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迪被連淳拉著出去吃了一頓飯，又拉著四處逛了逛。主要是連淳怕她七想八想，便強拉著她。直到夜幕徹底降下來，連淳才一路踩著路燈光，將宋思迪送回來。

要連淳說實話，他並不是怕宋思迪的腦洞把自己嚇死，他只是想找個理由和宋思迪待著。就算宋思迪一整天埋怨他，說他浪費了一天時間抓壞人。

宋思迪雖然心裏很急，但是也沒有辦法，連淳跟她分析了半天情勢，倆人都沒有半點頭緒。沒有思路就辦事，那肯定是瞎貓撞死老鼠，概率比中彩票更低。與其花心思擔心這個那個，還不如享受一下晚飯後的散步時間。

現在已經是深冬時節了，一天比一天冷。再加上南方的濕冷，比北方更甚。宋思迪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一樣才出的門，現在非常滿足。呼吸著清冽的空氣，看四周裊裊升起的霧氣被夜色漸漸遮掩，她的心情還是很好的。再加上，旁邊的連淳像是一個免費的笑話販賣機，不停給她講笑話，她都忘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了。

這樣真好。和連淳分別的時候，宋思迪站在大院門口，和連淳開開心心地告別。看著連淳走出路口，宋思迪才轉身上樓。

走在院子裏的時候，她習慣性地瞟了一眼這棟詭異的建築。每一層的走廊上都亮著昏黃的燈光，燈光給周圍斑駁的墻壁塗上溫柔的色彩和陰影，可是宋思迪仍舊覺得很恐怖。她想起了之前的那把刀，連淳告訴過她，那把刀上的血跡是龔啟林院長的。也就是說殺人嫌疑犯很有可能就潛伏在這個大院裏。那麽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搞惡作劇的變態呢？

想到這裏，宋思迪覺得這棟盤踞在夜色中的大樓，更像是一座荒村中的鬼屋，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就在這時，她註意到3樓中間，尹嘉玉的門前，龔蕓和尹嘉玉在交談著什麽。

宋思迪真是想不通，這倆人早上水火不容，還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樣子，現在居然就在一起說話了。不過，是誰說過“世界上不變的真理就是世界永遠在變”來著？萬事皆有可能，早上你死我活，晚上卿卿我我也是有可能滴。

不過，宋思迪對別人的私事一向持審慎態度，並不想知道太多，便唱著小曲，一路高歌著進了樓道，經過3樓的時候，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到了415，打開門，童雅柔偎在床上織圍巾，想是幫胡偉曄置辦的。宋思迪心想，果然人和人還真是不一樣。她宋思迪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一條圍巾本來也不值什麽，卻要花費那麽多精力和時間去織。算算成本真不值，不如買一條劃算。

不過，這正是童雅柔的魅力所在。溫柔賢淑，身上散發著愛的光芒，世間的男子大抵都喜歡這樣的類型。那連淳喜歡她什麽呢？宋思迪想到這裏，心裏有一絲沮喪，連打趣童雅柔的心情都沒有了。

昨晚那個變態既然已經來過，而且已經定下六天之約，那麽這兩天，她們就可以放松地休息一下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宋思迪睜眼瞟了一圈周圍，毫無異常，便摸出手機看了一下日期和時間，12月17號，星期一，早上七點。外面的天還只是蒙蒙亮，她緩緩從被窩裏坐起來，把童雅柔叫起來，準備去洗漱。

趕到公司，打開電腦，做自己的賬目，開始平淡的一天。

八點的時候，趙主任準點踏著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整齊的韻律，推開辦公室的門，看了一眼龔蕓空著的座位，什麽也沒說，皺著眉頭，進了自己的小隔間。

到了快九點的時候，宋思迪起身去茶水間倒開水的時候，習慣性地扭頭看童雅柔，想問她要不要喝水，她順便帶一杯過來。宋思迪的眼神掃到龔蕓空著的座位，正好趙主任出來了，她也看了一眼龔蕓的座位，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趙主任立即開口：“小宋，給龔蕓打個電話，這麽晚了怎麽還沒來？”

宋思迪說：“主任，我沒她電話。”

趙主任一聽這話，眉頭蹙得老高，隨即想起龔蕓那跟誰都對不上的壞脾氣，便知道，這辦公室估計沒有誰有她的電話。趙主任想到這裏，便說：“算了，你先做你的事情。”

說完，趙主任便回了自己的小隔間，在下面的櫃子裏拖出一疊資料，從中間抽了一個白色封面的文件夾，裏面有公司每個部門的員工聯系方式。她翻到財務部的那一頁，給龔蕓打電話。

撥通電話，聽著枯燥的“嘟——嘟——”聲時，趙主任心中甚是不滿，這小龔一個小員工，說不來就不來，也不提前請個假，還要領導親自給她打電話，這像話嗎？

但是，當第三個電話撥出去，仍舊無人接聽時，趙主任心中開始打鼓，這龔蕓雖說一張刀子嘴不饒人，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不行。

趙主任隨即起身，推開小隔間的門，聲音洪亮：“你們誰知道龔蕓的情況？打電話她也沒接。”

