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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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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兩日到了京城,回到媚香樓,就見桂娘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忙迎上來。

「青峰寺的小和尚來傳話了,說侯府裏出了事,侯爺要姑娘快回去一趟。」

琴羽杉微一凝神,大概猜出是什麽事了,不過她還是問道:「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當日她是以為生母祈福的名義住到青峰寺裏,侯府要找她,自然要上青峰寺找,就怕會有這種事,她老早買通了個小和尚,讓他給自己傳遞消息,如今果然派上用場。

桂娘十分不安,滿臉愁色地說:「沒有說,只說請姑娘速回。」

她真的怕是侯爺和大夫人知道她們住在媚香樓之事,她們也就罷了,下人不過賤人賤命,大不了按侯府裏規矩打死就是,但姑娘不能死啊,她答應了小姐要照顧小主子一輩子,絕不能讓小主子跟小姐一樣死在歹毒的大夫人手裏。

「桂姨,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可擔心的,遇上了再說,何況我是皇上指婚的準嫁娘,婚期在即,爹和大夫人不至於對我如何,你就別煩惱了。」

琴羽杉略略整裝便帶著桂娘、竹韻、桃雨回侯府。

一進大廳,便感受到侯府裏亂烘烘的氛圍,貌似真的出大事了。

琴羽杉前世最喜歡「出大事」了,每每半夜手機響起,手下告知哪個地盤出事了,都能令她腎上腺素激增,用最快的速度整裝出門到滋事現場去,此時也一樣,體內立即燃起了熊熊的大事魂,但問了幾個人,卻都說不知道是什麽事,只說大夫人火冒三丈。

琴羽杉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她也不急,便帶著桂娘她們回自己院子,才喝了一盞茶,丁香便來了,態度倒是客客氣氣,陪笑道:「請六姑娘移步到翠微院,侯爺夫人在等六姑娘。」

琴羽杉自然是要移步的,桃雨忙跟上去。

翠微院是尹氏的居所,院落寬敞,光正房就有十間,還有兩個精致的大套間,在在顯現著尹氏正室夫人的地位。

丁香在前面領路,喊道:「六姑娘來了!」

琴羽杉一進起居室就看到含煙跪著流淚,心裏賓果了一聲!

明知道此時誰都沒心情跟她講禮數,她還是裝模作樣地朝長安侯和尹氏盈盈施禮。「女兒見過爹爹母親。」

尹氏冷笑一聲。「好啊!你總算回來了,瞧瞧你的賤丫鬟都做了些什麽賤事!」

琴羽杉故作詫異。「母親這是什麽意思?女兒不明白。」

長安侯皺眉,當下心中只覺煩躁無比。「你就好好說與杉兒聽,她才剛回來,自然不明白。」

「她會不明白?」尹氏對琴羽杉可謂恨之入骨了,她氣得咬牙道:「不就是你指使那賤蹄子去勾引你大哥的?你怎麽可能不明白?!」

任憑她怎麽想,含煙都不可能有那膽量去引誘兒子,要說這一切都是含煙自己做下的,她說什麽都不信!

「女兒可是侯府千金,怎會行那指使之事?」琴羽杉一臉的浩然正氣。「再說了,女兒院子裏的人向來都不由女兒做主,含煙當初也是大總管指派過來的,女兒根本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又怎麽會冒險去指使她做啥呢?」

一席話只把尹氏又氣得臉上快要裂開一道口子了。

這小賤人現在是在控訴她在她院子裏安插眼線嗎?說得委屈,好像她院子裏的人全不可以信任似的,真真可惡!

長安侯自然也聽懂了,他瞪了尹氏一眼。「還不快將始末告訴杉兒!」

平日裏他自管去風流倜儻,懶得理後宅之事,對尹氏的手段睜只眼閉只眼,得過且過,只要不令他心煩就好,但他真的發怒了,尹氏還是忌他三分的。

此時見長安侯板起了臉,尹氏才恨恨道:「含煙懷了你大哥的孩子。」

琴羽杉眼角餘光一掃,屋裏果然都是尹氏的心腹人,看來她是打算將這消息壓下來。

壓下來?這怎麽可以?長安侯府世子有後了,這麽個天大的好消息當然要散布出去,而且散得越廣越遠越好,最好叫那寧王府郡主聽了去……

她用力眨眼好幾下,演出掉下巴的樣子,目光驚訝萬分的轉到含煙身上。「怎、怎麽會呢?」

含煙啊,我的好丫鬟,肚皮真是爭氣,回頭得重重的賞她,孩子還未成形便將侯府搞得天翻地覆,真是好孩子啊,未來出生了非打個重重的金鎖片給他保平安不可!

