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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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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呀。”安澤一捏著勺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小喬都已經八歲了,你還想自己是一個弱冠美少年嗎?”和安澤一在一起久了,煙也學過了吐槽:“還是說,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永恒的二十歲嗎?”

小喬的大名叫王玄硯,是李沁和王存遠之子,因為繼承了李沁那雙桃花眼和王存遠的臉型,看起來和母族王氏的安澤一長相上格外的像,所以在安澤一這個做外祖父的暗戳戳準備給他取乳名卻聽到王存遠已經給他取了乳名“喬松”的時候,煙在旁邊吐槽說還不如“小喬”來的順口,結果,玄硯這個大名沒有幾個人喊。喬松這個乳名沒有幾個人記得,大家全都喊他“小喬”。

安澤一:……

聽到這番話,沒有見到他正臉模樣的人,還以為他多老呢。

葉凡坐下的時候,看到安澤一的正臉,別說是他,連被他扶著的唐小婉也微微一楞,看呆了。

宛如天地靈氣而生的臉龐,如山岳起伏深刻的輪廓,卻帶著江南水鄉的柔美清雅,只讓人想到煙雨朦朦的江南,明月照湖光的姑蘇。

唐小婉容色在唐門都是數一數二的美,又兼性格溫婉身子病弱,所以不同於唐門女郎的颯爽潑辣,反而有一種柔弱西子的氣質。但是現在看著臉色蒼白憔悴卻依舊容色過人的男子,唐小婉少有的,有一種自慚不如的感覺。

只是……

她看著他,總有一種熟悉感。

——————當年安澤一去唐門祭拜煙的父母時,唐小婉好奇之下遠遠地看了一眼,只是那個時候作為晉王的安澤一戴著面具,穿著一身秋香色衣服,氣勢高冷威嚴如國色牡丹,完全不是現在病弱溫柔如江南水蓮的模樣。

所以,沒有見過臉,氣質完全相反,身形更清瘦幾分,這也就造成,唐小婉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個青年有點莫名的熟悉感,卻完全沒有將這個病懨懨的人與一國太子聯系到一起。

安澤一也是習慣了自己不戴面具的時候有人盯著自己看呆了的表情,而這也就是為什麽康雪燭進了惡人谷之後的這兩年,他再沒有去過惡人谷看煙——————他可不想給解剖了。

他看著煙,良久,最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吧。”

而對於隊伍裏面多了一個人,沒有人提出什麽,也沒有人敢提出什麽。說真的,對於其他人來說,光是看煙攻氣十足的氣場就知道,安澤一是一個怕老婆也聽老婆的人(惡人:不光話說回來,不管是誰,娶了煙大人這樣的蛇蠍女人為妻的,有誰是不怕老婆的?),所以,多了這麽一個聽話不惹事的人,他們也就權當做多了一道不能吃只能看的下飯菜。

畢竟,顏值達到安澤一這個級別的,光是看著他的臉就可以多吃一碗飯,都不需要就著菜的那種。

因為安澤一現在生病,煙又不想和葉凡唐小婉呆在一起,便又找來了一輛馬車,他和安澤一坐馬車。

上了車,兩個人面對面,竟是少見的相見無言。

“我懷疑,不悔是早就有這麽一個打算了。”沈默了良久,煙輕聲道。

“我知道。”涉及到女兒,安澤一難免有些神亂,但是長期冷靜到冷酷的理智恢覆過來之後,他很快就看穿了自己家小閨女的意圖:“她是想爭了,而這個計劃,也是她籌謀已久的。”

煙看向他:“他們是不會允許的。所以,不悔才有了這樣的行動?”馬車隔音效果不好,所以煙沒有如在東宮的時候一樣說“聖上”、“朝臣”這些敏感的詞,而是以“他們”來同意替代。

安澤一點點頭:“有些東西,父親是不會允許我們這些兒子輕易接觸,更不會允許她一個姑娘家觸碰的。”聞弦音而知雅意,安澤一沒有明說,而是伸出手,在煙的手掌心裏寫了“軍隊”二字:“接觸不到這些,她就不可能真正的有話語權。”

“但是海上有什麽?”煙皺起眉毛。川蜀距離海邊並不近,而且現在的沿海地區屬於南蠻之地,除了酷熱和瘴氣,臨海的土地貧瘠與臺風,以及那裏屬於官員流放之地,還因為那是海邊。

煙去過海邊,在西南出生長大,現在生活在內地的他其實是受不了海邊的風和陽光,他都尚且如此,那麽,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的閨女呢?可想而知,李好上了船,會吃多少苦。

“難不成,她想去歐羅巴?”煙回想一下自己在大明時期,隨船去歐洲,了解到大唐時期的歐洲,簡直就是比蠻荒之地還要愚昧蠻荒——————簡直就不是人生活的地方!

