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羽落公子補充道.

宋名揚現在覺得他的臉不帥了.反而一副書呆子氣質：“為啥不收啊.”

羽落公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撫著杯沿.說道：“她雖為狐妖.但生性純良.稍加教導即可分辨善惡是非.她又性子跳脫.愛玩愛鬧.我不想束著她.此其一；

“我這一生.四處漂泊.只為尋得仇家.為一家老小報仇雪恨.不想讓她卷入其中.此其二.

“人與妖畢竟殊途.我既得知她的心意.更不能耽誤她一生的幸福.此其三.”

三條原因說完.包廂裏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宋名揚看著眼前這位天人般的公子默默地飲茶、吃飯.連他握筷子的動作都那麽好看.有點慶幸慕堇若不在身邊.不然她又要發花癡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恩賜公子剛才是一路跟隨我出城的吧.”羽落公子輕咳幾聲.“近日身體不好.竟然沒有發覺……”

宋名揚有點心虛.主要是這個NPC長得實在人神共憤.而且給人的感覺太像那位“梅長蘇”先生.他覺得自己的任何小計謀在他眼裏那都不叫事兒.

“嘖.怎麽說呢……”宋名揚叼著一根牙簽.組織著語言.

“恩賜公子.是沖著子衿來的吧.”羽落公子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句話.宋名揚的牙簽立刻掉到了桌子上.

羽落公子淡淡一笑.手握茶杯斜倚一側：“看來我是猜對了.”

宋名揚索性不組織什麽語言了.恢覆了原本的性子.直接說道：“對.我就是沖著她去的.”說完心裏還叫了一聲苦：老子剛開始也不知道她是“心月狐”啊.純粹誤打誤撞啊.不過老子能說實話麽.說自己一路尾隨你.你不把我當成變態嗎……我可不想在人家眼裏變得就跟那個看著黃瓜浪笑的家夥一樣.

“羽落公子呀.我看你也是個讀書人.一定明白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吧.我是不知道她怎麽從青龍國跑到這裏來.但我要是你.絕對大義滅親.為了五行天下的百姓著想.你就大義凜然一次唄.”

宋名揚話說得輕飄飄的.羽落公子眼眸顏色卻是一暗.但他望著手中的茶水.纖長的睫毛遮蓋了自己的思緒.

“青龍國人大肆捕殺狐族.她修行尚淺.卻誤打誤撞被‘記憶珠’選中……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與‘心月狐’扯上了關系.”

宋名揚很是驚訝：“什麽.竟然還有這麽呆萌的星宿.而且她還是狐族.聰明得緊.能不知道.”

羽落公子無奈地點點頭：“她確實不知.我曾聽說五月國師是溫柔寬厚之人.卻不曾想到他會這樣做.她根本不明白自己肩負著什麽.只不過為了活命.卻落得一身重傷.逃了出來……”

宋名揚無語地撇了撇嘴：“我認識五月國師.他是什麽人我很清楚.但畢竟不是他親自抓人吧.手下傳達的不給力.估計他也很無奈啊.還有.你和‘心月狐’又是什麽關系.”

正午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透過窗欞落在羽落公子的臉上.宋名揚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到他那溫和的聲音悠悠傳來.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

“我的家族曾經掌握著諸多秘密.卻被歹人蒙騙.屠戮殆盡.那時我才九歲.一個人身受重傷.躲在斷腸崖.仇人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其實我自己也這麽覺得.恍惚間甚至看到了黃泉邊盛開的彼岸花.但是後來醒了才知道.那不是花.是她腳上的胎記.是貪玩的她行至人跡罕至的斷腸崖下.救了我一命.才使我茍延殘喘到如今.四處奔波.為家人報仇.”

宋名揚聽得一楞一楞的：“後來呢.”

“後來……”

……

三生川畔.秋蟬嘶鳴.

火紅色的裙擺一角浸到水中.顏色看起來更深了.

濃密的蘆葦被人為地打造成一處簡陋的小窩.眼梢帶著紅色胭脂的女妖正在熟睡.

“羽落哥哥.我最喜歡聽你唱歌了.你唱《短歌行》好不好.”小小的狐女頭上頂著毛茸茸的耳朵.身後還拖著一條火紅色的大尾巴.只有那白皙稚嫩的小臉和修長的手腳.看起來比較像是人類.

“子衿乖.哥哥唱多了會咳嗽.不如我來吹笛.子衿來唱.可好.”眉目如畫的男子墨發半挽.剩餘的都披散在肩上.一襲青衫.一支玉笛.在巍峨的山崖之巔迎風而立.那是她記憶中難得的開心時光.可惜.貪玩的她總也唱不完一首短短的《短歌行》.

