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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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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鳥語花香,聽雨過來跟我示好,順便提及我昨日在莫氏那裏的夜郎自大,不自量力已然傳播整個侯府。我看她溫柔恭順,小道消息也靈通,深得我心,我家男人在起床前與我說,這聽雨其實是個文藝女青年,還喜歡詩詞繪畫什麽的,之前對二少爺很是仰慕。

我初時覺得是他在跟我說這個姑娘不會看上他,讓我放心,轉念又覺得不對,好似另有一層意思。我瞧著她很是認真地與我解說這府裏的小道消息,這幅態度當然是下屬純粹對著上司的心態。從主觀分析,一般空降領導如果資歷不深厚的話,基本上初期很難得到下屬的認可。我也不巴望,所以胡蘿蔔在哪裏?大棒在哪裏?威加海內兮的爆棚小宇宙在哪裏很重要。

今天我不用他帶了,自己穿戴整理了去榮安堂請安,和二弟妹陳氏玉珠一左一右跟在莫氏身後,後面是跟著其他幾個姑娘回了她的正房。

莫氏坐定,我和陳氏一起給行了禮,當然我看見有人抿嘴笑我行禮的生硬,我不生硬難道還行雲流水給你看?腦子是個好東西,總是有一些人會把腦子流放三千裏,真讓人傷感。

接下去就是昨日報賬,今日領新的對牌,從吃穿到飲食事無巨細,一件一件回過來,裏面還有些細節,莫氏會細細地問,陳氏也在那裏和她商量,我就呆在邊上看看自己的指甲,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實際上我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昨晚常兄盛情難卻,求取頗多,我一時間心軟,隨了他的願,這下好了精神頭不足,大早上就想瞌睡。

四姑娘和五姑娘也坐在那裏,偶爾還隨口會問一句,你們學習中饋就學習中饋,關註我作甚?他們問我:“大嫂子,怎麽就看著自己的手啊?”

我一聽,瞌睡蟲跑開,想要掩飾自己打瞌睡的事實,將手放在身側,又一念回想,似乎整個坐姿頗為怪異,想著還是坐坐端正,一下子左左右右調試著,乃是我那後婆婆都發現了,問我:“燕娘這是在坐什麽?怎麽動來動去的?”

“哦,背後有點癢,反手抓不到!用椅子蹭蹭!”我一臉無奈地跟她說道。

她驚詫到無語地看我道:“你這姿態不雅!不可放肆!”

我似懂非懂又好似委屈地說:“什麽嗎?這侯府連抓癢都不讓人抓?”

在堂上眾人都噗呲地笑出聲來,我一臉尷尬地,不再說話。後婆婆已經不願意再搭理我。

那五姑娘用她那眼梢瞥了我一眼,神情非常不屑,也不在跟我說話,一臉討好地跟著四姑娘說話,四姑娘對她也不太感冒,偶爾接受到陳氏和莫氏的詢問。

足足坐到了中午,我茶喝了三杯,點心又甜又幹,沒興致吃,好在我平日裏都要過了午時才得空可以吃飯,倒也不覺得餓。

陳氏果然口舌伶俐,莫氏對她也信任有加,畢竟是莫氏的外甥女,從廚房采買到日常用度,如今都是陳氏在做主。

“嫂嫂可聽明白了?”陳氏和莫氏總算談完了,陳氏還記得回過頭來問。

我笑了笑說:“方才的聽了進去,早前兒的記得不太真確!”

“哦?”

“嫂嫂說說看!”

“買菜,買布料,買冰!就這些!”我還是老實巴交地回答。

莫氏說:“能聽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跟著她們吃過午餐,有錢人家的媳婦姑娘都要下午休憩一番,這倒是個好習慣。等我快跨出門還未走遠,就聽五姑娘對著莫氏哭訴道:“母親為何要我們姐妹跟這等憨傻之人在一起?何必讓她來管家?二嫂嫂幹的有多好您又不是不知道?”聽見她這麽說,我暗暗罵了一聲:“馬屁精!”

“誰叫她是長媳呢?你二嫂嫂再能幹,不占著長字啊!”莫氏略微嘆息地道:“玉珠,委屈你了!”

“母親不要如此說,這是折煞我了!她是長嫂,以後總要她管家的,也難為她小門小戶出來,這些東西哪裏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

“也是母親有耐心才帶她,哪家姑娘不是未及笄就開始跟著家裏學管家,學主持中饋?就她那樣子,還大言不慚說自己管家有天賦,剛才您是沒看見,她那個土樣兒……”五姑娘不遺餘力的捧莫氏和陳氏的臭腳,努力地抹黑我。真的蠻好!實在很好!

