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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如果我和映星同時掉到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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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做夢時喊了別的男人名字,自家男人卻沒有說什麽。這種感覺,讓人心裏發慌,好像戴著腳銬一樣,背負著沈重的鐵索,完全被限制其中。

望月不是遲鈍,不是不知道正常的反應應該是什麽。她知道楊清或者應該跟她吵,或者應該一去不回頭,反而他現在這種什麽都不說,讓她焦躁。感覺自己像是紅杏出墻,就算他不說,罪名也坐實了。

他越是包容,她就好像越沒有心一樣。

但是不是這樣的。

望月是個少思多做的人,她幾乎就沒有審度過自己的心,去檢查檢查。楊清奉行三省吾身,她奉行隨心而走。完全不同的思維,造就成發生磨難時,第一時間,望月不是去想東想西自我折磨,而是想討好楊清。

討得他歡心,討得他笑逐顏開,這件事就過去了。楊清這麽好的人,事情過去了,他就不會跟她計較了,就好像以前每一次那樣。到現在為止,望月在楊清那裏露的陷、記的賬簡直太多了,望月自己想起來都心虛,楊清卻根本沒有跟她秋後算賬的意思。

以前都這樣,現在也一定可以這樣。

於是望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地討好楊清。

她原本是站一旁看楊清煮飯,現在也主動幫忙,搶著活幹。

被她的過度殷勤推得肩膀一痛的楊清:……

楊清坐著打坐的時候,調息結束,一睜開眼,就被跪在前方的少女驚一下,且沒有反應過來時,少女伸出手,蹦的一下,一朵花綻放在她手中。她說:喏,送你花。

被迫接受一朵花的楊清:……

雨停了,三人決定上路,楊清要詢問小乞兒以後有什麽打算。望月本來完全無這個意識,看到青年在小孩子面前蹲下身,反應過來,楊清就被推到了後面,少女則熱情地為小乞兒提供日後出路。楊清要開口,然而他說話慢,才有那麽個意思,望月就替他把話說盡了。那熱情,把小乞兒嚇得戰戰兢兢,以為她不懷好意,頭搖得撥浪鼓一樣,在得了一袋幹糧後就跑得頭也不敢回。

所有的話都被搶了的楊清:……

進了小鎮,經過路邊攤位,楊清走得悠緩。一眨個眼,旁邊跟著的姑娘就不見了。他微楞,回頭找人,再眨個眼,少女捂著一油紙包回來,說專程給他買的烤紅薯。她一口都不吃,用慈愛的目光看著他,希望他全部吃掉。

抱著一手熱騰騰的紅薯,楊清:……

大大小小,林林總總。

望月的討好太多了,有種架空楊清、萬事自己上的感覺。連楊清問個路,她都要爭著來。楊清目光在某個小攤上停留超過一瞬的時間,下一刻,就是人排成山,望月都堅定要給他把東西買到。而恰恰楊清是好奇心很多的人,他看到沒看過的都會好奇,忍不住看去時,結果就是望月買來一堆小玩意兒送他。

還怕他勞累,望月要自己抱著。

楊清忍了忍,回頭看她,她立即回以一笑,語氣柔柔,“你走累了嗎?我給你捏捏肩什麽的?不要跟我客氣。”

楊清:“……我沒有跟你客氣。”

望月更高興了:“那太好了。你坐下歇歇吧,你走那麽多路,多累啊。我看著好心疼。”

楊清:“……”

楊清完全被望月弄得哭笑不得,又有種煩躁感。望月在討好他,可是他並不需要這種討好,他要的從來就不是這個。他在想什麽,她不懂;她的方式,又永遠不在點上,讓他不自在。楊清不想跟望月計較,不想跟她討論原映星,他想要自己想一想。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值得對望月上心。

他曾經對她心動過一次,及時抽身。

他現在又對她心動了,他總是容易被望月這樣的人兒吸引。

然而,及時止損的話,總比最後遍體鱗傷強。

兩人相差太遠了,楊清覺得自己在輸。輸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擔心自己把所有能輸的都輸給她了,望月還是這個樣子。他一輸再輸,她卻隨時能走。他在她那裏,到底算什麽呢?

