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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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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根刺。

***

吃過午飯,江沈驀抱著元寶去陽臺上曬太陽,小朋友被太陽照得暖烘烘的,眼皮情不自禁地耷拉了下來。紀裴怕元寶著涼,從臥室裏拿了條毛毯給他蓋好。江沈驀拿手肘輕輕蹭了下紀裴,又指了指自己,假裝出一副秋風瑟瑟的模樣,紀裴苦笑著只好給他也拿了一條。

懂分寸。是紀裴的優點,也是紀裴的軟肋。

江沈驀知道,只要自己拿捏得好,他和紀裴的婚姻還可以勉強撐一段時間。至少在長輩和小輩面前,這層假象不會那麽快消失。

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了靜謐的午睡時間。江沈驀拿過手機,猶疑了一下,起身往書房走。紀裴看見他的眼神,這種心虛代表什麽,她和江沈驀都心照不宣。

遂願,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不算是太簡單的事情。就好像紀裴,過去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和自己一樣感情線簡單,但偏偏最後還是栽在了前女友好幾個的江沈驀手上。

人們總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可以披荊斬棘、踏破鐵鞋、得到意中人的心。而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是要受到懲罰的。

元寶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摸了摸旁邊,發現空蕩蕩的就撅起了嘴巴。他的頭發亂亂的,像一株忘了澆水的小草,蔫蔫地趴在紀裴身上不停問“叔叔去那裏了啊”。

紀裴逗他:“叔叔不喜歡睡覺流口水的寶寶,所以逃跑了。”

元寶擦擦自己的嘴巴,扭過頭去:“才不是呢!叔叔最喜歡我了!”

紀裴因為這句話楞了楞,她忽然想起幾個月前李姻說過的一句話。“不可能,沈驀最愛我!”她該不該說李姻其實和孩子一樣天真呢。

紀裴熱了熱中午的剩飯,又做了個牛油果色拉,算是完成了一頓晚餐。可碗都沒收拾好,元寶小朋友就在沙發上鬧開了。不論是答應放熊出沒還是瞞著他媽給他吃巧克力,元寶都揮舞著四肢,兇狠狠地嚷著要回家。紀裴被他吵得不行,只好穿上外套牽著他回家。

“娘娘,那個人是誰?”紀裴忙著在錢包裏找零錢給司機,眼尖的元寶就看見了徐翩翩和另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路燈下。

紀裴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和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去解釋,而元寶卻小聲地在紀裴耳邊嘟囔起來:“他可能是程叔叔,媽媽說過的。娘娘,這個人對媽媽好嗎?”

紀裴抱起他,依舊保持著沈默,倒是迎面走來的徐翩翩自然許多。徐翩翩從紀裴懷裏接過元寶,正式向紀裴介紹:“這是程丹青,你可以叫他Tomas。”

“紀裴,Fay。”紀裴伸出手,她的自我介紹很是清冷。

程丹青的樣子其實並不討人厭。幹凈的板寸頭,一身休閑套裝配Tods經典款豆豆鞋,普通話發音標準醇厚,站姿挺拔,是那種看第一眼就覺得老實可靠的男人。難怪徐翩翩說他業務能力強客戶資源好,如果紀裴是客戶也會選擇程丹青這樣的吧。

“那,我先走了。”程丹青禮貌地告別,臨走不忘拍拍元寶的背,“小朋友,再見哦。”元寶埋在徐翩翩肩膀上的小臉露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揮揮手又趴回去。

徐翩翩湊近程丹青,關照他開車小心。

“你不上去?”

“不去了,我直接回家。”

紀裴從見到程丹青開始就一直處在低氣壓中。她看著徐翩翩和蔣晚豐相愛相殺又各自婚嫁,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大概拿著一手好牌的人未必能贏錢。

紀裴沿著馬路往家裏走,明晃晃的路燈照得她眼睛疼。她有點後悔穿了雙拖鞋,深秋的涼意似乎一夜之間到來了,已經不允許任性的人們胡亂穿衣。

江沈驀很應景地打了個電話來,問要不要接她回家。紀裴隔著手機屏幕點點頭,瑟瑟發抖的她立馬把自己的方位告訴了他。

唔,雖然要離婚但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江沈驀,翩翩今天去約會了。”紀裴擺弄著包上的流蘇掛件,不經意地說起來,“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三十多歲了,我覺得一點兒也配不上翩翩。你說翩翩長得那麽好看,又有家世教養,為什麽要跟這麽普通的人在一起。”

江沈驀安靜地開著車,沒有接她的話,車廂裏就剩紀裴一個人自言自語:“小時候我一直嫉妒翩翩,有個當老板的爸爸,還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初中我們還傻乎乎只知道寫作業的時候,翩翩已經和蔣晚豐在一起了。不就是因為後來翩翩爸爸被人騙了嘛,蔣晚豐就不要他了。就算翩翩活得那麽辛苦,死纏爛打在他身邊,甚至一個人去國外替他生兒子,他也無動於衷。難道他們以前的那些都不是真心的嗎?”

