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軟肋，是你都是你。

***

早上九點，江沈驀終於結束了這一整夜的最後一個會議。

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眉頭緊鎖地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有種自己被架在砧板上的感覺，好像隨時有刀會落下。

姜到底是不是老的才辣。

江沈驀和蔣晚豐都賭了不是。

昨晚江民豐醒了，江沈驀和他還沒說上幾句話，就收到了郎氏投資的並購意向書。雖然打著並購的旗號，其實就是收購江畔集團、架空江家人的權力。無奈之下，他只好將父親交給護工，匆匆忙忙地趕回辦公室，連夜召集起策劃案的主要負責人商量對策。

直到東邊的天翻起魚肚白，他們都沒有商討出一個全身而退的方法。

他都有太多事要解決，也只有早晨喝咖啡的這一點時間，才能閑下來想想紀裴。

她會哭嗎，又或者他們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會被無良記者的尖酸刻薄嚇傻，可他不能在她身邊哄著她。只有待在辦公室，只有和她離得遠遠的，才能保護她。

“江總，有位李小姐要見你。”

“讓她上來吧。”江沈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靜等李姻的大駕光臨。

今天的李姻塗了Dior999的正紅色唇膏，拿著Gi Marmont的大紅色拎包，就連腳上那雙細高跟的靴子都是紅色的。她就像一只侵略性極強的女王蜂，吸引走每一個路人的目光。

江沈驀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公式化地問道：“李姻，你和蔣晚豐現在有什麽想法嗎”他們是江沈驀的最後一步棋，棋差一招，就會滿盤皆輸。

“除了公事，我們可以聊些別的。”李姻彎腰拿走江沈驀手裏的筆，撲閃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反正怎樣都是輸，她不如放手一搏。

江沈驀從抽屜裏拿出了另一支筆，冷冷地回道：“我想我之前說得很明白了。”如果李姻執迷不悟，他不介意讓保安把她帶走。

“沒意思，你現在怎麽一點兒玩笑都開不起了。”李姻收起自己的玩笑，在心裏默默嘆息。明明記得大學時候的江沈驀還是很開明的，怎麽變成人夫之後越來越嚴肅。

她整了整自己的裙子，坐到江沈驀對面的位子上：“說正事吧。以後我要以你前女友的名義跟你見面了，不僅如此，還是藕斷絲連的那一種。越多人知道越好。”

“沒有其他辦法嗎？”江沈驀皺了皺眉，他是無所謂，只怕裴裴會胡思亂想。

“混亂的男女關系不就是避人耳目的利器嘛。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江總經理。”李姻撇嘴，或許當初分手是對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兒女情長的男人。

江沈驀對著屏幕上的那張臉想了想，還是妥協了。

“對了，你知道蔣晚豐人在哪裏嗎？”最近他都不怎麽聯系得到蔣晚豐，感覺不太妙。

李姻有些驚訝，反問道：“難道你不知道嗎？朗蘊肚子裏的小孩沒了，蔣晚豐被郎大齊的人暗地裏教訓了一頓，現在自身難保，只能我先出來替他擋一陣。”

“他倒是厲害。”能對郎大齊的寶貝女兒做出這麽狠的事情，也只有他一個了。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他還是會幫你做事情的。畢竟他也要靠這一戰翻身。”

江沈驀嘆了口氣，只好說：“但願吧。”如今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兩個人在辦公室簡單地過了一遍昨晚的討論結果。期間有人進來讓江沈驀簽字、給兩人倒水，李姻都表現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態，甚至當著下屬的面故意將手疊放在江沈驀的手上。

“可以了吧。”江沈驀不太配合。等人走以後，他不耐煩地警告李姻。

李姻收回自己的手，嘴角彎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不可以，你得慢慢習慣。”

“別太過分。”他已經被紀裴訓練得太好，稍微離其他女人近一點都會覺得對不起紀裴，更不要說李姻這種親密動作了。

李姻一邊玩著搶來的筆，一邊漫不經心地提醒江沈驀：“可你別忘了，下個禮拜公司年會我還要做你的女伴呢。”難道到時候他們中間還得隔著十米的距離嗎，這樣郎大齊那只老狐貍怎麽可能被他們擾亂視線。

“還是盡量不要過分。”江沈驀知道李姻是在幫他，可一想到紀裴心思敏感，江沈驀又開始頭疼。畢竟他算是有前科的人啊。

李姻看著他犯難的樣子反而輕松起來，她倒是很想知道紀裴到底有多愛江沈驀。

陸子繪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紀裴昨天的那句話真的導致了一連串的退貨潮。她好笑地想，大概沒有一家店會像她們一樣，人頭攢動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退貨。

“Alexander，現金快不夠了，要怎麽辦？”田田正在櫃臺邊給顧客結賬，她拉拉陸子繪的袖子，著急地小聲詢問起來：“萬一明天來更多人怎麽辦？”

“你別急，我去給紀裴打個電話。”