童雅柔和宋思迪當然是搖頭。另一個年長一點的姑娘，也住在大院裏，但也表示不清楚情況。

趙主任低頭想了想，又怕是自己小題大做，便揮了揮手，表示此事到此為止。

龔蕓下午也沒有來，這就有點稀奇了。趙主任還是扛不住多慮，便囑咐宋思迪回去看看龔蕓究竟是什麽情況，讓她務必明天來上班，給領導報告一下情況，寫一份檢查。

可是，龔蕓不可能來上班了，更不可能寫檢查了。

她死了。

屍體是宋思迪和童雅柔發現。她倆一下班便回了大院，在夜色朦朧中來到龔蕓的房間320。和所有小說一樣，宋思迪輕輕敲了一下門，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條黑黢黢的門縫。外面夜色濃重，房間裏面更是陰暗。

童雅柔被這“吱呀”一聲嚇得腿軟，趕緊躲在宋思迪身後。其實宋思迪也害怕。這門一推就開，肯定是發生什麽事了，很有可能發生了入室搶劫案。

只是，童雅柔在自己身後嚇得戰戰兢兢，宋思迪就更沒有理由退縮了，只得硬著頭皮，把門推得大開。

龔蕓的房間格局和大家都是一樣的，門對面就是床。走廊上橘黃色的燈光搶先一步擠進房間，投射在門對面的床上，還有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像是在睡覺。

宋思迪當時松了一口氣，便伸手把門把手旁邊的開關打開。

冷光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把房間裏的一切照得明晃晃的，一清二楚，包括床上的龔蕓。她已經死了，宋思迪一眼就看出來了，因為亮光下的龔蕓面目猙獰，臉色發黑，雙眼圓睜，像是死不瞑目。

最重要的是，她不正常地大張著的嘴，裏面一片黑色，看不清楚情況，只能留給人想象。

但有時候，未知和想象才最能讓人害怕。

這一次，饒是宋思迪膽子再大，看到這樣的場景，仍是嚇得心臟停止跳動，整個臉蒼白蒼白，手腳也麻木了，連跑都跑不動。她身後的童雅柔只瞟了一眼，便嚇得一聲尖叫。

宋思迪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裏只有死去的龔蕓，耳朵裏只有雅柔的尖叫。尖叫聲劃破了夜空，也打亂了大院的寧靜。宋思迪屏息聽著尖叫聲，感覺這聲音在耳邊一遍一遍回蕩，餘音不絕。

在尖叫聲之後，宋思迪有那麽一絲錯覺，好像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了，整個世界都在屏氣凝神，聽這個世界的某一處發生了什麽。

童雅柔嚇得大哭：“救命啊！死人啦！死人啦……”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黑夜中，大院開始騷動。人們紛紛跑出來，聽聲音是從哪裏來的，有的人是在觀望，還有的人在衡量，究竟要不要湊這個熱鬧……

終於有人大喊一聲：“在三樓！”

人群蜂擁一般來到三樓，很快將宋思迪和童雅柔包圍。繞過呆滯的宋思迪和蹲坐在地上哭的童雅柔，有好事者迅速進入現場觀摩，然後紛紛發出“啊！”的驚嘆聲和幹嘔聲。

最前面的人開始後退，後面的好奇寶寶要走不走地扒著門框看，只露出半個臉，就像在偷看什麽有趣的事。

宋思迪被人群推來搡去，終於恢覆了理智，想到電視裏看到的保護現場，她便自發地將大家勸退，讓旁邊一個姑娘幫她打了110和120。

姑娘看宋思迪猶疑著說出的120，望了一眼裏面的龔蕓，八成死了，便弱弱地問：“這個120要打嗎？”

宋思迪皺了皺眉頭，說：“打吧。”

這時候，連淳和胡偉曄從人群中擠進來，站到宋思迪面前，望了一眼房間裏面的情形。連淳問：“什麽情況？”

他語氣很急切，宋思迪知道，這代表事情很嚴重。

宋思迪讓開一點，讓他進去，說：“你自己進去看看吧。”反正我不敢看。

旁邊有人見連淳進去了，指著他叫嚷起來：“憑什麽他可以進去，我們看都不能看？”

宋思迪正要解釋，旁邊胡偉曄語氣強硬地說：“這裏是犯罪現場，剛剛進去的是警察。你們要看也可以，等會大家一起到公安局去喝杯茶。”

他這句話一說，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紛紛撅著嘴散了，不停小聲嘟囔著：“是警察了不起啊？”

宋思迪覺得胡偉曄這一招耍得真是不錯，她浪費了那麽多口水跟他們講道理，他們就是不聽。現在胡偉曄兩句話就把他們擺平了。果然，當過兵的人就是不一樣，有氣場。當然，威脅的效果也恰到好處。

正巧這時警車“嗚嗚嗚”地到了，紅綠燈光頓時照得大院裏喜氣洋洋。

胡偉曄指著門外角落裏的童雅柔，對宋思迪說：“你們女孩子不適合呆在這裏，雅柔也受不了，先麻煩你扶她上去休息一下吧。”

宋思迪也累得不行，正有此意，他說這話簡直正中下懷，便點點頭拉著童雅柔上去了。

送走了兩個姑娘，胡偉曄也跨步走進去，來到連淳的旁邊，看著龔蕓的屍體，問：“怎麽樣？”

連淳取下手上的白手套，嘆了口氣，說：“應該是被毒死的，而且身上有多處傷痕。”然後壓低聲音，湊到胡偉曄耳旁，說，“舌頭被割掉了，沒有血跡，應該是死了之後割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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