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紅墻壁.斷了梁的屋頂.還有蜘蛛織起的一張張白色的網.除了這臺上的佛像和駐守寺內的桐楓樹以外.沒有哪一處被完整的保留.

他將無念書攤開在面前.睜開眼看著它.在繼續下去的話.那些惡靈恐怕又是得跑了出來.

“心若靜不了.就不要禪定了.”六道使者的身體自由的變換成小孩與大人的樣子.他盤坐在佛堂外的桐楓樹下.念珠在他手中不知轉了多少個來回.

蘇若傾不語.伸手翻開了無念書.渾濁不清的書上被墨跡暈染出各種樣式的紋路.一陣冰涼的觸感之後.在他的指肚上竟然沾滿了黑色.他看不清思緒從何而起.又要如何停止.

寺門被推了開.卻是聽到“撲通”一聲.在蘇若傾回身前.有一個身影無力的倒了下去.

六道使者也聞聲起身站立看了過去.她們之間還是留下了一個......“阿彌陀佛.”他道完這一聲便就此消失

“念戈.”蘇若傾認出了那身翠羽衣.認出了她的樣子.慌忙上前將她抱起.滿身的傷痕好比割去了他心口的肉.

“你記得我了.”她嘴角撐開一條微笑.心中填滿了幸福.

“記得.”蘇若傾擦拭了她嘴角的血跡.輕手溫柔的理著她淩亂的發絲.

她的眼神不肯離開.撞上他心疼的眸子.他到底是在為誰心疼.他的溫柔到底是為了誰.素蘿依賴的摟上了他.她幻想著他的溫柔他的心痛統統都是為了她.因為這種期待已久的感覺.一旦迷上就再也無法松手.她也不允許自己松手.

念戈縮緊心口.她將最後的一絲暖意留存.素蘿臨走之前將她扔到冰面下的深潭之中.這裏四周幽暗.她看不到任何東西.能感覺到的是.水草在顯擺著它們的舞姿.然後慢慢的將她纏繞.闕樓不在了.她很難再找到一個能幫她的人.唯有讓這些水草將她絆倒.

路過的游魂冒著藍色火焰光芒.停留在她面前.然後晃蕩了一下.似乎在疑問什麽時候這裏多了一尊冰雕像.念戈有感受到一些微弱的邪氣.她猛地睜眼嚇退了面前的游魂.游魂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在感覺到沒有威脅以後.它又慢慢的湊上了前.

“你從哪裏來的.”它像是憋著嗓子問道.好比剛開口說話的孩童.有些嗲聲嗲氣.

念戈只能是眨動著眼睛.她的法力一同被冰封在這裏面.想借物說話也是難以施展.

“你不能說話嗎.”藍色的火焰在這深潭之底上下浮動著.念戈眨了兩下眼皮.當作是回答了它.

游魂也算是聰明.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聽說.被雪妖神冰封以後.除非是雪妖神親自解封.否則沒有千年.這些冰是融化不了的.”游魂有點像是在恐嚇一樣.看她的樣子.不用想都知道是被刻意冰封的.

千年......聽到游魂口中的數字.念戈內心又是一陣可笑.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期限.是她與若傾的期限嗎.就只有短短的千年......念戈眨動的雙眼在下一刻變成了紅色.游魂又是膽怯的往後退去.然而她想著.這些嘲諷素蘿若是能聽到.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臉色有多難看.

“你生氣了嗎.”游魂問道.“一般生氣以後眼睛都會變紅.”

念戈又眨動了一下.將紅色光芒蓋了下去.游魂也隨之放小了自己的火焰.小心得靠在她耳旁.“不過.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破冰而出.”它偷偷的說道.

念戈仔細聽著它會告訴她還有什麽方法.然而它卻突然的停了下來.紅色光芒再次閃過她的眸子.游魂抖了一個寒磣.她發現這個方法還不錯.至少那個游魂會害怕.

“算了.還是告訴你吧.”游魂飄蕩了幾下.也不想拐彎抹角什麽.於是再次貼向她的耳朵.“在這深潭之底.有上千萬只魂魄.”它說道.“其中有一只是上任雪山妖神的魂魄.傳聞是被她的一個弟子害死的.想來應該是現在的那個雪妖神吧.”

