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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嚷著要義父也來診治。

沐清風看得出他們兄妹神情都極為緊張,雖然疑惑此人的身份,但是人命關天,他不能分心,更不能顧慮太多。

“需要好好休養幾日。”沐清風診治完已經是滿頭大汗,轉頭對他們說道。

“好,麻煩你了,清風。”楊子彥還算鎮靜。

“那他什麽時候能醒啊?”楊鑫兒緊張兮兮地問著,生怕他長睡不醒。

“這個說不準,可能今晚就能醒,又或者明天,後天。”沐清風無奈地笑著,醫治病人的疾病傷痛他很擅長,但是具體什麽時候痊愈還要看他自身情況而定。

“好,那我今天就在這看著他。”楊鑫兒往旁邊的椅子一坐,賭氣似的。

楊子彥搖搖頭,示意清風不要在意,隨她去。

“小蓮,去廚房給小姐煮個清淡的粥,病人醒來也要喝。”沐清風臨走前交代著。

“是。”小蓮不敢怠慢,立刻去辦。

“好了好了,一大清早的,都沒睡好。”鐘淩打著哈欠,打算再去睡個回籠覺。

而楊鑫兒此時是吃不下睡不著,倒是像害了相思病,坐在安成王的房間裏,眼巴巴地盯著床榻。

大半日過去,午飯楊鑫兒也沒吃幾口,她沒有胃口。

最後被楊子彥強拉著出去放紙鳶,才玩得忘記了這回事。

看著紙鳶都飛上了天,他們玩累了便交給其他人去玩了,他們躺在草地上,楊鑫兒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原本還想著絕妙計劃讓義父和清風哥哥幫忙,現在這個家夥突然出現在這裏,是天意嗎?”

楊子彥望著天空,不忘著哄妹妹開心:“我們救了他,趁機向他討個承諾,聽說安成王重諾守信。”

楊鑫兒覺得此事可行,所以她決定要繼續在他房間等著他醒過來!

任誰任何理由來勸她都不回自己舒服的房間睡覺,為了防止自己睡過去,她用手強撐著雙眼,並且讓小蓮和楊子彥都在一邊陪著她,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大好。

然後,半夜,他們都睡著了,床榻上的某人醒了,看了他們一眼,輕手輕腳地給楊鑫兒披了件外衣,又繼續睡了!

天大亮時,楊鑫兒先醒來,看著坐在她面前的安成王,驚地說不出話來。

反應了片刻之後擠出個大大的笑容來,端著手邊的一碗粥:“給你。”說完才想起這是昨晚上的了!

“天亮了?”楊子彥揉著眼睛,和楊鑫兒懟看了一眼立即捂上自己的臉,同時委屈著說:“沒梳洗……”

對他們來說,晨起沒梳洗見了別人就像沒穿衣服一樣!簡直是噩夢!

楊鑫兒轉身就跑,拉上小蓮一邊小跑一邊責怪,還要她在前面帶著路,順便替擋著她點。

半個時辰後,楊鑫兒帶著小蓮又過來了,這算是她洗漱梳洗打扮用時最短的一次,因為心中有急事待辦。

“參見安成王。”禮數還是不能少的,這個眼前的溫婉女子和之前驚慌失措落荒而逃的人判若兩人。

安成王見慣這些客套虛禮,並不太在意,只讓她免禮。

“民女有一事相求。”楊鑫兒開門見山。

“小姐請說。”安成王端著茶,並沒喝下去,只在手中把玩。

“民女才疏學淺,實在不是王爺良配,還請王爺退了此門親事。”楊鑫兒鼓起莫大的勇氣才把它說完。

空氣中仿佛有什麽靜止住了,茶蓋合上的聲音都那麽突兀。

“想退婚?不可能。”他說得堅決。

“不是,是鑫兒不夠好。”楊鑫兒解釋著,父親說了,這些天家人大多無情,需要別人的順從。

“看在你們救本王一命的份上,若早些說本王可能還會答應,但現在……”他頓了頓,“鑫兒你徹夜難眠,對本王照顧有加,怕是不能夠辜負了。”

“真是想不到,王妃如此擔心本王啊。原以為,王妃會見死不救,或者借此機會痛下殺手,那本王……”

一句句,像是試探,也是提醒,紮在楊鑫兒心底,他竟是不肯放過我了?因為我對他上心?

此時,再讓他允諾更是不可能了!

楊鑫兒抹了把眼淚,眼淚不止,看來她還是要用原計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由小姐,到鑫兒,到王妃,這稱呼的變化,一會兒時間,就變成自家人了,王爺您厲害!

☆、王妃的計劃

楊鑫兒見此計不可行,也不忘借機討個承諾。

“聽聞安成王一諾值千金,今日鑫兒鬥膽請王爺記得今日救命之恩。”

易雲澈負手而立,看著窗外的綠草茵茵,確實是個好地方。

“王妃放心,本王記得。”

楊鑫兒靈機一動繼續道:“鑫兒和哥哥去山上求簽,王爺可願同去?”

本來他打算明日就要回去的,但是王妃有此雅興他自當奉陪。

“好。”易雲澈轉過身望著她,似乎已看穿她那點小心思。

聽完這話,楊鑫兒的手不知為什麽抖了又抖,心也跟著顫了顫,她只能選擇趕緊逃走。

“王爺好生休息,鑫兒就不打擾了。”畢竟他的身體沒那麽快恢覆。

從易雲澈住的屋子出來,楊鑫兒的步子越走越快,在外面正好碰見了沐清風,她不由得喜出望外:“清風哥哥,我正要去找你。”

楊鑫兒拉著他到一邊隱秘的地方,左右看看沒人偷聽才放心。

“明日我和哥哥帶王爺去山上那個寺廟求簽問蔔,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他耳邊低語著。

沐清風聞言臉色一變,鑫兒被指婚給安成王的事情他已經知曉,雖然他心裏不願她嫁入王府,但是她這般胡鬧下去,觸怒安成王也會招來禍患。

“你只管去做就是,無需擔心。”楊鑫兒胸有成竹。

沐清風很想再勸一勸她不要沖動,但是楊鑫兒固執得很,決定的事情肯定要去做。

看著她好看的臉龐,明亮的眼眸裏似有星光閃耀,他看得出神。

“記住了哦!”楊鑫兒完全沈浸在自己的計劃中,沒在意他走神,拍了拍他胸前跑開了。

“好。”一晃神過來摸了摸她剛才拍的地方,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背影,唇畔浮著笑意。

楊鑫兒又去找楊子彥,哥哥正和義父下棋。那只驕傲漂亮的大公雞安靜地在一旁睡覺,看見楊鑫兒過來,擡了擡眼又接著睡。

這哪裏是只雞,都被義父養成豬了!早晨沒聽見它打鳴呢?

“哥哥,我和王爺說好了,明天一早去祈福。”楊鑫兒對著楊子彥眨眨眼睛示意一他切辦妥。

“婚姻大事並非兒戲,鑫兒不可頑劣。”鐘神醫看似隱居深山,不問世事,但眼睛耳朵靈著呢。

“義父,沒有沒有,我這不是給您老人家求平安嘛。”楊鑫兒一臉乖巧可人,“我還是去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打著哈欠逃脫了義父的審問,楊鑫兒心裏心裏美得很。

“今天太累了,長大好辛苦哦,好想洗洗……”楊鑫兒最近一直在嘗試著接觸貧苦老百姓的生活,她覺得自己上輩子活的太好,所以遭到很多人的嫉恨,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一世她要主動吃點苦,把父親派來的丫鬟都趕回去了,就留下小蓮一人在身邊。

“小姐,這裏你可還住的習慣?”小蓮見小姐滿頭大汗,不住地給她扇著扇子,擔心的問著。

“我好得很,今天也不用伺候沐浴。對了,明天一早你不用跟著去,”楊鑫兒吩咐著,她心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王爺對她死心!

