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他沒有告訴自己？難道是知道自己永遠不想再回那個地方嗎？

韓煙滿滿的心事，卻沒有人可以傾訴，哪怕那個人是周清許。

————————————

程偉達正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腳步聲從遠到近而來，程海陽人沒走到他近前，質問的聲音倒是清清楚楚。

“為什麽凍結我的卡？”

程偉達把視線從報紙上移到他身上，無視他的惱怒，不緊不慢地道：“知道回來了？”

程海陽撇過頭去，不說話。程母從裏間端了水果出來，一見自己兒子回來了，忙把果盤放下，拉著程海陽的手，仔細打量，“怎麽瘦了呢？這些天是不是沒吃好，讓你回家就是不回。”

程母還在說著，程海陽沒耐心道：“我好著呢！”

程偉達冷哼一聲，把報紙摔到茶幾上，程母一看氣氛不對，軟著聲音道：“你看你們父子倆，一回來就對著幹，海陽，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你爸也很想你，最近胃口都不好。”

程偉達原本慍怒的臉色，一下子有些赧然，“我什麽時候想他了？”

“我來只是想問問，為什麽好端端地凍結我的卡？”程海陽作為獨生子，在家裏一向被寵愛慣了，和自己老爸說起話來，更不客氣。

程母疼愛兒子，坐到程偉達身邊，拉扯著他的胳膊，“你說你，凍結兒子的卡幹嘛？他平時花錢又不多。”

程偉達這次沒給程母面子，“你怎麽不問問他最近做了些什麽？”

程海陽被點名，道：“我做了什麽？”

“不經過董事會的同意，私自借助程氏的名義，去競標一個和我們並未涉足過的項目。難道不是你做的？”

程海陽只覺得自己是對的，“這個項目，雖然比不上程氏以往的那些，但我們也完全可以盈利很多，對公司而言有利無害。”

“可你知道不知道，程氏不是我程偉達一個人的，更不是你程海陽的，你這麽做，讓我怎麽跟董事們交代？他們只會說我教子無方，才縱得你為所欲為！”

程母一看父子倆又要吵將起來，忙替兒子說幾句好話，“老程，你這是幹嘛，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也是想做成一些事來證明自己，再說了他不是也說了，這個項目咱們也不吃虧嗎？”

程母不提還好，一提程偉達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不問問你的好兒子，他做這些到底為什麽，我心知肚明！”

程母也疑惑起來，她看向程海陽，可程海陽根本不看她，“這是……”

“我也以為他是有了長進，對事業有心了，誰知道他這麽做都只是為了那個女人！”程偉達是商人，商人本就唯利是圖，公司裏董事把這事說給他時，他倒也沒說什麽，但那人卻隱晦地說，程海陽這番動作只不過是為了個女人跟宏達公司的老總爭風吃醋而已，還把人家的公司險些整垮。

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別人身上，也不過就是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而已，但他的位置和程海陽以後要走的路，都不能讓他這麽把這件事簡單地放過去。

“女人？兒子，你又有女朋友了？”程母是知道程海陽上一個女朋友的，如果他交了新的女朋友，她高興還來不及。

父親和母親的關註點就是不同，程偉達冷笑，“什麽女朋友？他倒是出息，上次為了那個女人差點和公司裏的員工打起來，這次又去對付別的男人，年紀輕輕不想著如何成家立業，整天情情愛愛，我都嫌臉上沒光。這樣的女人，想進門你就死了這條心！”

程海陽像炸藥筒，一點就著，“我要讓她進門誰也攔不住！”

“不行！”卻是程母突然打斷他的話，她一向順著兒子，但這件事絕對不可能，“你那個女朋友，我也不支持她進門。更何況你和她早就分手！”

“我們分手是有誤會！”

程偉達和程母達成一致，“你惦記人家，也得看看人家惦記你嗎？那個周清許才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又和李宏糾纏不清，我們程家不需要什麽商業聯姻，但也得家世清白，為人端正，這個女人，哪一條符合？”

