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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旦夕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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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想起往事時, 葉朗月都會覺得當初的自己, 有點傻缺。

女孩子總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心目中留下美好的印象,所以她總是那樣溫柔體貼,不是特意的, 就是下意識的會那樣。以至於後來家裏發生了那些事,她也依舊在莊卓源面前勉強自己硬撐,假裝大大方方, 好像自己永遠是個小甜餅似的。

其實她也是人,也會自私,也會不開心,但她什麽都不說, 莊卓源也就什麽都不知道。

逞強的後果就是,那晚在他面前終於繃不住了。什麽東西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問題。就像是吹氣球,不斷地吹,不斷地吹, 最後“嘭”的一聲,爆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句帶著潛臺詞的話, 明明哪怕在叔叔面前, 她說的也都是些沒辦法被拿住把柄的“未來”。可是面對莊卓源,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葉朗月忍不住說了,是她找人引誘叔叔去投資房地產的這個事實。

說真的,葉朗月從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錯,到現在為止她也不後悔當年的事情。

她唯一比較遺憾的是,那時候她幾乎是像放下包袱似的, 近乎帶著幾分惡意的跟莊卓源說了那番話。同樣的,很快又感覺自己很狼狽,很卑鄙,他大概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

於是聽從K.C.學法律的建議,申請了留學,給莊卓源寄了信和錄音機,坐著飛機飛走了。

確切的說,是逃走的。

莊卓源是個很善良的人,他信奉的是那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理論。他還是個警察,每天哪怕做的都是幫助街坊,抓小偷這種小事,卻也是不斷地在做好事。

他唯一的親人莊卓嬅也是個警察,葉朗月見過那位姐姐,很親切,也很風趣幽默。

他們都是那種一見面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喜歡他們的人。

他們會怎麽想她?

就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一個才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子來說,這樣會不會心機過重?——葉朗月知道自己是什麽人,但她很難不在意周圍的人的眼光,尤其是她在乎的人。

因為她好像……只剩下他們了。

連對她最好的父母都不在了,世界上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後來葉朗月去了國外留學,坦白說,在國外的這幾年,她過得迷茫又充實。

迷茫是在情感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算是什麽樣的狀態。說不愛莊卓源了,其實感覺還在。說愛嗎?她自己主動分了手。別的不說,分手這種事是不能開玩笑的。

就像是《神雕俠侶》裏的斷龍石,說放下就不能再打開,沒有轉圜餘地的。

充實是因為,沒有了別的目標,剩下的時間就只用來適應異國環境,以及努力學習了。

葉朗月幹別的都沒這麽認真過,閑暇的時間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再往後,她順利的拿著獎學金一路到畢業,回到國內,劉瑾昌給她拋出了橄欖枝。

原本依舊在迷茫的葉朗月,是在Donald&Co.重新找回自己的。

那時劉瑾昌恰巧出了車禍,葉朗月一邊幫著師母照顧師父,一邊在最大華資律師行裏做實習生。周圍的人都很優秀,他們對她的態度頗有些“看不起又惹不起”的味道。

劉瑾昌車禍十分嚴重,沒人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也沒人知道他還能不能給葉朗月這個徒弟仔撐腰。在這種情況下,葉朗月就像是每個實習生一樣,做遍了各種秘書,助理,辦公室boy,茶水間小妹,該做不該做的事情的事情,堪稱打雜全能。

神奇的是,在這種高壓環境下,葉朗月不但沒有自怨自艾,反而更加清醒了。就像是一個渾渾噩噩的人,忽然找到了指路明燈,又像是一個反應慢半拍的人,驀地感覺到醍醐灌頂。

等到劉瑾昌恢覆,開始鍛煉她時,一個又一個難以解決的案子,就像是一座又一座難以攀越的山峰。葉朗月從中找到了許久未見的樂趣,還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信念。

別人是別人,自己是自己,葉朗月就是葉朗月,她不需要扮演自己,扮演一個符合別人期待的自己——套用一句老一點的歌詞: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煙火。

如果不是中間有一段時間為了做法官,遵守法官的指引守則,搞得自己活得十分的“苦行僧”,葉朗月早就過上現在的生活。隨心所欲,想浪就浪。

——

私底下交易的第二天,是卓宜中和葉朗月相約開會的日子。張強也要參與其中,不過在他去開會前,有一個人先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是跟他約好了的葉朗月。

“Sorry啊,”面對張強的疑惑,葉朗月抱歉道:“我有個客戶叫我去談案子,會議就你跟Hazel開好了,我跟她說好了,你也有份參與,她沒反對。”

聞言,張強點頭,反正他已經跟逸星集團那邊談好,一周的時間解決卓宜中的案子。

坦白說,這種案子,張強或者葉朗月一個就夠了,多一個人都是浪費資源。

他以為葉朗月說完就走了,誰知道她從皮包裏拿出一個公文袋,放在張強的辦公桌上。

“對了,這個給你。”

張強皺眉,不明所以:“什麽來的?”