外界傳言她身有體香之事,也不十分屬實。

這一天過得尤其漫長,因為他們都在期待著明天快點到來。

晨曦初露時,楊鑫兒已經在梳洗了,她今天換了身粉黃襦裙。

沐清風早已準備好車馬,三人一路閑聊,也不算無趣,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寺廟。

這寺廟喚作音都寺,距離京城較遠,所以達官貴人們也鮮少來此地,香客大都是平民百姓。

平常時候人並不多,楊鑫兒提裙在莊嚴肅穆的大殿前拜了又拜,一臉虔誠。出來後又給了香油錢,他們穿過佛堂,往裏院走,錦鯉池邊的許願樹,才是他們的目標。

許願,抽簽,解簽。

認真地搖了一遍又一遍,楊鑫兒和楊子彥拿著竹簽,煞有介事地又搖了一遍,然後故作驚訝地說:“哥哥,你看,我抽了三次,都是一樣的簽,就它了。”

安成王把一切看在眼裏,在一旁笑而不語。

拿著竹簽在手,楊鑫兒站起身來問向易雲澈:“你不求一個?”

他笑著搖手。

楊鑫兒也不勉強,和哥哥去找高僧解簽。

“這裏寺廟不算大,但是解簽很靈的!”

老僧拿著竹簽看了他們一眼,淡聲說著:“求姻緣?小姐面含桃花得遇良緣,可惜啊,不宜過早成婚。”

“既是良緣,有何不可?”開口的是安成王。

老僧一怔,繼而搖頭嘆息:“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楊鑫兒心中焦急,原來可不是這樣說的,不是說好的,過早完婚會有血光之災這樣嚴重的後果嗎?怎麽現在都變卦了?

“是不是過早成親會有不祥之事發生?”楊鑫兒試圖提醒。

一旁的安成王卻目光如炬,看著老僧幽幽地說著:“佛門聖地,可不能胡言亂語。”

誰知老僧一聽,臉色變了變,起身走了,今日不解簽了!

楊鑫兒心中氣惱,難道是清風哥哥沒按照她的意思說?

易雲澈自然明白這未來王妃的心思,眼看著就要嫁入王府,她不是歡天喜地,而是挖空心思要逃!王府就這樣難入她眼?

但是,楊鑫兒完全沒有放棄著一絲一毫的希望,腆著臉問安成王:“王爺你看,我們不如……”

“王妃若是覺得自己年紀還小,就遂了你的願,緩後再議。”安成王開口道。

楊鑫兒還想說什麽,他又繼續道:“本來皇上說下個月就有好日子”

楊鑫兒心裏咯噔一聲,這是逼她應了?她只能裝傻充楞地對他傻笑。

下山時,楊子彥陰陽怪氣地說著:“妹妹,今日出來忘了搽粉嗎?”一邊說著一邊扇著手中扇子,一臉嫌棄。

易雲澈被他這麽一說,然後楊鑫兒又故意湊近幾步來,他算是明白了,這是她身上的氣味?

楊鑫兒自己也熏得難受,可是她得忍,忍住!

易雲澈笑而不語,還真是想得出來。

“王爺莫不是不信?”楊鑫兒故意又湊近,讓他聞個夠。

“哪敢。”易雲澈屏著呼吸說道。

楊鑫兒差點被自己熏暈了!清風給的這藥也太猛烈了些!

“王爺先走。”楊鑫兒十分懂規矩的樣子。

易雲澈一臉狐疑。

看著易雲澈上了馬,楊鑫兒和楊子彥也上了馬車,只是馬車才走幾步就聽楊鑫兒大叫一聲:“啊!我的腿!”

然後易雲澈從馬背上下來,站在馬車旁時,就看見楊子彥跟著滾下坡的楊鑫兒,把她抱了上來。

易雲澈寒著臉,楊鑫兒你為了退婚,對自己夠狠!

到了藥廬,易雲澈沒有停留片刻,甚至都沒去看一眼受傷的楊鑫兒,就跟著前來接應他的易天回王府了。

“還真夠心狠的!明天就讓爹爹送信給王府,說我的腿摔斷了!”楊鑫兒躺下床上,把被子一掀,人都走了,她還做戲給誰看呢?

楊子彥和沐清風都勸她不要沖動行事,要從長計議。

“清風哥哥,我且問你,那老僧怎麽回事?為什麽不按我說的做?”楊鑫兒想起第一件事就沒成功,心裏不由得不爽,她下狠心把自己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卻在拖後腿!

沐清風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沒有,鑫兒,哪有人這麽詛咒自己的,我看那老僧也是不忍心……”

鐘神醫也算看明白了,給楊鑫兒把了把脈確定沒什麽事才說:“快去洗澡,這屋子都熏得不能住了。”

說罷幾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連小蓮也跟他們狼狽為奸。

“哼!就不洗,熏死你們算了!”楊鑫兒心裏覺得委屈,這眼淚就不受控制,肆意橫流。

“好好好了,沒有笑你,我都提前把香藥調制好了,小蓮去準備吧。”沐清風是見不得她流眼淚,楊子彥也不笑了,鐘神醫更是心疼,一個個道歉的態度還算誠懇。

楊鑫兒這才破涕為笑,算是原諒他們了。

“義父,我再住幾天就要回去了,回去辦正事,這次要帶著清風哥哥一起走。”楊鑫兒這時趁機提要求,鐘神醫自然要應允,畢竟鑫兒又快到了發病期,他和清風都不在身邊實在不放心。

而楊鑫兒則想的是,她很多地方都需要清風哥哥的配合,這腿摔傷了就肯定不能隨便蒙混過關。

“好,都依你。”鐘神醫笑著摸著她的頭,最後還是婉轉地表示她該去洗澡了。

等我回了福澤宮,一定重新做人!做個粗糙的漢子!

“妹妹不要沖動,你不能因為不想嫁毀了自己。”楊子彥搖搖頭覺得她是瘋了。

“哥哥,回去你就和爹爹說,你那個簽啊,這個簽我都幫你拿回來了!還有安成王作證!”楊鑫兒眨著眼睛,是要他和爹娘說謊!

楊子彥扶額,說好的找個靠譜的高僧來指點迷津,卻不想,還是要扯拙劣的謊言!

“不,爹娘會信的。”楊鑫兒指著自己的腿說道,“你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求了相同的姻緣簽提示,不得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關於鑫兒身上有臭味,或者狐臭……咳咳咳,是有一點,就是一點點的味道,然後因為這個原因她從小都是泡在香草浴的,各種香料,所以反而身體自帶了香味,。現在為了讓安成王討厭自己,兩天沒洗澡,還用了沐清風給的特制草藥,所以弄出這個味,把自己快給熏死了,哈哈哈……

☆、大婚

三天後楊鑫兒回到福澤宮,看著心愛的女兒這副樣子,楊福成心中驚恐,腿摔斷了?

而楊夫人當場哭暈過去!

楊鑫兒本來打算跟他們說明情況的,後來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因為沐清風在她身邊的原因,沒幾個人會懷疑她的腿是不是真的斷了!

“爹爹,我和哥哥去寺廟求簽求姻緣,高僧說我們不宜過早完婚,否則有不吉利的事發生,您看,我這不就應驗了?安成王也在一旁,您不信可以問他!”楊鑫兒著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您看,我這一回來,娘親就……”楊鑫兒一哭起來絕對是停不下來,手帕浸濕透了又換一條。

楊福成身子一晃,只覺頭暈眼花,看了眼楊子彥嘆息道:“子彥還小,爹爹不急。”

說罷就讓清風一定要治好她的腿,不忍再看。

楊福成突然想起向來疼愛楊鑫兒的鐘老頭,朝沐清風問道:“你師傅呢,這時候不該一起跟著過來嗎?”