程海陽懶得和他們理論，程偉達該說的都說了，也怕說的太多，反而起到反的效果。

“你不是說我們總是幹涉你嗎？”程偉達摘掉眼鏡，放在一旁。

程海陽看了他一眼，表示事實就是如此。

“好！如果想我不幹涉你也可以。”程偉達拋出誘餌。

程海陽雖然還是默不作聲，但眼神卻表示在聽。

“C城的分公司，你去那裏，我讓秘書給你幾個項目，如果做出一些成績，證明你不必仰仗現在的身份生活下去，我以後可以不管你！”

程海陽咬了咬牙，“好！去就去！”

“兒子，你做什麽去？”程母一看父子兩人說完話，都各忙各的去了。她又追上程偉達，“老程，你以後還真不管他了？”

程偉達卻胸有成竹的笑道：“你以為那些項目是穿衣喝水那麽簡單嗎？等他做成了，估計也過了很久，我就是要磨他，讓他把心收一收！”

程母卻嘟囔一句，“那也不用把兒子調到C城啊！”

程偉達嘆了口氣，他又何嘗想呢！

韓煙沒了工作，也沒去找，周清許最近有些忙，她倒是有了空，閑暇時在家看看書。只是卻沒想到，程海陽給她打了電話，約她出來，她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阿城忙畢業，真是累啊！

☆、告別

咖啡館裏，韓煙和程海陽靜坐無言，周圍只聽得見勺子攪動的聲音。

程海陽的手在杯子上緊了又緊，半晌才道：“是不是我不說要走了，你不會出來見我？”雖然知道結果，但他還是喜歡自虐式地提問。

“是。”韓煙和他眼神平視，低聲說道。

“這下子你可要放心了，我短期內應該沒空回來。C城很遠，不過我明天就走，今天還是想來見見你！”程海陽的話語裏有一絲傷感，說起來他也不是沒經歷過離別，不管是畢業，還是離家，但只有這一次他不舍。

“希望你一切都好！”韓煙的話雖然中規中矩，不過也是她真實的想法。

程海陽哂笑一聲，“我不好。”長時間見不到她，怎麽會好，萬一她和周清許結婚了，萬一又有了更優秀的男人，他知道韓煙不會和他電話聯系，他們的關系會因為他的離開而中斷，所以他要努力，要盡快回來，得到父親的認可。

“我還是希望你能好！”韓煙固執地重覆著。

“其實我不懂你”，程海陽傾訴道：“我從來不知道你想要什麽？你喜歡的是攝影，但你從來不在這上面費神，我確實考察過你前幾個男友，因為我想要在他們身上找到你喜歡的樣子，當然，我失敗了。你從不曾強勢地改變誰，你是個狠心的女人，別人不適合你，你就抽身而退……”

“可能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吧！”韓煙輕抿了一口咖啡，好苦。

“聽說你又把廣告公司的工作辭了？”

“嗯！”

這次輪到程海陽不解，“我不是都替你把事情擺平了嗎？既然已經沒有什麽了，為什麽又辭職。”他說著又想到什麽，臉色一黑，“你不會是又因為我把工作辭了吧？”

“你幫我擺平？”韓煙根本不知道，她也沒問。只簡簡單單地辭了職，對於那些流言怎麽處理的，怎麽消失的，她沒上心。

程海陽早就不想著拿這件事來邀功了，但她竟然不知道，“當然是我，難道你以為周清許有那麽神通廣大？”

程海陽把事情簡單說了說，韓煙理清了經過，怪不得李宏夫婦會去道歉。

“程海陽，謝謝你！”韓煙頷首，真切地道。

程海陽卻有些赧色，“我還能真的看著你有麻煩不成？”想起自己說過要對付周清許的話，他又強調，“周清許辭職的事和我無關，我可沒有把他怎麽樣！”

“嗯，我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韓煙說起周清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信任。

程海陽又有些酸，試探地問道：“你和他會結婚嗎？”

“結婚？”韓煙有些怔楞，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周清許也沒提過，他們兩人的交往一直都是依循自然。“還沒這個打算。”

程海陽像是松了一口氣，“記得給我留一個位置。”

“什麽？”韓煙沒有聽懂他的話。

“你們如果分手了，等我回來，給我留一個位置。”

