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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謝府看望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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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滿院子的樹蔭,四周靜悄悄的,溫端兒讓侍女們止步廊下,自己輕手輕腳地走在廊上,走到謝漣的屋子門前,正要敲門,卻聽到了裏面許清婉的聲音。

“漣兒為什麽不參加科考了?你父親對你動了家法,是他不對,但你也有錯在先,何必如此固執,去科考也不意味著將來就……”

一陣低低的咳嗽聲打斷了許清婉的勸說,謝漣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的沙啞,“母親不是知曉的嗎?”

許清婉擱下手裏的藥碗,看著自己風華正茂的兒子,神情黯淡下來,當年不過是見這兩個孩子親厚,於是放任不管,有意讓他們呆在一塊兒學習玩耍,哪裏想到以後的取舍問題。

若是真的要尚公主,按本朝規矩,駙馬不能參政,不過白擔個虛名,駙馬都尉官職之下無實權。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許清婉知道自己兒子的想法,既然一開始就註定無法大展宏圖,參與政事,去參加科考也是多此一舉,還只會讓王室的人疑心罷了。不如幹凈利落,直接斷了這絕無可能的念頭。

“漣兒與陛下也是一同長大的,他也了解你的為人,或許日後尚有通融之處……”

謝漣坐在床榻上,膝蓋上擱著一卷書冊,說道:“母親何出此話,陛下確實與我們家感情親厚,但他畢竟是皇帝,上頭有太.祖遺訓,底下有一眾大臣盯著,我們若以私情請求他破壞律法,這豈不是令他為難,將來父親大人的聲譽恐怕也要因為我蒙塵。母親不必相勸了,此事我已經思量許久,官場上爾虞我詐之類的事情我也不太感興趣,不如度這清閑富貴日子,逍遙自在的……”說著,又咳嗽起來,身子抖得厲害。

許清婉知道他說了違心的話,滿腹才華,連丞相大人都青睞有加,十幾年的讀書努力,一朝付之東流,這舍棄的一切,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無關痛癢,對謝漣自己來說,卻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如同剜肉之痛。

許清婉忍不住抹淚,“漣兒,是母親當初沒有想得妥當,害得你……”她伸出手,摸著自己孩子的臉龐,想起謝蠑和衛斐雲對他的厚重期望,“此事真的毫無通融之處了嗎?”

“母親不必自責,我與端兒彼此情投意合,這是一段好姻緣,何必哭泣,要知世上良人難覓,我已經知足。”謝漣用手指替自己母親抹淚,“端兒若來了,母親千萬不要提起家法一事,不然她恐怕會多想……只說我感染風寒而已……”

許清婉唯有點點頭,“漣兒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母親自然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你父親那邊,母親會幫你說服,你安心養病,不必擔憂。”

溫端兒立在門前,聽了一些,原本準備敲門的手垂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屋子裏的人,只能先步下長廊,侍女看著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上前,關切地看著她。

溫端兒走到謝府門口,鎮定了一下,忽然想起就這樣回去也不好,於是深呼一口氣,壓下洶湧的情緒,轉身,又入了謝府的院子,重新走向那間屋子,照舊吩咐侍女們候在廊下。

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

隨著時光的推移,溫念簫和莫珠已經漸漸習慣了互換靈魂的奇事。溫念簫果真被那幾位武師收為關門弟子,天天去練武,又是射箭又是劍術的,一開始練得肌肉酸疼,回到琉光殿,讓莫珠使勁揉揉按摩。

而莫珠認字看書的速度也漸漸加快,半年之後,已經能夠看懂奏折上將近一半的文字了,她雖顯得笨拙,但腦子實際也不笨,又被溫念簫天天監督著,不比真正牙牙學語的稚童,也會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學起來事半功倍。

幸而這些日子裏朝中並無什麽燃眉急事,只有邊疆開戰一事懸而不決,但也不是烽火急事,史軒與其它一幹將領守著,不過偶有摩擦矛盾,小小地沖突一回,又很快息事寧人。

因此朝中的主戰派與保守派暗中較量,也鮮少正面沖突。煩的不過是一些人事調動,地方官述職以及刑事判決之類瑣事,莫珠從不在大臣前面做決策,都是回來與溫念簫商議,按照他說的傳達給大臣們,一段時間下來倒也相安無事,誰也不知道這些決策來自一個小小的莫禦侍。

溫念簫剛剛學劍歸來,天氣越發冷了,今早的時候,院子裏都鋪著一層冷霜,轉眼便是入冬時節,他立在院子的白玉蘭樹下,望著那光禿禿的枝頭,直伸向銀灰色的天空。他仰頭,望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最近宮廷好像安靜了不少,溫端兒不知道為什麽,也不常常往宮廷裏跑了,好像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再見到面的時候,她沈默寡言,眉間染著少女的愁緒,完全褪去了孩童時的稚氣與活潑。

莫珠問了她許多,但溫端兒都左顧言它,並不挑明。

今早的時候,司衣坊送來了新的衣物,溫念簫也才驚覺自己所占據的身體正在長高,之前的衣裳都已經穿不下了,而莫珠也在成長,少年的四肢越發修長了,胸膛寬闊起來,最明顯的就是,她說話的聲音現在就像公鴨嗓子一樣,沙啞難聽至極。

溫念簫知道這是少年變聲期,而少女的嗓音卻是越來越甜潤清澈,兩相比較,簡直相差太多。

莫珠坐在殿內的窗前,看到溫念簫已經回來,正站在玉蘭樹下,便連忙出來,走到她身邊,聲音粗嘎沙啞,“陛下怎麽不進來?”