楊清想要安靜地想一想自己和望月的關系,然而望月一路上百般討好他,還討好不到點上,讓他心情低落,無法心如止水,當作看不到。

晌午時分,訂好了客棧,在樓下用膳時,小二上來的兩碗牛肉面,望月主動張羅,把自己碗裏的肉全部挑給楊清,一副“所有我有的都給你”的架勢。她還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特意把兩碗對比鮮明的碗擺在一起,讓楊清看了個分明。

望月溫柔又委屈地看著她。

楊清:……

他終於看不下去了。

把面往旁邊挪開,盯著少女快埋進碗裏的半張臉,楊清想跟她說一說,“你別這麽做了,你這麽做,平時我會覺得好玩。但是更深層的感受,我其實一點都沒有。我知道你想讓我覺得感動,但我沒有。”

望月驚詫,擡起臉了,不吃飯了,“我送你花,幫你扶人,替你說話……”

楊清溫聲,“我沒有太大的感覺,真的。”

楊清說,“我希望看到的是誠意,而不是這種討巧。男人和女人的思維很不一樣,幾乎所有讓你感動驚喜的氛圍,例如看日出,例如看星星,我都沒太大的感觸。如果男人一朵一朵地送花給你,你會驚喜。但你送花給我,我沒有。”

望月眨著烏靈鳳眼,筷子糾結地扒拉著面條,“我給你的就是誠意啊。”我順心而為啊,原來你並沒感覺嗎?

楊清抱歉看她,“我說沒什麽,但你是知道有什麽的吧?我想要開誠布公地談,想說清楚。輕描淡寫的情話,挑選良好的氣氛撩撥,都不是我的風格。男人就是這樣,你日後也要認清,除了好玩有趣之外,那些都是在討好。沒有旁的原因的話,沒有男人會喜歡看星星看月亮的。”

望月問,“你不喜歡看星星看月亮啊?是不喜歡一個人看,還是不喜歡跟人看啊?”

楊清:“……我說的重點是這個嗎?”

望月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閉起嘴,不敢多說話,惹他生氣了。

楊清看她一副“我根本沒有聽明白但是我不敢惹你了”的樣子,心中有氣,側過臉,不想跟她說話了。吃過飯,他就回房休息,再沒有出來過。

望月則還在樓下角落中坐著,低著頭想事情。

她是不太喜歡思考的,也不怎麽想自己的心。但是楊清的反應,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她應該想一想吧,他希望她有誠意一些,但是望月又不知道什麽叫做“有誠意”。她覺得自己很有誠意啊,她在對楊清好啊,盡自己所能地討好他。

那他是覺得這樣不好吧?

或者他還覺得她喜歡原映星,把他當替代品?

這些望月並沒有自信想過。她對楊清,向來是我喜歡,我很喜歡,所以我不求回報,我就是想跟你好。楊清說對她別無所求,其實對楊清,望月也是沒什麽所求的。那些都是附帶,有也好,沒有也好,她喜歡的很膚淺,並沒有那麽深刻。只要楊清能讓她看到,望月就不覺得有什麽辛苦,有什麽接受不了,有什麽值得幽怨的。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望月已經看到了楊清的內心。她的喜歡,也已經上了心。

然而楊清看不到。

他看到的是她的浮躁,她的說一出是一出,她的沒有定性,還有她和原映星的感情。

望月想,她和楊清,真是太不一樣的兩個人了。他不習慣她,她也不習慣他。原來性格差得十萬八千裏的人,相處時遇到的難題,比性格相似的人之間那種死氣沈沈無有引力,遠遠覆雜得多——

隨心有什麽不好呢?熱情有什麽不好呢?我有一腔澎湃的感情,我沒有給別人,我全部給了你。因為永遠在順著心意走,所以我的感情無保留。你怎麽就覺得我不認真呢?