“江沈驀,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喜歡的時候一個樣子,不喜歡的時候就扔掉。”

“我跟你,好像是你想要分開。”江沈驀瞥了她一眼,語氣和車裏空調的溫度一樣不冷不熱。

紀裴像是被戳到痛處,回擊他:“如果你沒有跟李姻糾纏不清,我會想要分開嗎?”

“我說了,李姻家裏移民了。她受傷我幫忙照顧一下而已。”

“而已?哼!李姻難道沒有其他親戚嗎,難道她祖宗十八代都移民去美國了啊?就算沒有親戚,她在這裏讀了這麽多年書,怎麽會只有你這個前男友可以依靠呢?”紀裴自己都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但她完全停不下來,“那天我還看見你跟她在醫院樓下。她親你你為什麽不推開?江沈驀,你究竟記不記得自己已經結婚了!”

江沈驀把車開進了車庫,準確地停好,才告訴紀裴:“那天她只是想看我耳邊的傷疤。”

“那你為什麽要笑?”

“你站在哪裏看到的?你確定你的視力看得清我的表情?”

“哼!”紀裴氣呼呼地不去看他,徑直上樓。

江沈驀洗完澡,披了件浴袍去廚房泡牛奶。兩杯牛奶,一杯兌了清咖,另一杯放了一勺美祿和一根肉桂棒。端著兩杯牛奶,江沈驀進了主臥。他想示好,大概是從紀裴鎮定自若地說出“離婚”二個字的那一刻起,他無比確定自己對這場婚姻的感覺。

紀裴接過牛奶,繼續瀏覽著網頁。

“你要買房子?”網頁上都是新開樓盤的信息,江沈驀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怒氣。

“嗯。”紀裴抿了一口牛奶,有點燙,“爸媽想換一套房子,我看中的這個小區好的樓層快沒了。”

“那你把地址發給我,我讓人去談。”

紀裴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不要了,我自己來吧。”和江沈驀在一起後,很多事情都比以前容易,卻也比以前覆雜。從前覺得困難的事情,江沈驀一個電話一個飯局就能搞定,可與之而來的是爸媽的不好意思和自己的不安。

“紀裴你還要怎麽樣,我都跟你解釋清楚了!為什麽還這種不陰不陽的態度?”

所以今晚,準備大吵一架嗎?

紀裴覺得自己已經解釋清楚了,也以為江沈驀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性格,但今晚是怎麽了,江沈驀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離婚。她努力平靜地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其實你不用解釋。我要離婚確實有李姻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沒發現,我們根本不合適嗎?”

“不合適。你的理由倒是很官方,你想過其他人的感受嗎?”

“你要是擔心離婚會影響你們家的聲譽,大不了就說是我的錯。反正我們家小門小戶,不介意這些東西。”

江沈驀重重地放下牛奶杯,牛奶被灑出了不少,但沒有人在意。江沈驀無法抑制的怒氣快要燒傷紀裴:“寶寶沒了以後,你動不動就這種語氣,我忍了。你倒好,現在變本加厲嗎?”

“你沒有資格談寶寶,江沈驀!你敢不敢說我流產後的那兩個月,你在做什麽?在哪裏?和誰?”

江沈驀瞪著紀裴,紀裴看見他眼裏的震驚、羞愧和惱羞成怒,這些情緒堵在江沈驀的喉嚨裏,讓他說不話來。

“那個叫鐘梓涵的小姑娘,高高的,白白的,頭發有點卷,走路喜歡靠在你身上的。江沈驀,你不記得了嗎?”

江沈驀只是站在床邊看著紀裴。他一直以為和鐘梓涵的事是自己的一個失誤,沒有人會發現,卻沒想到紀裴這個最不該知道的人對此一清二楚。另一邊,紀裴還在繼續咄咄逼人,只是聲音越發落寞:“江沈驀,我一直都沒有戳穿你,就是怕傷了你的自尊心,怕——我們會分開。”

江沈驀蹲在床邊,他心疼地抱著紀裴安慰她:“裴裴,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幫她。我跟她什麽都沒有。”

“我跟了你們好幾天,看著你們一起加班、一起回家,一起看電影、一起逛街,你們那麽自然地相處還叫什麽都沒有!?”紀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都不願再看江沈驀一眼。那段時間,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江沈驀的正牌老婆還是一個心理變態的跟蹤狂。”