沐清風一楞神,對啊,師傅這麽關心鑫兒,怎麽可能不跟著?

楊鑫兒擦了擦眼淚接話道:“爹爹,義父正在山中為我研制良藥,才讓清風先跟我回來。”

“好好好,鐘老頭指望不上,爹爹要進宮求禦醫來給你看看。”楊福成這時很後悔他們去藥廬,真的不該答應啊。

“別別別,父親,這未出閣的姑娘也不大方便啊……求幾副生筋續骨的方子也就可以了。”楊子彥說道。

“聽說禦醫中也有幾個女醫官。”楊福成似乎話裏有話。

“那也不行,她們怎麽比得過清風哥哥的醫術!”楊鑫兒神色慌張,趕緊搶著話頭。

楊福成一聲嘆息。

“父親,您先去看看母親,早點休息,鑫兒就讓我們來照顧吧。”楊子彥此時擺出一臉家中頂梁柱的姿態,到給人幾分安心。

“那好。”楊福成到也不說什麽,夫人還等著他照顧安撫呢。

待父親走後,楊鑫兒長嘆一口氣,楊子彥雙手交握,低頭來回踱著步慢慢說道:“妹妹,你是不是覺得父親知道了?他在提醒我們。”

楊鑫兒心頭一驚,父親大人那麽靈活的腦子,哪裏好糊弄啊?

沐清風給她蓋了蓋被子,說道:“楊老爺說的你們要放在心上,萬一哪天禦醫真的來了,要給你診治開藥,你怎麽糊弄過去?”

楊鑫兒心肝顫了顫,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

而且,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當易雲澈收到這個消息時,他雲淡風輕的說著:“若真的斷了,本王也要娶進門。”

易天一臉嫌棄,莫不是糊塗了?娶個殘廢回來?

然後,易雲澈就帶著禦醫和女醫官來給他未來王妃看病了!

楊子彥在前廳沒能拖住他,使勁地朝一旁站著的小蓮和沐清風使眼色,讓他們通知楊鑫兒做好準備。

“王妃受了重傷,本王於情於理都該來看望,不否則寢食難安吶!”易雲澈如此說著動情的話,臉上卻是一臉嚴肅表情。

楊子彥見是真的攔不住了,只能提高聲音:“王爺,這邊請!”

“王爺請留步,讓禦醫進去就好了。”

一聲比一聲高,生怕裏面的人聽不見似的。

易雲澈只覺得好笑,但面上還是裝作不知情,便點頭答應了。

誰知,禦醫剛邁進門檻,就聽乒乒乓乓一陣脆聲響,地上都是杯碗的碎渣,禦醫和女官被轟了出來!

然後就聽到裏面帶著哭聲的喊叫:“滾!都給我滾!”

小蓮適時地把門用力一關,裏面繼續是哭聲,不時傳來摔東西的巨響。

禦醫狼狽不堪地抱著醫藥箱跑出來,女醫官跟在後面一臉驚恐,見到王爺都是無奈地搖頭。

“本王進去看看王妃。”易雲澈說著便擡步想要進去。

誰料裏面又是一頓帶著怒氣的哭鬧:“都給我滾!”

易雲澈無奈只好停下腳步,站在門前,片刻笑了笑,轉身離去。

“本王不是那種人,王妃安心。”他留下這句話就走了,而且連著幾日沒再來。

不過他說的那種人是哪種人?楊鑫兒沒有細想。

易雲澈去宮中見皇上,皇上也聽說了楊鑫兒摔斷腿的事情,也知曉禦醫去看了也沒結果。所以便勸他再尋一門合適的親事,誰料安成王這次鐵了心要娶這第一美人!

只求皇上多給點厚禮!

皇上自當答應。

因此,當楊家接到王府消息說下月中旬迎娶王妃過門時,楊鑫兒瞬間就沒食欲了,茶飯不思,坐等死期!

“非要逼死我才甘心?”楊鑫兒心中極為不悅,上輩子她嫁過去沒活多久就一命嗚呼了啊……

眼見著婚期逼近,安成王卻忽然離京,這讓楊鑫兒喘了口氣,但是安成王臨走送來幾位美人伺候她,也是讓人頭疼!這幾位美人哪裏是伺候人用的,分明就是被伺候慣了,丟給她是什麽意思?

楊鑫兒看著她們,覺得安成王還真是厲害,各色美女怎麽招呼過來?

不過,這幾位美人倒是真的想要討好她的意思。

那一日無意間聽她們閑話,王爺說了,王妃脾氣不好,等她進門了,要把鶯鶯燕燕們都趕出去!所以給我們個機會,能博得王妃歡心的就留下。

楊鑫兒當時裝睡,差點沒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才不信她們的鬼話!

爹爹說,邊疆戰事緊急,算著日子,楊鑫兒覺得安成王怕是不能如約回來,心中竟有一絲擔憂。

楊鑫兒的腿慢慢好起來了,有時竟扶著墻壁門框可以站一會,這讓母親很是高興!其實這不在楊鑫兒的計劃之中,她就是要易雲澈娶個殘廢王妃!但是看著母親日漸憔悴,她只能出此下策。

這幾日母親過來和楊鑫兒說話,每次都是悄悄抹眼淚,覺得鑫兒紅顏福薄。

嫁妝置辦了一箱又一箱,加上宮裏賞賜的,怕是一天都不能擡完了!

楊鑫兒憋屈了一個月,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忍功修煉到這種層次!可是以後在易雲澈眼皮子底下繼續裝下去,絕非易事!

成婚的日子到了,安成王還是沒有音信傳來,但是皇上聖旨已下就必須成親了!

楊家人自當是不開心,就是賞賜再多又有何用!

皇上還封了個縣主的名頭給楊鑫兒,算是補償,皇家面前,他們也只能俯首。

可是成親當日,新娘不能站立行走,新郎不在,這是什麽喜事?

坐在喜轎裏,紅蓋頭下的美人傾國傾城,可惜斷了腿……

聽著鞭炮鼓聲,楊鑫兒恍然覺得在做夢。

到了王府門前,她正想著誰來接背她下轎呢?只有哥哥了,可是又跟誰拜堂呢

想著想著就覺得有人打開了簾子,楊鑫兒看到喜服,正覺詫異,身子一輕被人抱在懷裏,想說哥哥不是這樣抱的!卻聽見一聲輕笑,紅蓋頭下她看不到臉,但是她也知道這個人不是哥哥!

“王妃辛苦。”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她心中一動,他回來了?

易雲澈從邊疆活著回來了,楊鑫兒仿在他熱血沸騰的胸膛前,佛聞到了沙場血腥味。

他一身紅衣,英俊挺拔,楊鑫兒在他懷中顯得嬌小可人,絲帶纏繞,一圈一圈把他們捆綁在一起。

他抱著她,穿過人群,免了一切繁文縟節,可還是要拜堂的。

他抱著她跪下去時,楊鑫兒身體一沈卻沒有挨地,膝蓋著地的聲響在她心裏回蕩。

夫妻對拜時,他緊緊把人抱在懷裏,兩額相抵,耳鬢廝磨。

那莊嚴神聖的儀式裏,是夫妻同心的誓言。

你可願與我跋山涉水共赴甘苦?