韓煙沈默了片刻，而後說道：“對不起。”

程海陽緊抿著唇，蹙著的眉頭久久不能舒展，“還好，你沒有發好人卡的習慣。”

“……”韓煙想說什麽，還是沒有說出口。那些話對程海陽而言，並沒有什麽幫助。

兩人隔著桌子，也隔著回不去的時光，程海陽貪婪地凝望著她，看著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被咖啡浸濕的唇。

可離別終有時，程海陽面前的咖啡一動未動，而韓煙的卻早已見底。

兩人走到咖啡館門口，程海陽甩了甩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離得近，我自己走過去就行。”韓煙堅持不讓他送。

“再見！”

“再見！”

韓煙轉過身來，向著左邊走去，卻被身後一股力量扯住，落進了程海陽的懷裏，她的掙紮被他制住。

“別動，我只想要一個離別的擁抱。”程海陽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

韓煙停止了抗拒，但卻也沒有回擁他的身體，只聽他說：“別忘了我，我給你打電話記得接，別拒絕我，至少在我走之前。”

韓煙沒有給他答案，因為她知道那些要求她不可能完成。

程海陽看著韓煙不回頭的一直往前走，他的眼眶微濕，溫熱的液體很快又被逼了回去，原來隱忍是這種滋味。

韓煙沒回頭，是因為她知道不回頭才是對的，前方是對她一往情深的周清許，在等著她回去吃飯，身後的人也會因為她的回頭而亂了方向。

這晚，韓煙靠在周清許的懷裏，聽著他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這感覺真實，觸摸的到。

而沒有了人打擾的二人生活過得更加愜意，周清許平日裏在書房裏處理一些工作，韓煙會砌一杯茶放在他的手邊，等周清許擡起頭來時，韓煙已經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擺弄相機，在鏡頭裏捕捉到他的笑，按下快門的同時，同他相視一笑。

周清許有時也會放下手頭的工作，看看她的成品。不得不說韓煙的攝影技術真的很好，在她的鏡頭下，可以看到蹙眉思考的周清許，眉目清冷的周清許，眼中含笑的周清許，白色的襯衫，端起茶杯時修長的手指，下頜性感的棱角。

韓煙興致來了，也會拉著周清許自拍，然後把兩人的照片洗了出來，擺在房間裏的各個角落。

周清許想到的是韓煙房間裏的那些照片，究竟攝影對她而言是興趣，還是排遣寂寞的寄托呢？

白日裏，周清許去上班，韓煙獨自在家，午睡過後，她煮了咖啡，喝到一半，門鈴突然響起。

韓煙穿著家居服，把杯子放下，以為是周清許來了，也沒從貓眼裏看，直接開了門。

門口卻站著一對中年夫婦，兩人都帶著眼鏡，穿著得體，氣質斯文，男的手裏還拎著一個行李包。

看到韓煙的那刻，夫婦兩人怔住，又往後退了一步，以為走錯了。說了句抱歉，韓煙點了點頭，把門關上。

可她剛走出幾步，門鈴又響起，她在貓眼裏看了一眼，還是兩人。

這次兩夫婦倒是沒退出去，反而問了句，“清許不在這裏住嗎？”

韓煙一楞，難道是周清許的親戚？她問了句，“你們是？”

“我們是他父母。”

周清許的父母居然這麽年輕，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可周清許今年二十七歲了。

但韓煙不能不讓兩人進門，招呼兩人坐下，還不忘問一句，“伯父伯母，我煮了咖啡，您要不要喝一點。”

周清許的母親倒是沒有那些虛假的客套，點頭笑道：“好啊！”

韓煙在家一直素顏，幹凈的臉上看起來很清純，長得又漂亮。現在穿著這種家居服住在兒子的家裏，不得不讓周清許的母親聯想，而她對這種聯想樂見其成，而且有著隱隱的期待。

韓煙先是在房裏換了衣服，把頭發束了起來，看起來很是清爽。她壓低聲音給周清許打了電話，“你爸媽好像來家裏了？”

那頭周清許倒是並不奇怪，輕笑，“不是好像，是真的。”

“你知道？”

“剛剛知道。”