「求六姑娘為奴婢做主……」含煙泣不成聲、梨花帶淚地說:「是……是世子對奴婢……強要奴婢……」

幾句話聽得丁香、桃雨等未嫁的丫鬟頓時都面紅耳赤起來,連長安侯面上也有些不自在。

「一派胡言!」尹氏好不惱怒。「世子什麽人,會要你這樣低賤的丫鬟?定是你使了什麽狐媚手段勾引了世子,下了藥對吧……」

琴羽杉心裏好笑。

這尹氏真是沒被愛過,年輕男女,正是精力旺盛之際,肉體互相吸引是再自然不過之事,哪裏就需要藥物催化了?怕是再濃烈的春藥都比不上他們心中青春的欲火強啊!

「母親別說了!」琴修禾大步入屋,在眾目睽睽之下便把含煙扶起來。「有身子的人還這樣跪著,是想把孩子跪沒了嗎?」

含煙淚眼迷離的看著琴修禾,飲淚吞聲道:「奴婢不……不能起來……」

琴羽杉越發欣賞含煙了,真是把弱者為強發揮到了一個極致啊,如此淚人兒,哪個男人能不憐惜?

「賤蹄子,在我面前演什麽戲?」尹氏看得怒火中燒。「來人!把這賤人給我拖下去,打死為止!」

此事若讓寧王府知道,婚事定然告吹,大蕭國可沒有嫡妻還沒進門,小妾通房就生下孩子的道理,何況含煙只是一個奴婢,真真卑賤不過,竟妄想生下世子的孩子,不打死不能絕此禍害!

幾個婆子便要動手拉人,琴修禾面色鐵青,將含煙護於身後,喝道:「誰敢動手,我一個不饒!」

他是將來要承爵的世子,便是未來的長安侯,說的話有一定的份量,幾個婆子你看我我看你,竟是不敢向前拉人。

「胡鬧!真是胡鬧!」長安侯拂袖而去。

琴羽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爹啊,您是不打算主持大局就是了,竟這樣不負責任的甩袖走人,這哪是氣急敗壞啊,分明是不知道要如何善後吧?

「你……你這個孽子……你是連娘的話也不聽了是嗎?」尹氏氣得快暈過去,琴羽秋忙上前扶住母親,她不瞪自己弟弟和含煙,卻是狠狠瞪著琴羽杉,同她母親一樣,認為這一切都是琴羽杉搞出來的。

「兒子決定要納含煙為姨娘,就算因此與寧王府毀了婚事也要護含煙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周全。」

琴修禾一臉堅決地說。

這倒是挺出琴羽杉的意料之外,她眼中的琴修禾是個自命風流的才子,但事實上是唯母命是從的媽寶,他竟會為了含煙反抗尹氏,含煙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啊!

「什……什麽?」尹氏氣得渾身發抖,寶貝兒子寧可要一個卑賤的丫鬟不要寧王府的郡主……

她終於昏了過去。

一時間,翠微院大亂,忙著將尹氏弄上床跟請大夫,琴羽杉對桃雨一使眼色,沒她們的事了,閃人。

「姑娘,含煙最後會如何啊?」桃雨實在好奇,這是她賣身進長安侯府以來,第一次見到尹氏氣昏,過去侯爺沾惹了多少女人啊,也沒見她氣昏過,這回被打擊得有夠累,也是報應不爽啦,誰叫她過去害死那麽多侯爺的女人。

「會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們要幫一幫她。」她在桃雨耳邊道:「你悄悄把含煙找來。」

