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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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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捂著手背,對著淩不疑怒目而視。不過此時宮室內也沒人註意他倆,眾人的視線都被緩步入內的常服宮妃引去了。

“以後再跟你計較!”少商心急著看戲,只好先低聲下一句狠話。

淩不疑轉過頭去,不肯再看她。

越妃走到近前,向帝後緩緩行禮,眾皇室兒女也起身向她行禮,只有太子可以稍微作揖。待越妃擡起頭來,少商見她容貌,卻是團團的一張嬌俏飛揚的面孔,兩頰梨渦淺淺,雖已年近不惑,但觀之猶如三十上下。

少商喃喃道:“這位越娘娘也很美貌呀,不比皇後差呀。”這可不大妙。

淩不疑自斟自酌,當做沒聽見。

“……你今日怎麽來了。”汝陽老王妃似有些不自在,語氣都不覆適才的高高在上,“你不是一直都不來家宴的麽。”

越妃扶著宮婢慢慢起身,向上首席位走去,邊走邊道:“自是因為想念叔母啊,我想念叔母想的睡也睡不著。一聽叔母來了,我連衣裳都沒換都急急過來了。”

這句話每個字都很親熱,可偏偏語調比地板還平,越妃臉上更是沒有半點親近之意,反而神情冷淡——少商覺出點意思來了。

同時,她還察覺到周圍的人似乎集體陷入了失語癥和面癱癥,一個個低頭不語,斂容安靜,從表情到肢體語言都清楚的表示出想要低調不受關註的意願。

更有趣的是帝後的表情。前者神情覆雜,好像既高興又不怕麻煩的樣子,後者則無奈的笑了笑,微不可查的朝後退些開去——從心理學看,這是一個希望置身事外的姿勢。

越妃擡步上階,走到汝陽王妃跟前,眼睛朝下盯著:“叔母,您是不是該讓一讓。”儼然就是剛才老王妃逼退徐美人的一幕重現。

五皇子眼睛都亮了。

汝陽老王妃怒道:“我到底是你的長輩!”雖然作為國朝第二貴婦,越妃的食邑品秩俱在自己之上,但面子上還是下不來。

“若要論長輩,您更是陛下的長輩,不如請陛下也讓一讓,您坐到陛下上邊去?”越妃嘴唇輕快,說的又迅速又輕慢。

汝陽王妃臉色漲紫,裕昌郡主見狀不對,很乖覺的扶起憋氣的祖母,退坐到宮婢剛剛擺好的另一張食案後面。

越妃神色自然的坐下,朝下面看了一圈:“咦?三公主呢,怎麽沒來。”

皇帝撫著胡須,正思量著如何開口,越妃自問自答的接過:“哦,我知道了,她一定又犯過錯了。看來是上回沒罰夠,都是陛下心軟,才罰了三成食邑,我當初就說合該將她的食邑和奴婢全數收回,看她無錢無權,還敢不敢趾高氣揚!……不如,這回給她加上?”

皇帝訕訕的把嘴閉上了。

二公主於心不忍,強笑道:“母妃,三妹已經知道錯了,這些日子正閉門思過呢。再說了,您要是真讓她身無分文,到時她還不得向我討要呀。”

越妃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你還是多把心思用到吟詩歌舞上吧,不會說話就少說話。再來啰嗦,看我回頭向不向女媧娘娘祝禱,讓你也生一個你三妹這樣的女兒。”

二公主噎住了,深深的把頭低下去。

太子妃見對面的二皇子妃縮的像只鵪鶉,擡頭笑道:“母妃教訓的甚是,只是既然之前父皇已對三妹有了處罰,就不適宜再罰了。”

“我平素也沒怎麽和太子妃打過交道,不過,我奉勸太子妃一句……”越妃的嘴唇就沒大幅度張開過,“先管好自己一畝三分田的事,等將來你當了皇後再來指點我如何行事不遲。”

太子妃面孔漲紫,難堪之極,二皇子妃偷看她窘狀,肚裏譏笑不已。太子妃滿臉委屈,盈淚欲哭,越妃又道:“不過你放心,我定然盡力走的早些,不讓太子妃費這個累。所以你就別哭了。”

太子惶恐,立刻伏倒:“母妃這話折煞兒臣了。”又回頭厲聲道,“哭什麽哭,噤聲!”