“我不否認這種可能,但是我覺得,她的重點,絕對不是歐羅巴。”安澤一輕聲道,對外貿易雖然賺錢,但是李好現在缺的不是錢,而是……

“她現在最需要,也是最缺乏的,就是一個公平公正的機會。”安澤一輕嘆一口氣:“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不管她多麽聰慧多麽優秀多麽有才幹,別人也只會盯著‘她是女人’這一點來否定她的全部。”

“她選擇這條路,就是為了證明她不輸給任何一個男兒。”知女莫若父,安澤一可以很容易get到了李好的想法:“第一種,就是沿海地區的倭國流寇越來越多,她想滅了他們來揚名證明自身。”

“第二種,就是她想去發現新的陸地,來擴大大唐疆域。”安澤一嘆了口氣,這件事要怪他,真的要怪他,誰叫他手欠嘴欠,給李好畫過簡易版的世界地圖?“開疆擴土,澤披四海,這樣的功績足以讓她與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競爭。”

第三種可能,安澤一沒有說,但是他懷疑,李好是想將大唐的海域擴大。

“不管是哪一種選擇,不悔所面對的路,都太難走了。”煙嘆了一口氣。流寇與謝雲流一刀流有關,“劍魔”能夠與“雪魔”王遺風,“琴魔”高絳婷並列“三魔”,哪裏會是好對付之人?至於擴大領土,且不說當地土著,單單只說這大海上的風浪,危險多大?一不小心就會葬身魚腹。

“這是必然的,也是她做出選擇之後所必須要面臨的。”因為閨女的事情,安澤一真的是又氣又恨,氣到極致反而更平靜了:“做事之前必須要把後果方方面面都考慮到,出了什麽問題,就是她自己思慮不周!”

“元昭,那必須危險。”

“好在老侯(船長)經驗豐富,閔工他們建造設計的也安全。”安澤一冷著臉:“她現在這麽小就主意這般多,不趁著這個時候多摔幾次多受一點傷,難不成還要等她再大一點,犯更嚴重的錯誤嗎?”

煙又嘆了一口氣,因為這個閨女,他覺得自己這一天真真兒是把自己這輩子的氣都嘆完了。想了想,他轉移話題。

安澤一微微挑了挑眉,順從的沿著他的話轉移話題。

兩個人挨在一起說著話,一時間,倒是有幾分緩和的溫馨感。

等到了地方,煙把安澤一安頓好之後,親了親安澤一的眼睛,就出門了。

因為葉凡與唐小婉的事情,惡人谷谷主王遺風出谷救徒弟已經讓不少人知道了。雪魔出谷,這自然引起浩氣盟的一番行動,所以作為惡人谷情報負責人,煙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看到煙出了門,安澤一微微抿了一下嘴,微微低下頭。

他現在生著病,雖然他已經努力你表現出漸好的樣子,但是事實上他還依舊沒有很好的緩解,高燒引起的頭暈目眩依舊存在。

難受。

惡心。

他在屋子裏躺了也不知道多久,只覺得屋子裏悶得喘氣都累得很,安澤一想了想,爬了起來,身上裹著厚一點的衣物,慢慢地走到了屋外。

果然,屋外的空氣新鮮一些,感覺也好受得很。

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生病了,上一次,大概也就是和阿煙成親的那段時間,這輩子第一次啪啪啪後高燒了。至於李好出生回來的那一個月,那是在調養身體(安澤一拒絕承認那是坐月子)。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這些年沒病沒災的結果,就是這一次病倒,病魔如排山倒海,洶湧而來。

“安公子,”丁丁出屋打水,看到安澤一坐在院子裏的樹樁上,便打了一聲招呼:“屋外風大,安公子還是回屋休息吧,煙大人會擔心的。”

丁丁從第一次見到安澤一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和他們格格不入,倒不是指他是異類,而是在一群舞刀弄槍的江湖人當中,他的畫風完全就是那種飽讀詩書氣質卓然的文人形象,清貴優雅得簡直就像是話本裏面說的世家貴族一樣。