含煙倒是很快來了,琴羽杉賞了她一個錢袋,裝了一百顆金豆子,讓她平日在世子院子裏打點人脈用,她百感交集的就要向琴羽杉下跪,琴羽杉忙叫她起來,笑吟吟地道:「坐下吧,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動不動就跪。」

含煙從善如流的坐下了,感嘆道:「奴婢能有今日,都是姑娘教導有方……」

聽到這裏,琴羽杉噗哧一笑。

原來含煙不是個木的,還挺有幽默感的嘛,難怪能抓住琴修禾的心。

「我看世子對你很有情,但如果大夫人尋死覓活,久了,世子一定會屈服。」

含煙連連點頭。

「所以,你要比大夫人先尋死覓活,你要讓世子覺得,你是為了不為難他而甘願自己去死,對你而言,他比你的性命重要。」

含煙聽得眼睛都亮了。「奴婢明白了。」

琴羽杉接著諄諄教誨,「這還不夠,等到世子的心全偏向你之後,你要讓他知道,大夫人可能會對你不利,請世子去求老太君,讓你搬去老太君院子裏住,只要住進老太君的院子裏,你就安全了,老太君是最重視血脈的,定不會坐視不管。」

琴羽杉強烈地耳提面命了一番之後才讓含煙走,隔日,尹氏還臥床,她便辭別了長安侯。

「女兒要回青峰寺了,含煙便任憑爹爹母親處置,是女兒教奴無方,如何處置女兒都沒有異議。」

在她看來,含煙是支潛力股啊,不必她擔心,還是她的生財大計要緊,她可沒空留在這宅裏勾心鬥角哩!

「好好,那你就回去吧。」長安侯也疊聲的答應,貌似巴不得她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似的。

本來嘛,女兒都說含煙任憑處置了,萬一尹氏狠起來,要將含煙賣掉,少不得又一番哭哭鬧鬧,女兒若在這裏,要是一時心軟了,又和尹氏折騰起來,受罪的還是他,幫誰都不對,所以女兒還是避開比較好。

這一次尹氏病著,琴羽杉也懶得演了,她不乘侯府的馬車,讓自己人的馬車過來接她,從侯府離開就直接回了媚香樓,在賬房裏叫來了小七。

「你設法在漢陽城散布長安侯世子讓府裏一個三等小丫鬟懷孕了,現在要擡了那小丫鬟做姨娘,孩子也要生下來。」

小七瞪大了眼睛。

這什麽差事啊?這麽一來,長安侯府跟寧王府的婚事不吹了才怪,那寧王府郡主也是嬌生慣養的,哪受得了這樣的氣?

桃雨笑得眼兒彎彎直撫掌。「哈,等大夫人知道世子的醜事傳遍了京城,怕是剛好的身子又要病倒了。」

琴羽杉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寫碧煙樓的「營業企劃書」,小七正領命要出去散播謠言,她忽然擡眸。

「慢著——小五呢?怎麽不見小五?」

桃雨都告訴她了,小五已訂親一事,她已向小七求證過了,是真的,連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她努力調整自己的感情,自認已經做好以平常心對待小五的心理準備。

「回姑娘的話,小五辭工了,回鄉下去了。」小七邊說邊偷覷著琴羽杉的反應,果然她一聽見辭工兩字便臉色一變。

殘忍啊殘忍,他家爺來這招不告而別真的太殘忍也太高明了。

當他將遼夢做的好事告訴他家爺之後,他家爺劍眉一挑,當下決定不能再繼續待在六姑娘身邊,說什麽她是一個好姑娘,定是不會做出奪人所愛之事,知道他有婚約,若自己再日日出現眼前會擾亂她的心神……爺說是為六姑娘著想,但他聽著怎麽字字句句都像在炫耀六姑娘對他有多鐘情?呿,在他看來,是他家爺對六姑娘更上心吧,這會兒不?連人家心情都顧慮上了,爺們的氣勢上哪去了?妻奴啊妻奴。

