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默然住院

今天的最後一班公交車已經進站，最後一位乘客廖默然也起身準備下車，今天的她雖然心事重重，但略帶陽光。她走到車門前，向司機師傅微微頷首下車。郊區雖然偏遠，但遠離繁雜的喧囂，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擡頭就可以和繁星眉目傳情。她走出公交總站的大門，進入熟悉的路口，右轉。雖然此時燈光昏暗，但長長墻壁上的宣傳標語，依然清晰可見。她習慣性的用手從墻的這一頭，一直撫摸到墻的盡頭，她緊挨著墻壁，沿著這條直線，一直到孤兒院的大門。今天的她沒有急於開門回家，只是靜靜的呆立在門口，然後回頭遙望著孤兒院這長長的墻壁。當年她的母親就是依靠著這長長的墻壁，隱忍著劇痛，堅持到自己身處的地方，把她帶到這世間。她想靜靜的好好的再陪伴一下它們，在漫長的歲月裏，它見證過悲慘的命運，安撫過被遺棄的生命，感謝過心存善念的靈魂，現在他卻已經風燭殘年，不知還能留下多少歲月，來陪伴如此的我。

清晨，秦姨在廚房正在準備早餐，院裏的一位小女孩跑過來，急匆匆的喊道：“秦姨，我敲了好久的門，默然姐姐都沒有開門”

聽完孩子的話，秦姨手中的筷子應聲落地，她來不及顧及早餐，就急忙向二樓角落裏的房間走去。急促的敲了幾下門，依然沒有回音，秦姨只好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只見默然依然在安靜的熟睡中，秦姨向前，立刻把手放在她的額頭，測試著體溫。頓時臉色煞白，拿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林顯，默然發燒了”

孟聰正在辦公室裏審批文件，安倩突然著急的進來說：家裏的保姆打電話說奶奶不舒適住院了。孟聰隨即放下手中的文件，和安倩一起趕往醫院，而就在醫院的門口，救護車停在了他倆的前面，裏面擡出來的人正是廖默然，親自護送他來醫院的就是本院的副院長林顯。只是孟聰和安倩著急去看生病的奶奶，並沒有留意被醫生護士圍護著的急救床，又一次的錯過，從他身邊匆匆錯過。昨天的那句：“默然，以後遇到任何事，第一個想到的一定要是我，”似乎還回響耳邊。

在急救室裏，林顯熟練的指揮著醫生一步步的做檢查，秦姨站在門外祈禱著奇跡繼續著，惡魔請不要這麽快的到來。

“秦姐，他最近有過這種情況嗎？”林顯從急救室出來向秦姨詢問。

“前一段時間，在三亞也暈倒過一次”秦姨說完眼淚已然下來

“秦姐，你先不要著急，一切要等檢查報告出來。”

“她現在怎麽樣了，醒了嗎？”秦姨泣不成聲的擔心著

“現在高燒39度，昏昏沈沈”

“我不該讓她出去，肯定是著涼了，不是因為……”

就在秦姨擔心的不知如何是好時，急救室又出來一位醫生，向她說明進一步的情況

“秦姐，你先不要這麽擔心，目前看來是因為傷風感冒引起的發燒，默然本來身體抵抗力就弱，所以才會暈倒，我建議這兩天進行隔離觀察，等所有的報告出來後，再進行下一步治療。”

“謝謝李主任”林顯和秦姨點頭表示感謝

“謝什麽，默然是我們一起看著長大的，我們都希望她好好的。”李主任說完，轉身再次進入急救室。

在另一邊的病房裏，安倩和孟聰，正在陪著孟奶奶聊天，老人家看上去精神不錯，並不像身體異樣的狀況。而一旁的孟聰看上去依然緊張萬分，仔細的詢問著護士，要不要再做詳細的檢查。護士卻很為難的拒絕了，因為孟奶奶只是心情欠佳，不願飲食，而一旁的孟奶奶看到孫子這麽緊張卻喜笑顏開。

“我就知道我孫子最心疼我了”

“那當然，孟聰最心疼的就是奶奶了”

“奶奶也知道，小倩也是很心疼奶奶的，奶奶也喜歡小倩，要不然你做奶奶的孫媳婦好不好。”孟奶奶脫口而出的話，卻讓眼前兩個能說會道的商業精英，無所適從。安倩也瞬間明白，奶奶之所以飲食不好的原因了，原來是想著孫媳婦。