太子妃果然不敢哭了。

汝陽老王妃擺起長輩的架子,沈聲道:“你也太厲害了,看把太子和太子妃嚇成什麽樣了。公主到底是公主,該有的氣派還是要有的,別將孩兒管束的木訥……”

“公主不但是公主,也是陛下的女兒。”越妃緩緩接口,“做父母的,生他們養他們,讓他們不愁衣食,風光體面的長大。不求他們如何孝敬體貼,只盼不要行徑浪蕩,跋扈蠻橫,丟了父母的臉面。叔母,我對兒女的這個期盼,太高了麽。”

於是汝陽老王妃也只好閉上嘴。

少商吃驚的不要不要,縮在淩不疑側後方瞪大眼睛偷看。

皇帝似乎十分習慣,從頭到尾沒有發言的意願,皇後更是當做沒聽見。

“好了,長輩們要說事,先讓幾個年幼的回去歇息吧。”

越妃指著坐在後方幾位不滿十歲的小皇子們,皇後忙不疊的遙遙點頭,一旁服侍的傅母宮婢們連忙將五個小男孩牽走。

這樣自說自話,越妃絲毫沒覺得不妥,目光順著眾人一一看去,看到少商時,道:“這就是十一郎的新婦麽?怎麽一副小家子氣,就跟沒吃飽似的。”

聽到周圍傳來數聲嗤笑,少商大囧,結巴的回道:“妾妾妾……”目光去看淩不疑,誰知她的未婚夫卻側著臉不肯動。

五公主心花怒放,覺得終於找了發揮平臺,連忙道:“母妃好眼光,這程娘子呀……”

“小五你怎麽還是這幅樣子!”越妃盯著五公主的臉,皺眉道,“你這一臉面的瘡痘都長兩年了,現在不但沒退還愈發旺盛了,你想頂著這張臉出嫁嗎,團扇可遮不住的。”

五公主瞬間石化了,膏體還是紫紅色的。

“愛妃這話說的有理。”皇帝總算開口了,“年前還聽皇後跟你說要飲食清淡,戒酒肉,別整日嬉鬧尋樂,晨昏顛倒。你聽沒聽進去!”

五公主羞憤難當,渾身顫抖,淚珠在眼眶裏打轉,終於忍不住嗚呼一聲奔出宮室去。

宮室內一片安靜,頗有一種風聲鶴唳之感。

越妃恍若無事,還自言自語道:“都沒說告退就跑了,沒規矩。唉,算啦,嫁人前讓她自在些吧,我就是心太軟了,又愛縱容孩兒。”

眾人:……(你胡說!)

四公主本在偷笑,擡頭間看見親娘正瞟眼睛過來,她一個激靈,立刻大聲道:“兒臣去看看五妹妹,好生勸慰一番,叫她改了飲食習性才是。”獲得皇帝揮手應允後,以奪命狂奔之姿迅速離開宮室。

少商驚訝不能言語。有越妃這種親媽,出生起就是HARD模式啊。

“你怎麽這樣刻薄!看把孩兒們嚇成什麽樣子了。”不怕死的汝陽老王妃再度開口正面剛越妃,引來眾小輩景仰的目光。

越妃毫無自覺,反口道:“叔母為何只說我,剛才陛下也訓斥五公主了啊。”看見老王妃張口無言,又自行繼續下去,“也難怪,從小叔母就不喜歡我,老說我任意妄為……”

大駙馬看情形尷尬,出來打圓場:“愛之深,責之切。叔母也是疼愛越妃娘娘,才說話重了些。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這次輪到大公主嘆氣了,她雖不如丈夫圓滑,但遠比丈夫了解越妃。從小到大,她始終牢記著在越妃面前少說話為妙——這是無數次奚落和譏諷換回的深刻教訓。