「辭工?為何要辭工?」琴羽杉忽然心神大亂,什麽調適好心情了,原來只是自欺欺人。

「小五讓小的跟姑娘說一聲,走得匆促,只因家中有事,還請姑娘見諒,若是他朝再回京城,定再為姑娘效勞。」苦命啊他,邊說謊話還要觀察苦主的神情,只因他家爺要聽。

「家中有事?」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什麽事?」

小七還沒回答,桃雨便撇了撇唇。「怕是回去成親了吧!」

琴羽杉聽了桃雨的直言,像是挨了當頭一棒,臉色立即變得煞白,黛眉深深地蹙起,粉拳也緊緊擰了起來。

是啊,定是回去成親了,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心緒竟是如此不靜……

「姑娘——」小七見她楞神,不敢大聲,只敢輕聲喚她。

琴羽杉回過神來,定了定神才問:「工錢呢?工錢領走沒?」

小七垂首道:「到時一並給小的就行了,小的回鄉時再給他送去。」

桃雨哼地一聲。「誰知道你會不會給偷偷花用掉?」

小七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地瞪著桃雨,「我說姑奶奶,桃雨姑娘,你到底當我鳳小七是什麽人了?是如此卑鄙無恥下流齷齰之人嗎?」

桃雨朝他扮個鬼臉。「那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琴羽杉腦子一團亂,沒心情聽他們鬥嘴,自然也沒心情寫什麽企劃書了,心底有股濃濃的惆悵,還有股沖動,想見一見他的沖動……

怎麽可以不告而別?至少——至少當面向她辭行……

她知道他有婚約,但自己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她霍地起身,嚇了那兩個鬥得正歡的人一跳。

兩人同時問道:「怎麽了,姑娘?」

「我出去走走!」她話音未落便匆匆出了賬房。

淡月朦朧、夜幕低垂,天上只有幾顆寒星,仿佛在夜空中冷冷的看著她,與她心境相符。

她是應該在青峰寺的人,也不能出現在漢陽城的市集街道上,其實也只能在院子裏走走,排解那滿腔的失落。

而她那眉頭緊鎖,一臉抑郁的模樣全落入屋檐上的鳳取月眼裏,他的心,同樣充滿了悸動。

他以為自己只是這世間的一個過客,因此用張狂的態度游戲人間,以金錢操弄權勢,將他唾棄的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帝玩弄於股掌間,卻不想出現了一個令他掛心的女子……

他朝廊彎陰暗處一點頭,守在那兒的武振便彎身將懷裏的白兔放了,白兔睜著可愛的大眼,一跳一跳地跳進了琴羽杉的視線裏。

果然,她驚喜不已。「這裏怎麽會有小白兔?」

她喜悅地抱起白兔,緊緊的閉了閉眼,想到與小五單獨在藥林裏遇見的那只野兔,和這只長得十成十像……

「姑娘!怎麽有兔子?」桃雨也出來了,後面跟著小七。

琴羽杉輕撫白兔,唇角溫柔的微彎,秀美的眼微笑地看著白兔。「我也不知道,牠自己跳來了。」

小七嘖嘖嘖地朝屋檐看了一眼。

爺,夠了吧?怕人家不知道您癡情嗎?至於這樣掏心掏肺,連夜去那孟源縣的藥林山上找只野兔回來嗎?還派人替她盯著莊子的動靜,照顧她的產業,不再讓下人有機會動手腳貪墨,還不是妻奴哩,這不是妻奴,什麽才是妻奴?

幾日後,關於長安侯世子要擡一個懷了身子的小丫鬟為姨娘的消息在漢陽城炸開來,幾乎是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那些來媚香樓飲酒作樂的文人雅士、王公貴族席間也都在談論這件事。

聽說,寧王府郡主尋死覓活,一定要長安侯府將含煙打死,否則她便不嫁,而琴修禾則來一招與含煙同歸於盡,擺明要含煙不要郡主。

尹氏再度病倒,饒是如此,琴修禾仍執意要納含煙為姨娘,寧王爺和王妃氣得退了親事,這加重了尹氏的病情,再沒了往日的刻薄氣勢。

與寧王府的親事告吹後,琴修禾為了含煙和孩子長跪不起,老太君做主成全了他,讓他納了含煙為姨娘。

琴羽杉想,府裏發生這麽大的事,她那個爹呢?怎麽故事發展裏都沒有她爹的場子?

