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的披荊斬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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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裴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墓地睡著。醒過來的她有些恍神，整理完散落下來的圍巾，又順手將墓碑前的落葉一一捋走。

太陽升起後的墓地全然沒有了晚上的陰森，只留下一片肅穆，映照出新生後的希望。紀裴拿出包裏的濕巾紙替將墓碑上的灰塵抹去，臨走的時候，還朝著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或許是因為自己曾經失去過一個小孩，她對沒等到出生那天的寶寶們都心存悲憫和慚愧。

畢竟恩怨是大人的，小孩子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紀裴轉身離去的時候，迎面而來一陣北風，吹得她瑟瑟發抖。她努力睜了幾下眼睛，長籲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然後暗暗告訴自己，她最愛的男人，還在等著她。

盡管紀裴無法想象前路將是怎樣艱險，但她此刻卻因為能守護江沈驀而腳步輕快。

走到墓地門口的時候，紀裴果然看到空蕩蕩的路上已經停著一輛黑色的林肯。她正想要邁步向前，郎大齊卻帶著一臉奸笑下了車。

“紀小姐，早上好啊。”郎大齊伸手想要攬住紀裴的肩膀，卻被紀裴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她一溜煙地鉆進後頭的車廂，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這一刻，她所有的勇氣和無畏都敗下陣來。

一路上，郎大齊都在用一種特別的眼神打量紀裴，仿佛紀裴是難得一見的珍禽異獸。紀裴中途大著膽子朝他瞪了一眼，卻被他□□裸的眼神嚇得發毛。她不敢揣摩郎大齊背後的心思，只好低著腦袋坐在他身旁。

“呵呵，紀小姐這麽怕我幹什麽？”郎大齊笑了，聲音裏寫滿□□熏心。

“江沈驀呢？”紀裴懶得回答他的調戲，直截了當地點明自己的目的。

郎大齊朝紀裴身邊靠了靠，粗大的指關節在紀裴凍紅的臉上滑過：“你放心好了，我做生意就講究誠信。只要你乖乖的，我就能饒過江沈驀那個臭小子。”

紀裴強忍住自己作嘔的不適，回答道：“我一定要先見到江沈驀。”

“沒問題。要是紀小姐不介意，我能讓他親眼看著我們……”

“夠了，我想安靜一下。”紀裴好想在這一刻突然失聰，她一點兒都不想聽見郎大齊口中惡心的詞匯。

不可以，她絕對不允許江沈驀和自己毀在這樣的惡人手裏。

江沈驀看見紀裴的那一刻，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絕望。

這個傻姑娘，永遠都是那麽好騙。

紀裴在進來之前給自己不斷洗腦，要面無表情、要冷酷、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可當她看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江沈驀時，還是不爭氣地啜泣了起來。

“沈驀！”紀裴沒有辦法隱藏自己的心疼，她掙脫開郎大齊的手，跪倒在江沈驀的旁邊。

江沈驀的傷勢顯然比照片裏嚴重多了，紀裴想要幫他把頭發理理幹凈，伸了伸手卻又放下了。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觸摸會拉扯到江沈驀的傷口。

“裴裴為什麽不聽話？”明明他們約定好的，他的事情不需要紀裴的插手，可是……江沈驀只好苦笑起來，大概自己真的低估了紀裴對自己的心意了。

江沈驀看紀裴咬著嘴唇默默流淚的樣子，心疼得不行，他想要幫紀裴擦眼淚，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早就被手銬綁在椅背上。

“裴裴不哭了好不好。我被打成這樣，我自己都沒哭呢？”

“你不是說你搞得定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紀裴快要被江沈驀氣死了，她難過得瞪大眼睛發起飆來，“你怎麽會被打成這樣？為什麽不把一切告訴我？江沈驀你是要演苦情戲是嗎？”只是說到最後，紀裴的埋怨都變成了委屈。她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江沈驀什麽事都自己扛的樣子。

一直站在門口的郎大齊裝出被兩個人打動的樣子，一邊走近他們一邊鼓掌：“你運氣倒是很好，有個這麽心疼你的女人。”

江沈驀警醒地擡頭，毫不膽怯地看向他：“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讓她回去！”

“那你要問問紀小姐，說不定她現在願意和我這個老頭子在一起呢？你說對嗎，紀小姐。”郎大齊將紀裴從地板上生硬地拉起，不顧紀裴的反抗將她攬在懷裏，“跟我玩瞞天過海的把戲，呵，小心舍了夫人又折兵。”

郎大齊本來就對江沈驀和紀裴之間突然的冷淡半信半疑，直到今天看見紀裴那張我見猶憐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他才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測。

一想到自己要從江沈驀手裏橫刀奪愛，郎大齊對紀裴的渴望更加強烈了。

“你放開我！”紀裴看見江沈驀眼裏深深的悲哀和無助，於是她用盡全身力氣將郎大齊推了出去。郎大齊沒想到紀裴有這麽大的力氣，竟然被她推得趔趄了幾步，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沒有生氣。

