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全心全意的深愛著他？

不帶任何私欲的，狂熱的愛著他？

從他第一眼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靈魂，他的心，都將被這個人左右。

他有著烏黑的長發，有著溫暖如陽光一樣的琥珀色眼睛。

他看著他，對他微笑。

他看著他，伸手抱起他。

“我叫王耀，你就是龍脈吧。”

經過漫長的時間，歷經了夏、商、周、春秋、戰國而以人形誕生成型，最後在秦統一天下之後終於產生了靈魂，成為了一個小小的奶娃娃。

他註視著那雙蜜色的眼睛時，那種依賴與歡喜的情緒如奔流席卷，湧上心頭。

“啊，嗯。”聲道還沒有長好，小小的奶娃娃還說不出任何的話。

“嗯，嗯。”他小小的手指點了點自己，努力發出聲音。

“說不了話嗎？”王耀一楞，彎起漂亮的眼睛，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小鼻子：“我倒是不知道龍脈可以和國家一樣變成人形，既然你是獨一無二的，吶，”

“就叫一一吧。”

“一一，很可愛的名字哦。”王耀頓了一下，若有所思：“不過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夠正式呀，那……”

“就叫安澤一吧。”身後，那個一身玄色皇袍的帝位走過來：“安澤一，現在諸國已如萬澤入海一般歸順我大秦，現在，只願我大秦江山長歲永安，福澤四海，天下歸一！”

“江山永安，福澤四海，天下歸一。安澤一，好名字。”

安澤一很喜歡阿政，這可能是因為阿政是自己擁有意識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類（王耀不算，他是國家精靈），也可能是因為他能夠擁有意識是靠阿政統一六國的，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他的名字是阿政起的。

名字是最短的咒，因為名字的出現讓人與這個世界之間通過一個名字而產生了羈絆與聯系。

但是安澤一最喜歡的，那一定是王耀。他喜歡他，喜歡他抱著自己穿過一道道宮墻，喜歡他抱著自己站在阿房宮看一朵花開的瞬間。他喜歡他，最最喜歡他。

不，不是喜歡，而是愛。安澤一看著抱著他教他識字的王耀，一心兩用的想著，他是龍脈，王耀是國家，國家會受到龍脈的影響，而龍脈也會因為國家的存在而存在。

他們倆是相互依存的，他們倆對於彼此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他喜歡這個詞。

很久很久之後，安澤一回憶裏自己在秦王宮的生活，依舊懷念著阿政的笑容，小時候他不明白，但是長大之後的他卻是懂得的，那是一個敢於與天爭與命鬥的笑容。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失敗。

小小的安澤一還不明白，為什麽不久之前還會抱著他舉高高的阿政現在卻是安靜的躺在棺材當中，身上蠕動著蛆，為什麽阿政的頭發會有變白的，為什麽……

“為什麽啊，耀？”他茫然的看著這一切，仰起頭，茫然的看著站在自己旁邊拉著他的王耀。

“因為阿政是人類。”王耀蹲下來，整了整安澤一的衣襟，溫柔的眉眼間帶著悲哀之色。

那個時候，安澤一才明白，與國家精靈、龍脈化身相比，人類的壽命，太短太短了。

阿政下葬的時候，安澤一和王耀都在，他抱著和氏璧，窩在王耀懷裏哭得很難過。

他把臉埋在王耀懷裏，拒絕去看胡亥。他不喜歡他，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討厭著他的。

然後，哭著哭著，他睡著了，他也穿越了。

很多年之後，王耀不解安澤一對於人類的態度，又喜歡，又厭惡。而安澤一沒有說的是，那一場夢游。

他抱著和氏璧出現在齊國王宮，那時他還是稚童，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沒有王耀，而且人心叵測起來，竟是那樣的可怕，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過去天真的他知道，自己是不死的。而那些人類在發現他是不死的之後，一次次的殘忍虐殺，一次次的分離截肢，他被火燒過，被梟首過，被人當做藥引子切了入藥過。從意識出現開始就一直都被阿政和王耀精心呵護嬌寵著的小孩，就這麽一次次的被傷害，最後他利用龍脈自帶的能力，躲在了生命之流當中，一直到這個世界的阿政再一次統一了六國。

