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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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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爭, 她憑什麽更我爭啊?就她那性子,誰敢放心把中饋交給她?真虧她有臉說。”季樂依舊氣不過。

懷冰嘆息一聲, 給季樂倒了杯水, “少夫人消些氣兒, 大少夫人吃了這樣大的掛落, 心裏自然難免有氣。可你們畢竟是妯娌, 如此鬧得, 只怕老太太也會對你的處事有意見的。”

說起老太太, 季樂卻是一聲冷笑,“老太太怕是早就對我有意見了, 她看到二郎冷落我,也一句話不幫我說。我那可憐的孩兒掉了,她也沒任何話。”

懷冰不再吭聲,只覺得這兩年季樂的性子越發左了, 怨天怨地的, 也不想想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可身為丫頭, 這些話懷冰卻是一點兒也不敢說。

“少夫人,你這才出小月子沒多久,別生氣了,仔細壞了自己身子。”懷冰道。

正說著話, 院子裏有了動靜兒, 卻是楚宿從外頭回來了。他因為今科失利,如今讀書比以往更加刻苦, 即便是成了親,也經常待在書院裏不回來,只是打從他不小心害得季樂小產後,心中內疚如今這段日子倒是日日住在家裏,可卻也並不與季樂同宿。

“二公子。”懷冰給楚宿行了禮。

楚宿點了點頭,徑直去了西屋,留下季樂一人坐在燈下流淚。

其實季樂何嘗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舉動有些自掘墳墓的傾向,只是她怎麽也忍不住。憑什麽別人都過得那麽好,唯獨她要這麽淒涼,好不容易使手段才懷上的孩子,被楚宿那麽一推就沒了。

雖說楚宿如今不再離家,可這樣的補償算什麽?對她一丁點兒好臉都沒有,也叫心存愧疚麽?

因著季樂自己心情不忿,因此看誰都不順眼,但這府裏,老太太她必須奉承著,自己的婆母章夫人即便嘴巴那麽刻毒她也得孝順著,大房蘇夫人瞧不上她的出身正眼都懶怠看她,她還得巴結著。對下人,她還得籠絡示好,否則以她的身份可壓不住那群刁奴。

如此季樂一腔的憤懣竟然無處可洩,好容易季泠回來,季樂這可不就是撿著軟柿子了麽?

跟去西屋伺候楚宿的是懷秀,從小就在楚宿身邊伺候的人,後來更是擡舉成了通房,一如楚寔屋裏繁纓的地位,只不過季樂忌憚懷秀,可比季泠多多了。

懷冰低聲道:“少夫人別跟二公子犟了,豈不是便宜了懷秀?”

季樂用手絹擦幹了眼淚,“我知道,只是我那孩子……”

“孩子總會有的,可少夫人如果繼續這樣,如何能重新懷上孩子?”懷冰又勸道。

道理人人都會說,也得人聽得進去。季樂低著頭想了會兒,“我知道的,懷冰,我一定會生出兒子的。”

季樂對自己的境況很明白,只有她能生出兒子,在這府裏腳跟兒才算穩,否則哪怕有老太太在,將來只怕也難過,因為楚宿心裏一直惦記著另外那個人。

想起那個人,季樂手裏的手絹都快被撕爛了。

重新洗臉梳妝後,季樂打起精神去了西屋。

楚宿沒有睡,還在燈下看書,見她進來不由蹙了蹙眉頭。

季樂走近楚宿身邊,為他將燈花挑亮了些,柔聲道:“我知道表哥辛苦,可是夜裏看太久,只怕會傷眼睛。”

“我知道了,這就休息。”楚宿木著一張臉道。

季樂笑道:“我伺候表哥安置吧。”她身上就要替楚宿解衣扣,卻被楚宿避開了。

季樂的笑容僵在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楚宿就那麽見不得她麽?

楚宿也知自己這樣做太傷季樂的心了,只能道:“你身子還沒養好,不用伺候我了。”

季樂嘆息一聲,也不再試圖伺候楚宿,卻在旁邊的繡墩上坐了下來。“表哥還在怪我麽?”燈下美人眼淚盈盈,真是我見猶憐。

想當初季樂可是個豐腴的美人,如今嫁給楚宿兩年多了,卻是眼見著瘦了下去,跟季泠那身段只怕都有得比了。如今季樂這年紀也長開了,正是最美的時候,雖說比不得季泠那種天姿國色,但美人二字卻也當得。

楚宿避開季樂的眼睛道:“沒有,你不怪我就好。”

季樂默默地流著淚道:“表哥,阿樂從沒怪過你,你也別自責,咱們都還年輕,等我養好了身子,你還願意給我一個孩子嗎?”