江沈驀只能緊緊抱著紀裴,他想問她為什麽當時不去質問他。就算當面罵他、打他,也好過現在用這麽平靜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啊。

“裴裴,忘記掉好不好。我和她真的沒做那些事。”

“可我忘不掉,我們這次真的要分開了。”紀裴推開江沈驀,她的眼裏沒有眼淚只有疲憊,“每次看到李姻我就會想起那個女孩子,自從那件事以後,我好像總是在擔心你會不會不要我。我想,與其每天擔心你,不如分開踏踏實實地生活。”

紀裴起身把Ipad放好,準備刷牙睡覺,卻被身後的江沈驀箍在了懷裏。

“裴裴,不分開好不好?我會補償你的,你要什麽都可以。”江沈驀低沈的聲音在紀裴耳邊響起。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天要如此低聲下氣地挽留紀裴,江沈驀絕對不會看多一眼其他人,更不會幼稚地答應別人的請求。

可這世界上,多的是陰差陽錯,少的是後悔藥。

紀裴努力地掙脫他,可兩人的力氣畢竟懸殊太大,扭打之間江沈驀竟把紀裴按倒在了床上。紀裴被壓疼,忍不住低呼了一聲,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委屈的模樣映著柔軟纏綿的暖黃燈光,看得江沈驀快要沈醉。

“你應該不知道她那時候有一個瘋狂的追求者,我只是幫忙假扮男朋友,替她嚇走那個人。裴裴,我跟她真的什麽都沒做,沒有接吻,也沒有上床。你不能隨隨便便冤枉我。”江沈驀的聲音變得很輕、很柔、很嘶啞,撓得紀裴心裏癢癢的。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罪,別過頭不去看江沈驀的臉:“要不是我把她弄走了,我看你跟她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怪不得,我想調她去深圳,她卻主動來辭職了。原來是老板娘下的命令!”江沈驀因為紀裴蠻狠的語氣而高興起來。他不喜歡紀裴難過的樣子,也不喜歡紀裴變得淡定成熟,那樣的紀裴像一個陌生人,他走不進去。

“你起來啊,重死了!”紀裴在江沈驀的身下張牙舞爪,她確實很想把當年忍下的怒火一次性還給江沈驀,“你不要臉,結了婚還跟畢業生搞暧昧!惡心!不要碰我!”

“裴裴,以後再有不開心的事情,你就這樣發火好不好?不要憋在心裏,讓我知道你很生氣好不好?”

紀裴被他莫名的柔情弄得五迷三道,不知道怎麽往下接,只是楞楞地看著他。然後江沈驀的臉龐就在她眼前不斷地放大。

“江沈驀,我討厭你。唔,不要跟你做啊……放開!”紀裴好不容易喘口氣,抓著江沈驀的手臂就要咬。

“裴裴,可我只想跟你做啊。”江沈驀的大手撫摸過紀裴的側臉,沿著脖子一路往下滑,紀裴被他涼涼的手摸得發抖。乘紀裴躲閃的時候,江沈驀咬住紀裴的耳朵,小聲地告訴她:”而且只和你做過。”

紀裴被江沈驀露骨的話羞紅了臉,但殘留的意識讓她繼續反抗:“我不要。你不相信我,不愛我,還在外面跟小姑娘亂來!我討厭你。你再這樣我會恨你的,你信不信……啊!不要!”

江沈驀摟緊紀裴的小腰,肌膚相親的感覺和綿密的吻讓紀裴整個人酥軟了下來。印象中,他的裴裴一直是個無所謂的小姑娘,誰知道現在竟然這麽會吃醋,而且吃了醋還不直接說。

“裴裴,以後都不會了。我只愛你,裴裴!”如果他早一點意識到紀裴對感情的敏感,也許不會答應鐘梓涵的要求,更不會幫忙照顧李姻。

“王八蛋!啊!江沈驀不要亂摸!”

“還是裴裴的身體比較聽話啊。”

“江沈驀,嗚嗚嗚。”紀裴的聲音裏已經有了哭音,她告訴自己不可以繳械投降。她可是天天嚷著要離婚的人,這樣就屈服是不是也太沒出息了。

江沈驀對她的反抗無動於衷,只顧著誘導她一起犯錯:“乖,叫哥哥。”

意識消失前,紀裴已經親昵地叫起了哥哥。兩人床笫之間的稱呼,讓江沈驀□□焚身、興致大開。雖然他不知道他的裴裴當年為什麽不願意生下那個孩子,也不知道裴裴什麽時候可以忘記自己犯下的錯,但此時此刻他懷裏的身體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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