原來,長安侯不想面對寧王的責難和京裏的耳語,也不想被尹氏逼得出面處置含煙,索性避到鄉下莊子去了,說要等琴羽杉成親當日才回來。

琴羽杉撫掌大笑,果然是她爹的作派,做只縮頭烏龜,誰都不得罪,也可以說誰都得罪了。

「姑娘那啥企劃書也寫好了,不如咱們打鐵趁熱,現在過去碧煙樓找連姑娘吧!婢子聽說京城裏的百花弄,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個小市集,可熱鬧了,擺攤的都是從柔夷國、水連國來的新鮮玩意,咱們去逛逛好不?讓沐陽跟咱們一起去,幫忙提東西。」

今天小七不在,放假去了,她不知怎麽搞的,就是渾身不對勁,老覺得屋裏悶,待不住。

琴羽杉看著窗外的夜色,雪已停了,自己也悶了好幾天,正想答應桃雨的請求,外頭卻傳來鼎沸的人聲。

她看著桃雨。「去看看怎麽回事。」

前頭的媚香樓越夜越熱鬧,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但摘星小樓向來寧靜,不會有這麽多人過來才對,不會是尹氏病好了,含煙那事的新仇加上對她娘親的舊恨,再也捺按不住,跑來大亂吧?

桃雨正要出去,就見彩娘匆匆進來了,後頭跟著紫煙。「梁國商團的人來找刺客,說是潛入他們商團總會的刺客往咱們媚香樓這裏逃了,正搜查鬧騰著,也不是什麽大事,姑娘莫要出去,我去應付就好,萬不會讓他們進來察覺到什麽。」

琴羽杉知道彩娘是指金庫之事,便點了點頭。「小心一點。」

她知道梁國商團是大蕭國境內最大的他國商團,風評不怎麽好,近日甚至有他們跟江湖上的火門勾結,制造假錢幣的消息,而那未來夫婿鳳五爺的鳳凰商會據說就正在調查此一有損鳳凰商會利益的事。

假錢幣在市面流通可不是小事,若是偽幣滿天飛,物價便會翻著筋鬥往上漲,一國的經濟最終會崩潰……雖然,大蕭國的經濟也早崩潰了,但若是假錢幣竄流,會使情況更加惡化,不必等敵人攻來,就會加速國家的滅亡。

她猜想,刺客約莫也和假幣之事有關,那些梁國商團還真是囂張,竟然搜人搜到媚香樓來,也不想想她們的座上賓有多少王公貴族在其中,是他們驚動得了的嗎?

今晚的包廂裏就有山海王和忠貞伯,都是各據一方的王伯,因此她也不怕彩娘處理不來,彩娘的手腕她是信得過的,多年來也累積了大量人脈,真要有什麽,找個為媚香樓出頭的權貴人士不是難事,梁國商團若是跟她們過不去,她也不是吃素的。

「哎喲!」桃雨很是懊惱。「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你就稍安勿躁吧!」琴羽杉起身。「桂姨膽子小,咱們下去看看,她和竹韻不要被嚇著了才好。」

桂娘、竹韻和兩個從繡坊請來的繡娘已把她的嫁妝繡得七七八八,她是打定主意連一個荷包都不繡,當個現成新娘,反正她要設法讓自己被休或被打入冷宮,繡什麽都是白搭。

兩人下了樓,見人聲已經遠去,許是已經搜完了,許是被彩娘震懾住了不敢再搜,總之摘星小樓已恢覆了平靜。

「當今舉國委靡,天子腳下竟讓一個梁國商團如此張狂,真真是敗相已現。」琴羽杉冷聲說道,語氣中多所不屑。

「姑娘!」桃雨只差沒跳起來摀住主子的嘴了,這是能說的話嗎?