果然,越妃笑瞇瞇道:“叔母才不疼愛我呢,叔母疼愛的是陛下。”

大駙馬猶不知死活,笑道:“是麽。兒臣早聽聞陛下自幼明理沈穩,難怪長輩疼愛了。”

越妃望天想了想,搖搖頭:“也不全是。其實陛下年幼時,叔母也不怎麽疼愛。後來陛下料理農桑得力,叔母就開始疼愛他了。陛下年少能幹,漸漸掙下家財名望,叔母就越來越疼愛他了。而後陛下稱帝登基,叔母就疼愛的無以覆加了。大駙馬,你以為如何?”

大駙馬:……

少商憐憫:唉,又一尊石膏像。

汝陽王妃怒不可遏,拍案道:“越姮,你這是什麽意思!挑撥我與陛下骨肉親情麽!”

越妃沒去理她,對下首笑笑,十分和藹道:“駙馬呀,不是拿你們當外人,不過有些長輩的故事,你們還是不要聽的好。”

大駙馬感激的都要哭了,連忙起身告退。

二駙馬拙於言辭,動作卻不慢。兩對夫婦同時告退,二駙馬第二秒就拉起二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去,當真行如淩波微步,迅疾且輕飄,大駙馬夫婦在後面追的氣喘籲籲。

少商目送他們離去,忍笑到肚皮疼。

“……叔母的責備我可不敢當。”越妃喝一口酒,自在道,“當年大長公主身懷六甲,虛弱難當,叔母舍不得借錢買肉買補養。冰天雪地啊,陛下只好入山行獵,盼著獵獲些皮毛肉食給長姊,被霍翀兄長追回來時,已凍的渾身青紫了。”

陳年舊事冷不防被提起來,汝陽王妃又羞又臊,偷看了幾眼皇帝,見他面無表情,她只好結結巴巴道:“哪是我舍不得錢。當時你叔父幾個在外面數月未回,我不得留些積蓄啊!老身如何知道陛下會進山,等知道後,老身就連忙叫人去霍家報信了!”

她雖是盡力辯解,然而下首四位皇子已是憤憤不滿的瞪視過來,皇帝面朝裏向,側頭低垂,不發一言。

“是呀,”越妃忽然傷感起來,“我家在鄰縣,等我們知道時,霍翀兄長已經出錢出人,養好了大長公主身孕和陛下的傷寒。唉,好人不長命啊……”

宮室內再度靜謐,過了片刻,越妃對著淩不疑道:“你舅父只有你這點血脈了,成親生子給你舅父一家供奉點香火,免得將來他們無人祭拜,做了孤魂野鬼。”

淩不疑拱手稱喏,少商發現他的手指微微發抖。

“正是呀!”汝陽王妃急道,“我也盼著十一郎趕緊成婚生子,可你看看程氏,年幼身小,門第不顯。怎堪與十一郎為配!應該尋一各出身尊貴年歲稍長的女子才是,這樣進門就能生養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去拉身旁的孫女,“我家女瑩呀……”

“徐美人,我看你臉色不好啊。”越妃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徐美人母子正聽的入神,聞言楞住了,母子倆交換了個眼神迅速明白過來。做母親的撫額呻吟,做兒子的趕緊提出要扶親媽回去休息,然後雙雙離去。

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來,少商有些惴惴不安。

越妃向裕昌郡主和顏悅色的笑了笑,裕昌郡主卻打了個冷顫。

越妃道:“女瑩吾姪,你是個老實孩兒,自身並無過錯,可惜了,你有一個欺侮人家兄長死的早的祖母。我這麽說吧,十一郎就是隨意在街上拉一個適齡未婚的良家女子,都比你強!有些妄念,你還是早些斷了的好,趁著年紀輕,再尋一個好郎婿嫁了吧。”