“奶奶你不要操心了，孟聰已經給你找著孫媳婦了”安倩喜笑回答著奶奶的話，一邊擠眉弄眼的調侃著孟聰，終於把問題拋出去了，她到輕松得意起來。

聽到這樣的話，孟奶奶更是歡喜了得，逼問著孟聰真假。看到奶奶渴望的眼神，孟聰也不忍心讓她失望，只好把默然的事情告訴了奶奶，以為奶奶就此打住，可是更大的問題卻擺在孟聰面前。

“明天帶過來給我看看，不然我不信，保不準你是哄我開心的”奶奶撒嬌的躺在床上。

“奶奶，太快了，這樣會嚇到她的”孟聰邊勸說著奶奶，邊使眼色讓安倩幫忙，誰知安倩裝作沒看到似的，削著蘋果。

“我不管，不來看我，我就不出院了”奶奶繼續撒嬌的閉著眼睛裝睡起來，幹脆不在搭理他們。

孟聰和安倩一起走出奶奶的病房，只是表情卻相差甚遠，一個是洋洋得意，一個是愁眉苦臉。正當兩人並肩走在醫院走廊時，正好碰到急匆匆走來的王叔。孟聰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準備上前和他打招呼，卻看到一女子從自己身後提前上前和王叔碰面。孟聰和安倩並沒有見過秦姨本人，可是他們之前在了解收購用地時，在大屏幕上見到了秦姨年輕時的相片，雖然事隔時間雖然有點長，但是秦姨的容貌卻變化不大。只是此刻，並沒有太多心思放在這個上面，孟聰疑惑的是王叔怎麽會在醫院，他甚至有聯想到是不是默然有事。而一旁的安倩看到現在的秦姨，也只是心中起疑，並沒有太過追究，或許她並不願相信在這種場合會碰到。

直到秦姨和王叔一起和孟聰他倆正好面對面時，尷尬也隨之而來。王叔和孟聰兩人呆在原地，互相看著對方，各自心中都懷著不同的疑問。只是此刻，王叔最擔心的是默然的身體狀況，並不想過問他和默然的相處情況。

“王叔”孟聰還是先開口打破這樣的局面，或許這些天和默然的相處，他似乎已經學到了破解安靜與沈默的咒語。

“孟聰，你怎麽在這裏”王叔有些不悅的問著，可是他的疑問還沒等到孟聰的回答，卻被秦姨的質問捷足先登。

“你就是孟聰，這兩天就是你把默然帶出去的。”秦姨帶著不悅的語氣質問的聲音，讓孟聰甚是不解，畢竟這一刻他還不知道眼前這個質問自己的人是誰，雖然看上去有點面熟，可是可以肯定，從未見過。只是她剛才的話語中，提到默然，孟聰也只好老老實實一一回答。

“你好阿姨，這兩天默然是和我在一起，她……”

沒等孟聰把話說完，秦姨已經用否定的聲音回應了他“我告訴過你，照顧好她，千萬不要讓她生病，你竟然把她照顧到了醫院”

“默然生病了，她現在怎麽樣了”孟聰焦急的詢問著默然的情況，根本也顧忌不了秦姨的感受了。

“以後不要再和默然見面了，只要你不再見她，她就一定會沒事的”秦姨說完轉身離開，王叔在身後看著孟聰，也略顯不悅。雖然知道這不能完全怪罪於他，可是在他們心中，是絕對不會再允許孟聰出現在默然面前，雖然知道這樣做不是明智的決定，可是他們仍然希望在傷心的這條路上，不要再增加悲傷了。或許現在的不見面，可以減少離別時的痛苦。

孟聰和安倩楞楞的站在那裏，甚至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突然之間接到拒絕來往的通知。也許到這一刻，孟聰和安倩才徹底的明白，那天晚上，默然在酒吧裏說的話，絕對不是誇張做作，而是她正在經歷的事實。也許在這一刻，他們才能真正略微的明白廖默然的沈默與安靜，冰冷與孤傲背後的點點原由。

孟聰和安倩呆立在原地，望著秦姨和王叔急匆匆的背影，腳下不知是進是退。他應該跟上去，一探追究嗎？還是遵照長輩的想法，或許此時的默然並不想見到他。她一直不肯據實相告，隱藏著的些許秘密，最不想他人知道的那一點過往，是否要在此時去探究，去揭露，可是那一點隱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如果真的□□出來，是否可以欣然接受。

孟聰仍然呆立在那裏，望著前方早已經消失的背影。安倩滿臉疼惜的看著眼前這個大男孩，他那種猶豫不定的表情，是她這些看來從未看到過的。她曾經以為沈穩果敢的孟聰，從來不會搖擺不定，商場上的他不就是這樣嗎？不然他也不可能16歲就接手孟氏，一路起來，風風雨雨，他何時畏懼過，搖擺過，可是此時，他卻正在經歷。