不僅是說夢話喊了別人的原因,這件事暴露出來的,更大的問題,是楊清和望月思維的不同。

繼三觀不和後,他們的想法也不一樣。

望月若有所思,迷茫般地喃聲,“原來感情,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原來這麽麻煩。”

不過望月遇到的麻煩很多,她一往無前,她從不知道後退。以前是這樣,現在,她還是這樣。

望月和原映星的分歧就在這裏了:當遇到問題時,原映星想的是太麻煩了,算了,好像不太值得,他就退開了;望月卻是非要走下去,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她是即使撞了南墻,如果心意不改的話,還是不回頭。

現在,她就要努力解決自己和楊清之間的問題了。

翌日,楊清剛睡醒,就察覺到了不一樣。他猶豫了一下,那種感覺一直不動,讓他垂眉片刻,仍是無奈一笑,起身穿衣。匆匆披了外衫,尚未妥當,青年便去開了門。果然見到門口站著杏黃衫子的少女。

長發松松地用木簪紮著,斜挽而下,一尾烏黑垂在肩上。劉海蓬松,其下長眉濕潤,鳳眼微紅,臉頰素白。她站在門口,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身形婀娜靈巧,臉上陽光擦過一層米分白細絨。打扮的就是漂亮嬌俏的小姑娘,而不是江湖上的女俠們。

她嬌嬌小小的站在門口,明艷的面孔,吸引了不少樓上路過的人。

“大早上的,你幹什麽?”楊清蹙眉,伸出手,將她拉進屋,關上門,隔絕了門外人的窺探。

他伸手拉她的時候,才註意到少女手裏提著一個小籠。

望月提起給他,“昨天問了客棧掌櫃,說城東有家棗糕賣得好,我想讓你嘗嘗,就去買了。”

“這邊是城西,”楊清說,一頓,“你什麽時候去買的?”

“昨天半夜,”望月看著他,“我走了很長的夜路去買,一路上就在想,清溪鎮的時候,你晚上不睡覺,去排隊買芙蓉糕的時候,是不是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楊清眉目顫了下,接過她遞來的籠子,覺得千斤重。

望月繼續說下去,“不過我又想,大約你和我的心情是不一樣的。你素來想得多,我想得少。同一件事,你能琢磨出一本精彩的話本來,我大概只會想到表面淺淺一層。可是我覺得,你做過什麽,我也要去體驗一番。體驗多了,說不定我就能體驗到你那百味雜陳的心情了。”

楊清現在的心情,就有點百味雜陳了。

望月看他一眼,說,“你又在想什麽呢?非要我跟你一樣多思多慮嗎?是不是我不去多想,就不配跟你在一起呢?”

“阿月……”他擡手,握住她冰涼如玉的手腕。

望月往後退一步,沒有躲他的手,靠著門,仰臉看他。她出神了一瞬,很認真地問,“我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從來不煩惱,從來不糾結。我想的永遠是淺淺的表面,永遠是眼下。過去怎樣我不在乎,未來怎樣我也不在乎,我想要的就是現在。你如果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現在說給你聽。”

楊清沈默著看她,“……”

“我有很多毛病,但我的優點是,我很坦蕩。坦蕩接受你,也坦蕩接受我自己。你聽我喊了夢話,說了原映星,你會猜我是不是跟他有什麽,當下在想的到底是誰。你多慮了,過去的已經過去,我有很多事情沒說,是秘密。但那是因為還不到時候,時候到了,我總會說給你聽的。然而現在,我想的就是你,我喜歡的就是你。”

楊清盯著她的眼睛。

楊清唇顫了下,才輕聲,“我知道。”

“你知道,但是你會多想,”望月說,“我不是合格的情人,做姑娘也做的粗心大意。很多事情,我都會覺得沒有必要。不過你覺得有必要的話,你要說給我聽。我隨心,我熱情,可是熱情不代表我從沒有心。熱情是我的表達形式,不冷靜不清淡也是我的表達形式。”

她蹙眉,“我就是這樣子的。我做的不夠好,但是人本來就是變化的,會長大的。我們不能一起學嗎?”

