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能夠收拾好自己的感情，包括眼淚。

***

兩個人在客廳簡單地解決了早餐。

江沈驀煎了流黃的荷包蛋配黑毛豬香腸，又用豆漿機熬了些小米粥。對於任何事物都充滿幸福感的紀裴而言，這樣普通的早餐令她很是滿意。

“要不要我送你啊？”江沈驀喝完粥，拿著格子方巾擦拭著嘴角，正好看見對面的小姑娘笑得很開心。

另一邊的紀裴倒是隨意多了，嘴角還留著荷包蛋的碎屑就回答他：“不用了，你直接去公司吧，別去得太晚。”

“那你們結束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有空我去接你。”

紀裴點點頭，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粥。泡澡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有時候還是不要想得那麽覆雜，既然江沈驀能解釋清楚、既然自己對他還有感覺，就不要再扭扭捏捏地踟躕不前。她念書的時候看過很多愛情故事，看別人為了一個誤會動不動就耽誤三五年，總是恨不得穿進故事裏告訴他們一切。她總歸是不希望這樣的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當然，這也是她在浴室扔硬幣的結果。在紀裴的世界裏，如果一件事情靠智商和情商無法解決，那就只剩天意了。

紀裴和陸子繪約在一家法式甜品店裏。

這家店開在寸土寸金的靜安，卻只占據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紀裴進門的那一刻感覺就像回到90年代的法國片裏，俏皮優雅、毫不媚俗。

翻開燙金的菜單，扉頁上是廚師的生平，包括愛情故事。小楷的中國字和花體的法文交叉書寫著廚師和上海妻子的相識相遇，滿滿的浪漫氣息湧來。

“真好吃！路過好多次從來沒想過進來看看。”紀裴點了自己最愛的黑森林蛋糕，剖面處能看見裏頭鮮艷的莓果，搭配手調的上好拿鐵，美得她不自覺瞇起了眼睛。她很後悔自己從前的想法，竟然因為不起眼的店面而錯過這樣一家絕頂美味的存在。

“咦，你一直在新加坡，怎麽會知道這家店？”紀裴有些好奇，或許這會和陸子繪的愛情故事有關。

“朋友推薦的。”陸子繪很認真地喝著她的清咖，偶爾挖一勺勃朗峰。她的選擇總是出其不意，就像今天的她，一身黑配墨綠色，如同中世紀的文藝女青年，惹得紀裴都快自慚形穢了。尤其是她那一頂梅子色的羊絨帽，好看到紀裴都想搶回家。

紀裴從來沒有在任何一間奢侈牌的Lookbook裏見到過類似的設計，她安心地想她們的工作室往後應該是不愁銷的吧。

“你想做的工作室是怎麽樣的啊？”

“暫時的設想是我們做一些設計圖，包括衣服、配飾，按客人想法接受定制。”紀裴思考了下還是決定告訴她自己的情況，“我認識一些人，有這個需求，然後不缺錢。唯一的要求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只此一件。”

“明白。”

“不過我不懂設計，所以剛開始設計方面只能靠你一個人，你覺得行嗎？”

“這樣啊。”陸子繪猶豫了。

紀裴看著陸子繪很嚴肅的思考起來，忽然想起初中一起寫作業時候的場景，一個目不斜視地努力解題還有一個只會漫不經心地抄襲。隔開十多年的她們，再次遇見，紀裴只覺得陸子繪心事重重的，好像她的皮囊下包裹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那秘密會是什麽呢？

“那我試試吧。”陸子繪還是答應了，紀裴的工作室也從這一刻正式起步。

擁有自己的工作室，是紀裴少年時的夢想。可小康家庭的她不敢對父母提起，偶爾玩笑地說起換來的只是父母苦口婆心的教育。嫁給江沈驀後，她以為自己能做想做的事情，卻又被江家的規矩一條條框住，到最後變成習慣這種“茶米油鹽江沈驀”的日子。可她並不想倚靠著江沈驀和江家過一輩子。特別是在那些以為自己被拋棄的日子裏，她無比地相信自立自強在任何年紀都不會是一種浪費。