溫念簫一聽到她那聲音,就很想笑,但又覺得太不給她面子 ,問她,“你這嗓子什麽時候能變好?”

“不知道啊,掌事嬤嬤說男孩子都這樣的,要過段時間才能好起來。”莫珠說著,聲音都嘶啞起來了,溫念簫讓她不要再開口說話了。

禦醫開了藥方,日常都用藥湯與膳食養著,但也無濟於事,看來這是躲不過的變聲期了。

政事堂大廳裏,衛斐雲看著上面的名單,這是此次科考主持的官員呈上來的,自然是沒有謝漣的名字,看來謝蠑沒有成功說服自己的兒子。他嘆了一口氣,闔上單子。

忽然瞥到一個“雀”字,又打開,下意識多看了一眼,原來是有個考生的名字裏含了這個字,這倒是有些少見。衛斐雲怔怔地看著這個突然浮現在眼前的字,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仆從立在門口,輕聲說道:“衛丞相,謝府的漣公子在門口求見。”

“讓他進來,等等,還是我出去見他吧。”衛斐雲起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謝漣一襲布衣青衫,立在紅木柱子旁邊,來來往往的人都是身穿官服頭戴纓冠的朝廷官員,唯獨他這般裝扮,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衛斐雲走近他,謝漣回身,作揖拜禮,說道:“衛丞相,我這次來,是向您道歉的,學生無能,令先生失望了!”

“何必如此,除了仕途,還有其它法子施展才華,我不像你父親那麽頑固不化,你不必歉疚。”衛斐雲拍了拍他的肩頭,將心中的惋惜掩飾下去。

謝漣說道:“以後我大概不會再入書齋,明年一過,已到弱冠,也不能再當陪讀了。所以這次來,還有一事,這些年放在書齋和這裏的書冊需要都搬回家中,希望沒有叨擾到丞相。”

轉眼間,已經十二年過去,衛斐雲又狠狠地發楞了一回,謝漣不解地看著他,半晌,衛斐雲才說道:“是了,你還有幾冊書落在我這裏,我手頭剛好又得了幾本殘本,一並都交給你吧,你過來,我帶你去尋書。”

於是就入了政事堂,到偏角的屋子裏,裏面放了一些日常不用的書冊和文具,衛斐雲親手幫他打理了一包書冊,用牛繩綁著,謝漣在一旁搭把手。

兩個人都不說話,都知道今天這樣做意味著什麽,這大概是謝漣這輩子最後一次踏入國家權力中心,他連官服都不曾穿過,以後大概也不能穿上身了。

衛斐雲最後把書冊包裹好了,一並交給謝漣,有些重,謝漣雙手捧著,眼睛已經濕潤,低頭說道:“衛丞相,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太重了,就交給仆人捧著,別硬撐。”衛斐雲又親自送他到門口,目送他離去了。

琉光殿裏,案頭已經放了折子,溫念簫讀完,坐在位置上也有些感傷,該來的總歸還是會來。

莫珠看到他感傷的神情,啞著嗓子問道:“陛下怎麽了?”

溫念簫朝向她,說道:“過了這個年,有兩件大事,一件是關於漣公子,一件是關於你的。你想先聽哪個?”

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莫珠的小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先聽漣公子的吧!”

“漣公子弱冠之年,冠禮之後不能再當侍讀,可以封官加爵了,但他選擇了不參政,所以,謝府要準備尚公主了!”溫念簫拿起那張折子,“此事已經決定,明年開春禮部便要動作準備起來。”

“這麽快……”莫珠微微張大嘴巴,總感覺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啊,溫念簫用折子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也不快了,這件事其實已經暗中商議了很多年,就等時機成熟而已。”

“那關於我的那件事呢?”

溫念簫又拿起另外一份折子,搖頭嘆息,“原本朕可以坐擁佳麗三千,如今可只能守著你這顆呆珠了。明年是後宮選拔秀女的時候!”

“……要納妃了?!”莫珠一驚,“怎麽辦?我可以不可以只納你一個人?!”

溫念簫去擰她的臉,“瞧你這話說的,你還想納別人不成?”

莫珠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溫念簫才滿意地松開手。

這件事他早在心裏琢磨了許久,選秀一事無法避免,那就只能來個濫竽充數了。

他朝莫珠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自己,他趴在莫珠耳畔,低低說了幾句。

作者有話要說: 溫念簫聽了這句話,現在開心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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