裕昌郡主嗚咽一聲,掩袖輕哭起來。

“你說什麽!”汝陽王妃撕扯著嗓子大喊道,“你你你……你忤逆長輩,你……”

越妃閑閑的再飲一卮酒,毫不動容。

“娘娘,”淩不疑忽道,“容臣對裕昌郡主說一句。”

然後他起身道,“郡主,就是沒有汝陽老王妃,我也不會娶你。當年我寧願戰死邊關,也不願回來和你成婚……”

“子晟!”皇帝突兀的回過頭來,聲音罕見的尖銳,“你想娶誰就娶誰,不想娶誰,誰也不能逼迫你!哪個敢來要挾你,朕叫他們生不得死不能!”

裕昌郡主臉色刷白,再也不堪羞慚,掩面啼哭離去。

汝陽王妃被皇帝威勢所震,不由得收斂了氣勢,訕訕道:“老身也就是一說,子晟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旁人哪能多言……我就是想讓淳於氏受到應有的禮待……”

越妃轉頭向下首:“要說霍家隱事了,除了十一郎兩口子,你們還想接著往下聽?”

眾皇子一震,趕緊紛紛告退,正要起身時,越妃嘆道,“太子,太子妃,你們走什麽,子晟的事你們不該心裏有數嗎。”

太子和太子妃只好一臉尷尬的繼續坐著,這次二皇子夫婦一點不羨慕他們了,趕緊跟著三皇子和四皇子離去。

少商:……又逃了四個。

“……你幹嘛要護著霍君華。她她……”汝陽王妃顧忌著淩不疑的臉色,不大敢往下說。

“叔母啊。”

越妃無奈的嘆口氣,“我跟霍君華還用得著你挑撥離間嗎。我和她認識幾十年就結仇幾十年。她潑過我熱湯,我灑過她鐵釘。她這人,滿口謊言,蠻橫無忌,若非看在霍翀兄長面上,多少人想痛打她一頓。說起來,她還多害我一次,那年誆騙我出門險些遭了匪賊。”

聽著越妃的指責,少商悄悄去看淩不疑,卻見他面色絲毫不變,依舊沈靜深晦。

“正是正是!”汝陽王妃興奮的連連點頭,“既然如此……”

“如此什麽如此。”越妃輕蔑道,“就算霍君華人品不堪,淳於氏也是個賤貨!叔母,您還是悠著點,別為了護著她,把自己給顛出去了。”

“你怎能這樣說一位公侯夫人?”汝陽王妃不滿道。

“真是情意動天哪。”越妃不鹹不淡的撥撥手指,“行,您就一條道走到黑吧。不過,您少來宮裏指指點點,您還沒這個分量,不然我還得來‘思念思念’叔母您。”

她盯著汝陽王妃,一字一句道,“……下回,我可不會遣開眾位皇子公主了。”

老王妃憤憤不平,卻不敢回嘴,心裏想著下回避開你不就行了麽。

少商一直在註意皇後。只見她沈默的坐在陰影處,安靜透明,仿若與這一切都無關。

她知道皇後今夜原本很高興的,丈夫兒女在旁,諸事圓滿;還讓宮婢為自己著意打扮,淺緋色的襦裙遍地織金,映襯著體態窈窕,濃密的長發松松綰起,婉轉流連。

可惜,全被汝陽老王妃毀了。

一旦談起那漫長遙遠的往事,皇後就是個局外人,絲毫插不進去。

……

這場精彩家宴的最後,由已然呆滯的太子妃送汝陽王妃離去,淩不疑則與太子在殿門外低聲說話,少商終於獲允可以下班了,離去前她還頻頻回頭,好奇著今晚皇帝會睡在哪裏。

穿過郁郁森森的皇家庭院,夏夜的草木散發著濃郁清犀的氣息,少商腳步輕快的向宮門走去,看見那輛熟悉的漆黑玄鐵打造的馬車停在老地方,不過由於天氣炎熱四壁已然卸下了,換上了透氣清爽的薄紗簾,梁邱氏兄弟領著侍衛安靜的等在一旁。