她不該因為江沈驀而改變自己最初的心意。

陸子繪的清咖已經見底。她似乎還是不放心，問紀裴：“那資金方面呢？”

“我來吧。”紀裴看到陸子繪的臉上的尷尬，她連忙解釋：“我結婚了，剛好老公是有錢人。”

陸子繪對紀裴最後的傻笑“哦”了一聲，眼裏意外地流露出羨慕。是羨慕她結婚，還是羨慕嫁給有錢人，紀裴猜不透。

“那我們什麽時候正式營運啊？”

“你先把你之前的設計整理下，再創作些新的。我負責租場地、聯系供應商、做宣傳。”

“好！”陸子繪露出了今天第一個超過三十度的微笑，就沖這個微笑，紀裴認定她還是從前那個陸子繪——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臨走的時候，紀裴打包了一個黑森林蛋糕和半打拿鐵。甜品店離江沈驀的公司很近，早在進店的時候她就決定待會去公司一趟。如果這次又被她捉奸在辦公室，那就痛快地一拍兩散吧。

兩人等出租車的時候，身旁的陸子繪突然撞了紀裴一下。

“怎麽了嘛？”紀裴關心地問她。

陸子繪理著自己淩亂的頭發，擺擺手說不要緊。她神色慌張，弄得紀裴也被她的不安所感染。

很不巧，新來的前臺認真耿直，怎麽都不相信紀裴是副總經理的太太。偏偏和前臺小妹糾纏的時候，江沈珺來了。

“我們的小少奶奶來得太少，前臺不認識啊。”江沈珺一句話，表明了紀裴的身份卻也諷刺了她。只是可憐了前臺，一臉嚇壞地趕緊把客人的門禁卡遞給紀裴。

紀裴接過門禁卡，安慰著前臺：“不要緊，我以後多來幾次你就認識我了。”

紀裴從來都沒弄懂，為什麽江沈珺和她從見面起就一直不對盤。明明是江沈驀的姐姐，卻好像和江沈驀之間差了一萬個血緣基因。

“姐姐，我先去找沈驀了。”

“隨你！”

“哼。”紀裴在心裏默默回了一句。

江沈驀在會議室開會，紀裴就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室等他。桌上擺了很多文件，她數了數，有七摞。她想，如果是她，肯定還沒開始工作就被這一堆文件嚇得消極怠工了。

乘江沈驀還在開會，紀裴把帶來的蛋糕打開，又拿出專屬江沈驀的那一杯咖啡。此情此景，紀裴都想要誇獎自己的賢良淑德了。

“裴裴？”江沈驀不太確定這個在自己辦公室偷吃蛋糕的人竟然是紀裴。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幾乎再沒來過他的辦公室。

紀裴把自己沾了奶油的手藏到後面，對他說：“我買了黑森林，很好吃的。你可以切開來分給大家！”

“對了，還有咖啡！”紀裴又指了指一旁包裝好的拿鐵。

“唔。”江沈驀搭在紀裴的肩膀上，表揚她：“老板娘終於知道體恤員工了！”

那一晚以後，江沈驀會覺得紀裴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她，不會把自己的心事鎖在江沈驀到不了的地方。

可始終還是不同的。以前的紀裴看到好吃的只會買給他一個人，一見到他就要立刻讓他吃掉，還會滿臉期待地問好不好吃。

他的裴裴越來越懂事，不能算好或者不好。

“你今天怎麽想到過來的？”

“唔，下午就在旁邊，覺得很久沒來了就過來了呀。”

“是不是想我了？”

“才沒有。”紀裴紅了臉，這個習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改掉。

紀裴撐著腦袋靜靜看著江沈驀吃蛋糕，她忽然開口，告□□沈驀：“沈驀，我想自己開工作室。”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前一段時間被論文弄得頭昏腦漲沒更新。

之後會固定在三天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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