了這種力量！

“這是……這是什麽東西！？”喬伊拔出槍瞄準切尼，森然道。

“這應該是強電磁脈沖。”托馬斯說著，飛快的轉頭朝救世主先生看去，生怕對方也有什麽不妥。

好在那戴著兜帽和口罩的男子仍然好端端的站在那裏，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呵呵，救世主先生，凈化學會已經通過你留下的痕跡得出了結論，你最仰仗的，不過是納米機械灰潮而已，說到底，你也和我們一樣，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從未超脫自己的存在。”切尼笑著說道，同時做了一個歡迎的手勢：“歡迎你……凡人。”

他的語氣之中滿是輕蔑，似乎想要激怒沈鋒。

此時剩下的幾名特勤局幹員已經進入了這個大廳，並且在各處做好了攻擊準備。

作為專門保護總統、副總統以及關鍵政要的特勤局，這些特工們個個兒身經百戰，光是從他們的站位就能看到他們老道的經驗。

喬伊、托馬斯以及艾麗三人作為警察自然明白，這些特工所處的地方都是絕佳的防禦位置，而且能夠向整個大廳裏的任何人發起攻擊。

毫無死角。

就聽那位救世主先生突然用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問道：

“低語者也是凡人嗎？”

切尼一楞，似乎是沒想到對方突然問出這麽一句，過了幾秒鐘，才又是詭秘一笑，說道：

“救世主先生，既然你想聊，我們幹脆坐下來聊一聊好了。”

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自己則隨意找了一張椅子做了下來。

沈鋒同樣找了張椅子坐下，看著眼前的切尼，繼續問道：

“克蘇爾在什麽地方？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切尼此時已經在此恢覆了剛才的神態，並沒有回答沈鋒的話，而是反問道：

“救世主先生，你是否聽過弗洛伊德的人類基本本能理論？”

隨後不等沈鋒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人類擁有兩種最基本的本能，生存本能，死亡本能，在日常的生活之中，生存本能往往是占據主導地位的，這也保證了人類的延續。

而死亡本能，是人類瘋狂的一面，包括了毀滅他人與自我毀滅的沖動，也就是所謂的犯罪欲。

生存本能與死亡本能的相互糾纏，就是人性發展至今的動力。”

一旁的喬伊此時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切尼到底在搞什麽鬼，朝救世主先生低聲提醒道：

“救世主先生，請您一定要小心，切尼在政界一直都有一個‘靡菲斯特’的外號，最擅長蠱惑人心。”

墨菲斯特是引誘浮士德墮落的魔鬼，倒是對切尼很好的比喻。

只是喬伊說完之後，卻發現那個隱藏在兜帽和口罩之後的救世主沒有絲毫反應，仿佛已經開始思考切尼的問題。

喬伊不由心中焦急，卻根本無計可施。

他無法知道救世主先生到底是在思考問題，還是已經要被切尼蠱惑了。

突然，他眼角的餘光猛然瞥到了地面上的地板似乎有一道影子滑過，隨後立刻搓了搓眼睛，卻又什麽都沒有了。

“奇怪……”喬伊皺了皺眉頭，向艾麗和托馬斯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尋找掩體，準備做救世主先生的最後一道屏障。

切尼此時仍然在滔滔不絕：

“……可是不知道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死亡本能才是一切的歸宿，生存本能所延伸出的愛，不過是曇花一現，相對於死亡這個永恒的主題，沒有絲毫意義……而且，死亡本能的出現，或許是一個文明、一個種群發展的必然，畢竟宇宙中的萬物都無法逃脫熵增，而你的存在，也不過是人類文明的徒勞掙紮罷了。

甚至，你的存在，可能就是人類生存本能向死亡本能轉換的一個必然，也是你無法逃脫的宿命……”

就在這時，一群孩子突然同時發出痛哭和哀嚎，一些孩子伸手去擦淚水，卻又將手上的鮮血擦滿一臉。

而地面上的巨大畫布上，一幅畫已經徹底完成。

兩名特勤局特工將高達十幾米的鮮紅色畫作扶起，包括沈鋒在內的眾人終於能夠看清這畫的內容：

一片廢墟的世界之中，火焰熊熊燃燒，沈鋒的背後是一條條巨大的灰潮觸手，他本人正站在一片成千上萬人的屍體組成的山峰之上，面帶邪異而又殘忍地笑容，俯瞰著死寂的末日世界，遠處還有各種倒塌的廢墟，燃燒的世界。

他的嘴半張著，旁邊還有一個表示講話內容的美漫風格的空氣框，裏面是當時的沈鋒所說的話：

“我將毀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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