“嗯？”

門鈴響起，不等周清許父母動彈，韓煙跑去開門，果然周清許站在門外。

作者有話要說： 程總：幹嘛讓我去C城，縮減我的戲份

阿城：(委屈)已經給你加了好多了。差點比男主還得寵。

☆、“準兒媳”

四目相對，韓煙的眼裏有一絲嗔怪，她壓低聲音，“怎麽不告訴我，你爸媽要來？”

周清許噙著笑，“我真的是剛剛知道。”

兩人進了門，周清許不忘介紹，“這是我爸媽，這是韓煙”，周清許又加了句，“女朋友。”

周母眼睛一直看著韓煙，滿滿都是讚許，本來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女孩子的身份，畢竟自己兒子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讓除了他媽以外的女人登堂入室過，現在經周清許一承認，那就是準兒媳無疑了。這個女孩子長得好看，又能讓自己木頭兒子動心，周母真沒什麽意見，怎麽看怎麽喜歡。

周父笑著點頭，“我們剛才已經打過招呼了。”

韓煙去廚房裏端東西，周清許被他媽拉著盤問，“你這孩子，女朋友都住家裏了，都不告訴媽，害我整天擔心你不找女朋友，孤家寡人一個，現在好了，媽總算是放心了。”

韓煙端著咖啡出來時，正好看到周清許窘迫的神色，還真是少見，他見韓煙出來，手虛扣在嘴上咳了一聲，打斷了他媽的話。

韓煙一臉了然地看了周清許一眼，周清許眼神頗為無奈。

晚飯本來周母是打算在家裏做的，但周清許堅持去外面吃，韓煙身上換上的恰好是一件很得體保守的連衣裙，出門再適合不過。不過不知道周清許是不是故意搭配著她的衣服來，也換了同樣色調的，周清許如今的穿著都在韓煙的操持下，畢竟他把□□都給了韓煙，韓煙雖然沒要，但有時幫他買些衣服，周清許總會堅持用自己的卡。

周清許父母在前邊走著，韓煙和他先去車庫裏取了車，兩人不在，周母可是有機會說說話了。

“你說咱們兒子怎麽突然開竅了呢？還這麽棒，把人都拐進家裏了。韓煙說她是攝影師，文藝工作者，不錯。剛才還說有空可以給我拍照呢！”周母心態很年輕，有時和年輕人說起話來完全沒有代溝。

周清許的性格倒是完全遺傳了周父的，周父拍拍自己妻子的手，“註意一點你準婆婆的形象。”話雖這樣說，但眼神裏卻帶著笑意，顯然也對這次的“突襲”很滿意。

周母對於兒子的女朋友完全沒有敵意，她知道兒子從小就心智成熟，做事情有自己的打算，就算對他長年單身很是心急，但也從沒自作主張給他相親過，現在心想事成，高興還來不及。

去車庫的路上，韓煙沒忘追問，“你剛剛說自己也才知道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爸媽兩人喜歡搞突然襲擊，他們見到你之後，以為走錯門了，給我打電話，我這才知道，比你早不了幾分鐘。我平時忙，只有過年或者休假的時候才會回家一趟，我爸媽都是大學老師，他們放假了有時會過來看我。”

韓煙雖然對周清許感情日篤，但對見他父母的事情還是如臨大敵。

周清許載著幾人到了一家還不錯的酒店，讓人泊好了車。

飯桌上，周母不可避免地問起了韓煙的家庭，韓煙有些遲疑，還是周清許把話題給她帶了過去，周母也看出些什麽，沒再追問。

韓煙低頭吃菜，卻想她有什麽要說的，說自己是私生女，從小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母親也早就有了另外的家庭嗎？

中間周清許出去了一趟，在洗手間裏卻見到了楊雷，他也有些驚訝。

兩人在走廊裏說起了話，楊雷喝了不少，眼睛看起來有點紅，“好久沒見你了，這些天有些忙，我也沒空打電話給你。最近怎麽樣？”

“還好。你呢？”

楊雷松了松領帶，笑了笑，“我還是看樣子，你是和客戶出來吃飯還是？”