聽到這個消息.念戈倒是有些驚訝.能想到素蘿她的陰毒.可沒想到她是個連自己師父都不放過的人.那張假面到底是給誰看的.

“你如果能讓我們這些魂都能找到歸宿.我就幫你把那個雪妖神的魂找過來了.怎麽樣.”游魂繼續說道.它開出條件.“畢竟是雪妖神.她自然有方法替你化開你這一身的冰.”它邊說著.還不忘在她周圍環繞了幾圈.

念戈看著這團光影.她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力.而它們也像是急於的在找一個人.把它們都帶出去.於是眨動了眼睛自然是同意.她不可能在這裏等待千年.

游魂註意著她的眼睛.一同跟隨著跳動了幾下.“那就這麽說定了.等我回來.”說完.藍光一閃.便游向了深暗的遠方.它心思純的也向一個孩童一樣.

念戈看著光影被黑暗淹沒以後.她閉上眼靜等著接下來的變化.水草仍是毫不客氣的攀爬著.似乎想依附著她探上水面.看看外邊的食物.只是當幽暗之處傳來光影時.它們卻如同含羞草般縮了回去.

白色光影的游魂勉強幻化成人形.落在念戈的面前.透明的仿佛很難看到她的身形.就連額間的冰魄一點.也是若隱若現.她看不清她的容貌如何.好似與水融在了一起.

這就是上一任的雪山妖神嗎.念戈心中質疑著.她的衣擺也是出奇的大.與她嬌弱的身形格格不入.而那雙迷蒙的雙眼裏.更沒有素蘿的那種冰冷與淩厲的氣場.反而透露著截然相反的柔和與悲傷.

“在這裏嗎.”她側頭問著帶她而來的那個游魂.聲音裏也帶著柔和.只是那雙無光的眼神卻不眨一下.

“在你面前.”游魂回道.

雪女重新擺正自己的頭.伸手試探性的去觸碰前方的物體.

“她看不見.”游魂看到念戈的疑問.連忙解釋道.

念戈這才明白她的眼神為什麽會那麽的迷蒙和悲傷.

雪女觸碰到了念戈被冰的下顎.冰涼且熟悉的溫度.讓她有些藏不住的開心.“你的魂可以分離出來嗎.”她有些著急的問道.

“她不能說話.被封印的太死了.”游魂又向雪女解釋道.一個看不見.一個說不了.瞬間讓它有了一些尷尬.

雪女聽罷.慢慢的將手摸向封印她唇的地方.“如今我只是一個散魂.凝聚不了更多的法力.只能勉強試試.”她說著.指尖有一抹輕柔的白光閃現.念戈頓時感覺有一股力量沖進了她的身體.一聲咳嗽之後.她將喉部堵著的寒氣吐了出來.

雪女淡漠的收回了手.

“可以說話了嗎.”游魂像是比她還迫不及待一樣.

念戈咽了口水潤著嗓子.“我沒有魂魄.”她回答著她之前問的問題.

“沒有魂魄......那你是......”雪女微微側耳.她在疑問.

“我是心魔.”念戈也不掩飾什麽.

游魂在聽到她的回答以後.藍色的火焰猛然的又縮小了一半.果斷的向後躲了去.魔本來就難以對付.更何況是心魔.“難怪你會被冰封.那個誰是因為殺不死你.對嗎.”它問道.

“也許吧.”

雪女沈默著.念戈註意到她的猶豫.這世間對於妖魔.總是持有懷疑與隔絕.許久她也不說一句.然後叫了叫那個游魂.“我們走吧.”

游魂不覺得有些落寞.難得找到一個活體.原以為可以帶他們離開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誰又能料到她是一只心魔.它上前牽引著雪女.小心得轉動了身子.然後往前走去.

“你甘願一直留在這深潭之底嗎.”念戈追問道.她不相信她就能這麽平心靜氣.

果然.她停了下來.“我用什麽來信你.”她的話語平和.可念戈聽得出來她內心的yuwang與不甘.

“我的軀體.”念戈說出交換條件.她不忍將蘇木飏留給她的寄生體讓出去.可她也不甘心所有的一切都被素蘿奪走.自己淪落於此.

“軀體.”雪女有些驚訝.她一語就說中了她想要的東西.