她說,“你相信我吧,我是認真待你的。我沒有把你當玩物。”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一樣。但我是認真的。”

楊清默了一會兒,心中反思自己。冰火交加,想我是否太不冷靜,太患得患失了?我早就知道望月是什麽樣的人啊,為什麽還在自我糾結?她是很熱情,太過熱情,但是望月本來就是這樣。她若是真的對一個人不熱情了,那才是不上心了。

兩人的問題,是他們不是一類人。不是一類人,又被對方所吸引,註定要發生些改變。

楊清心中笑。

是啊,我太不坦率了。我都不說。然而望月是坦率的,她的心那麽簡單,看一眼就能明白。

他不是怕她不把自己當回事,他知道她是當回事的。他只是在想,她這麽簡單的心,是不是她自己還沒有想清楚,就已經行動了。他怕的是,她自己都沒有分清楚自己和原映星。

這種自我都糊塗著的人,楊清特別害怕。

不過望月說得對。

她不懂情,他也不懂。他對她的苛刻,正是不懂的表現。感情是很長的路,兩個人可以一起走,一起改變,一起進步。而不是稍微有一點不如意,就對此產生懷疑。

心中釋然,楊清低聲笑,“我知道了。是我錯了,真是對不起。”

望月補充,“我是很認真地跟你相處啊。即使未來我們分開了,現在的快樂,也是值得去用心的。”

“……”楊清被一噎,看她,“未來分開?”

才對她軟化一點,她就來這麽一下。真是哭笑不得。

他頓一頓,“你是奔著跟我分開的目的來的?”

“當然不是啊,我是奔著嫁給你的目的啊,”她說“嫁”的時候,真是坦坦蕩蕩,絲毫不覺得羞澀,好在楊清也一樣,“我是想嫁給你來著。然而未來的可能千變萬化,我又不能保證,你也不能保證。那是命運的事。”

楊清凝視著她明亮的眼。

他一手擡起,捧上她白皙的小臉。他湊過去,撫摸她的眼下肌膚。

忍不住露出笑。

這真是、真是、真是一個跟他完全不同的人啊。盡人事,盡最大可能,那虛無縹緲的命運,卻又不去多想。過去是過去,今天是今天,未來是未來。不去多想,不去多煩惱,不去多憂慮。

身為魔教聖女,還敢喜歡他這個正道的人,還喜歡的全天下都知道。

也不知道她記不記得他與魔教的仇恨……不過大約她記得,也不在乎。

全心全意地投入,全心全意地享受。

真是一個吸引他的姑娘啊。

楊清看著她,距離好近,熱氣噴在面上。望月就有點受不了了,她特別膚淺,真的,他一靠近,他的臉一挨過來,她就全身發軟,心底酥癢。這是男人魅力的體現,本來就是因為他的臉,她才喜歡上的。

望月忍啊忍,沒忍住,在他專註凝望中,她小聲說,“我能親一下你嗎?”

“……”楊清微楞。

他了然,“你又被我的……所吸引了?”

望月委屈點頭。

楊清在她頭上一敲,恨鐵不成鋼,“膚淺。”

然後笑意,就再怎麽也抑不住了。

他哈哈笑,站直身子,捧著她面孔的手松開,一下子就推開了三步。他說,“不可以。”

望月:“……”

楊清說,“你在夢裏喊別的男人,我不高興。但夢境和現實畢竟不一樣,我也不去多想。”

望月連點頭,“對的對的。我做夢夢見你的時候,說夢話叫你的時候,次數更多。你只是運氣不好,沒有聽到罷了。”

楊清眸中星光搗碎,清亮無比,他露出頰畔的酒窩。

笑起來真是讓人移不開眼。

他說,“是啊,誰讓我運氣不好呢?就是現在,我需要去平覆下心情,不想跟你說話了。你看你眼睛都有紅血絲了,跟兔子似的,我剛才就想說這個,沒好意思說。你去睡一覺吧。”

望月:“你剛才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看,不是被我所迷戀,是覺得我的眼睛像兔子啊?”