“我爸媽來了，還有韓煙，我們一起出來吃飯。”

“我說呢，像你這樣不應酬的人哪有可能變卦。我今天喝成這樣，就不去打擾伯父伯母了，改天再登門拜訪。你們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楊雷看著昔日好友，他以前總覺得周清許做人太古板，其實他才是最明白自己

想要什麽的人。

周清許沒有否認，只笑了笑，楊雷捶他一拳，道：“不管怎麽樣，還是恭喜你！”雖然他還是不喜歡韓煙這個人。

和楊雷說了會兒話，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包廂，周母有些怪道：“怎麽去了那麽久？”

“碰見了一個朋友，說了幾句話。”周清許在韓煙身旁坐下。

“剛才聽韓煙說，你原來的工作辭了？”周父問了句。

“嗯，現在的工作也已經走上正軌了。”

周母道：“怎麽不給我們說一聲，我們又不會幹涉你。你也知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回B城，陪在我們身邊。”

韓煙也看了周清許一眼，他這樣性格的人，應該也是以孝為先吧。

周父淡淡道：“先吃飯吧，那些事回家再去說。”

吃完晚飯回家，周父周母坐車過來，本就勞累得很，於是早早便洗漱了，韓煙幫著周母把客房收拾了出來，周母拍了拍她，韓煙側頭看向她，“你也早點睡吧，這點事我自己做就行。”

韓煙這一輩子都沒怎麽和自己的母親交流過，與長輩的相處經歷也只有肖母一個，而她和周清許的母親又是不一樣的。肖母和肖寧相依為命，兒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倚仗，她希望兒子出人頭地。而周母卻並不在意這些，也許是和彼此的家庭環境有關吧。

“沒事，伯母，馬上就好了。”韓煙說著話時，柔光打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十分恬靜。

周父還和周清許說著話，韓煙去了浴室裏洗澡，兩人被周母叫到客房裏。

“是不是我不來，你還想瞞著我們？不帶韓煙回家見我們就算了，你怎麽連戀愛了都不說了？”周母問道。

周父聽妻子有些埋怨的問話，打斷了她，但問出的話，卻更簡明直接，“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周母本來還有些懊惱，聽了周父的話，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是啊！”

周清許坦白地道：“我確實想和韓煙結婚，但我們也確實還沒談到這個問題。”

“如果你們有這個打算，可要趕緊給媽說，媽好替你們準備。要說起來結婚的話，可真要好好張羅的，我們是要自己設計呢，還是請人幫著做比較好呢？”周母簡直是最佳的行動派。

周清許也招架不住母親的熱情，他趕緊打住，“媽，你和爸還是早點睡。”說完他也逃了。

韓煙從浴室裏出來，把門輕輕關上，周清許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只不過電視上演得什麽一點也沒入了心去。

韓煙坐在他旁邊，周清許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毛巾，細心地擦著她的頭發。

韓煙笑道：“要不然，你今天也睡到另一個客房吧，免得你爸媽以為你做了壞事，逼著你娶我。”

周清許一怔，手上動作未停，“就算我爸媽知道我們睡在一起，也沒關系。”

韓煙今天被接二連三地驚呆，“你爸媽思想那麽開放？”

“因為他們相信自己兒子會從一而終！”

韓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許他們以為我們蓋著被子純聊天呢！”

周清許若有其事地思索一番，“你說了算。”

韓煙正想說什麽，客房門吱一聲打開，周母端著杯子走了出來，就看見自己兒子正一臉溫柔地給韓煙擦頭發，兩人說著話。見她出來，兩人站了起來，“媽，你要喝水嗎？”

周母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出來的不是時候，她指了指客房門，“還不是你爸，大晚上又說渴。”

周清許接過杯子，去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溫度正好。周母接了過來，“那個……你們也早睡吧！”

周母回了房間，周父把報紙放在一邊，周母想起剛才一幕，不禁感慨道：“兒子是真的長大了。”周清許從小就不用父母操心太多，小區裏的大人都會誇他，懂事聰明。可今天她見了自己兒子溫柔對待他愛的人，她才更有感觸。

周父笑了，“怎麽好端端地還哭了呢？”