楚宿沈默不語,季樂的心沈到了谷底,越發冰涼。

“表哥,阿樂什麽也不求,只求有個兒子傍身,表哥的心意阿樂知道,斷然是不敢阻攔表哥的,只求表哥垂憐,讓阿樂下半輩子能有個依靠。”季樂越說越傷心,眼淚珍珠似地往下掉。旁人見了,只怕都要跟著流淚了。

楚宿卻站起了身,“屋子裏有些悶,我去園子裏走走。”

在楚宿“逃”走後,季樂在他屋子裏笑了許久,一邊笑一邊流淚。從成親開始,她處處小心伺候楚宿,對他的心意一點兒不敢違背,可到頭來卻還換不回他一絲憐惜,她如何能不傷心絕望。

懷冰在門外聽著季樂哭,也不敢上前去勸,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伺候季樂這許久,最是知道她心底的苦。

卻說季泠給老太太念了經出來,心裏也裝著事兒呢,楚寔的家書寄到,裏面有一封是單獨給她的。

上頭全是諄諄囑咐,又說她的病他在信裏已經跟楚祜說了,但臣子請太醫還得蒙聖恩,為家中晚輩女眷請恩的甚是少見,因此讓她不要著急,若這次他能得建功業,回京後自會替她想辦法。

這件事離開成都的時候,楚寔也提過,季泠當時就沒放在心上,她就沒想過要為楚府添麻煩。所以回京後,也就沒在任何人面前提,卻不想楚寔居然還急著。

末了,楚寔又讓季泠,但凡遇到事兒,都可以和老太太商量,若是受了委屈,也可向老太太傾述。

老太太那邊自然也得了楚寔的信,還是季泠給她念的。在那封信裏,楚寔對老太太也提了季泠,讓她多指點季泠。

老太太還打趣了她,說是楚寔心疼媳婦,弄得季泠一臉臊。

按說這些都不是愁事,只是季泠既然收了信總得回一封,這才是她的心事兒。她也不知道該寫點兒什麽,總不能說句“一切安好,勿念”吧?

因此季泠從老太太的嘉樂堂出來,帶著芊眠繞到花園裏轉轉,正絞盡腦汁想心裏些什麽。

哪知這個點兒了居然在園子裏遇到急急走來的楚宿。說起來季泠這次回來還沒見過楚宿呢,總是時機不對所以錯過了。

楚宿驟見季泠先是一楞,然後就陷入了無邊的沈默,卻是看得季泠周身的不自在,連芊眠都覺得納罕了,楚宿可甚少有如此失禮的時候。

楚宿就那麽直楞楞地站著,直楞楞地看著季泠,眼裏壓抑了太多情緒,以至於季泠和芊眠都為之一楞。

半晌後,楚宿才回過神來,上前跟季泠見了禮,“大嫂。”

季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幹巴巴地回了句“二叔。”

楚宿再次擡頭看向季泠,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說,可最後又都化入了夜色裏,他再次低下頭,擡腳走了,只是在和季泠擦肩而過時,低聲道了句“對不住。”

這一處弄得季泠和芊眠主仆倆都很茫然。

“二公子怎的跟少夫人說對不住啊?”芊眠奇怪地道。

季泠也搖了搖頭,這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麽一句,的確叫人生疑。

“我看著二公子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對,只怕和二少夫人又鬧了,不然也不會這麽晚還到園子裏來。”芊眠道。

季泠點點頭,雖然這句話解釋不了楚宿的異常,可季泠也沒有深究之心。大嫂和小叔子總是能避嫌就避嫌的。

實則芊眠說這句話只是在安季泠的心,她站在一旁看楚宿的眼神,卻是心驚。雖說季泠的確生得任何人見到都會為之一楞那麽美,但楚宿可是季泠的二叔,怎麽也該避嫌才是。反正芊眠覺得,那絕非是看嫂子的眼神,不過也不是色瞇瞇的眼神就是了。

回到屋裏,季泠就將現在園子裏的事兒拋之腦後了,“芊眠,我去書房。”

季泠如今書房用得多,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她從蜀地回來,收集了不少菜譜,自己也有心得,因此但凡得了空就跟王廚娘湊在一塊兒研究新的菜式,每研究出一道,就會珍而重之的寫下來,寄望將來能傳承下去。

不過今晚芊眠見季泠一直下不了筆,而是在無奈地咬筆頭,不由問道:“少夫人,這是怎麽了?”

季泠嘆息一聲,“表哥來了家書,老太太性子急,說他在外面,家書抵萬金,讓明兒就把家書給寄回去,我正在給表哥寫信。”

芊眠笑著搖頭道:“定是為難壞少夫人了吧?”

可不是麽?季泠跟楚寔相處那會兒,都找不到話說,更何況現在寫信了,她老老實實地道:“我真不知道該寫什麽,可寫少了,我怕老太太和表哥不高興。”

“這有什麽難的,少夫人把相思之情寫上,大公子一準兒高興。”芊眠打趣道。

季泠立即漲紅了臉,找個借口將芊眠趕了出去,繼續咬筆頭。

楚寔收到的信裏,季泠自然不可能真如芊眠說的那般一訴相思之情,但卻比他料想的厚得多。

楚寔沒打開信封,只是捏了捏那厚度,很懷疑這會是季泠給他的家書,瞧這分量怎麽也得有七八頁信紙那麽長,她能有那許多話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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