“我們跟過去看一下吧！其碼確定默然目前情況如何。”

安倩的話音剛落，孟聰已經向秦姨的方向奔跑過去，直到停在隔離病房前面。秦姨、王叔、林顯副院長都圍在那裏，望著玻璃房內的默然，她靜靜的躺在裏面的病床上，就像她平時一樣安靜。三人看到孟聰和安倩，都是略顯驚訝，繼而面露不悅。孟聰對於他們的認識淺之甚淺，可是從他們三個人的表情可知，他們對於孟聰的了解似乎早已了然於心。

可是此時的孟聰並沒有冷靜的心思去探究他們的想法，因為他的眼神早已鎖定住了躺在病床上的默然，他挪動了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玻璃前。眼眸裏充滿著不解與疼痛，昨天還好好的陪伴著自己的女孩，為何今天卻躺在那裏，她為何要戴著呼吸機，為何要掛著藥瓶，為何一動不動，猶如沈沈睡去的公主。孟聰把手貼在玻璃上，想給她傳送自己的溫暖與憐惜。他昨天說過，無論她怎樣，他都會第一時間來陪伴他，她是他的無價之寶。

安倩和秦姨他們都靜靜的站在那裏，註視著孟聰，剛才的嚴肅與決絕被孟聰現在的舉動，也已化為泡沫。或許他們一開始並不真正了解孟聰，所以給他的感情也錯誤定位了，作為一個成功商人，他身邊應該從不缺少女人，感情對於他而言想必也是如商品一般，用價錢來衡量的。他對於默然想必也是如此，如果是真的，或許會更好，沒有感情的相處，才不會帶來痛苦，能用金錢來滿足的私欲，才不會帶來悲傷。可是為何？為何偏偏痛苦與悲傷此刻都覆蓋在他的身上？看到病床上的默然，他竟如此痛苦？因為他們都錯了，錯誤的定位了他的感情，錯誤的評估了他的真心。

“能不能告訴我，她到底怎麽了。”

孟聰平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身看著秦姨他們，渴望著得到答案。

秦姨他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最終還是秦姨撒了謊：“想必你也知道默然身體一直不好，稍不留神就會病倒，感冒發燒是她的致命傷，所以一直以來，最害怕的就是她發燒。”

“是我，我昨天不該帶她去海邊的，是我的錯。”孟聰責怪著自己。

“聽秦姨說默然上次在三亞也暈倒過，能否具體告訴我是什麽情況？”林顯副院長仔細的詢問著孟聰，而孟聰對於這個一身白醫大褂的男子甚是陌生，所以先用疑問的眼神望了他一眼，男子也極為聰明，詳細的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醫院的副院長，林顯，能否再詳細的和我說一下默然上次暈倒的情況。

“她上次也是突然暈倒，發高燒，因為她堅持不去醫院，所以只是叫了醫生到酒店給她輸液，並沒有詳細檢查，她現在這樣和上次有關系嗎？”孟聰急切的問著，可是還沒有等大家給出答案。另一個人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所有的談話規則，因為秦姨的態度比剛才更加激動。讓所有人更加不解的是，這個人就是前不久孟聰剛剛拜訪過的本市土地局林副局長。

“默然現在情況怎樣”他的一句問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住了，孟聰和安倩最多的是吃驚，無論再怎麽聰明，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人會出現，更想不到秦姨的態度……

“誰讓你來的，這裏不需要你”

“秦姐，是我通知大哥的，他也只是關心默然”林顯幫忙圓場，緩和氣憤。同時使了眼色給秦姨，註意在場的孟聰和安倩，畢竟不想宣揚此事。秦姨也很快理解了林顯的意圖，情緒也開始平覆，保持著沈默。可是這樣的氣憤以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可能就此瞞天過海的騙過孟聰和安倩。只是孟聰明白，也許有些事，他現在不應該知道，不過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親自聆聽，默然最後的心聲。他有這個信心，因為在他的心中，早已把自己當成了她的歸宿。

“孟聰，麻煩你先看著默然，我們先去辦公室處理些事”林顯淡定的說。

秦姨和林副局長幾人沒有反駁的跟著林顯去了辦公室，安倩稍微安慰了孟聰之後，也以回公司處理事務離開。可是她轉身後打出的電話，才是重要之事：“新哥，盡快調查清楚廖默然的身世背景，最重要的是她和林副局長的關系，千萬不能馬虎。”

孟聰依然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著躺在裏面的默然，此時的他已經罵過自己千遍萬遍了。秦姨一早的叮囑，他卻沒有十分的註意，只是以為過度誇張，沒想到卻因為自己一時疏忽，讓心愛的女孩承受如此痛苦，他的懊悔早已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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