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02章 當邀月穿成迎春

關燈
丫鬟只得將賈環領了進來。

賈環與原來的迎春一樣,是庶生,同為庶生,命運卻不大相同。

迎春的母親死得早,又比趙姨娘強了百倍,迎春性格懦弱不爭,旁人看迎春多是恨鐵不成鋼的。

而趙姨娘呢,顛三倒四,上不得臺面,每日都行走在為榮國府提供笑料的路上。

兩者相較,下人們看迎春是憐憫,看賈環便是看跳梁小醜了。

賈環長於世人冷眼與鄙視中,性格陰郁不討喜,親姐姐探春又嫌他不懂事,不大與他往來,他能親近的便只有與他同樣不遭人待見的迎春。

他的認知裏,迎春是與他一樣的,且溫溫柔柔的,無論他說了什麽,迎春都會微笑著看著他,而不是像別人一樣,嘲笑他,譏諷他。

兩人像是相互依偎著取暖的小獸,在榮國府裏掙紮求生。

賈環一直以為,這種生活會持續很久。

久到他長大議親,久到官媒登門相看,迎春嫁得如意郎君。

而不是像今日這般,被賈母推出去,當了旁人的擋箭牌。

賈環低著頭走上前,從沾了泥土的袖子裏取出一包沈甸甸的東西,道:“我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是我在寶姐姐那裏贏來的錢。”

裝著錢的袋子做工並不精致,也不整潔,皺巴巴的,隱約帶著幾分油腥味,這種東西,寶玉的貼身小廝都不會用。

探春掂了掂錢袋,蹙眉道:“你哪來的錢?”

賈環連忙把錢袋奪回來,往邀月手裏塞了塞,道:“我沒問姨娘要錢,這是我從寶姐姐那贏來的。”

探春與賈環的關系並不算好,探春嫌賈環不爭氣,賈環嫌探春攀高枝,倆人湊在一起,不出三兩句便會吵起來。

寶釵怕二人又吵起來,王夫人面子上不好看,便打圓場道:“怪不得環兒哥這兩日去我那去的勤,原來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二姐姐。”

賈環道:“不是,寶姐姐也很好。”

寶釵笑了一下,伸手點了下賈環額頭,道:“小滑頭。”

賈環揉揉額頭,看了一眼探春,道:“反正,都比某些人好。”

探春冷哼一聲,寶釵道:“都是你姐姐,哪有不好的?環兒也很好,投桃報李,給二姐姐送錢。”

邀月讓司棋把錢收起來。

錢並不多,幾兩碎銀子,卻是賈環所有的積蓄了。

司棋鄭重其事收起來,賈環揉了揉眼,擡眼看著邀月,道:“二姐姐,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小小的男孩長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仁兒,蘊著水氣,眼尾輕輕上挑。

在這個時代,這種眼睛算不得好相貌,太輕佻,不夠穩重,就如他的身份一般,妾生子,像是活在陰溝裏的老鼠,寶玉是天邊星辰,他就是野地裏的螢火蟲。

螢火之光,怎能與日月爭輝?

邀月道:“好好讀書,自會相見。”

這大概是這個時代唯一能改變命運的路——科舉取士。

夜色越來越深,賈母讓眾人各自回屋休息,眾人走後,賈母拉著邀月,語重心長囑咐著,鴛鴦從屏風後走出來,捧著一個匣子。

賈母指著匣子,道:“這裏有些銀票,手裏有銀子,在宮裏也好過些。”

邀月漫不經心點頭。

這個世界與她原來的時代有很大的不同,這是一個皇權至上,而武功不至上的時代,她若想得到讓世人俯首稱臣的位置,進宮是她身為女子唯一能走的路。

進宮成了皇妃,得到所謂的天子的信任,她才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能,慢慢將天下攥在手中。

這是身為女子必走之路,但並不是她必須要走的。

進宮,不過是她重掌天下的第一步罷了。

來到這個時代這麽久,她對天子也有了一部分認知,心狠手辣,睚眥必報,至於才能心計,則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

普天之下,有能力的人太多太多了,但因為沒有生在皇室,便沒有爭奪帝位的資格,現在的新帝,是在皇室裏脫穎而出,而不是在天下人之中脫穎而出。

這樣的人,她不喜歡。

但諷刺的是,無論她喜歡不喜歡,她去討好這個人,為這個人生下皇子,才有可能接觸權利。

扭曲的時代,扭曲的思想。

女人在這個時代,似乎只有生育的作用。

邀月閉上眼。

太上皇雖然退位,但多年經營的勢力仍在,朝堂大事仍由太上皇拿主意。

榮國府是老臣,在太上皇面前有幾分薄面,這點薄面,讓邀月在選秀上沒有受太多的刁難,而驚為天人的相貌,更是眾人心驚不已。

新帝看著臺階下垂眸而立的少女,久久沒有回神,好半晌,皇後輕咳一聲,新帝這才回神,道:“你是元春的妹妹?”