梁邱飛少年見只有少商一人,便問少主公何在。

少商本來想說等一會兒就來了,想了想,覺得今夜淩不疑的樣子不大妙,最好還是先別見面了,於是就道:“淩大人在與太子說話,不知要說到什麽時候。我看他今夜也累了,不如我坐馬車自行回程家,然後留駿馬與他,讓他自行回府,也好早些歇息。”

梁邱起不可置否,雙臂用力,擡來宮門一旁的小石墩給少商墊腳上車。少商長嘆:“我說,你們就不能在車上備一把踏凳嗎。防不住有時候淩大人不在呀,你們又不肯托我上去。下回要是沒有石墩,難道我自己爬上去啊。”

梁邱起一板一眼道:“屆時,卑職會屈背以供少女君踩踏上車。”

少商無語:“……那我還是自己爬吧。”

踏在石墩上,她回身又道,“還有,我還不是你家少女君。”她有一輩子的時間當已婚婦女呢,少女時代要不要這麽短暫啊!

坐在車裏,聽著輪轂轉動的輕響,她舒展的靠著車樁,微闔雙目,在心裏慢慢整理今夜聽到的看到的信息——霍家,淩家,皇帝家,去世的人,活著的人,可能有幫助的人,會帶來麻煩的人……可以回家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正淺寐時,少商忽聞馬蹄疾馳,不等她驚醒,薄紗簾和車門被倏然掀開,霎時間仿如一股海水漫入車廂,清冷的海邊霧氣順著闖入的夏風彌漫在她周圍,纏繞的無邊無際。

淩不疑端坐在她對面,面色冷淡。

銀冠已除,原先挺直的袍服也褪下了,換上一身裾邊滾銀繡邊的素色襜褕,寬闊的苧麻布料覆在他修長健美的骨骼筋肉之上,領口松松敞開,露出他白皙光潔的胸膛,順著他清瘦的脖頸,少商隱約看見一條纖細的青筋。

少商沒談過戀愛,也不懂怎麽圓熟的應付男人,但她直覺的知道此時並不適合開玩笑,只能這麽沈默著提心吊膽。

“……你當我是你的什麽人。”淩不疑的聲音好像從天際的另一邊傳來。

少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當他是什麽重要嗎,她並沒有決定權呀——忽然肩頭一重,她發現淩不疑大大的手掌提著她的肩頸將她壓到他面前。

淩不疑緩緩逼近她的面龐,帶著陌生而危險的氣息:“十五歲時,我去見過昆侖雲海,漂浮在天際與山巔中間,至真至純,沁透人心,就像你在滑縣看我的眼神。我也喜歡你對我說話時的樣子,總能叫我快活。是你先招惹我的,後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少商睜著大眼睛,不知所措。

“我不是你的兄弟,可以讓你呼呼喝喝,我也不是你的奴仆,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是你未來的郎婿,你要敬我,愛我,相信我,你的眼睛應該放在我身上。”

淩不疑的聲音溫柔而低沈,少商卻覺得優點害怕,兩人靠的這樣近,她聞到他身上冷水清冽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酒香。

“我希望你記住這一點,再想想以後該怎樣待我。”淩不疑語氣平緩。

少商忙不疊的點頭。

淩不疑看著女孩由於急促呼吸而起伏的柔嫩胸口,脖頸上微微凸起的幼細血管,連跳動都那麽孱弱。他想溫柔的親吻那根小小的血管,又想狠狠的咬出血來。

他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做。緩慢的順下氣息,低頭摘下腰間的玉佩去敲擊車樁。

馬車停下了。

少商被淩不疑那雙強大的手掌拎了下去,他讓她自己走回去,然後毫不猶豫的驅車離開。

少商呆呆的站在自家巷口,楞了足有五分鐘,才開始挪動腳步,然後在心裏反思——所以,自己真的太過分了嗎。

順著程家巷子走了三五分鐘,老管事程順早就敞著大門在那裏等待,看見自己女公子走過來,立刻笑著迎上去,嘴裏絮絮叨叨著:“女公子今夜怎麽回的這麽晚,都快宵禁了……哎喲,您身上怎麽有酒味,是淩大人讓您飲酒了嗎。哦不對,應該是宮裏設宴了。咦,淩大人呢,他今夜怎麽沒來?是送您到巷口的嗎?”

