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鳴一邊側耳傾聽.一邊給慕堇若簡略翻譯.

“那個老人是他們部落的首領.他們原本生活在玄武國雨汀城外的牧場.因為地動與瘟疫.不得不四處遷徙.最後離開了玄武國.”

“如今玄武國與白虎國平原的氣候都已經不適合放牧了.所以他們在趕著牛羊前往赤砂山脈.”

忽然.風不鳴臉色一變.眼中晦暗不明：“他說.一路上匪患不斷.曾有這種半空遇人的情況.他們派部落中人飛上去詢問.對方竟然一語不發就將人砍殺.”

“什麽..”慕堇若氣憤不已.“怎麽會有這種事情..”

風不鳴銀牙緊咬：“太平盛世尚有匪類.如今五行逆轉.世道不堪.他們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太過分了啊.”慕堇若握緊了拳頭.

那位年紀不大的小女孩.經歷了這種可怕的事情.竟然還對這世界保有天真的期盼.看著他們衣著鮮亮.就以為是天人下凡.但若是匪類呢.若是那種事情再多一次、再多兩次……就算她僥幸不死.恐怕那顆純真樂觀的心靈也會被摧毀殆盡.

慕堇若眼神堅毅.改變這個世界.這就是她現在努力的意義.

“哇.你長得好漂亮.”

游牧隊伍的小女孩看著眼前這十一位美麗的男男女女.早已被他們的美貌與英俊閃花了眼.等她看到了差不多同齡的夏喬笙.黑亮的眸子更是閃閃發光.居然不顧阿娘的呼喊.直接從高車上跳了下來.一個“流水決”就繞過了自己部落那些嚴陣以待的叔叔伯伯們.來到了夏喬笙面前.

那群男人想動.卻被首領制止了.

夏喬笙的侍女祝天晴也上前一步.想將主人護在身後.但夏喬笙卻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祝天晴驚訝地低頭去看.夏喬笙卻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你是仙女嗎.”游牧一族的小女孩上前握住夏喬笙那雪白的小手.用得依舊是與她的父輩不同的、慕堇若可以聽懂的音調.然後她“啊呀”一聲.抱著夏喬笙的小手說道：“小仙女.你的手好冷.難道你是住在鳳凰海中的人魚公主嗎.”

一向害羞的夏喬笙卻睜著她那雙美麗的紅色眼睛.對那小女孩笑了笑.說道：“不.我不是仙女.也不是公主.我……我是喬笙.”

“喬笙.好好聽的名字.”那女孩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說道：“我叫房悅佳.喬笙.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夏燚又皺起了眉頭.想要上前將兩人拉開.卻聽夏喬笙甜甜地說道：“好的.那我可以叫你‘佳佳’嗎.”

不止夏燚.慕堇若這一行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尤其是綴在後面的宸墨.本就陰沈的臉色隱在頭頂遮陽的白色紗布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好耶好耶.我的阿耶阿娘就是這樣叫我.”房悅佳開心地拍著手.“喬笙.為什麽你的頭發和眼睛都是紅色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你這麽美麗的人.”

“佳佳.”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從房悅佳背後傳來.一雙毛發叢生的粗糙大手將她一把撈起.往高車後面一拋.她的母親立刻上前接住了她.

“阿耶.你做什麽.佳佳剛剛交了朋友.”

“她不是朋友.”粗噶的聲音震顫人心.“你看看她的頭發和眼睛.她是朱雀國的人.”

“可是‘喬笙’明明是木屬性……”房悅佳不服氣地反駁道.

夏燚忍不住了.冷著臉上前說道：“我們的確是朱雀國人.我是朱雀國四皇子.夏燚.她是朱雀國七皇女夏喬笙.我知道你們是玄武國人.但我不是沖著你們國家來的.我來這裏.是為了幫助白虎國.為了幫助菖蒲女神蘇醒.”

那些人一陣騷動.夏燚心中一陣煩躁.拉著夏喬笙往後走了幾步.慕堇若聽他不滿地自語著：

“都什麽時候了.為什麽還要搞這些分化.五行大陸上的人們不應該團結一致嗎.”

慕堇若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那位老者卻對著他們行了一個大禮.用慕堇若聽不懂的語言對他身後的族人們說了什麽.族人們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紛紛對著金千宣行禮.

“呼……好了.”慕堇若不用風不鳴翻譯也知道了.他們知道了金千宣的身份.

車隊逐漸散開.又變成了一列.金千宣、夏燚與那位老者同乘.一路不知在訴說什麽.慕堇若他們被安排在一架新空出的馬車上.她的耳朵已經被房悅佳嘰嘰喳喳的聲音填滿了.她不僅詢問著夏喬笙朱雀國的事情.還將自己一路上遇見的各種故事講給她聽.鮮紅的小嘴巴一刻不停.

“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啊.”風不鳴幽幽地說道.

“的確.”沙啞的聲音傳來.宸墨不知何時來到了她們身邊.