周母眼眶一熱，“我哪裏哭了，我這是高興。”

周母躺在床上，又想起什麽，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咱們來的時候，這房子空的不像話，可你看看現在，簡直像換了一個地方，屋子裏還都是兩個人的照片，感情應該很好。這世上啊，男人再有能力，也離不開女人，女人是可以改變一個男人的。”

周父道：“幸好，韓煙的性格不像你，否則我們家裏又多了一個感性的人。”

周母沒有辯駁，這個夜晚，幾個人都帶著好夢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阿城畢業了，一定好好更文，同時過幾天會開新文哦，新文全文存稿。麽麽噠，周父母的戲份不多，下一章就沒了。不要焦急

☆、變故

父母在家，周清許一早就請了假休息幾天。韓煙還在睡著，周清許放輕了動作，還是驚醒了她，拽住了他的手，聲音裏帶著一絲軟糯，“起那麽早？”

“去做些早飯，你接著睡。”周清許摸了摸她的頭發。

韓煙卻坐起身子，“我跟你一起去。”雖然她並沒有把周清許的父母視作未來公婆，但作為晚輩，這也是基本的禮貌。

周母起床時，走到客廳，便聽見廚房裏的聲響，她走過去一看，兒子和韓煙並排在準備早點，兩人有說有笑，她眼帶笑意又退了出來。

接下來的兩天，基本上韓煙是作陪的狀態，陪逛街，陪喝茶，陪散步，她實在對周母太佩服了，精力比她都旺盛，一時有些同情起周父來。

周清許本來要跟著韓煙一起“受苦”，被周母擋了回去，說道：“你們這些男人哪懂女人的品味，還是坐著喝茶吧。”不過□□卻被沒收了。

最後周母帶著韓煙在商場裏“掃蕩”，周清許和周父在樓下喝茶，手機不時響起短信聲，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麽。

日落西山，周母才意猶未盡地出來，兩人手裏都拿著大大小小購物袋，周清許連忙過去給兩人接過來，順便給韓煙一個安慰的眼神，韓煙無奈的笑。

周清許和周父對周母的銷金能力早已見識過很多年，倒是韓煙今天被驚住了，周母臉上沒有一絲的疲憊，倒還有一些惋惜。“還有好幾件相中了……”

一路上周母都在說著話，車裏的氣氛很活躍，她給自己買了衣服，還給韓煙買了禮物，盡管韓煙堅持不收，但並不妨礙她繼續刷卡，弄得韓煙不得不收下，還給老公和兒子各添置了一些。給周清許買衣服時，主要是韓煙參謀，她來結賬。

照例兩人去停車，周清許讓父母先上了樓，“累不累？”

韓煙擰了擰脖子，才道：“還好。”而後又笑著說，“你媽還真是小資，不過倒也會懂得生活。”

“我和我爸都已經習慣了。”周清許把後備箱的東西取出來，提在手上。

“如果你們家裏有個女孩子，肯定特別幸福！”

“你是在說我不幸嗎？”

“我可沒說……”

直到兩天後，韓煙和周清許把周父周母送上車，她這才心頭一松。

不過相比於周父的從容淡定，周母倒是戀戀不舍，她越發覺得和韓煙這些年輕人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年輕，表示自己要常來。韓煙也笑，說給周母拍的照片，過幾天弄好會給她寄過去，她這才肯上車。

韓煙坐上周清許的車，他卻沒有開回家裏，韓煙疑惑地問：“去哪兒？”

周清許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去過二人世界。”

兩人去了一家極有情調的西餐廳，享用了燭光晚餐。

那時韓煙想，這大概是這五年裏自己最輕松愜意的幾個月，雖然平淡，卻倍感安心。

周清許這幾天又很忙，韓煙之後又投了幾份簡歷，很快收到了offer，不過她還想好要去哪一個？她讓周清許給她一個建議，周清許倒是權衡了一番，給她選了工作最清閑的一個，不過韓煙可不能這麽心安理得的讓周清許做她的背後財團。

韓煙在陽臺把兩人的衣服都收了進來，放在床上疊好，門鈴突然響起，這個時間才下午三點，周清許不可能回來，她還是汲著拖鞋去開門，開門之前從貓眼裏看一下，以免發生上次的誤會。