喜慶的日子,前面是一群人的歡騰,後面新房內是忐忑的心情。

楊鑫兒今天一天沒吃東西,肚子咕嚕嚕地叫個不停,可是母親之前多次叮囑揭蓋頭之前不能吃東西,她只好一再忍耐。

易雲澈進來前,把不離身的寶劍交給了一旁的易天,易天不滿地皺著眉頭。

他進去前輕輕說道:“大喜的日子,這兇器,不吉利。”

易天撇了撇嘴,什麽時候信過這個?

易雲澈走進來時,看著她端坐在床邊,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再想想這些天她的所作所為,不禁莞爾,還當自己是孩子。

他掀開悶了她一天的紅蓋頭,鳳冠霞披,艷麗地不可方物,讓人移不開眼。

他癡癡地望著她,遞上一杯合歡酒,她伸出纖纖玉手,卻被他握在手中,交杯酒。彼此近在咫尺,就連呼吸都清楚可聞。

紅燭燃燃,跳躍的火苗像是焦急地催促什麽,一室寂靜。

“王爺,今晚睡這裏?”楊鑫兒耐不住性子先開了口。

“不然呢?”易雲澈看了她一眼反問道。

“聽說王爺滿院的姬妾,我這裏不大方便。”楊鑫兒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自己的腿。

“今日,睡這裏。”他似是聽不懂話,讓伺候的丫鬟進來服侍,原本王妃的事情,她還得別人伺候呢。

洗漱更衣之後,前後進來的丫鬟又有序地出去了。

“可是……”楊鑫兒實在不想和他同榻而眠。

易雲澈認真地看著她,楊鑫兒卻半分理由也找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真的是體力好啊啊啊!這抱著美人拜堂成親,拜天地跪了又要起來,,絕對是個技術活!

☆、被輕薄了?

王府後面有一片紅木林,高大的紅木樹影裏是潺潺流水,空氣中彌漫著百花馨香,夜晚間香氣尤為濃郁。

月亮高懸在半空,星星點點,王府內的喜慶氣氛已經漸漸沈寂。此時僵持著的兩人各懷心思坐在床榻上。

楊鑫兒心中納悶,我費了那麽大勁折騰自己,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打斷自己雙腿,最後還得嫁給他?圖的什麽?

昨日她還想著若王爺戰死沙場,她嫁入王府也是好事,家大業大而且自由自在,可是他現在好好地回來了!

“王爺,你的腿疼嗎?”想起今日那一跪,楊鑫兒只是聽著聲音都覺得太疼了。

易雲澈坐在床邊,伸手捏了把她圓圓的小臉蛋笑道:“王妃不便,本王當然要代勞。不過,王妃好像是沈了點。”

楊鑫兒臉色大變,氣鼓鼓地背過身去,我每日飲食有度,而且今天一整天水米未進,還敢說我胖?

“我餓了!”不知是出於自暴自棄的心理,還是真的餓到腿發軟,楊鑫兒此刻覺得要對得起自己的小肚皮。

王妃說要吃飯自然不能怠慢,就算王府的廚子不給做,人家可是自帶大廚過府來的。

“王爺先就寢吧,我等著吃東西。”楊鑫兒換了身衣服準備出去。

“本王喝了一肚子酒,也要吃點。”易雲澈坐在床邊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這個夜晚太漫長了,楊鑫兒吃完飯,又要喝湯,喝完湯又要吃點心,吃完點心又要吃水果,恨不能把今天少吃的都補回來,順帶把明天的也提前吃了。

所以,到了子時,楊鑫兒說要去消消食,總之找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睡覺。

“本王從不喜歡勉強,王妃還是很香的。”易雲澈身邊從不缺女人獻媚討好,他自然不需要勉強。這不相幹的兩句話信息量不小啊!他根本就不信或者完全不在意她那些小伎倆。

楊鑫兒見他下了床,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

最後,楊鑫兒困得實在撐不下去了,就聽有人在耳邊問著:“王妃睡裏面還是外面?”

然後她就沒意識了。

第二日楊鑫兒起得遲,醒來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用膳時易雲澈也不在,身邊伺候的丫鬟看她的眼色都怪怪的。

她想著,王府的丫鬟都這麽膽大的嗎?主子晚起了還敢給臉色看!

小蓮欲言又止一臉難為情,問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直到奶娘過來悄悄說道。:“小姐和王爺沒圓房的事情,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楊鑫兒臉一熱,想起前世他們第一晚上也是睡得很晚,不過那是辦正經事,還辦了很多次……之後,連續很多天王爺都宿在她的院子裏,每天晚上都折騰到很晚,早上起得很遲,直到有一天她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楊鑫兒搖搖自己的腦袋不讓自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轉而對小蓮說:“清風哥哥呢?”

她嫁進王府來,還把自己青梅竹馬的沐大夫一起帶進王府,王爺也是心大的很。

“少爺,和沐大夫都在前院等著王妃呢。”小蓮興奮的模樣洩露少女藏著的秘密,畢竟這兩位美男子時時在眼前出現,不經意就撩動了粉紅心。

“這麽開心做什麽?你不認識他們?”楊鑫兒看一眼沒出息的丫鬟,不由得生出幾分嫌棄來。

楊鑫兒見著他們空手而來,扶額頭疼道:“為什麽不帶藥箱?我打算明天就能走了。”

“還真當我是神醫了?”沐清風叫小蓮去把藥箱拿來,王爺故意把他安排離王妃院子最遠的客房,不知安的什麽心?

“整天悶在屋裏,快憋出病來了!”楊鑫兒心情不好,“那些女人整日地在我眼前晃悠,欺負我不能走路!”

楊鑫兒心中怨氣沖天,王府裏十幾個寵妾擺給誰看呢?不是說成親了就全攆走嗎?怎麽還在這裏,才半天,一個個給我跳舞,泡茶,摘花的,獻佛嗎!

“那也得忍著,哪有一下子就站起來的道理?”楊子彥安撫她的情緒,還給她帶來個好東西,輪椅!

“以後你就可以想去哪去哪裏了,不用總是被人擡著,多麻煩。”楊子彥示意她過來試一下。

本來楊鑫兒想要站起身來直接跨上來,誰知道一擡腳麻到不行,才想起來這茬!再看看哥哥的眼神,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抱過來。

哎!演戲真累!關鍵有時候都不知道演給誰看,還得硬演!

以她的性格能堅持這麽久不露餡,主要歸功於沐清風調制的麻粉散,敷在膝蓋上,整條腿無力,根本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只要想站起身就會摔跤!

“怎麽樣?”楊子彥問著。

“嗯,不錯,推我出去曬太陽。”楊鑫兒開心地手舞足蹈,宛如新生。

風和日麗,花紅柳綠,美好的天氣。

“爹娘怎麽不來看我?”楊鑫兒開口問著。

楊子彥一怔繼而笑道:“母親要來呢,被父親帶去襄城游玩了,說怕母親在王爺面前繃不住,露餡了給你添麻煩?!”

楊鑫兒立即變了臉,情緒低落到谷底:“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剛出嫁就不管我了?以前的寵愛都是假的!哼!”

沐清風順著她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綠衣美人正在放風箏,聽說是王爺心尖上的寵妾。

“她沒你好看。”沐清風直白地說道。

楊鑫兒又忍了兩天,才慢慢地能夠站起身來,畢竟這用藥久了,也是要有個恢覆期。

這兩天,各色美女過來,給她跳舞,下棋,做女紅,彈琴,她只能坐在一旁欣賞著,好似是個廢物。誰讓當初一家人跟王爺說她徒有虛名!

而這兩天,沐清風一直陪在她身邊,王爺卻從沒踏進過這院子。

第三天時,她院子裏的丫鬟都知道了,王妃能夠站起來了?她的腿要好了嗎?