“心魔可以脫離軀體.鬼妖可以脫離軀體.而散魂不能.”念戈說道.“你可以借走我的軀體.只要你能幫我解封.”

“好.”雪女想也沒想.便答應道.“我不會一直占據你的身體.我只要拿回我的眼睛就可以了.”

088【目的】

雪女的魂穿入到被冰封的念戈的身體裏.她熟悉這冰雪上的法咒.破冰也只在瞬間.游魂躲在角落.生怕出來個什麽把它震的一股煙都沒了.

聽著冰痕碎裂.念戈微微動用了一點法力便將整一個冰體粉碎.她守信的將軀體讓了出來.只是那張潰爛的容顏又要重新出現在這些人的面前.那只游魂小心的靠了近來.當它見到念戈原本的樣子以後不覺得驚嚇退後了一步.

“你的臉......”

“嚇到你了嗎.”念戈反問.卻也沒在在意什麽.

“怎麽了.”雪女問道.她即便是有了念戈的寄生體.可沒有眼睛的她.看到的依舊是一片黑暗.

“沒什麽.”念戈回了過去.她站在旁邊.以另外的一個角度打量著這個軀體.準確來說應該是打量這個人.如今的她都已經不是她了.她也不過是借用著這個身體存在於這個世上罷了.她不知道蘇若傾是看中她的樣子還是她的這顆心.“上去吧.”她也不想再多解釋什麽.

只是藍焰的游魂和雪女卻突然的沈默了下來.他們有些遲疑.像是一些話難以開口.“上面有封印壓著我們.”游魂說道.“不然.我們早就出去了.”

念戈隨著它的話擡頭向上看去.深藍色的波紋在頂上蕩漾.看似平靜沒有任何異常.若不動用法力確實什麽都感受不到.

“是素蘿的封印.”她問.

“不是.”游魂回道.它看了看雪女.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是我的封印.”雪女接過游魂的話.“但這個只能從外面解開.”

“那你這是把自己封印在了裏面.”

聽著念戈的倜儻.雪女又是一陣沈默.她想了一會兒.說道.“這裏只會捆住魂魄.你若沒有魂魄.那便可以出去.只是……”

“只是你不願告訴我解開封印的咒法.所以你們還是要繼續被封在這裏.”念戈替她說了出來.唯一能讓她難言的也只有這個了.

念戈註意著雪女微動的唇瓣.紅色的唇在她看來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是因為這個身體被另外的人操控著.還是本身就不喜歡.然而她依舊是猶豫不決.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沒履行承諾了.”念戈說道.她不想把時間耗費在這裏.

“誒.你別這樣.”藍色游魂一下子繞在了她的面前.緊張且慌亂的攔住了她.“我去勸勸.”它說話的聲音以及它的火焰隨著它的失落而暗了下來.它不想再困在這裏了.若是有機會當然不能就此放過.

雪女還是一陣沈默.她就是因為將自己所有的道法教給了素蘿.才被她反將一軍.信任這東西在她這裏早就不值錢了.

游魂看著雪女動也不動一下.它也不知道如何繼續開口.於是又轉道了念戈旁邊.

“你還是不信我.”念戈再次說中她的內心.“我的寄生體已經給你了.”

黑暗裏開始團聚著各色的光影.游向這裏.藍色的小游魂看罷與它們聚在了一起.雪女感受到這些散魂之力的壓迫.有了微微的觸動.它們在這裏待的太久了.久到被這世間所遺棄.她想出去的yuwang和它們都是一樣的.

水的波紋讓她伸手觸碰前方.藍色的小游魂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她才有了一絲心安.

“我把咒法傳給你.”雪女妥協道.然後被牽引到念戈面前.誰都不想生生世世的困在這裏……

深潭之上.被雪圍蓋的嚴實.中間唯有這一潭幽暗之色顯得神秘.藍色游魂繼續牽引著雪女.魂魄陸續的引了上來.歡悅一陣以後便是各自逃散.它們的歸宿只能是六道使者去幫他們找尋.念戈在所有的魂魄上來之後.她一把摧毀了這裏.

“素蘿.她在哪裏.”雪女問道.

念戈回身冷笑道：“原來你比我還著急.”

她顯得尷尬.似乎也覺得自己過於著急的開了口.