慕堇若直覺宸墨有心事.果然.只聽他頓了頓.又對風不鳴說道：“風大小姐.你也走南闖北那麽多年.對朱雀國可有了解.”

他的話雖然是對風不鳴說的.但眼睛卻是看著夏喬笙的背影.

風不鳴也看過去.就像是受了房悅佳的傳染.夏喬笙那雪白的小臉如今變得粉嫩多了.也時常有笑聲傳來.

而慕堇若看看他們.又看看前面.不知道他們這是在打什麽啞謎.

“宸墨首領.”風不鳴說道.“有話直說吧.”

宸墨清了清嗓子.依舊壓低了聲音.說道：

“有一個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慕堇若立刻豎起了耳朵去聽.

“傳說朱雀國皇室有一種特殊的法力.名為‘讀瞳術’.但它並非人人都有.同一時代.最多只有兩個人會生有‘讀瞳’.其中一位擁有‘讀瞳’的人過世.新的‘讀瞳’才會出現.而且.並不一定會立刻出現.”

慕堇若倒是聽宋名揚提起過這個法術.但她原以為它最多像‘雲水步’一樣只在皇室中流通.沒想到.它的設定竟然是這樣.

風不鳴聽到這裏.點點頭.說道：“我也聽說了.還聽說朱雀國現在這位國君.之所以脾氣越來越暴躁.性子越來越多疑.就是因為他自己並沒有讀瞳.卻登上了皇位.他看不到臣民的內心.因此惶惶不可終日.”

“正是如此.”宸墨摸了摸下巴.繼續說.“那風大小姐可曾聽說.他們上一代的國君的‘讀瞳’.本來並不屬於他.”

這次風不鳴疑惑了.問道：“此話怎講.並不屬於他.那他後來又怎麽變成了‘讀瞳’.難不成.又是某種禁術.”

慕堇若感覺有點發毛.不禁問道：“‘讀瞳術’到底是什麽術啊.既然是‘術’.學習一下不可以嗎.”

宸墨咧嘴一笑.聲音嘶啞：“小姑娘.你真是天真的可愛.‘讀瞳術’是‘術’不假.但它必須用特定的‘眼睛’才能發動.‘讀瞳’之‘瞳’.可不是想有就能長出來的.那是五行神女的選擇.”

“神馬..”慕堇若渾身一冷.“那意思不就是要……換眼睛..”

風不鳴沈默著點了點頭.慕堇若有點受不了.說道：“難道朱雀國上一任的國君.是從自己某位生有‘讀瞳’的兄弟姐妹身上.生生挖出了眼睛給自己換上的嗎..”

宸墨鄙夷地笑了.但回答卻是肯定的：“雖然這是被禁止談論的話題.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他既然做了.總會有風聲露出來.”

“太可怕了……”慕堇若抱著自己的雙臂.看著前面被房悅佳逗得哈哈大笑的夏喬笙.不禁有點同情.

風不鳴望著前方高車上的皇子夏燚.說道：“據說上任國君的子女中並無一人生有‘讀瞳’.直到他過世.現任國君登基.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再沒出現過擁有‘讀瞳’之人.如今朱雀國又連年陰雨.作為一國之君.他又怎能不暴躁呢.”

宸墨勾動嘴角.不屑地說道：“依我看他並非是擔心‘讀瞳術’後繼無人.而是急著想從自己的子女中找出擁有‘讀瞳’之人.然後效仿自己的父親……”

說著.他二指如鉤.做出了一個自插雙目的動作.看得慕堇若一陣驚懼.

“說了這麽多……”風不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轉頭面向宸墨.“你也懷疑了.”

宸墨點頭.目光依舊看著前面.

慕堇若懵懵懂懂地.也聽了個大概.再看這兩人的臉色……

“不是吧.你們竟然懷疑……夏喬笙.”明知道她們聽不到.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把“夏喬笙”三個字壓得低低的.“應該不會吧.她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如果真的像你們說得那樣.在那種可怕的地方長大.怎麽會不被發現呢.”

“堇若.你知道‘讀瞳術’意味著什麽嗎.”風不鳴問道.

慕堇若略帶迷茫地點了點頭.說道：“大概……是和‘讀心術’差不多.”

風不鳴說道：“沒錯.‘讀瞳術’就是可以從你的眼睛裏.讀出你在想什麽.神不知鬼不覺就能知己知彼.擁有這樣的一項天賦.她又怎麽不會平安長大.而她作為一個如此單純怕生的皇女 .又為什麽非要跟著夏燚皇子出來冒險呢.”

慕堇若一下子想起了飛行時夏喬笙看著她的眼神.那裏面藏不住的分明是滿滿的驚詫.

而那個時候.她正在回憶的卻是上課的時光.對於一個被賦予了古代思維的NPC.那種現代化的生活.其實跟怪物差不多吧.

沒等她細想.高車緊急一停.整個游牧一族突然就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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