少商不甚其擾,對著老管事瞪眼道:“您少廢話啦!我來問你,這些天淩大人天天接我送我,你怎麽不提醒我這樣不妥!他累著了怎麽辦?!”

程順楞了一下,然後失笑道:“……是大人吩咐的。女公子和淩大人之間的事誰也別插手,只要不打起來,就由你們自己看著辦。”

“這是阿父說的?!”少商瞪大了眼睛,雙手叉腰,“阿父也太隨意了!他這一家之主當的可真容易!”

老程順笑道:“您別怪大人。當年大人和女君但凡有個爭執的,只要別人不插手,保管次日就好啦。可一旦有人插手……”他笑笑,沒說下去。

少商不聽也知道,當年程母肯定沒少夾在中間煽風點火。

她長長出了一口氣,垮下雙肩拖著腳步慢慢走進大門,正要一腳邁進去,忽又急急的回轉身子,從地上撿起一枚小石子,用盡全身力氣朝淩不疑離去的巷口方向扔去。

——她還跟他算賬呢,他倒先生氣了!神經病了不起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在評論區裏說到了宮鬥和滿清,這裏我要說一句,其實兩漢的宮廷基本沒有宮鬥,哪怕有宮鬥,所有選手基本都是直線打擊型。

兩漢後妃全部加起來,真正意義上有技術含量宮鬥的頭把交椅得算鄧綏女士,這位是偽白蓮的鼻祖人物。野豬媽弄栗姬那一出還不能確定真相,如果是真的話,兩位可以爭奪一下魁首位置。

其餘後宮妃嬪都是‘誰得寵誰有理’,比如飛燕姊妹,後期都做的這麽明顯了,民間都唱‘飛燕來啄皇孫’了,只要皇帝的寵愛還在,她倆就活的好好的。

比如章帝皇後竇女士,她鬥倒宋家姊妹梁家姊妹的套路單一到令人發指,就是誣陷誣陷再誣陷讒言讒言再讒言,就是仗著皇帝喜歡她不停的吹枕頭風,吹到她說什麽皇帝就信什麽,鑒於梁家到底是和帝生母家,竇女士好歹多用了點心思,弄了封匿名書信neng死了梁家大佬——也算是很有誠意了。

這種簡單粗暴的宮鬥方式一直延續到東漢末年,靈帝的何皇後(她哥就是曹老板的前老板大將軍何進),因為嫉妒王美人生子,二話不說上來就下毒啊,真是好清純好不做作哦。

然後皇帝很快就知道了,然後很快就要治皇後罪——我說你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皇帝居然連懷疑猜測猶豫的過程都沒有。

假設今天是嬛嬛嫉妒宮妃想謀害,那簡直是花樣百出不一而足啊。

技術流方向的,可以請藥理學家的太醫配點慢性毒藥,不動聲色hao(第一聲)死王美人。

情節流方向的,先跟王美人義結金蘭,天天噓寒問暖親密的就跟要搞拉拉似的,然後提前準備好一二三四個頂鍋的倒黴鬼,有理有據有動機。一朝動手,花熟蒂落,毫無破綻,哄的王美人臨死前還要邊吐血邊掏心掏肺‘好姐姐,我可憐的孩兒就托付給你啦’……game over

可見,一千多年下來,女性智慧經歷了差不多從爬行動物到直立型的偉大進化,簡直節節高升啊,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男性水平卻不斷退化,從兩漢時代俾睨四鄰到清末割地求饒一心只關註女人的腳丫子裹成了直粽還是三角粽,真是可喜可賀。

——以上純屬玩笑,莫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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