“這裏是須彌雪山.素蘿應該在……”她一定是去找蘇若傾了.有了那個樣子.她不可能就此浪費.念戈肯定的猜想道.她故意沒有說出具體的地址.只是用手指了指右下方的另一座小山峰說道.“她在那裏吧.”

“在哪裏.”雪女重覆的問了一遍.

念戈意料雪女會問.於是說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這只游魂能指引你.你最好別讓素蘿看出來你是瞎的.因為你用著我的身體.”

“它不可能長期跟著我.”雪女回了過去.她也想有人牽引她.

念戈看了看依舊飄在她們旁邊的游魂.冷厲的眼神所表達的意思明顯.游魂弱弱的換到了雪女的旁邊.“我可以牽引她.但你也要保證我不被滅掉.”

“知道你膽小.沒想到你會這麽膽小.”念戈嫌棄的打量了一眼.然後一把將那團小魂抓在手中.“放心.你絕對不會被滅的.”她說完.直接將這團沒蹂躪成球的游魂扔入了雪女的腦中.

“兩只散魂.共用一個身體.應該夠了.”

“這樣可以嗎.”雪女問道.她感受到有什麽東西擠了進來.

“對呀.這樣可以嗎.”游魂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一個身體裏突然發出兩個不同的聲音.連念戈自己不禁抖了一個哆嗦.

“我說小魂兒.你當眼睛就好了.在沒幫雪女拿回眼睛前.你呆在裏面就不要說話了.”念戈說道.

“好……吧.”游魂拖長了聲音.只見雪女猛地擺了擺頭.眼睛裏閃過一片藍光.那只游魂當真閉上了嘴.然後牽引著雪女向山下走去.

“等一下.”念戈叫住他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她說道.“素蘿和你現在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小魂兒你可要看清楚了.”

雪女轉過頭.她沒有任何過多的表情.許久才開口道.“你到底是誰.”她不懂素蘿為什麽會放棄了她傾城的樣子.

“你只拿回你的眼睛就好.我們各取所需.”念戈回道.

“既然是不該問的那就不問了.”雪女也不再多說.回頭繼續往山下走去.各取所需那就各取所需吧.

念戈冷眼看著他們下山的路.順勢看往寒山的方向.她已經懂得如何退一步.然後看著別人相互廝殺了.也終於懂得.那些為了到達目的而不折手段的人了.因為現在的她也沒有什麽與眾不同了.

陰風吹過.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寒冷了.當雪女把道法傳給她的時候.她便也是這雪山中的一員.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嘴角的笑意也會變得隱晦邪惡.

空桑寺在雪山的下面的不遠處.那裏的佛光重新被點燃.念戈看著下邊閃著金光的廟宇.她還記得在她殺了素蘿那一刻的時候.她也扔出了自己的心.不用想.她的yuwang也燃起了她的心魔.

心魔總是在和心魔糾纏.人們的恐懼是心魔.對抗的也是心魔.就連心魔與心魔之間同樣也是攀比.殺不了的.就應該將他們送到那永不翻身的地方.

她獨自去往了空桑寺.

妄言坐在最高蓮花臺上.應該說空桑寺所有的僧人都坐在了蓮花臺上.無論是山門之外.還是佛堂內.包括中間的水池.還有懸浮的銅僧.那些僧人沒有一個具體的方位.他們各自朝著各自的方向.

念戈剛一踏入過高的門檻.便又是一陣風起掀開了她的鬥篷.掉落的黃葉也隨風起舞.

“沙-沙-”有規律的聲音從空桑寺院的後面傳來.念戈找尋著空隙.穿過這些禪定的僧人們.徑直的向聲音的來源走去.

骨瘦如柴的老者僧人手持掃帚.在那黯然失色的佛塔下清掃著因風起帶來的落葉.他見到念戈以後停下了手.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繼續他手上的工作.

“他們怎麽了.”念戈問道.這裏只有他一人還算像是一個活人.盡管也沒有任何氣色.

“去了極樂世界.”老者僧人回道.

“他們全部.”念戈有些不敢相信.放眼望去.這寺廟裏全是那些已經閉上眼的僧人.

老者僧人仰頭向上行了一個佛家禮.“佛陀即將歸位.他們都回去了.”他說道.