琴羽杉也知道隔墻有耳的道理,因此縱有滿腹批判,但也沒再往下說。

兩人往桂娘房裏去,卻聽到撲通一聲,倒像是有人倒下去,桃雨嚇得驚跳起來。「婢子去喊人!」

琴羽杉忙拽住桃雨,低聲道:「喊什麽?先看看怎麽回事再說。」

「姑娘……」

見琴羽杉已經一馬當先大步走過去了,桃雨哭喪著臉,卻也不得不跟上去。

果然,後院廊下倒著一個人,一身黑衣,連頭臉都用黑巾包住了,只露出一雙眼睛。

琴羽杉就要走過去,桃雨顫抖著拉住她。「不要啊,姑娘,還是去喊沐陽來好了。」

琴羽杉心裏已有了計較,那刺客可能是鳳凰商會的人。

鳳凰商會雖然什麽錢都賺,但遇到天災少糧時,放糧給饑民的也是鳳凰商會,沖著這一點,她救那人也是應該的。

見琴羽杉根本不聽勸,已提著裙裾疾步走了過去,桃雨也只好跟過去。

琴羽杉試著那人鼻息。「還活著。」

桃雨更害怕了,怕那人會忽然跳起來。

「他受傷了。」琴羽杉發現那人的黑衣濕了大片,一摸,都是血漬。「快!把他扶到我房裏!」

桃雨拚命搖手。「不要啊姑娘,太危險了……」

琴羽杉厲聲地問:「你要見死不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我猜測他是鳳凰商會的人,不是都說鳳凰商會事實上是在劫富濟貧,既是如此,我們再怎麽冒險也要幫上一幫,做不成大事,這等小事是一定要做的,你若害怕,我自己來!」

桃雨吞了口口水。「知道了,婢子聽姑娘的就是。」

如果這人真因她見死不救而死在這裏,她也不會好過。

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要扶著一個男人走,照理說是很吃力的事,但琴羽杉和桃雨同時感覺到了刺客很輕盈,她們很順利的把刺客扶進了琴羽杉房裏,把他擡上臥榻,桃雨忙點起燭火。

「快,讓沐陽去請大夫,找一個口風嚴實的,再設法把廊下的血漬清理幹凈……啊!」驀地,琴羽杉驚呼了一聲。

「啊!」桃雨也跟著驚呼了一聲,不過她是被琴羽杉的叫聲嚇到的本能反應。

琴羽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刺客竟伸手拉住了她,而且他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

琴羽杉看著那雙長睫丹鳳眼,竟有些熟悉的感覺,桃雨也靠近了。

刺客眨了眨眼眸,自己動手除下面罩。

琴羽杉和桃雨同聲叫出來:「小九兒!」

遼夢冷冷的看著她們,撇了撇唇。「你們可以再大聲一點沒關系。」

琴羽杉愕然地張大了嘴。「怎麽回事?你——你是鳳凰商會的人?」

遼夢點頭。「不要請大夫,只是皮肉傷,我身上有金創藥,先止血吧。」

「好!」琴羽杉忙從遼夢身上摸出小瓷瓶來,又讓桃雨去拿剪子布巾等等包紮的東西,兩人合力幫遼夢清理了傷口,厚厚地灑上一層金創藥,用棉巾包紮,再為她換上幹凈衣物,如此折騰下來,三個人都累了。

「真的是小九兒嗎?」桃雨還在捏自己臉頰確認不是在作夢,她嘖嘖稱奇地看著臉色煞白的遼夢,至今不敢相信自己救的刺客就是小九兒,也暗自慶幸幸好聽了姑娘的話,不然任由小九兒死去,小七豈不是這輩子再不會理她了……

「我就說你不像村姑,原來暗中在替鳳凰商會做事,你潛進梁國商團,是去追查假幣之事吧?」

琴羽杉對「風塵俠女」之類的事很有好感,也就談興甚濃,命桃雨拉了繡凳,自己便坐在床邊,用一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眼光看著遼夢,言笑晏晏地問:「你哥知道這件事嗎?」

小七要知道自己妹妹是個俠女,保管嚇死。

遼夢不鹹不淡的看著她們。「知道。」

「什麽?!」琴羽杉和桃雨同時失聲低呼,又同時道:「他知道?」

遼夢看著她們,眨了眨眼眸。「他也是鳳凰商會的人。」

琴羽杉詫異地看著她,桃雨也瞪圓了眼。「姑娘,小九兒這是什麽意思啊?小七也是鳳凰商會的人?」

遼夢撇了撇唇。「還有,那屁小子才不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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