沐大夫真的是神醫啊……

丫鬟們對這個英俊年少的大夫多了一份傾心。

楊鑫兒在院子裏練習走路,她不是裝的,是這個藥效持續時間太久,她的腿需要多活動活動。

走了十幾步,花了半個時辰,她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盡!

她躺在木輪椅上裝死!

“我後悔了……”她口中念叨著,然後身後有人拿著一根柳枝戳她的額頭。

楊鑫兒自以為是楊子彥又來搗鬼,眼都沒睜嘆息道:“哥哥,你說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弄出這麽多事,還是沒能逃出魔掌?”

然後柳枝被抽走了,楊鑫兒沒聽到回答,才睜開眼,卻看見頭頂有人低著頭看著她:“王妃,嘀咕什麽呢?”

“哦哦哦,沒什麽。”楊鑫兒嚇了一跳,立即坐直了身子。

幾天不見,感覺他好像順眼了許多。楊鑫兒心虛地不敢看他,看著腳邊的綠草。

“走幾步,本王看一眼。”易雲澈站在一邊看著她,今天又換了身衣服,還真是不辜負自己的美貌,什麽時候吃穿都必須用最好的。其實,前王妃新喪,她不該穿得這麽明艷。

“啊?”看來他已經知道她能走的事情了,不過這語氣怎麽像在說小狗表演個給主人看似的!

他笑了笑,大抵也察覺了語氣間的調侃,清了清嗓子,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扶著她一步步向前走。

楊鑫兒每走一步要歇上一會兒,最終走了五步就沒力氣了,倒在某人懷裏!某人趁勢摟著纖腰,然後抱起美人,在她粉嫩的唇畔輕輕一啄,抱她回了屋裏!

楊鑫兒臉上火辣辣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沒力氣了,都練習半天了,早就累了!不是,她剛才被人輕薄了?她卻沒反應……

但是這一切放在別人眼裏,就說不清了。

剛剛趕來的沐清風眼神暗了暗,不遠處綠衣美女跺著腳,一雙桃花眼中冒出嫉妒的火!

“放我下來!”楊鑫兒反應過來時,一路撲騰,粉嫩小拳捶打著王爺堅實的胸膛,但在別人看來,這不過是夫妻間的情趣,所以伺候的人極有眼色地退出了房間。

易雲澈把她放到床上,俯身下去輕聲道:“王妃的腿方便了?身上也愈發香氣撲鼻。”

這話別有深意,不僅僅是走路那麽簡單。

楊鑫兒假裝不明白他的意思,往後挪了又挪,最後抵著墻角無路可退,易雲澈直接脫了鞋跳上床,說道:“這幾日,王妃過得可還舒心?”

楊鑫兒在心裏朝他翻了個白眼,整天把你那些鶯鶯燕燕的擺我面前,還問我舒心嗎?你說呢?

易雲澈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幽幽說著:“王妃可有中意的,讓她們誰來伺候你?”

楊鑫兒一楞,還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看來她們的表現都不好,明天就讓她們都出府去,也讓王妃清靜清靜。”易雲澈笑得意味深長,“以後就辛苦王妃一人了。”

楊鑫兒完全一臉懵,直到某人挑簾出了她的院子。

“明天是歸寧日,看來王妃都忘了,讓管家備好禮物。”易雲澈吩咐著一旁站著的易天,“讓她們都回去吧,這裏不需要了。”

這十幾個女人大都是外面找來的,王府之前住著的那些女人,都被安置出去了,以後王府裏只有她一個女主人。

片刻之後,易天回來,面露難色:“王爺,藍溪姑娘不願走。”

易雲澈皺著眉頭,停下手中筆,說道:“讓她進來。”

藍溪最明顯的是那雙桃花眼,眸含深情,眼尾微垂,舉手投足自帶風情,凝望之下動人心弦。

“王爺,藍溪願意留下伺候王妃。”她扯著湖藍色紗裙跪在他面前。

易雲澈半晌無語,原來又在認真地寫字,直到一首詩抄完,他放下筆,起身來扶起她道:“藍溪,你是個聰慧的女子,但是本王現在不需要。深宮裏看多了心計深沈的美麗女人,本王現在想過的是安靜的日子。”

“可是,藍溪,只想留在王爺身邊,並無他想。”藍溪淚眼朦朧,手中緊握著蠶絲帕,尖下巴甚至跟著顫抖。

“今日你不做他想,不表示日後沒有妄念。你太聰明,本王也不忍那時傷了你。”他的話看似溫柔,實則無情至極,寒了她的心。

“王妃性子單純,本王不希望她被什麽改變。”他淡淡地說著。

她終於絕望,心底的奢望貪念早被他看穿,他不留情面地戳破她的心思,卻又一副勸施主回頭是岸的慈悲胸懷。

“藍溪告辭。”

☆、回門

一到仲夏,楊鑫兒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每年此時她會變得脾氣暴躁,神經緊張,失眠多夢。

這也是沐清風往福澤宮跑得最勤的時候。

鐘神醫這兩年已鮮少下山,所以沐清風漸漸有了醫聖的稱號。每次他帶著藥箱出現在福澤宮時,都會招來不少艷羨的目光。

楊鑫兒在屋裏打扮了半日,最後衣著光鮮地躺在寬大舒適的床榻上,才讓沐清風進來。

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美美的狀態!

她面色紅潤,說話卻有氣無力。

“清風哥哥,你說我這病還有的治嗎?”楊鑫兒心中煩憂而且充滿恐懼,“老天爺都在忌妒我的美貌嗎?十六歲就要收走我嗎?我還沒活夠呢!”

怕死怕疼怕藥苦的楊大小姐,眼淚一決堤,任誰也招架不住。

沐清風耐心地安慰她,多年來一成不變的話術依舊管用:“你長那麽好看,比那畫中的千年狐仙還要美,自然要在人間禍害夠了才會收你回去。”

一旁站著的小蓮眼看小姐又開始胡言亂語,也不顧王爺讓丫鬟們時刻跟在王妃身邊的指示,直接把屋裏一眾伺候的丫鬟都趕出去。

當易雲澈趕過來時正巧看見王妃拉著沐清風的衣袖哭得一塌糊塗:“你一定要救救我,清風哥哥,我還不想死……”

“沐大夫,王妃若沒什麽大礙,你就請回吧。”易雲澈站在門前看似漫不經心,手裏把玩著一串佛珠。

這明晃晃的逐客令他不得不接受,只能一邊漫不經心地收拾藥箱,一邊反覆叮囑楊鑫兒按時吃藥,不許偷懶,才在易雲澈銳利如刀的眼神下走出去。

楊鑫兒也看得明白,但也不便多說什麽,只能把氣憋在心裏,朝沐清風的背影念道:“清風哥哥慢走。”

他們之間這種在王爺看來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十分刺眼,他心裏不舒服。

“王爺若是沒什麽事,也出去吧,我要睡覺了。”楊鑫兒懨懨地擡著頭。

剛出門的沐清風聽到裏面的對話,不由得笑出了聲,一旁守著的丫鬟楞了一下也是忍俊不禁。

而此時的易雲澈心中有氣,卻沒有聽話地走開,他仍舊是站在門口,良久才開口道:“自然找王妃有事。”

楊鑫兒撐著下巴等著下文,他卻半天沒反應,楊鑫兒皺著眉頭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到底什麽事?”

“今天是歸寧日,王妃不準備準備?”易雲澈把佛珠掛在手腕上,幽幽地說著。

楊鑫兒恍然大悟立即坐起身來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衣服,她的病好像也好了大半。

這可是大事,怎麽能忘了?