“紀小姐怎麽出爾反爾呢？”郎大齊捂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受傷地看向紀裴。他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搭上紀裴的肩膀，只是被紀裴統統躲開了。

郎大齊沒有辦法，只好將事先準備的兩管針劑拿了出來：“既然紀小姐這麽堅持，那我也不好說什麽。不過我替江沈驀準備了兩樣小禮物，不如紀小姐親自選一個送給他吧。”

紀裴知道這兩管針劑裏裝的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她被郎大齊的話逼得快要崩潰，連指甲刻進了掌心都不曾發覺。

“左邊嗎啡，右邊艾滋。紀小姐要是猶豫太久的話，我可要選了。”郎大齊湊近紀裴的耳邊，他倒是想看看年輕人嘴裏的愛情到底能有多麽偉大。

江沈驀對著紀裴搖了搖頭：“裴裴選吧，老公不怕的。”他開始這個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準備承擔一切，但是紀裴沒有必要為他的錯誤買單。他不敢也不能想象自己的裴裴被郎大齊這樣的人糟蹋。

“裴裴乖，不哭了，好不好？”紀裴再這樣哭下去，江沈驀真的怕她做出什麽傻事。

“你到底要什麽，江畔集團嗎？大不了我們給你！”紀裴直直地看向郎大齊，大不了她和江沈驀從頭再來，她並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哈哈哈。”郎大齊指了指江沈驀，耐心地向紀裴解釋起來：“紀小姐真是天真。江沈驀都把事情做到這份上了，一個江畔集團可解決不了什麽。不過要是紀小姐親自出馬，說不定還有回旋之地。”郎大齊直接拉上了紀裴的小手，而紀裴沒有再拒絕。

那一刻，紀裴的腦海裏閃過很多江沈驀對自己好的片段。

她蹲下身，雖然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樣子，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掉落：“江沈驀，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愛我一輩子，好不好？”

“裴裴，不可以。”江沈驀滿是傷痕的脖子搖個不停，“裴裴，不要讓我恨我自己。”

“我愛你！”紀裴雙手輕輕地捧起江沈驀的臉頰，在江沈驀的嘴唇上印下一個吻。她的眼淚落在兩個人的唇邊，鹹得苦澀。

紀裴跟著郎大齊出門的時候，聽見江沈驀在背後發出的怒吼。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麽絕望的一天。

“紀小姐的皮膚保養得真好，比那些大學生的還要嫩。”進了臥室的郎大齊從背後將紀裴一把抱住，手上的繭子如同蛇的皮膚，滑膩粗糙，將紀裴的臉頰都蹭紅了。

紀裴沒敢去看鏡子裏的自己，她只想讓這件惡心的事情趕緊了結：“郎總不用把衣服脫了嗎？”

“沒想到紀小姐這麽心急，不過我們來日方長，這種培養感情的事情確實可以留到以後。”說著，郎大齊□□著把手伸進了紀裴的脖子裏，惹得紀裴一陣戰栗，恨不能一頭撞暈。

“我習慣先洗個澡，可以嗎？”

“可以啊，我這兒連內衣都給紀小姐備好了。”不過是小姑娘耗時間罷了，郎大齊耗得起。

紀裴脫衣服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從未有過的生不如死的表情。她想到江沈驀，想到肚子裏的孩子，想到……

陸子繪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她常常看見嚴光的車子停在工作室的外頭。雖然隔得很遠，她連嚴光臉上的表情都看不清，但就是感到沒來由的害怕。她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張巨網，而現在就是收網的時刻。

直到這一天，嚴光的耐心磨盡，將陸子繪攔在了家門口。

“來我的身邊，我可以給你開一個更大的工作室。不僅是上海的時裝周，紐約時裝周、米蘭時裝周都不在話下。”嚴光不相信陸子繪沒有這樣的野心，他幾次都從她的眼裏看見曾經他的影子。

“不用！”陸子繪斬釘截鐵地回絕了他。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現在這麽做又是何必呢？”嚴光一把抓住陸子繪的手腕，在她纖弱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陸子繪，你覺得紀裴把你當姐妹看嘛。她老公現在出了事，她還有心思來管你這個沒人來的工作室嗎？”

陸子繪對紀裴的家事關註得很少，聽到這件事她有些驚愕，但也僅僅限於驚愕。

“如果哪天紀裴知道你和江沈珺的過節，你覺得她還會站在你那一邊嗎？”嚴光早就把陸子繪調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她過去最晦暗的那一段，“我是真的很欣賞你。從頭到腳，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嚴光見陸子繪沒有反抗，便將手撫上了她的長發。陸子繪的頭發很軟很細膩，簡直讓他著迷。

“你夠了！”陸子繪甩開他，“你的妻子已經懷孕，希望你好好對她。”

“你插足她前一段婚姻的時候，怎麽沒這樣的覺悟呢？”

“轟”，好像一顆炸彈在陸子繪的腦袋裏爆炸。她勾引衛若秋的往事仿佛一下子沖回她的世界，怎樣都無法擺脫。

“放過我好不好！”陸子繪就像一只被遺棄的小貓，無助地乞求著嚴光。難道要她用一生來贖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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