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楠：“......”

他眨了眨眼, 並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這樣看他。他搖下車窗：“你——”

話沒說完, 荒野降臨的感覺席卷了所有人。

裴楠轉身, 回抱住洛境瑜。他的視線裏，那個火紅發絲的大美人，如若無骨的蛇一樣, 纏向謝澤淵。

荒野降臨的生成期過去，失衡的魔素穩定下來。晏靡從謝澤淵的身上下來，看向車窗的那一邊。

他的同族被另一只高等魔族摁在懷裏，連掙紮的力氣也顯得那麽虛弱。謝澤淵一手摁在晏靡的肩膀上, 將他帶回自己的懷裏：“在看什麽？”

晏靡換上討好的笑容，主動將自己的脖頸送到謝澤淵的嘴邊：“主人, 來點嗎？”

謝澤淵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調換了個個姿勢，把晏靡翻轉過來，面對著窗外, 他一邊輕嗅著魘身上迷人的香甜氣息, 一邊道道：“你仔細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晏靡瞪大著眼睛, 視線從兩人交疊在一起的上半身, 朝下移去。洛境瑜的手被車身擋住, 但無論位置還是姿勢都微妙的指向了一個可能。

晏靡的視線在他同族的臉上停留, 那表情仔細看來, 確實更像是在晴域中緊繃的情態。

晏靡收回了視線, 魔王知道對面應付一個魔素失衡也要搞這麽一出？

魔王確實知道。

謝澤淵對於晏靡的註意力完全被他另一只魘帶走這件事非常不快, 這種不快表現在他的說話的語氣和動作裏, 也表現在周圍躁動的魔素裏。

晏靡的本能在警告他高等魔族生氣了。

他知道原因，這是他們全族的通病。他們無法和高等魔族天生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做鬥爭，那是天性是本能，不可改變，但晏靡知道，此刻最好的，讓高等魔族轉移註意力的方式。

他咬破舌尖，血液在口腔流淌。魘勾住高等魔族的脖子，跟了他一個加了料的吻。

激烈的唇舌追逐最終仍由高等魔族掌握主權，他瞥了一眼洛境瑜，雙方的晴域氣息互相影響著，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

裏奧夾著腿，冒著狗頭被打飛的危險打斷了謝澤淵：“我的朋友，我想我們遇到了需要戰鬥的情況。”

謝澤淵放開晏靡，魘趴在高等魔族的胸口劇烈喘息。迷茫的眼神讓他顯得格外乖巧。

另一邊洛境瑜同時放開了裴楠，裴楠差一點就攀上高峰，他暗罵一句：“瘋了。”

洛境瑜撫摸著他的脊背，幫助他平覆下來：“還好嗎？我受了點刺激。”