楊清笑:“對啊。”

在少女郁悶中,青年擡起長臂,揉一把她的頭發,溫柔道,“頭發剛梳的?衣服剛換的?”

望月點頭,“想讓你看到漂漂亮亮的我。”又抱怨,“走了一晚上的路,回來的時候頭發都臟了,我就換洗了一下。怎麽能讓你看到狼狽的我呢?”

楊清疑惑,“狼狽的你,走了一晚上討我歡心,不是更應該就那麽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心疼嗎?”

望月楞一下後,才答,“可是那樣你就看不到最好看的我了啊。”

變醜了,就不能第一時間討楊清驚艷了。

楊清真是忍不住了,他手指動了動,還是忍不住。走上來,擡起手臂抱了抱她。她是這樣的可愛,這樣的誠實,她是值得的。

望月被抱得一陣歡喜,青年很快松開了她,在她肩上推了把,“去睡吧,我出去一趟。”

就關門出去,留望月一個人在房間了。望月站在原地,回味了番方才與楊清的交流,捧著腮幫自我陶醉一番後,當真乖乖去睡了——

她就說,她怎麽可能搞不定男人呢?

她就說楊清是她的啊!

出了屋子,楊清手裏來提著望月給他的籠子。他提著籠子下樓,掀開最上面一層,撚了塊糟糕品嘗。

入口極酥,還帶著熱氣。果真口味香滑,又不過甜。

小姑娘是費了心的。

青年眼睫如翅般揚了揚,低下眼睛,嘴角再次露出笑。

周圍來往的人不覺回頭看他,想這個人笑起來,真是太好看了。

其後,兩人友好交流,進展很順利。望月始終沒有提原映星的事,她說那是過去,兩人的關系沒有好到分享過去的一步。楊清頗為認同,望月現在要是跟他說原映星的事,他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因為完全無把握。

而望月是成熟的姑娘,不該糊塗的時候,她從不糊塗。她的大開大合不針對細節,她分得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望月不是一直要楊清領著往前走的,她的思想是成熟的,她只是跟楊清不一樣而已。楊清也是成熟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兩個在一起,從來不是誰領著誰走,而是並著肩,互相摩擦著,探討著,往前走。

腳下有驚濤拍岸,兩旁水淹金山,那些都不算什麽。在身份,在感情,望月和楊清是平等而立的。

感情讓他們停下來,讓他們思考,讓他們成長為更好的人。

他們性格相反,卻又互補。再多一點不一樣,可能就看不對眼;再多一點一樣,又會太沒有吸引力。現在這樣,正是剛剛好。互相吸引,互相試探,你來我往,布下一番天羅地網,收對方入網。

而情愛的世界,因方式不一樣,也實在難說誰深一些,誰淺一些。

在旁人看來,永遠是望月扒著楊清,她感情奔放,善於表達,一定是她喜歡的多一些。楊清多麽內斂,多麽拖沓,多麽的磨磨唧唧慢條斯理,然而在細節方面,他永遠勝過望月。

感情真是無法衡量多少的。

某一日,又到了一個城中。晚上,楊清邀請望月出去吃飯。望月很稀奇,但他主動邀請她,她當然欣然而往。此城很繁華,一條長河講城一分為二。在長河的一邊,建有一座四層樓高的樓閣,書寫“客來齋”,是此地首富所建的酒樓。每日客來客往,一座難求。

訂下了最高樓上的雅間,品嘗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窗子關著,楊清靠著窗,看對面姑娘饜足的樣子,忽道,“今天是五月十五。”