葉朗月照實回答:“證據。”

話音落下,張強看她,手指卻指向樓下,暗示著卓宜中的辦公室:“她那單案子的證據?”

言下之意,他們明明都沒來得及開會聽案子的資料,葉朗月就先拿到證據了?

“我運氣好。”葉朗月笑了笑,無所謂的聳聳肩。

看著她瀟灑而去,張強把文件袋打開,發現裏面是本時裝雜志,雜志折了一角的那一頁是一篇訪談,正好跟他們的當事人張美琪小姐有關。

張強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葉朗月要把這本雜志給他,而不是卓宜中,直到開始開會,他懂了。

案子其實很簡單,他們的當事人張美琪,半年前,她跟一個剛認識的男人去酒店開房,並且在她允許的情況下,男人拍下了他們開放的過程。

大約一周前,有人把這段短片放到了網上,那個人就是逸星集團的太子爺,何友泉。

因為短片是在國外上傳的,對進來說搜證困難,所以放棄了刑事起訴,張美琪就向法援提出了申請,請了卓宜中作為代表律師來幫她向何友泉提出民事索償。

民事索償是需要理據的,張美琪是個模特,因為這條短片丟了一份馬上要開工的走秀機會,受到了金錢的損失。只要能夠證明這一點成立,張美琪就可以得到何友泉的賠償。

對家律師提出的理據是,模特行業終止合約是普遍現象,並不能證明是因為這條短片。

張強思考了一下,一共提出了三個問題。

“那位開秀的顧客有沒有提到他看過這條短片?”

卓宜中答沒有。

“張小姐的模特公司有沒有說過,她是因為這段短片,而失去了這個工作機會?”

卓宜中答沒有。

“張小姐有沒有叫何友泉不要把這片子擺上網?”

卓宜中還是答沒有。

看著一臉茫然,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三個關鍵問題的卓宜中,張強有種發自內心的無力感。挺漂亮的小姑娘,看著也挺機靈的,怎麽就腦袋裏都是水呢。

這案子最重要的基本點,一個疑點都找不出來,別說葉朗月,方寧,或者他現在的徒弟周力行,連外面那些實習的實習律師都比不過……

“那還打什麽?打邊爐(涮火鍋)?”他氣得張口毒舌道。

卓宜中不服氣,這個人什麽都不說,上來就一頓諷刺:“爹地請你來不是叫你打邊爐的。”

這話,張強頓時氣樂了:“駁得好。”

真是,幸虧有個好爹,不然在這人人是人精的地方,早讓人擠得連站的地方都沒了。

說完,他轉頭吩咐自己的親徒弟周力行去約對家律師,跟一個半點不懂事的傻妞計較什麽,他來可是賺錢的,不是來鬥氣的。

把葉朗月給的證據擺上桌子:“明天我們就拿著本東西去跟對家律師談。”

張強打開那篇報道,正好是記者訪問客戶為什麽撤掉張美琪,客戶答因為他看了那條短片,他覺得張小姐的形象完全不符合他們品牌的清新自然,所以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看完,卓宜中也放了心,不再對張強橫眉冷對,難得有了個笑臉:“原來你早有準備。”

“哎,”張強可不喜歡貪功:“不是我準備的,是有人今天一早秘密交給我的。”

卓宜中正納悶是哪個秘密人士時,旁邊張強的徒弟周力行的手機響了起來,雖然在開會,不過他們平時都是有需要隨時電話的,所以從不關機。

“師父,”周力行眉清目秀,年紀也不大,剛剛二十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渾身還透著青澀,這一年多直接就在張強手下實習,他看著手機上的信息,交給張強:“你看一下。”