裴楠緩了一會兒，轉頭看怪物之前，先看了眼車窗對面。那個紅發大美人表情迷茫地靠在窗口，謝澤淵順著他的發絲，好像說了句什麽。

對方的情況和他相似，裴楠瞬間理解出了他們可能是同族。

這次降臨的荒野十分樸實，場景幾乎沒什麽變化，就是荒野怪物，來的有點快。

三只巨大的巖石巨人憑空出現在車隊的前面，被降臨區框起來的晨曦、孤島和烈風三支車隊恰好都被攔住了去路。

巖石巨人龐大且笨重，走起路來，每踏下一步都讓大地為之顫抖。

戰鬥人員下了車，遠程類的現行發動了攻擊。

徐一培具化出了火箭筒，他剛學會怎麽使用這玩意兒就排上了用場，炮火聲響起，一只巨人肩部被炸了個粉碎，沖擊力讓他向後倒去，沈悶的一聲巨響過後，地上浮起大量煙塵。

“喲，阿培666啊。”孫野鼓掌鼓到一半，倒下的巖石巨人原地消失，然而它們剛才突然出現的位置又出現了兩只巨人。

人們皺起了眉，他們不知道這到底是偶然的巧合還是打倒巖石巨人必然出現的結果。

“那是什麽？”孫野的視線在新出現的巖石巨人身後一晃而過，他看見了一只樣貌醜陋的四蹄怪物，像是很多種動物拼湊起來，醜的慘絕人寰。

這醜怪有著尖利的牙齒，身上還披著癩□□一樣的惡心凸起，孫野看見的是第一只，很快，第二只，第三只紛紛出現。

出現的方式和巨人一樣，都是憑空生成。

越來越多的怪物包圍了他們。

謝澤淵不再等待，果斷出手。

幾只高等魔族都有意識地分散開來，離得太近的情況下他們容易影響到彼此。

到處都是怪物的嘶吼聲，倒下的屍體很快將大地染成了紅色。

其實現場不能算危險，因為這場降臨裏面，高等魔族的數量非常可觀，所以討不到好處的反而是那些荒野怪物。

偶爾有幾只漏網之魚逃過高等魔族的絞殺沖到後面，等待他們的是其他異能者。

晏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註意到他的同族，他居然——下、車、了！

下車也就算了，晏靡還看見他手裏執著匕首，主動靠近了一只醜陋的怪物。就在怪物即將撲倒他的時候，他一矮身，接著反手一擊，匕首劃過怪物的喉嚨，帶出一片血跡。

晏靡：“......”這是魘？騙人的吧？

他試想了一下，那麽短的距離和時間裏面，他能看得清怪物的動作，也做不出那樣的反應。

晏靡繼續盯著裴楠，直到裴楠殺了第十二只怪物，他在車裏待不住了。他要去確認一下，對方到底是不是魘。

謝澤淵打架的時候也在一心二用，他看見晏靡下了車，走到那只混血的邊上，看見他皺鼻子的動作和臉上掩不住的好奇。

晏靡走到裴楠的身邊，裴楠剛剛解決掉一只怪物。正在甩掉匕首上粘著的粘液。看見晏靡走過來，想到洛境瑜和他說過純血的魘戰鬥力非常非常差。他主動離開了戰鬥區。

兩只魘在相對安全的區域站定。

晏靡繞著裴楠走了一圈，光是嗅空氣中的味道還不夠，他突然湊到裴楠的肩頸處和耳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裴楠被他的動作嚇得差點倒退一大步。

不過當晏靡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突然就不動了。看的出來，那是一雙沒拿過武器的手，修長白皙，保養得很好，當它們搭在他的肩膀上，裴楠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他忽然覺得很安心。

晏靡仔細聞了聞對方的味道，確實很淡，而且被高等魔族的氣味混合後，總是若有若無的。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你的氣味有點弱，但看身體不像是很虛弱的樣子。”晏靡道：“是因為那只高等魔族嗎？他抽了你很多血？”

裴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抽血？”看著晏靡臉上表情開始陰沈，他忽然笑了笑：“哦，你是說那個啊。不是啦，我可能和你不太一樣，我不是純種的魘。”

晏靡摸了摸耳朵：“什麽？你不是什麽？”

裴楠：“我不是純種的魘。這個事情是這樣的哦......反正，我是混血，可能有點返祖現象吧。魔素感知肯定比純血的你們差了很多，但是其他方面好像會強一點。”

晏靡看著他，眼裏泛著奇異的光彩：“有成年期和發晴期嗎？”

裴楠：“好像沒有？反正我沒感覺到過。不過有時候洛境瑜會讓我有這種感覺。”

晏靡點點頭：“也不錯了。天性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真羨慕啊。”他看著裴楠，眼睛裏仿佛有小星星。

裴楠遲疑著伸出手，給了他一個擁抱，晏靡回報住他：“願你越過越好，不受追捕，不被拋棄，願你能在最大範圍內享受自由與珍視。”

裴楠從短短幾句話裏聽出了整個種族深刻在骨血中的不安和驚惶。

他遲疑著道：“也許，你可以試著相信他們。”他想起了洛境瑜不久前才和他說過的話，他試著把這些話轉述給晏靡，從魘的角度：“他們或許在這段關系裏占據主導地位，我們之間的關系也由他們來設定，但是沒有了我們，他們就不完整，是天性讓我們追逐彼此，在遵從天性的同時，是不是可以不讓自己活得那麽累？”

他看著晏靡，視線觸及他眼底的疲憊和不安：“我不是純血，沒有什麽種族傳承記憶，遠古年代的黑暗壓迫我只能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轉述。我知道這很難，但我覺得你在對抗自己的天性，這太累了。”

晏靡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只是在保護自己，時刻警惕。”

裴楠撫摸著他的臉：“你無法否認，我們會被他們吸引。這種吸引是互相的。”

晏靡急切地想要否認這點：“因為力量啊，誰強跟著誰，我們不是在找戀人，而是選擇上司。”

裴楠拍了拍晏靡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是記憶裏的傷害，因為害怕再次受到傷害，所以緊縮在自己的保護殼裏。而越是警惕，越是用面具對待他們，他們的態度越是惡劣。是不是這樣？”

晏靡不能否認，他說的沒錯。

但是要去相信一只高等魔族，這也太難了。

裴楠繼續道：“帶著面具是騙，摘下面具不是嗎？讓他看見你真實的渴望，哄他簽下契約，簽完就綁死了，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晏靡想，是啊，左右都是騙，為什麽要對抗自己忍住想要靠近高等魔族的念頭呢？

如果失敗，無非是換一個下家重新來過。這和一直戰戰兢兢猜測與試探難度不相上下。

那為什麽不選個能讓自己輕松點的方法？

豁然開然的晏靡一把抱住裴楠，兩個人緊緊相擁的畫面深深刺激到了兩只高等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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