這麽說吧,即使你明明知道這個人手無縛雞之力弱得不行,但是當你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繃緊身體小心翼翼不敢嬉笑怒罵放肆,生怕自己的言行舉止哪裏失禮了。

“多謝丁丁姑娘。”安澤一對她禮貌的微笑一下:“屋外空氣清新,我在這裏坐坐便回去。”

丁丁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麽多管什麽,而是繼續忙著。她的師弟葉凡現在還身體虛,她雖然傷心難過於他與唐小婉在一起恩愛,卻還是忍不住想多照顧他一些。

安澤一從她身上收回目光,丁丁、葉凡、唐小婉的事情,這幾天煙已經告訴了他。對於這三個人,兩個不知所謂依仗家人寵愛而任性莽撞的人,一個做不到當斷即斷反而優柔寡斷的人,他只想說,他們真的應該慶幸,不是生在他們家。

丁丁也就算了,若是自己想得開,意識到自己這樣只會讓自己受傷,不屬於自己的也永遠不屬於自己,那樣倒也是好。至於唐小婉和葉凡,他完全不想和他們搭話。在他眼裏,這兩個人,純粹就是家裏人慣得捧得一身臭毛病。私奔?他們不就是仗著家裏人寵著自己不管自己做了什麽都會來給自己收拾爛攤子嗎?不想著家族養了自己一場自己有沒有給家族帶來什麽貢獻,卻想著從家族得到庇護,這和現代那些自己不上班天天啃老的人有什麽區別?

惡心。

也就是唐門和藏劍慣的,才惹出來這麽多事情。最簡單的方法,直接把這兩個人除宗除名,放出消息說他們倆已經死了,這樣安撫好受害一方霸刀的情緒,再在利益上重新協商,這樣唐小婉和葉凡的自由也有了,唐門和藏劍各自的名聲也保住了,唐門的好姑娘一樣沒有被耽擱不愁嫁。

在木樁上坐久了,安澤一起身活動活動,也是他註意到這裏前一天下過一場雨,一時興起,又忽然想喝蘑菇湯,便從院子裏找來了一只小籃子,興沖沖的去挖蘑菇去了。

阿煙也喜歡喝蘑菇湯,這兩天也怪累的,給他煮個蘑菇鮮魚湯,好喝又有營養。

蘑菇一般都是生長在潮濕陰暗的角落,比如樹根、比如草叢,安澤一挽著衣袖,找的都是他吃過采摘過的草菇,他還運氣很好的找到了不少野生的香菇。

咦?還有筍菇?

安澤一伸出手,這時,一只修長的手,在他面前,將筍菇摘了下來。

安澤一微微一楞,他完全沒有聽到腳步聲,更沒有註意到有人接近,他仰起頭。

第一眼,是深深淺淺的藍色,帶著清冷如雪的氣息出現在眼中。

第二眼,是冷冽如雪的白色,絲絲縷縷在光下泛著冰冷的碎光。

安澤一微微瞇著眼睛,蹲時間長了,他還沒有站起來就有點暈,他目光落在對方熟悉的身形,下意識的輕聲道:“阿煙?”

至於煙出門之前不是這一身衣服這一身打扮,這一點安澤一也沒有當一回事,在曾經經歷過煙一天72變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試圖通過衣著去判斷了。

不,不對。

大腦神經微微緊繃,安澤一一只手扶著樹緩緩地站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本來就血糖血壓低的他臉色更加蒼白沒有血色,也讓他眼前發黑:“不好意思,這位公子,在下認錯人了。”

看著本來就蒼白的臉色在烏發墨睫相襯下更顯煞白,本來身上透出一股瘆人的寒(sha)氣(qi)手裏下意識捏緊捏碎了筍菇的人,氣息微微滯了滯。

甚至連“你剛剛喊我什麽?”的質問,都是過了片刻之後,才再說出來。

無他,安澤一那張臉,實在是太驚艷了。

影查到了惡人谷的人經過此處,前來查探,看到一個人摘蘑菇的時候,本來想問問哪些蘑菇可食用哪些有毒,因為浩氣盟有一些弟子就是食用了有毒的蘑菇,現在還躺著呢。

只是對方的一聲“阿煙”,以及那張水墨丹青都無法描繪出來的容貌,讓他心裏面隱隱都一種猜想。

長長的眼睫隨著眨眼睛的動作如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扇動,終於眼前恢覆回過神的安澤一看著對方那張自己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臉,下意識驚掉了。

也正是因為驚呆了,所以安澤一下意識的飆出口一個詞。

“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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