不過又一想,爹娘出去游玩不知可歸家了?楊鑫兒瞬間耷拉著腦袋沒了興致。

“王爺,是否隨我一起回去?”楊鑫兒擡頭望著他,可憐兮兮地說著,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剛才誰那麽肆無忌憚地羞辱王爺?聽說之前的王妃他從未陪著回娘家。

易雲澈似乎早就等著她開口,畢竟回門沒有夫君陪著要被人看低的。

他刻意停頓一下才開口道:當然。”

楊鑫睜大眼睛望著他許久才等來這句話,脖子都快仰斷了,終於放下心來,朝他溫柔一笑:“多謝王爺,大人有大量。”

易雲澈轉過身,才輕笑一聲,瀟灑邁步離開。

“他,是在偷笑嗎?”楊鑫兒轉頭問小蓮。

小蓮木然地點點頭:“好像是。”

楞了片刻之後,楊鑫兒坐在床邊著急忙慌地指揮著小蓮給她選衣服和首飾,重新打扮一番!

裝飾華麗的馬車停在在福澤宮前,小蓮先下了車挑著簾子,楊鑫兒擡頭看著門前的一景一物都分外熟悉,眼中竟有溫熱的液體在湧動。

一雙溫熱有力的大手搭在她的肩上,似乎在給她安定的力量。

易雲澈朝她伸出手,俯身把抱她在懷裏,門前候著的下人有眼色地搬過木輪椅。

楊福成帶著夫人兒子早已在門前恭候,這一拜,代表著從今往後,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僅僅是家人,楊鑫兒心中一痛,卻只能在原地等待王爺的示意。

“王妃既然已安全到家,本王就先走了。”易雲澈說著又上馬車回王府了。

此時,楊鑫兒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這什麽意思?特意陪她回來,是不屑與他們銅臭味十足的家人聚在一起,還是,不想因為有他在一家人不能好好歡聚?

回頭望著越來越遠的馬車,楊鑫兒揉了揉眼睛和爹娘一起進去了。

“回門在娘家過這幾天,你們不能同住一室。”許是覺得妹妹已經成親多日,楊子彥很多話也沒那麽顧忌。

楊鑫兒一口茶嗆住,咳嗽不止,小蓮趕緊過來拍著後背讓她舒服點,她把茶盞重重一放,擡眼幽怨地看了哥哥一眼,你意指王爺回府找美人□□?

“回來就多住幾日,在王府肯定不習慣。”楊夫人拉著女兒的手一臉心疼,看著她的小臉蛋,總覺得消瘦不少。

“娘親,我都重了二兩。”楊鑫兒鼓著腮幫子,瞪著圓圓的眼睛逗她開心。

“嗯,還是娘的乖女兒貼心。”楊夫人說著說著就淚眼朦朧。

一時間,屋子裏飄著傷感的氣味。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個十天半月再回去。”她其實真有這個打算。

她才住進王府幾天就覺得不適應,那些女人她根本應付不了,她知道繼續待下去的話,以後糟心事只會越來越多!

嫁入皇家的女人哪裏能吃著閑飯,安逸到老?

楊福成也心疼女兒,所以這些日子任由她任性胡鬧,看破而不戳破,但是嫁入王府之後,她不能再這樣任性下去,否則只會害了自己。

楊福成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安慰說道:“鑫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弄得她不高興。”

“是是是呢……”楊夫人抹著眼淚點頭,就讓下人把準備好的點心端上來。

楊鑫兒有了吃的,和家人一起,也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時,老管家匆忙地跑過來,他一向比較穩重,這等冒失,肯定是什麽要緊的事或者開心的事。

“老爺,夫人,大小姐回來了。”老管家高興地說道。

楊福成除了楊子彥楊鑫兒這雙兒女,原配夫人還留下三位女兒,所以大小姐指的是嫁進將軍府的少夫人—楊雪梅。

這個大小姐,可以說是老管家看著長大的,嫁出去之後,見得少了,現在回來他自然高興的不得了。

但是大姐這時候回來做什麽?楊鑫兒心中納悶,將軍府裏事務繁多,全賴她一人掌握,今日怎麽有時間回來?

“父親,婉姨。”楊雪梅從不叫娘親,因為她比自己大不了太多,況且她親生母親早前已去世。

“雪梅今日怎麽過來了?”楊福成先開了口,他也十分看重這個懂事的女兒。

楊雪梅笑著走向楊鑫兒說道:“妹妹今日回門,做姐姐的我當然要回來看看。”

她說著就推著楊鑫兒的木輪椅去了後院,兩人要說些知心話。

“父親,婉姨,我和鑫兒說會話。”

他們自然不會阻攔,這個大女兒一向懂事,嫁入將軍府後也是事事為楊家考量,讓她多勸勸鑫兒不會錯。

楊子彥見著這位姐姐也是親近,空閑時和那些狐朋狗友玩耍少不了要先提幾句姐姐姐夫,偶爾也會去姐姐那裏找大外甥玩。

他不近不遠地跟在她們身後,聽她們說什麽悄悄話。

楊鑫兒和哥哥不同,自小跟大姐並不親近,總覺得大姐一副大人的模樣難以接近。

“時間過得真快,鑫兒也長大了呢。那時候父親和婉姨成親,我心裏很不開心,覺得父親背叛了母親。可是慢慢長大後,很多事情不再那麽天真了。你看,父親和母親感情非常好,但現在和婉姨也過得很好,感情這個東西,靠不住,所以你要靠自己。除了感情,你是安成王的王妃…”

楊雪梅說了很多,楊鑫兒覺得從小到大她都沒跟自己講過這麽多的話。但是楊鑫兒從她的語氣裏可以感受到大姐的生活可能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光鮮。

有了兒女之後的楊雪梅變得溫柔,渾身都散發著母性光輝,對家人的保護欲很強。

但是,楊鑫兒知道,姐夫又添了兩房小妾……

“皇家的淵源你也要明白,朝中當前的局勢,你可知道幾分?”楊雪梅站在廊下,認真地看著自己這個京中第一美人的妹妹,養尊處優地長大,為何皇後會選中她?

“皇上登基已兩年有餘,卻只有一位公主,皇後至今一無所出。而萬一……你又可知,安成王是怎樣的地位?”

楊鑫兒心頭一跳,皇上正直盛年,大姐怎可胡亂猜測?

她忽然又想起那時在水裏救起的易雲澈,他一身玄衣,身上傷痕累累,之後又匆匆回王府……

楊鑫兒仰起臉來,一臉懵懂。縱使她天真無知,也聽得出這其中幾分陰謀的意味,原來這場婚姻,並不是巧合……

夜幕降臨時,楊鑫兒焚香沐浴之後依然無法安睡,趴在窗前看著月亮發呆。

想起白天裏的種種,她的心忽然沈重起來,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

睡不踏實的楊鑫兒這幾年過得也辛苦,除了沐清風的藥,還需有神秘人的笛聲,否則第二日起來又是一陣困倦!

眼看著腿腳靈活了,再兩天就能自由活動了。

笛聲又響起,她的心也隨之安靜下來,沈浸在美妙的聲音中。

夢中,她又回到那一天,遇到那個吹笛人。

十歲的楊鑫兒和哥哥吵架逃到福澤宮外面,害得家裏所有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夜。

小楊鑫兒聽到竹林裏有人在吹笛,都是淒美婉轉的旋律,她走過去就看到一名白衣少年背對著她站著,對著嗚咽的河水訴說心事。

笛聲悠悠,他還站在那裏,小鑫兒覺得他肯定在哭,很想過去安慰他,但是她從未做過這種事,向來都是別人哄她開心的多。

“你在哭嗎?不要哭了。你的笛子吹的很好哦,我讓爹爹請你來當我的老師,爹爹會給你很多錢的。我家就在那邊的福澤宮,離這裏很近的,你跟我走吧。”她說著就去拉少年的衣服,誰知那少年猛地用力一推把她推在地上,然後就逃走了。

楊鑫兒一臉委屈地坐在地上,她也是好心,她看著爹爹給那些人好多錢,他們都會很開心的,她才會這麽安慰他的呀!