張強接過來,發現裏面是張截圖,他們的當事人張美琪的ins,更新日期是昨天。

他再一次肌無力:“你跟張小姐說一聲,讓她在這單官司結束之前,暫時別接任何工作,盡量待在家裏,上網也不要用ins,或者微博,別留下痕跡。”

卓宜中看他不順眼那股勁又來了:“不好意思張律師,我不會這麽跟她說。我們只是她的代表律師,我們沒有權利去限制她的工作,更沒權利限制她的自由。”

張強:……

人生總會有很多令人生氣的時候,一種是葉朗月這種齊頭並進,讓人服氣的生氣,哪怕是氣得也是開心的,起碼棋逢對手;另一種就是卓宜中這種讓人無奈的生氣,你跟她講道理,她跟你講職權,你跟她說利益,她跟你講正義,永遠不在一個頻道上的奇葩。

“卓律師,”張強跟她掰碎了一點一點說明白:“我們是沒有權利,但我們有責任,我們有責任為當事人爭取最大的權益。我不想被外面的人看到我們口中說的受害者還能若無其事的在外面當模特,發自拍……你給我記住,刑事打的是證據,民事打的是法官的信任……”

“你明白嗎?卓、律、師。”他咬牙切齒的說。

卓宜中終於沈默,但事實上還是不太服氣,她決定等會兒去找好姐妹方寧取取經。

至於被她氣的肝疼的張強,開完會就私底下跟自己的徒弟說,讓他給剛發截圖的葉朗月回個信息,說多謝她,這個人情,他記下了。

周力行乖乖點頭,師父說什麽都照做,從不問為什麽,這是從他來的第一天就培養的習慣。他這副乖仔模樣,張強以前從不覺得有什麽,現在簡直老懷安慰,不禁一通感慨。

“你說,同樣是小公主,怎麽智商和情商差距就這麽大呢?”

真是有對比才有差距。

——

收到短消息的葉朗月正在公園裏陪著俞世堂遛彎,沒錯,老人家,總喜歡在空氣清新的地方運動運動,打打太極拳什麽的。當然,葉朗月被叫過來可不是來運動的。

“等會兒學禮來了,你也幫我勸勸他,還是回來繼承家業的好。”

葉朗月除了服氣也沒別的想法了,這位老爺子寧可花著律師費請她來勸兒子都不肯多看女兒一眼,這是怎樣的執著:“好啊,對了,學恩姐呢,您之前說她也在的。”

俞世堂穿著運動服,抻了抻腰,耍了兩下:“說是去買水了,也不知道什麽毛病,磨磨蹭蹭的。”從身體到心裏,再到語氣表達,全是嫌棄。

葉朗月:……

講真,這老爺子要是她老爸,她可能會忍不住謀殺親爹。

還好他是俞學禮親爹。

山頂人跡罕至,景色和空氣倒是很好,有涼亭,有花園,還有噴泉,葉朗月覺得如果不是跟這位老爺子在一起,還是不錯的,不過為了錢,先忍著吧。

兩個人又閑談了幾句,無非就是談談現在的生活,遙想一下當年。

人年紀大了就容易懷念過去,十大富豪也一樣。

說話間,葉朗月忽然聽到了腳步聲,很迅速的那種,繁雜,不像是一個人。

轉過頭,發現真的不是一個人。

俞世堂大驚失色:“你們幹什麽?!”

這話說得葉朗月簡直想翻白眼,你看這三個一看就很魁梧的壯漢一個拿繩子,一個拿膠布,人數夠用,設備齊全,還能是幹什麽的,玩cospy的?

三個人痛快利落的把俞世堂綁了,葉朗月想趁機逃跑,可惜又被抓了回去。她雖然是個路人甲,但那幾個綁匪沒戴面罩,被她有點近視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撲街!

哪有綁匪綁架不帶面罩的,這不害人嗎?

明明不關她事也被殃及池魚了的葉朗月憤怒的想著。

——

“老大,怎麽辦?現在多了一個八婆,要不要……”

“唔唔唔!”葉朗月拼命叫喚。

綁匪看她似乎有話要說,領頭的人一擺頭,手下把她嘴上的膠布撕了下來。

葉朗月喘著氣,信誓旦旦:“我也有錢的,我是律師,我,我給你不了你們一億,但是我可以給你們一千萬,這是我的全部身家,你們放了我,放了我,求你,求你……”

綁匪斟酌了一下,問她怎麽付款,她哆哆嗦嗦的報出了一個熟記於心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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