紀裴在電話那頭再三確認著退貨的事實，她聽著陸子繪的敘述，心煩意亂：“我這邊想想辦法，辛苦你們了。”

“怎麽了？”徐翩翩正在給她準備記者招待會可能會問到的問題，她看到接完電話的紀裴臉色很不好。

紀裴撫著額頭，說道：“一堆人來退貨，賬上的錢快不夠了。”因為春季時裝周，想一舉聲名大噪的她早早地將定金打給了合作的作坊和展會公司，誰料到現在時裝周沒了、錢也打水漂了。

她翻出手機查詢起自己的個人銀行餘額，如她所料，也是所剩無幾。前段時間爸媽的新房子裝修，她自己的錢大多花在那上頭了。

徐翩翩看著她焦急的樣子，建議道：“不然你跟江沈驀說一下吧。”

紀裴搖搖頭。

“其實我也有存一點錢，要不你先……”

“你要還房貸，還要養小元寶呢。”紀裴安慰她：“放心好了，辦法總會有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盡快澄清這件事情。”

她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但她工作室的那麽多人沒必要和她一起受罪。尤其是陸子繪，是她把陸子繪請來工作室，承諾她美好的未來，結果變成邀請她共患難。

紀裴拿起徐翩翩打印好的文檔，一邊梳理記者招待會的問題，一邊擔憂著工作室的現金流問題。

徐翩翩離開後，紀裴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她仰著頭翻起了自己的通信錄，連著翻了兩遍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喜歡社交的人，說得上話的朋友竟然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

林蔓！

她怎麽會忘記這個富婆呢，實在不行讓她入股工作室。紀裴這麽想著，手上立馬發出了借錢信息。兩分鐘不到，林蔓的電話直接殺了過來。

“江太太，您是在開玩笑嘛？”據她所知，紀裴的麻煩還沒有上升到需要向她借錢這麽誇張的地步。

紀裴哼了一聲，語氣蠻狠得好像她是來討債的：“你倒是借不借！”

林蔓還在輔導容閎家小公主的功課，聽到紀裴是來真的，趕緊退回自己的客房：“你家江先生呢？”

“分居了！”

“你們！你不會真的和那個攝影師有什麽吧？”難道紀裴是被她回國時的那段奇葩理論啟發了，準備來個open relationship？不對，紀裴骨子裏那麽保守，肯定不是因為這個。

果然紀裴的怒氣一下子上升，不高興地回了句：“沒！”

“肯定是他誤會你們了！”

“沒！”他們家江先生可是很信任她的，至少以前是。

“不會是他相信你在他爸媽的車上動手腳吧。”

“沒！”林蔓這個女人真是越扯越離譜，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紀裴一定會直接把電話掛了。

“反正我跟他分開了，然後工作室的現金又出現了問題。啊啊啊啊啊啊！蔓蔓，你就借錢給我吧。來世我做你丫鬟報答你！”

林蔓被紀裴一連串的尖叫惡心到：“你做丫鬟？你確定你不是在報覆我！”

“你倒是借不借嘛~”紀裴見來硬的不行，又開始撒嬌。反正在大學時候，這一招對林蔓是屢試不爽。

“行吧，我看看最近哪個股票可以拋。待會兒你把銀行賬號給我。”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蔓蔓最好了，mua。”紀裴如獲大赦，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親了又親。果然關鍵時候，閨蜜比男人可靠。

“親吻就留給你男人吧。”林蔓嫌棄她。她以滬深大盤的走勢打賭，就紀裴現在這副模樣，絕對沒和江沈驀鬧翻。

解決完資金問題的紀裴心情“唰”地好起來，她一下子像充滿了電，踩著拖鞋小跑進衣帽間。

明天發布會穿什麽呢？

紀裴坐在軟凳上，對著幾櫃子的衣服發起愁來。

徐翩翩建議自己穿得樸素親民一點，最好不要有誇張的首飾，妝容也不要太艷麗。

“那就白色好了。”紀裴的目光鎖定在一件Maxmara的雙面羊絨大衣上，它的正反面都是下過雪的顏色。如果記得沒錯，它還是江沈驀送給自己的100天紀念日禮物。

那時候他們正在熱戀期，紀裴一看見江沈驀的臉就忍不住臉紅害羞。

江沈驀就故意逗她：“所以送你白色的衣服啊，更顯得臉紅。”

於是紀裴咬著下嘴唇，恨恨地瞪他。

“怎麽辦，好想把你娶回家啊。”也就是在那一天，江沈驀一筆帶過地求了婚。

然後，連紀裴自己都沒有想到，江沈驀最後真的把她娶回家了。

她突然發現他們倆談戀愛的時候波瀾不驚的，反倒是現在，幺蛾子滿天飛。

果然，拍腦袋閃婚不可取啊。

紀裴將大衣套上，對著鏡子轉了幾圈。雖然是幾年前的款式，但依舊合身時髦。

大概這就是奢侈品的意義，任憑時間更疊，也不會被淘汰。

就像一段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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