“那你是.”念戈依舊問著他.她來過空桑這麽多回了.從沒見過此人.

“守寺的僧人.”老者僧人回道.像是沒有什麽能阻止他揮起的掃帚.他將那些吹散的落葉堆積在一起.然後又被風吹走.如此的來回反覆.

念戈觀察著他的動作.他有點不像是在清掃這些落葉.反而像是在清掃著某種罪孽與魔障.“他們都回去了.你不回去.”

“極樂凈土.不是魔人能去的.”老者僧人回答的含糊.

念戈蹙眉.“魔人一詞是指另指他人.還是指誰.”她也是這魔人中的其中一個.

“你也想去極樂凈土.”老者僧人反問.

“不想.”

“那就指的不是你.”

“你們修行的僧人也有入魔的.”念戈越看他.越覺得眼熟.

“成佛前.誰都有可能入魔.”

她像是逐漸明白了他的話.“你也是心魔.”

老者僧人怔了怔.但隨即又是自然的擺動著掃帚.“你來此.所為何事.”他直接轉開話題.

“我來找般若令.”念戈也是直接回道.

老者僧人這次是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看向她.“你找般若令.做什麽用.”

“誰都知道般若令的用途.您說我要做什麽用.”雪女就是一只散魂了.她定然不是素蘿的對手.唯有用般若令將她送入永世煉獄.這才是她的目的.

089【結束】

“般若令被妄言帶走了.”老者僧人答完念戈的話繼續掃著落葉.

念戈恍然間反應過來.就說他為什麽這麽的熟悉.“你難道不是妄言嗎.”她問.即便只剩下皮包骨.可那雙有神的眼睛還是一樣的.

“我只是他的心魔而已.”

“心魔也是他.”她才不會去區分這些.她是念戈.念戈也是她.“只有心才屬於真正的自己.”她說道.

念戈的話又一次讓老者僧人放下了手中的活.他思索著她的這句話.這道理竟然讓他無法反駁.“般若令在他的袈裟下.”許久.老者僧人告訴了她.便頭也不回的進了佛塔內.只是嘴裏一直念叨著“只有心才屬於真正的自己……”

那他們這些魔人的存活不都是為了自己嗎.

念戈看著的他蹣跚的步伐.看得到的孤獨伴隨在他的身旁.他用掃帚柄當做拐杖.吃力的爬上了臺階.然後消失在昏暗的佛塔裏.

眾多僧人安詳的緊閉著雙眼.朝聖心中的向往.念戈在這裏面尋找著妄言的肉體.在莊嚴的大佛前.妄言赤色袈裟裹身.他的神態比起那個心魔.光亮圓潤不少.當她靠近一步.便有一股力量將她往後推去.臨走時設下的結界微弱的毫不費力就被她沖破.只是在結界破除以後.妄言的身體卻突然的幹涸.像是所有的精氣與水份被瞬間吸走.

殘破的羊皮卷經書從他袖中刻意的掉落出來.念戈小心的將它拾起.蘊藏的力量在她手中躍躍欲試.不用再多加猜疑.這就是所謂的般若令了.受令者.不死不傷.只能存活於永世無盡煉獄.承受不滅的痛苦.對於那些心魔那便是最痛苦的受戒了.她將般若令握緊.最後的一搏也就是這個了.

素蘿在見到雪女的時候.不覺得一怔.她驚訝的是面前的人竟然能解開她的封印.從那深潭裏逃出來.

“你的本事還挺大的嘛.把你冰封在幽暗之底都能有辦法逃出來.當真不能小瞧你.”

雪女聽著她的話.她顯然還不知道.金蟬已經換了殼.她不開口.密聲問著當作眼睛的游魂.現在是何地.

他們只是按照念戈所指的方向一路向下.在越過山峰以後所在的溪谷旁邊.左邊是蔥郁的密林.右邊則是一條從山上傾瀉而下瀑布.連接著清澈的溪流.它是因為看到了有人在溪水邊審視著自己的容顏.才讓雪女停下了腳步.沒想到這麽幸運的就遇到了要找的人.

雪女大膽的往前走了幾步.故意看著她.素蘿也不退讓.卻也不得不去提防.死裏逃生的人.總是有頑強的生命力.