這個世界的阿政並不認識他，但是在他統一了六國之後，得到了和氏璧之時，安澤一再一次受到命運的牽引出現在了秦皇宮，而阿政也從和氏璧當中知道了他是龍脈的事情。

他是龍脈，是他統一六國後“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最好的證明。

阿政對安澤一一如他記憶裏一樣那麽好，雖然說安澤一感覺到這份好當中並沒有記憶裏的那份親近疼愛，在這個他莫名其妙穿越來的世界裏，卻已經是對他最好的人了。

他對他太好，所以在阿政死亡之後，安澤一在發現自己依舊在這個世界無法離開之後，就去了秦皇陵。

這個世界沒有王耀，那麽，我就守在阿政身邊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一直都在秦皇陵裏面的安澤一，等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奇怪，是因為他的年齡很大很大，卻看起來不過是三十歲的模樣；奇怪，是因為他的靈魂，也比他的年齡大得多。

最重要的是，安澤一有一種直覺，自己未來的命運會與這個人息息相關。

這真的是太奇怪了不是？不過在看到這個人快中毒死亡的時候，安澤一出手了。

那麽多年的傷害，安澤一知道，自己是龍脈，龍脈之血可以讓人不老不死，並且只有在不死的身體裏才會安定。但是如果不節制是用量過多的話，就宛如將滾燙的熔漿註入脆弱的容器，只會讓人身體無法承認這份不死之血而瓦解，手腳脫落，頭部崩潰，皮膚腐爛，但是怎麽都不會死，一直一直都不會死。

不過少少的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安澤一劃破自己的手指，塞進這個人的嘴裏，餵了他幾滴。

在這個男子醒來之後，安澤一從這個叫謝泊的男子口中知道世間種種的變化，比如胡亥早就去世，比如秦二世而亡，現在是漢朝，比如……未來的自己會成為一個人類，成為這個謝泊的徒弟。

真好。

他還年幼，卻非常討厭這種不死的命運，像人類一樣短壽卻精彩的活著，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倆在秦皇陵也不知道帶了多久，直到有一天，當他醒來的時候，他依舊是懷裏抱著和氏璧，趴在王耀的懷裏。

是王耀，沒有錯。

“耀，不要離開我。”他抱緊王耀的脖子，就好像是溺水者緊抱著浮木一般，就好像事王耀是他活著的唯一希望。

是阿政的死亡刺激到了這個孩子嗎？王耀想，伸出手摸了摸安澤一柔軟的頭發：“好。”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世界上最美的謊言，就是永遠。但是當“永遠”說出口的那一刻，那一刻的話卻是真實的。

王耀是真的相信著他會永遠和安澤一在一起，而安澤一也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永遠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

作為龍脈，回到自己誕生的這個世界的他並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五短身材，而是每一個朝代的更替，都讓他成長一歲的模樣，一直到他身體成長到20歲左右的模樣時，才停止了生長。

“一一，”幾千年來一直都是一張娃娃臉模樣的王耀看著這個身高與自己差不多的青年，微笑著。兩個人十指相扣，一起坐在皇宮屋瓦之上看夕陽。

從安澤一生長到16歲左右的模樣時，他們倆就在一起了。

國與國之間會存在利用與算計，但是龍脈與國家卻是相互依存的，他們倆走到了一起，這並沒有什麽波折，順理成章得很。反正，他們倆本來就是彼此深愛著對方，有親情有愛情也有國家與龍脈與生俱來的相互吸引。