聽到這裏我無意聽其他,左右不是什麽好話。回到自己的院子,揮手讓丫鬟們自由發揮,也不急在一時,此時要解決的是我睡眠不足問題。

躺靠在貴妃榻上,睡了一覺,只覺神清氣爽,爬起來到常遠的書房,剛到門口,他那小廝就說:“大奶奶,大爺在溫書不讓人打擾?”

唬誰呢?我一轉念,估計我家他是出去溜了,讓人給望風呢!我微微一笑騙他道:“他早上便跟我說今日不在家,我進書房裏找兩本書便走。”這話一出,果然那小廝就讓開了路。

呵!書房藏書還不少,涉獵極雜,從歷史經義到農林漁業各類都有一些。於我那是老鼠跌進了米缸,前世我外公外婆都是大學教授,我媽從小就培養我看書,我十幾年都保持了一年閱讀超過兩百本的書。

然而這個時代書是財富,林明祁每每有錢買一本書都珍而視之,寶貝地緊,我只能在書房翻看,只要帶回房一天,他就會問:“阿姊!XX那本書看見過沒有?”實在小氣地緊,我只能每日晚間,對完賬。他看他的,我看我的,他還高興地曾經問我:“阿姊,這算不算紅袖添香?”我當時斜看他一眼道:“做夢!”

撿了三五本書過來,翻頁品讀,常遠回來的時候,我正歪在貴妃榻上捧著書看得津津有味。他坐在我旁邊手,撩開我的裙擺,捉住我的腳,放在他的手裏,我放下手裏的書道:“你這是幹嘛?不會你也有那等癖好?”

“什麽癖好?”他疑惑地問我。

“愛蓮人士!”

“你這叫蓮?你這叫金蓮嗎?你這完全是船!”他非常明確地指出我的錯誤,我一聽惱怒,腳大怎麽了?擡起在在手裏的腳,往他心窩子踹去,他完全沒有防備被我踢翻在地。

“張燕!你是不是我娘子?有這麽對夫君的嗎?”

我一看鬧過頭了,立馬下地拉他起來,一臉討好求饒地看著他,他將我一帶,被他壓在地上,地上鋪的青磚很是涼爽以為他要白日宣個啥,我推他道:“這樣不太好吧?”他咬了我一口,我嗯哼地略微叫了一聲,放開我道:“帶你去個好地方!”好吧!我會錯意了,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拉著我到他的書房,我禁不住要一臉的瞧不起的表情,下午我來搜刮書的時候人影都沒有,這會兒說是好地方?想起下午讓小廝望風,假借溫習,開口說:“下午去哪個老相好那裏了?”

他側過頭如見怪物一般看我,我問:“幹嘛這般看我?”

“我的老相好,從來就只有一個你!”這話說得情真意切,我鼻腔又發酸了,我真是個聽不得情話的人。

他推開一個書架,裏面是一堵墻,推開那堵墻,露出一個一人高的洞,他招招我的手,我跟著他過去,他將我帶進那個洞裏,關上了那堵墻,這是密道啊!裏面有微弱的燭光,我被他帶著向前,心裏記掛著那個書架,向他提出疑問,他回答我自有人可以幫他覆原。

沒多久我跟著他推開了密道的一邊的門,鉆出洞口,那是一片綠油油地小樹林,夏日裏遮陰避日的林子很是清涼,一道矮灌木引起了我的註意,我頓時腦中響起了前世所讀奇書中一段道:“此地可練玉女心經!”

他不解地側頭,我跟他簡略地說道:“之前看過一本話本子,說一個女師傅和一個男徒弟要練一門奇功,須得脫幹凈了衣服放能練就神功,但是男女有別,他們便在這小樹林的中間找到一叢矮灌木,靠著矮灌木隔開二人視線,得以雙修!”

“你怎麽這等□□也看?”

我使勁拍他後背道:“胡說什麽,這是經典之作!怎容你褻瀆?”

他側頭看向我問:“既是經典,我怎麽沒看過?”

“你能看過幾本書?你爹一直嫌棄你讀書少,你怎麽有那種自覺,覺得自己讀書多?”我理所當然且有氣勢地反駁他。

但凡曲徑通幽了必然就是豁然開朗,一塊開闊地之後,木籬笆,幾間瓦房出現在眼前,他說:“昨夜你說想有個地方日日可以鍛煉,這裏是我的練武之處,我在與不在你每日都可以過來練練。省的以後皮肉松垮,勾不住你家相公!”

裏面走出來四個家仆模樣的人,對著我倆行禮道:“見過少將軍!少夫人!”

他點了點頭繼續帶我參觀,石鎖?沙袋?還有那箭靶子?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襦裙,他拍拍我腦袋道:“今日已晚,明天過午咱倆可以過來?今日帶你來看看!”