當游魂告訴她.她只離素蘿一尺的距離的時候.雪女突然出手.而素蘿也防備的向後退去將她攔下.兩人交手間.素蘿對於面前所謂的念戈產生了些許的疑問.一招一式所帶出來的道法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而這道法卻又讓她熟悉.

游魂看到他們動手.心中不由得一緊.慌亂之下叫出了聲.“在左邊.左邊.”

雪女聽到聲音.於是操控著身子像左邊攻去.素蘿沒有主動回擊.故意繞到前面試探著面前的人.

游魂又是一緊張.“在前面.她到前面了.”雪女只得聞聲辨別素蘿的方位.反反覆覆.卻也沒能傷到她一分一毫.

“你不是念戈.”素蘿看出端倪.停下手.

“念戈是誰.”游魂倒是主動的反問道.

雪女的散魂藏在裏面不出聲.她暗自提醒了游魂.他們只接觸過那個跟他們交換的人.想也不用想.她口中的念戈就是那個人.

素蘿心上一計.索性說道.“我就是念戈.”

雪女聽罷不自覺得擰緊了眉頭.她連雪妖神的身份都不要了.說自己是他人.她的心思到底難以琢磨.於是迎著聲音的方向又是上前一擊.素蘿本想用冰雪之法將其封住.沒想到面前的人卻搶先一步的召來了飛雪.

看著這冰雪陣.素蘿突然大笑一聲.“我當是誰呢.”但隨即聲音冷了下來.“師父.好久不見.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她故意說道.

游魂當即閉嘴.它發現他們已經露餡了.然後只得等待著雪女開口.可雪女又是不語.她在黑暗裏呆的太久了.從眼睛被奪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靠所有的觸感來判斷.她能想象到素蘿那得意的樣子.“我成什麽樣子.你不早就知道了嗎.”她的話語還是平和的.可面對仇人.能有幾人還會內心平和.

雪女又是步步緊逼了上前.當初她不該將她救下.她用毒傷了自己的眼睛.卻將別人的眼睛奪走.她容忍不了自己的良心被狗給吃了.

“不要以為借了個身體.你就是我的對手了.”素蘿冷哼道.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真真假假.在蘇若傾的眼中一眼就能辨明.誰是念戈.誰不是.從他恢覆記憶那一刻開始.就看得清清楚楚.他無非是不想讓素蘿傷心.才不忍拆穿她.他索性關上了門.任憑那些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當素蘿再次淩駕於雪女之上時.游魂為了逃命.瞬間跑出了那個身體.少了牽引的雪女瞬間迷失了所有的方向.她被素蘿的陣法狠狠的壓了過來.正當她的魂要離開那個身體時.突來的一束金色光芒蓋了過來.

羊皮卷上的山河如同真實存在的世間一般.每一花每一草搖曳著它們的生命.那裏的山川河流仿佛用呼吸喚醒著周遭的一切.然後將其扭曲成一團冒著火焰的深洞.念戈念起了卷上的咒語.金色的字符猛然的包圍住素蘿.

“趁現在.你拿回你的東西吧.”她對底下的雪女說道.

一旁的游魂見素蘿被困住.自覺的回到了那個身體.連忙替雪女牽引.

素蘿動彈不得.只要一動.全身如同抽經剝皮一樣疼痛難忍.殊不知她是因為她的恨意與貪意才使得她這般的疼痛.

蘇若傾面前的無念書一頁頁的被吹起.他睜開眼.依舊是看不清的墨跡沾滿了書頁.般若令被開啟了.他插手了會怎樣.不插手又會怎樣.命理如此安排.他到底是要接受還是不接受.

六道使者又出現在了他的旁邊.淡然的看著山的另一邊.

“誰會受那般若令.”蘇若傾問道.回想之前.妄言曾將般若令給他的時候.只是擔心身為藍魔的她會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可他從沒想過要用這個去懲戒哪一個人.因為他不會讓這些事發生.只是事到如今瞬息萬變.好似誰也轉變不了.

“你希望誰會受這個戒.”六道使者反問.

“誰都不要.”他回答的直接.終究是不想被命理就此安排.於是起身前往那受戒的地方.

六道使者連忙伸手阻攔.“她們若能自己解決.對誰都好.”