“哦,”望月沒什麽反應。

楊清說,“你的生辰。”

“……”望月呆一下,才想起自己告訴過楊清的話。

五月十五,她的生辰。

她一時間就心虛了——因為當時,她就是想要他的禮物,想要他對自己好,就挑了最近的日子說是自己生辰。

但其實並不是。

楊清素來重視這種細節,望月以前覺得沒什麽,她本來就不關心自己什麽時候過生辰,她就是喜歡楊清對自己好啊。可是經過夢話一事,望月也上了些心,這種隨口就來的話,她少了很多。

有一個自己說什麽都聽在耳中的情郎,有一個從來不說但會記在心裏的情郎,有一個特別在意細節處的情郎,望月壓力也挺大的。

甚至在聽他這麽說時,都有點不太敢應。

然而望月是誰呢?

臉皮厚。

心中慌亂一下,面上不顯,擡起頭來,少女笑靨如花,作驚喜狀,“對啊。你記得啊,我還以為你根本忘了呢。”

楊清註意到她短暫的怔忡,心有疑慮。卻沒有多想,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想到望月為了追他、連自己的生辰都能隨口編的。望月的隨性放大了,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楊清沒想到那一層,於是只是笑一聲,推開了窗,“給你的禮物。”

望月好奇地湊到他身邊,與他一起往下面探望。

河水清幽,數十小船在水上飄蕩,燈火稀疏,四野黑暗。少女眼睛都看得酸了,也沒看出她的禮物在哪裏。

她心中尋思著楊清送她的禮,不會藏得那麽深吧?

她可要努力地找,萬不能讓楊清覺得自己朽木不可雕,根本看不到他送的禮。

少女眼睛快要瞪出來,這個樣子,在青年眼中分外有趣。他也不提醒她,就看著她。

過一會兒,在望月眼睛又看酸了、也沒琢磨出楊清的禮物是什麽的時候,河上小窗的燈火,相依著滅了。很快的速度,所有的火光都消失了,河面沈入了一片廣袤的幽暗中。

難道這就是禮物?

望月心中詫異:這有什麽意思啊?

在她胡思亂想的下一瞬,河上船只上的燈火,漸漸地重新亮起來了。卻不是之前那種無順序、無規則的,而是在某種既定的約定下亮起。

整片河,整片星海,風起火亮。

從樓上最高處俯視,正對著的,亮起了一個“月”字。

火光微微,每一點都很微弱,可當它們凝聚成一個字的時候,光芒被放大了無數倍。

水上的“月”,在河中漂流著。

面前的“月”,則擡起了眼。

望月看著楊清,眼中光芒璀璨。

聽他笑一聲,“你不是喜歡這樣的嗎?”

對啊,她很喜歡這種。

望月望著楊清,自言自語般,“我決定了……”

她決定,以後她的生辰,就是五月十五了。她絕不讓楊清知道,她本來的生辰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絕不能讓楊清產生自己被騙了的感覺。

楊清:“嗯?”

望月當然不會說了,她歡歡喜喜地摟住情郎,在他面上親了親。擡起頭,柔聲細語地問他,“你對我這麽好,有沒有什麽想要我做的呢?”

楊清笑一聲,“沒有。”

望月強迫他,“你一定有對我的想法,你要說出來。誠實一點好不好?快說快說,求你了,你別讓我心不安啊……”

楊清笑,“誠實一點?”

“嗯!”

“我怕我誠實起來,嚇到你啊。”

“並不會。快說。”

楊清眸中笑意閃爍一下。

在望月的逼迫中,一片星海中,青年俯身,貼著她的耳,溫溫道,“魔教和白道,你選哪一個?”

“……”望月滯住。

半晌,她才艱難而躲閃地道,“換、換個要求。”

楊清很好說話,點下頭,笑問,“如果我和原映星同時掉到河裏,你救哪一個?”

望月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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