那是幾年之前呢……唔.記不清了……那一襲青衫.又是何時換作一身白衣的呢……

睡夢中的狐妖子衿小嘴動了動.翻了個身.

羽落哥哥每年都會去看望她.卻並沒有把她收做寵物帶在身邊.他總是說.狐族天生屬於山林天地.茫茫濁世會奪了她的快樂.可是她想告訴他.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快樂.

她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願望.想要去遙遠的鳳凰海邊看一看那片白色的水域.聽說那裏美得如同錦瑟仙境.錦瑟仙境不可求.但鳳凰海還是可以去的.可惜她法力低微.狐族的同伴們都不讓她去冒險.後來羽落哥哥知道了.對她說.終有一天.他會帶她翻過白雪皚皚的玄武山脈.去往那片廣闊無際的鳳凰海……

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有一天.睡夢中的她莫名其妙地就獲得了某種奇異地力量..當然.這些都是從那些飽含嫉妒的口中聽來的.狐族的同伴們都說她好運.可是她根本不懂得怎樣使用那種力量.她甚至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除了她的耳朵和尾巴消失了.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再後來.就突然聽聞五月國師下令.召集青龍七宿.為了整個五行天下.獻出自己的生命.獻出那種奇異地力量..他們稱它為.“記憶珠”.

直到幸災樂禍的目光掃過來.直到冷嘲熱諷的聲音刺過來.直到狐族沒有“心月狐”去覆命.直到官兵大肆搜捕山林……她才隱隱約約地發覺.那個沒去覆命的.似乎是自己.

什麽“心月狐”.什麽“記憶珠”.她什麽都不知道啊.

她才不想死.她還要和親愛的羽落哥哥一起.去看那美麗的鳳凰海呢.

她拼死逃出了青龍國.一路尋找羽落哥哥的蹤跡.終於在這沙漠之國的邊境.找到他了……

“羽落哥哥.你好久都沒去看我了.是找到你的仇家了嗎.”

羽落哥哥溫柔地看著她.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除了一如既往的寵溺.還有……她與人類相處不多.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種感覺.模模糊糊地.那感覺不太好.

他卻沒有多做解釋.輕輕地為她擦洗一路行來的傷口.還餵她喝了自己的鮮血……

“唔……好香……”狐妖子衿悠悠轉醒.忽然間耳朵一動.凝神靜聽.

打鬥的聲音遠遠傳來.伴隨著一絲絲腥甜的味道.

……

“什麽.還有別人打過她的主意..”

宋名揚聽羽落公子講完了他和狐妖子衿的故事.又說道最近的情況.

“難道有人不想讓五行大陸恢覆正常.”宋名揚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大反派.也該喜歡正常的生活環境吧.怎麽會把主意打到二十八星宿的頭上呢.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叛國啊.

“話說.你和我坐在這裏吃飯聊天.就不擔心她的安危了嗎.”宋名揚忽然覺得那個“心月狐”也不算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聽到有人覬覦.就巴不得趕緊去搶過來.

羽落公子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咳咳……其實我聽過你.連同慕堇若、半厥的事情.我也聽過.所以……”

宋名揚睜大了眼睛：“我說老兄你到底是幹嘛的啊.怎麽感覺你什麽都知道啊.”

“我是誰.不重要……”羽落公子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光滑的木桌.眼睛望著緊閉地窗欞.“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麽請求.”宋名揚覺得和他說話的時候智商不夠用.好像他什麽都已經安排好了.只等自己去做.就行了.

羽落公子神色不明.輕聲說道：“我有辦法讓你在不傷及她的性命前提下.得到那顆‘記憶珠’.但還是請你對外宣稱.‘心月狐’已經死了……可以麽.”

宋名揚有點反應不過來：“真有這種好事.那昴日雞他們還用得著犧牲.”

羽落公子搖了搖頭.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的仇家與此事也密切相關.只要你們成功了.我的仇.也算報了.”

宋名揚狐疑地看著眼前這個儒雅的NPC.怎麽突然間就覺得他好像不想親手報仇了一樣.

對於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宋名揚一貫的做法就是：不管它.

所以他幹脆地答應了羽落公子的請求.待他結了賬.兩個人從酒樓中走出來.往城外行去.

還沒走到那片蘆葦邊.少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羽落哥哥.羽落哥哥救命啊.”

羽落公子一聽.也顧不得自己羸弱的身軀了.右手雙指一伸.宋名揚就覺得眼前景色突然扭曲了一下.定睛一看.羽落公子已經瞬移到二十米開外了.宋名揚的視野幾次扭曲之後.他就到達了三生川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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