“般若令都出來了.你還想說對誰都好.”蘇若傾反問.“當初是妄言阻止了我.才讓念戈變成了如今這般某樣.如今.你又想讓她們變成什麽樣.再一個藍魔.還是再一次輪回.”

“你的心還是不能放下她.”六道使者聽的出他話語裏的擔心.他並沒有緊張或擔心他人.而是在擔心那只青鳥妖.

蘇若傾一怔.他遲疑了一會兒.僵硬的擺著頭.他不想承認.可他的動作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即便如此.你也不要再參與進去了.”六道使者依舊不讓.

蘇若傾也不再客氣.“佛本救人.可它卻害了多少人.”

“世人都有冤親債主.時候到了各自都要還報.佛沒有害誰.只是這世上沒有誰需要去救.總之.你不能再插手了.”

蘇若傾可笑的看著他.“那就是所謂的見死不救嗎.”他終於知道.他們所說的理由有多麽的冠冕堂皇了.“沒人能阻止得了我.”他推開六道使者.在般若令收起之前.他去到了那個溪谷旁.

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飛鳥的鳴唱伴著溪流緩緩的流淌的聲音.宛如寫了一曲大地之歌.他環視著周遭.一切靜好如初.絲毫看不出任何打鬥過的痕跡.般若令被收起的瞬間就將一切歸為原位.

青鳥在枝頭朝著他叫了叫.隨即飛落在他的肩頭.是念戈.他看出了她.於是順了順它的羽毛.他多麽慶幸受般若令的不是她.

青鳥跳躍了幾下.落地成人.念戈還是最初的那一身翠羽衣服.還是那稚嫩的臉蛋.還是泛著純真的眸子.還是按個乖巧的唇.可她的心.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再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你回來了.”蘇若傾將所有的一切藏於心底.他盡量的讓一切看起來都像是最初的模樣.包括他的笑容.

“回來了.”念戈顫抖著眸子.她伸手小心的觸碰著蘇若傾的輪廓.終於能再一次認真去端詳著他了.端詳他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還有他的.....

她微微踮起了腳.有多少次吻向他都是被他推開.而這一次的試探.換來了他的主動.

蘇若傾摟過她的腰枝.雙手用力的將她貼入自己的懷中.早已火熱的唇猛然的貼上去.從一開始他就在逃躲.而這一次說什麽也不會在意什麽了.他在意的只有她.

念戈順勢攀上了他的脖子.貼緊的身體相互感受著那陣陣急促的心跳.他故意傾倒向一旁.將她帶入了這溪流之中.一層一層的探索在水之下.解開著他所有的yuwang.好似兩條自由的魚兒.盡享著水中之樂.然後將他們帶入某個溫存之地.

090【尾聲】

念戈刻意換上了蘇若傾的衣裳.松散的衣服稍不留神就從她那美人肩上滑落.不是偏左就是往右.雖說樣子不刻意.卻是極具誘惑.

蘇若傾輕微的咳嗽了一聲.走向了她.他宛若玉石般雕刻的手伸向了念戈的肩旁.然後輕輕帶了一點力將她的衣服拉正.

“把胳膊擡起來.”

念戈聽話的做著他吩咐的動作.蘇若傾向前微微一傾.雙手繞到她的腰後重新替她束好腰帶.念戈又是順勢搭上了他的脖子.

“我們會一直這樣麽.”她有些奢望的問著.打破了原有的和諧.

蘇若傾放慢了動作.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他不忍把話說決.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我成了……”念戈剛想要開口問些什麽.只是蘇若傾的唇又向她覆蓋了過去.纏綿在他們的唇舌之間.念戈如同被拉入了某個夢中.然後一步一步讓她淪陷……

蘇若傾抱起沈睡的念戈.將她放在床榻上.第一次.他是如此認真的去瞧著她的樣子.他怕在世間又一次變遷以後.她又不是她了.

“你不怕她是下一個穆殷禾.”六道使者站在屋外.

蘇若傾沒有理會.念戈眼角的淚滑落在他手上.炙熱以後便是一陣寒涼.她仿佛在睡夢中見到了他們的別離.他抹幹她的淚痕.他知道她要問的如果是什麽……

“她不是穆殷禾.”蘇若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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