我略有些不滿,撲到他背上,一口咬住他肩膀,他悶哼道:“幹嘛?”

“不開心!我突然發現我家相公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側過頭看我道:“難道你就沒故事?”

我的故事?我是個乏善可陳的女人,別看活了兩輩子,其實就是那麽點子事兒,實在沒有什麽太多可以吹噓的,突然想起那奇書,跟他說道:“等下給你講那男徒弟和女師傅不得不說的故事如何?”

他似乎略感失望,卻還是回了我一句:“好!”我挽著他,他又叫道:“寄松,過來!”

一個瘦長個子的少年跑了過來道:“少將軍!”

“以後就由你負責少夫人在外的安危!跟著少夫人出去!”他又側過來跟我說:“以後你想出去,只管在這裏叫寄松安排車馬。”

我覺得好是好,但是怎麽出去又是個事情,畢竟一入侯門深似海,他們家人多口雜,萬一有好事者時時刻刻來找我麻煩,我該如何?

這事兒在晚上我倆才吃上第一口熱飯就解決了,當時是這樣的,我倆被叫到了榮安堂,我以為只有西方人才會跟孩子互道晚安,然後睡覺。沒想到這裏還時興這個,那時榮安堂裏燭火通明,他那板正嚴肅且妻妾成群的老爹也在。

我跟在他身後如鵪鶉,進去一個個叩頭過來,榮安堂裏的老太太,他的老祖母是如此說的:“聽說今日你在理事的時候蹭椅背了?”

我擡頭驚恐地看著她,又低頭看了地板,囁喏地答:“是!”

她嚴肅地呵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了?”

我愕然地看向她:“規矩裏有不能撓癢?我不過是左右略微搖晃了一下,想著侯府規矩大,能不動盡量不動……”我一臉委屈地低頭。這一招是照搬我幹娘,我幹娘不管有理沒有理,只要是低頭傷心了,就算道理都是她的。

“你就是左右搖晃了一下?你那種坐姿就是左右搖晃?”五姑娘嗤笑著出聲,我心裏憐她腦子流放,不與她計較,這種只要老板臉色一寒,就齜牙咧嘴咬人的狗腿,沒必要理睬。跟她攪在一起,那是狗咬狗一嘴毛的節奏。

我身邊的常遠對著他祖母說:“老太太,我原也知道燕娘初入侯府,規矩尚未識得,跟著母親管家理事尚早,原就想讓方嬤嬤帶著她三五個月,學些規矩。您看不如這樣將她關入我院中學點規矩,沒有什麽事情就不要出來了!您看呢?祖母也知道孫兒命犯兇煞,主娶市井之女。既然是市井之女,帶些習氣也是正常,總要給她時間改過來。”

若是一般人呢,聽見自己的夫君對自己是這種評價,定然心裏委屈悲苦。我是二般的,基於下午他帶我出去那一段,我就知道他是在給我找空餘的時間。

方嬤嬤麽?以前他娘親在他兩歲不到就走了,估計是產後抑郁,靖國公夫人就將宮裏帶公主的方嬤嬤給要來,讓她照顧自己的親外孫。後來他長大之後,方嬤嬤一度閑散地幫他管管院子,老嬤嬤據說很是嚴厲,但是我沒見過她。

“如果她改不過來呢?”老太太嚴厲地質問常遠,常遠一時沈默。

我擡頭說道:“這些算不得大事,我用不了那麽多的時間,定然能學好!我學什麽都很快!”一副埋怨常遠不幫我變白,又急於表現自己的樣子。這才是正常的邏輯,在外我還是要表現正常才行。

老太太突然之間嘆息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我是老了,做什麽惡人?你母親,哪怕她再為你著想恐怕在你心裏也不過是後娘,你哪裏會念她的好?你想怎樣就怎樣吧!”這什麽情況,畫風轉了?

“老太太莫傷心,都是媳婦的不是,沒管住下人,讓他們到老太太面前胡說!”莫氏一臉誠懇地跟老太太說道:“想來方嬤嬤是宮裏出來的老人,遠哥兒也是有主意有分寸,才找了她來!”

他老爹一臉嫌棄地對常遠說道:“你實在讓我失望,別到時候一事無成。好言相勸,你從來不聽。”

通常旁人聽見這些評語,一定會認為常遠實在是大戶人家的敗家子,而以我跟敗家子們接觸很多很多很多年的經驗來看,常兄實在是大戶人家的優秀子弟,當然比我要差了那麽一點。就這麽著雞毛大小的事件如我所願發展成了天大的事情,但是在常遠的運作下,居然給我弄來了三個月禁足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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