自那以後,楊鑫兒在夢裏總會聽到這笛聲。

她一直想要找到吹笛人,可是從未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可愛天真的任性焦躁的第一美人,就這樣,簡單的腦瓜子被塞進了覆雜的事情,以後,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王妃的選擇

一覺醒來,楊鑫兒覺得腿腳有了知覺,下了床,果然站得更穩,嘗試走兩步之後,心情瞬間明亮起來。

找回自由的雙腿就像插上了翅膀,又身處熟悉的福澤宮,所以楊鑫兒即將開始作天作地的作妖日子。

“小姐,我們該回王府了。”小蓮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著。

楊鑫兒狠狠剜了她一眼,收易雲澈多少錢幫他看著老婆嗎?

“小姐,不不不,王妃,您再不回去,王爺該著急了。”小蓮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哪有在娘家住那麽久的道理,老爺夫人不好直接說怕小姐多想,這才要小蓮來提醒一句。

果然是收了好處,胳膊肘往外拐。

楊鑫兒冷哼一聲:“這樣多好,他在王府自由自在,我在娘家好吃好喝,誰也不礙著誰。我要去泡泡溫泉,這鬼天氣還是呆在水裏舒服。”

楊鑫兒在家裏過得舒服自在,想幹什麽幹什麽,不必想著應該跟誰端著王妃的架子。

關鍵是她這不大不小的病一犯起來,做什麽都沒心情,看誰都不順眼,她怕自己回王府把王府都能掀了。

小蓮認真給小姐梳妝,不敢再反駁一個字。

“是,正在準備。”小蓮一邊說著一邊吩咐著身後的丫鬟們給小姐扇扇子降降火氣。

“別扇了。“楊鑫兒覺得更熱了,“都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換了身最喜歡的衣服,這天氣她沒一點胃口,出去涼亭裏坐坐。

涼亭緊挨著重重竹林,倍感陰涼,楊鑫兒躺在柔軟的涼席上,抱著小蓮仿照義父養的那只大公雞做的布偶,碎碎念:“我該怎麽辦呢?易雲澈那個王八蛋,還說什麽不勉強,他難道瞎了,看不出本姑娘不喜歡他嗎?”她說著就把那只沒毛的大公雞用力地砸在床頭。

身後的人站了半晌,這時實在沒忍住動了一下。

“不是說我一個人靜靜嗎?你們又……”楊鑫兒不滿地從涼席上坐起來,一手捏著雞冠子,被摔的慘一手指著來人,看清來人後瞬間石化:“王爺,你怎麽……”

說罷立即恢覆大家閨秀該有的模樣,整理了衣服頭發,站起身來給易雲澈行禮。

易雲澈頭轉向一邊,忍著笑,一臉冷漠:“王妃數日不歸,岳父大人派人來說王妃腿腳痊愈。”

楊鑫兒一臉尷尬,竟是爹爹讓他來的。

“可是,我還沒有好利索,再住幾天吧?”楊鑫兒試探性地問著,語氣溫柔,眼神誠懇。

易雲澈一臉假笑,牙縫裏擠出冷冷兩個字:“不行。”

“本王出征,王妃在家守著。”他一本正經。

楊鑫兒一驚,又要去邊疆嗎?可是王府也沒什麽好守的,沒看到一件值錢的寶貝。

迫於各方面的壓力,加上大姐臨走前交代要做好這個王妃,楊鑫兒只能屈服,乖乖跟著易雲澈回了王府。

楊夫人本想再多留女兒幾日,可也不好直接開口。

“母親,不用擔心。”楊鑫兒稚嫩的臉龐強裝懂事的樣子讓楊夫人心疼不已,其實她心裏想的卻是等你走了我就回家住著!

是以,楊家怕女兒回去受什麽虧待,又派幾個精明能幹的婢女,還有金銀珠寶算作回禮,這樣一來倒顯得王府來時小氣許多。

“楊家還真是財大氣粗,金銀珠寶都像是白菜似的一車車地運過來。”易天酸不溜秋地說著,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

“關於這京中第一美人傳言太多,她這病據說每到仲夏喜怒無常,脾氣暴躁,頭疼腦熱,失眠多夢,多虧沐大夫悉心照料。”易天又接著說。

“嗯。”易雲澈緩緩開口,片刻後又接著說道:“換個禦醫來試試。”

易天一楞,這是試試?這明擺是要替代!

但是楊鑫兒的回覆是,王爺不必費心,不需勞煩禦醫。

“那就兩位大夫一起照拂。”易雲澈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狡黠的笑。

楊鑫兒不想說話。

剛到王府,沒來得及沾床,楊鑫兒就被叫到書房。

暗紅色的木門前打開了一扇,門旁種著的一棵千年紅剛落完花結了果實,楊鑫兒提著柔軟的紗裙跨進門檻,對王爺行了禮,聲音依舊甜美軟糯:“給王爺請安。”

易雲澈今日著了身暗紫色印花窄袖袍,配金絲玉鉤腰帶,別致而貴氣,更顯王爺的非凡氣度。

彼此擡頭看了一眼,忍住自己內心的驚艷,抹去眼中的讚賞,然後易雲澈淡然說著:“你我二人,不必拘禮。”

楊鑫兒卻依舊端著她富貴小姐的架子,優雅得體。

易雲澈拿起筆來在眼前的幾堆賬本上勾勾畫畫,分類之後對她說道:“這些都是王府的田租和鋪租的賬本,這些是府中近兩個月的開支和進帳,你就先看這部分,回頭會有各個管事找你對賬。其他的以後再慢慢交給你。”

楊鑫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是要我管家嗎?可是我不會!

王府也這麽有錢嗎?這些賬本還只是一部分?

心中冒出無數個疑問,楊鑫兒此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幹不來這種和錢數打交道的事情!

“王爺,我……”楊鑫兒甚至都不想伸手碰那一堆堆賬本。

“王妃,這些都很簡單,不過各位管事的不那麽好說話,本王已經交代下去。”他俯下身來眼神灼灼,特別的氣息撲面而來,把人整個包裹著。

“我……”楊鑫兒實在是沒勇氣擔著個大擔子,她想著父親對那些管事的態度和手段,她學不來十分之一。

“王妃不願意處理府內小事,難道要隨我赴邊疆苦寒之地處理國家大事?”易雲澈調侃道,這山高水遠的,她身嬌肉貴的,只怕有命去沒命回來。

“好。”楊鑫兒憋著一口氣,算賬這種事情她真的不擅長,這時候也會加重她的頭疼,說不好北疆苦寒能治好她的怪病。

易雲澈一楞,仿佛給自己下了個套,她若跟去了,苦得還是他。

這次,皇後特意囑咐側妃同行,他雖然看似不在乎,卻也實在不願意。原本想借這次機會把王府的事情交給不靠譜的王妃練手,她偏要趟這渾水。

“你,確定要去?”易雲澈拿這個賬本像是給她最後的抉擇。

楊鑫兒拿下那厚厚的賬本,沖他笑著點點頭:“嗯。”

“王妃可想清楚了?”易雲澈忽然嚴肅起來,“這不是兒戲。”

寧願賭這條命,也不留下看賬本?

“我只有一個要求。”楊鑫兒認真地點著頭,她固執地認為這是一個絕處逢生的機會。

“且說來聽聽。”易雲澈的表情已經放松下來。

“帶上清風哥哥。”楊鑫兒的姿態更像是在談條件,因為她知道在任何危難關頭,只要清風哥哥在她一定可以挺過去。

“本王需要考慮下。”易雲澈皺著眉頭,清風哥哥?哼!