邀月淡淡點頭,新帝看了一眼身邊的元春,道:“既是如此,便跟她住一個宮殿。”

元春笑著謝恩,掃了一眼邀月。

她進宮太早,已經有些記不清這個二妹妹的模樣了。

她記憶的二妹妹,不愛說話,每日不是看書,便是下棋,性子不出彩,容貌更是不出彩,唯一能叫人稱讚兩句的,也就是那細膩如羊脂玉的肌膚。

或許是女大十八變,竟出落成這般傾城國色,莫說新帝了,連她都被晃了心神。

也難怪祖母會將她送進宮。

元春心下了然,笑著囑咐抱琴將偏殿整理出來。

她入宮早,又非心甘情願入宮,對新帝也沒太深的感情,新帝與她一樣,礙於太上皇的顏面,對她不鹹不淡地寵著,只待太上皇咽了氣,便收拾她和榮國府。

對於這種情況,她無奈卻也無能為力。

她唯一能改變這種局面的方法是生個一兒半女,有了皇子公主,新帝日後縱然對榮國府出手,也會顧忌皇嗣的顏面,不會趕盡殺絕。

可懷孕生子這種事情,又怎是她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她自己幹著急是沒用的。

好在,祖母通透,又得了戴權的指點,將這般貌美的二妹妹送了進來。

這無疑是給她增加了一道籌碼,日後無論是她,還是二妹妹生下皇嗣,榮國府都能擺脫被抄家滅族的命運。

元春心中歡喜,對邀月更加用心,選秀結束後,便讓抱琴去接邀月。

此時元春並未才選鳳藻宮,被封做賢德妃,住在離太上皇宮殿並不遠的含涼殿。

含涼殿的另一邊,是蓬萊閣,養著壞了事的義忠親王的兒子。

義忠親王是太上皇最疼愛的兒子,也是原來的太子爺,縱然一朝糊塗,謀逆作亂,太上皇也舍不得將他廢為庶人,義忠親王下葬的時候,是以親王葬在皇陵的,他兒女多死於那場兵變,只有一個養在太上皇膝下的幼子水泓逃過一劫。

太上皇再怎麽偏愛義忠親王,可義忠親王謀逆作亂終究傷了太上皇的心,水泓養在宮裏數十年,太上皇也不曾給他封號與封地,更不曾把他出宮開府,只把他養在蓬萊閣。

水泓在蓬萊閣養了多年,從體弱養成殘廢,行動之間要靠輪椅,故而甚少出現在世人視線中。

沒有封號,也沒有品階,太上皇與新帝對他的態度模糊,宮人們便泓公子地混叫著。

久而久之,讓人幾乎忘了他曾是皇位的繼承人——義忠親王是太子,他是皇太孫,如果義忠親王不謀逆,他便是未來的天子。

然而這個世界哪有那麽多的如果。

一步行錯,滿盤皆輸。

從一個天之驕子的皇太孫,到現在被世人遺忘的泓公子,命運就是這般無償,叫人始料不及。

蓬萊閣樓臺亭榭頗高,臨近夜晚,宮燈高懸,禁衛軍們往來巡邏,手裏的武器閃著寒光,像是一個精致的牢籠。

月色皎皎,華美的樓閣中隱約印著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坐在輪椅上,水色的衣裳穿在身上,擡眸看著窗外孤冷月色。

邀月眉頭微動。

她的明玉功練到第九層,視力極好,能遠遠地瞧見窗戶處的人的面容。

那委實是一張漂亮的有些過分的臉,比她生平見過的任何男子都要好看。

驚鴻一瞥,便是一眼萬年。

邀月收回目光,心裏有了計較。

晚間新帝並未傳邀月侍寢,元春安慰邀月道:“此次入宮的還有其他功臣之後,過個幾日,陛下便會傳你了。”

邀月點點頭。

她巴不得他不來。

那一張算不得好看的臉,她對他實在提不起任何性致。

元春經歷過選秀,知曉選秀是一件頗為消耗體力的事情,略與邀月說了幾句話,便讓丫鬟們伺候她休息。

夜深人靜,眾人入睡,邀月悄無聲息地出了含冰殿,輕飄飄地飛入蓬萊閣。

清冷月光下,豢養的仙鶴舒展著翅膀,琴音和著熏香裊裊繞繞,水色長衫如九天之上的神祇,仿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誤入仙境的不真實感,讓邀月沒有遲遲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琴音停止,那人轉動輪椅,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之下。

狹長的鳳目瀲灩,淺淺一笑,便是九天星光蘊開在眼底,道:“聽聞宮中來了一位能與日月爭輝的邀月姑娘,今夜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的身份很好猜,從衣服品階便能看出來,唯一叫人不解的,是她能不驚動任何禁衛,神不知鬼不覺地立在他身後。

他竟不知,榮國府何時有了這般厲害的絕色。

夜風拂過,面前少女踏月而來,在他面前微微俯身,纖細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漂亮的眼睛不悲不喜,道:“你的臉,我很中意。”

泓公子眸光微轉:“所以?”

話音剛落,便感覺到女子手指一路向下,在他領口打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