那人身上穿著工作服，上面還有城市某家快遞的logo，她還是開了門，“有事嗎？”

“請問時韓煙嗎？”

“我是。”

“您好，您的快遞請簽收。”那人公式化的聲音。

韓煙雖然確定自己沒有網上買東西，但也不確定別人有沒有給自己寄東西。她還是簽了，把東西拿了進來。

韓煙對手上的快遞並不好奇，丟在地上，給周清許去了個電話，他那邊正忙，低聲問她：“怎麽了？”

“你給我買東西了？”

“沒有啊！”

“哦，可能是別人寄的吧。好了，你上班吧，我先掛了。”

周清許又追問一句，“晚上想吃什麽？我帶回去。”

“嗯。帶一份草莓蛋糕吧，後街那家新開的店。”

兩人結束了通話，韓煙又把房間裏的相框擦了擦，夏季已過，晚上已經有些涼，韓煙想著過兩天可以去給兩人添置幾件秋裝。

她忙完了一切，才想起快遞來，在地上把東西拆開，很輕，裏邊卻包裹了幾層。她逐層打開，裏面是一個紙盒子，她伸進手去，一摸就知道是什麽東西。常年接觸攝影，對相片的手感再熟悉不過。她沒多想，取了出來，拿到眼前，看清楚相片裏的一切，手一顫抖，一沓相片盡數散落在地上。

照片裏的人笑靨如花，是她，可她並不陌生，這照片是肖寧為她拍的，她臉色蒼白，把照片全都翻開，她們兩人的合影，肖寧的單人照，籃球場上，草坪上，處處都是兩人曾經戀愛的痕跡。

可後面幾張，血紅的顏色，男人歪倒在浴缸前，左手伸進水裏，右手還緊握著手機，血和水相溶，溢了滿地，血色無邊無際，壓抑地讓人難以呼吸，男人安靜地仿佛睡著，但那睜著的眼睛，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他的不甘心。

韓煙把那些照片丟開，明明照片已經翻過去，可她卻感覺那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看著自己，那血色無處不在，隨時能把自己吞沒。他仿佛再說著，“為什麽你還不來？”

韓煙緊緊閉上眼睛，可腦子裏也滿滿是他，她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想把腦海中的人揮出去。但無果，肖寧一身是血的樣子，曾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裏，和她說著話，或者兇狠地掐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溫柔的說著話，“我那麽愛你……”

見鬼的愛，她從來沒有見過肖寧死時的模樣，可哪怕夢裏或猙獰或陰沈的面孔，都不及這雙眼睛來的震撼，它沒有一絲死亡的氣息，就仿佛癡癡地等著來人，“來吧，跟我一起進入地獄……”

是誰，是誰把這些照片寄給她，那人想做什麽，想看她被折磨的瘋狂樣子，痛不欲生？還是想聽她虔誠的懺悔，細數自己的罪惡呢？

她笑著流出了淚來，臉頰上的頭發被汗水沾濕，她以為自己現在的幸福就能夠逃得掉過往的一切，她可以忘記那些噩夢般的日子，原來都是奢望嗎？

無數人想讓她不要忘記肖寧，可誰會知道，肖寧在她的世界從沒有死去，一如活著時一樣，是她這輩子永遠也擺脫不了的。

————————————

周清許驅車去了後街，排了很長的隊才把韓煙愛吃的草莓蛋糕買了回來，果然和韓煙所說，生意很好。

他回了家，打開門，屋裏有些暗，周清許有些疑惑，難道她不在家嗎？他把草莓蛋糕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逐個把門打開，卻沒有韓煙的身影，他推門去了浴室，卻見她在浴缸裏泡著，周清許走近才發現浴缸裏並沒有水，她身體蜷縮在一塊兒，身上的白襯衫卻已經被打濕，她並沒有睡著，周清許抱她時，她攬住了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頸旁。

如果說以前的一切還不夠說明的話，那周清許再遲鈍也會明白韓煙是有心事的。可這心事，韓煙並不願意同他坦露。

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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