他們一起經歷了五胡亂華的磨難，熬過了宋末哀啼以及蒙古統治時期的屈辱，他們也在晚晴屈辱百年的痛苦中苦苦尋求救國之路，但是到最後……

“耀。”安澤一被王耀扶起，無力的靠在他身上，最後的清政府倒下了，王權消失了，龍脈不老不死的宿命也面臨著結束。在離別到來之際，沒有人是心情愉快的。

“一一，你別說話了。”王耀忍著心裏面的疼痛與難過，他活了五千多歲，是整個藍星所有國家當中壽命最長的。過去，他一次次的送走別人，他心裏面是麻木的。但是現在，他最愛的安澤一也要即將離開他，王耀覺得難過極了。

搖搖頭，安澤一微笑著，脆弱，卻眼眸明亮，帶著無盡的希冀與堅持。

“耀，你聽我說。”他伸出手，攥緊這個自己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深愛，直到現在，也依舊深愛著的人：“我能活到看著新中國成立，就已經很知足了。這個國家，不需要皇帝，不需要王權，也不需要獨裁。”

“耀，我死去之後，請把我的骨灰埋在北京，就算是我轉世成為了一個普通的人類，我也想依舊守護著這個國家。”

守著我深愛的這片土地，守著我最愛的王耀。

王耀點點頭，琥珀色的眼睛裏含著淚水，低下頭輕柔的吻了吻安澤一的額頭。安澤一對他微笑一下，目光緩緩地看向窗外的天。這天空真藍呀，之前那麽多年的硝煙彌漫，他都快忘了天空的色彩了。

“對不起，耀。”

“我不能，不能繼續陪在你身邊了。”

“接下來的路很寂寞，就只靠你了。”

他困了，這一次，是真的困到睜不開眼睛了。

漫長的安靜過後，強忍的哭聲才響了。

……

安澤一今年已經5歲了，再過一年，他就可以上小學了。

這些年來，他經常晚上睡覺之後做奇奇怪怪的夢，那些夢感覺極為光怪陸離，但是醒來之後，他沒有難過，只有一種悵然若失的難受感。

好奇怪啊。

這一年，爸爸轉入軍校當老師，和做老師的媽媽一起放假，明年安澤一就要上小學了，爸爸媽媽決定一家人去北京看***看升國旗。

好興奮哦～

一一最喜歡的，除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系列的親戚）之外，就是中國的國寶熊貓和***了。

“……媽媽。”

“怎麽了，一一寶貝？”換一只手抱著兒子，喬婉惠笑容溫柔。

“媽媽，我是不是小時候來過北京呀。”小小的小澤一伸出小胖手（安澤一：……）抱著自己母親的脖子，目不轉睛的盯著***。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那一刻，他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畫面。他仿佛看到無數人在***前的廣場發出喜悅的聲音，又有很多很多人在***上微笑。那樣的笑容，就好像是所有的苦難都已經過去，新的希望就在前方。

而站在***上的那些人裏面，有一個穿著綠色軍裝的娃娃臉青年扶著一個病懨懨的青年，一起註視著這一切，臉上都是一模一樣堅韌明亮的笑容。

而那個病懨懨的青年，跟自己長得很像，唔，感覺自己長大之後就應該是那個樣子吧。

“沒有啊，你什麽時候來過北京呀？”鼻尖被刮刮，媽媽笑容如花：“一一你該不會是來到北京太興奮了，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吧？”

“媽媽！”

雖然年幼，卻已經知道什麽是惱羞的小澤一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在目光轉移當中，他看到不遠處一個白衣男子正遠遠地看著自己。風吹動著他腦後的小辮子琥珀色的眼睛很明亮，但是安澤一卻感覺到他身上帶著一絲悲傷的溫柔，與寧靜的愛意。

“看什麽呢，寶貝？”

“媽媽，你看那邊……”安澤一再一回頭，人不見了。

王耀遠遠地看著那個發現自己，最後又和這輩子的父母一起離開的孩子，微笑著，眼底劃過一絲水光。

江山永安，福澤四海，天下歸一。這盛世江山，終如你願。

而我之所願，就是你能生於太平盛世，此生無需再受亂世之苦。

一一，這片天下，這片龍脈，我會為你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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