作者有話要說: 誰家的醋壇子打翻了!濃濃的醋味哦哦哦……

王爺要使壞心眼了!

☆、北疆之行

這樣親昵的稱呼背後代表著一種信任和依賴,他們往往有著讓人羨慕甚至嫉妒的美好回憶。

楊鑫兒撅著嘴巴,有什麽好考慮的,她從未出過遠門的人都能義無反顧,他久經沙場的老將怕什麽?

易雲澈不再糾結此事,反而開始忙自己的正事,但是楊鑫兒賴著不走,書房的碧螺春喝了一杯又一杯,非得等到他的答覆。

“王妃的耐心實在令本人佩服。”易雲澈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見她還一本正經地端坐著不禁笑了笑,“好,本王答應了。”

楊鑫兒心中歡喜,但是在他面前王妃的矜持還是要有的,她謝了又謝才轉身出了門。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易雲澈眉眼間氤氳著朦朧情意,忽而眼角一挑,“給本王倒杯茶。”

聽了這話,楊鑫兒駐足留步,回深的一剎那她的內心驚濤駭浪,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一臉溫順地給他倒了杯茶。

“王爺請用。”楊鑫兒盡量不讓自己有諂媚的狗腿子嫌疑,裝得一臉淡然,耐不住這笨拙的掩飾被人一眼看出。

易雲澈眼底浮上一片淺霧色,好似陰謀得逞,笑意在臉上慢慢誇大,這張棱角分明的臉也離她越來越近。

“王妃的美貌果然不假。”這話自然是誇獎,楊鑫兒的臉上出現一抹緋紅。

“王爺謬讚。”楊鑫兒雖然心中得意驕傲,本姑娘貌美的事情天下人皆知!但是被人如此盯著眼睛說出來,不免謙虛一二。

易雲澈笑了笑不再看她,又說道:“鑫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哪天也給本王開開眼?”

楊鑫兒一臉訕笑,我爹娘還有哥哥不都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嗎?一切皆是浮雲,謠傳謠傳而已。你以為那是為了逼你退婚說的假話?笑話,那是事實!

即使心中百轉千回,面子上還是不能承認自己是個草包,琴棋書畫說不上精通,但也算略懂一二嘛?楊鑫兒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借口燉湯跑了出去。

剛跨出門口,就聽身後的易雲澈開口道:“蘿蔔湯燉好後也給本王端一碗過來。”

楊鑫兒心中咯噔一聲,他是在逗她嗎?蘿蔔湯,楊家對他說的那些事情他分明記得清清楚楚!

楊鑫兒落荒而逃,易天一臉莫名地看著王妃險些絆倒的踉蹌背影,走進了王爺的書房。

“王妃打算帶沐清風一起去,本王已經答應了,可是現在覺得實在累贅。此番北疆之行,十分兇險,沐大夫不方便同去。”易雲澈手中拿著一封書信,輕輕地敲著桌案邊角,若有所思。

“此事就交給屬下去辦吧。”易天總能及時為他分憂,“不過,王妃也要隨行?”

“怎麽?本王的女人又不是第一次隨行征戰。”易雲澈似是想起了遙遠的事情,眼神黯淡。

易天不敢接話,畢竟那不是一段好的回憶,王爺帶在身邊的女人好像都沒什麽善果,這次是楊家的女兒,又是皇上封的縣主,或許不同。

第二日,楊家來人說鐘神醫出事了,楊鑫兒和沐清風著急地趕往城郊。鐘淩上山采藥,一不小心從山崖邊上滾了下來,多虧了楊家留下幾個打掃房間的下人在,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還能動,死不了。”鐘淩臥在床上,神情憔悴,見著他們卻還是強顏歡笑。

沐清風一回來就立即檢查了傷勢,然後去配藥熬藥。

楊鑫兒覺得義父一人留在山裏太孤獨了,不能再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她勸說著:“義父,你搬到王府與我們同住。”

以鐘神醫的性格是不可能跟他們走的,不論是福澤宮,還是王府,他寧願餓死在深山中,也不要再入俗世繁華!

“我老頭子自由慣了,過不慣你們的生活。”他堅持自己的選擇,更不願給他們添麻煩。

任楊鑫兒如何再說,鐘淩始終不願意點頭答應。

楊子彥也從仙人居趕過來看看義父,兩人聊會天。

楊鑫兒不能久留,易天已經在門前等了片刻,她很快就要回去。

見沐清風端藥出來,楊鑫兒上前說道:“清風哥哥你就留下好好照顧義父,我隨易雲澈去北疆。”

即使她心裏想要清風哥哥陪著,但是義父的傷勢不輕三五天也好不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別人怕是伺候不了,她不能棄義父於不顧。

沐清風撣了撣衣袖上的藥渣,朝她笑著說道:“好,我把藥都配好你帶去。”

仲夏那麽長,難料她的病需要多少藥,還有一天他只能盡力配出最多的藥。

楊鑫兒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著他說:“放心吧,聽說北疆很冷,說不定我的病到那裏就痊愈了呢。”

沐清風聞言一楞,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或者害怕,一閃而過。

楊鑫兒出發前收到了沐清風配的藥,仲夏不過還有二十天,他卻配了一百副藥。楊鑫兒想著他又要照顧義父,還不眠不休地為她配藥,居然覺得眼睛酸酸的。

這次出行,在易天的再三強調下,楊鑫兒只帶了兩名婢女和兩名廚子,衣服也只帶了兩箱,因為易雲澈告訴她那邊太冷,她這些華而不實的衣服根本不頂用!金銀首飾帶了一箱,因為易雲澈說那邊穿得太華麗會被當街打劫!

易天帶著五百親衛軍先行,易雲澈則是扮作商人帶著二十個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開始的幾天楊鑫兒還興高采烈,十幾天過去開始有了倦意。

“夫君,還有多久能到?”她挑開簾子問著瀟灑地騎在馬上的易雲澈,這夫君的稱呼也是易雲澈逼迫她叫的。

他說是為了掩人耳目,為她的安全著想。

易雲澈見她這般不耐煩的模樣,知道在這裏悶得可能暴躁癥要犯了,禦醫說她得了暴躁癥,晚上容易失眠多夢,白天容易情緒失控。

“夫人,過來。”他騎在馬背上朝她招手,示意她下車。

楊鑫兒猶豫著要不要下去時,易雲澈已經下了馬走到她面前把她打橫抱起。

“若是我一人騎馬,昨日就到了北疆境內,現在,至少還要五天。”他抱著楊鑫兒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和身邊的風一樣溫柔。

“這樣,會不會耽誤夫君的大事。”楊鑫兒懂事地問著。

“易天帶著他們在前面,我已經讓他們加快速度,後天大概就能到北疆。”易雲澈凡事都會事先安排妥當,以防萬一,隨機應變。

“這幾天,就是心兒大展身手的時刻,我一定把你教會。”易雲澈說罷就抽了鞭子馬屁,一手緊緊摟著楊鑫兒的小蠻腰,楊鑫兒太害怕不由得用力抓住他的衣服。

“抓穩了。”這兩人一騎很快消失在人前,隨行的人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主人。

楊鑫兒完全不敢睜眼睛,只能死死地抱住他。

駿馬飛馳,感受到耳畔呼嘯而過的風,楊鑫兒覺得自己這些日子沈寂的心隨之熱血沸騰。

他握著她的手,仿佛能帶她去天涯海角。

“在北疆,騎馬是一種生存技能,說不準哪天馬會救你一命。”易雲澈指了指夕陽落下的地方說道。

楊鑫兒點點頭,同時也清楚地明白北疆的兇險,她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當初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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