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

“bella,你的假期推遲一下吧，等忙完這一波峰會，姜山那邊有什麽事情，你讓他找我。”

章學程沒擡頭，繼續簽邊的件。

自從那人無緣無故消失之後，章學程變得更加敬業起來,恨不得整天把自己埋在公司,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減少對那人的思念和惱怒。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走掉,就連陳少鐸，當章學程找上門的時候,也是一臉茫然。

查過她的護照,找了場上的人，她買了蒙城的票，還有多倫多的，全都是那麽遠的地方,他想過不去理她,不去找她,就讓她任性的在那胡作非為。

可是終究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關卡，章學程去了好幾次,包括陳少鐸給他的地址,以前的公寓,同學,可是他們的口徑很統一,沒有見過章學容。

記不清票累積了多少，他一張一張攢了下來，只等著有一天她回來，自己跟她算算總賬。

再後來，連算賬的心思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她回來，怎麽樣都好。

“老板，峰會結束後，b市有場見面會，你是去還是有別的安排，因為同期在a市，東郊工程全面竣工，這兩項事情，基本上趕在同天了。”

bella把桌上的件收了起來，他已經全部簽好名，有的蓋了章，多日來的連軸轉讓他臉色並不怎麽好看。

“在a市吧，東郊工程有年了，到時候市領導都會過去，bella，幫我訂一張月底飛蒙城的票。”

這似乎已經成為習慣，bella打開電腦的時候，姜山正好蹦出來一條消息。

“周末聚會學程來嗎，替我問問，都是高同學，畢業那麽多年要一起聚聚。”

他們這個年紀，大都成家立業了，bella和姜山也在一年前成婚，兩人過得甜甜蜜蜜。

因為章學程的緣故，他們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現的多麽如膠似漆，怕那人觸景傷情，不落忍。

“你自己問吧，我不問，老板又訂票了，還是去蒙城，年了，完全找的沒有頭緒。”

“你們女人，就是心狠，怎麽舍得拋棄這麽一個優質股，連話都不留呢。”

“去，學容肯定有什麽原因，誰能說得準。”

b市，一大型商場裏，穿者打扮都很休閑運動的年輕女子，推著一個購物車，車裏放了很多生活用品，還有奶粉尿片水果之類，車子上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盯著周圍的人，裏還拿著一個氣球。

“媽媽，媽媽”他的聲音有些稚氣，伸出小朝她咿咿呀呀。

“等等媽媽，還有你的米粉沒買，哎，別亂動。”她正在低頭選購米粉，孩子蹬著小腿不依不饒。

“佳佳又淘氣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把孩子從車上抱了起來，對著小臉親了好幾口。

“哥，你怎麽來了。”

那人正是章學容，她把裏的米粉塞進購物車裏，轉身推著車子跟他並肩往前走。

“叫舅舅，佳佳，叫舅舅。”

“舅舅。”

佳佳捏著他的臉，嘴唇吧唧一口親在他額頭，接著便雙環住他的脖子，擡頭盯著自己的氣球，一飄一蕩。

“你們單位裏最近好像要提拔，要不要打點一下，現在辦事，沒有熟人不行。”

說話的是王曉冰，那孩子長得軟糯可愛，當初章學容只身來到b城的時候，他很吃驚，就連孫菲菲和杜瑞，都瞞的密不透風。

知道她有心事，王曉冰沒有多問，直到佳佳出生，章學容找了保姆二十四小時照顧，自己加上產前的經驗，重新找到工作，也算有了可以自食其力的能力，趁積蓄還沒花完之前，她覺得終於有了一種安全感。

“不用吧，我在單位那麽短的時間，還輪不到我。”

她擺擺，佳佳好奇的看著他們兩個，“快下來吧，累死你舅舅了。”

佳佳連忙扭過頭去不看她，“這孩子，都讓你慣壞了。”

章學容想把他接下來，王曉冰笑著沒讓，抱著他一路往前走。

“設計院的工作，說忙真忙，能累死人，你要是自己不上心，我讓何璐幫你挑挑禮物，人情世故，總得來往著，這不是a市，沒有你的靠山，學容，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嗎？”

每次提到這個話題，章學容總是避開不談，王曉冰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既然她要瞞著所有人，自然有她的道理。

“哎，哥，你看看這魚，很新鮮，今晚你跟何璐去我家吃飯吧，好久沒一起聚聚，副院長，你還沒請客呢，佳佳平時受你跟何璐許多照顧，我也該請你們吃一頓飯了。”

因為忙，章學容很少有空能自由活動，窩在家裏不是對著電腦就是對著佳佳，產後血虛，掉了不少頭發，後來被王曉冰逼著大補特補，補得容光煥發，面紅腮胖，整個人也圓潤了不少。

佳佳現在兩歲半了，章學容最近打算把他送到早教心，也好省心省事，到時候保姆只管著做飯接孩子。

“好，去。”

王曉冰換了個，佳佳的氣球飄走了，急的在那哇哇大哭，王曉冰連忙把他放回車裏，跟著去追氣球。

章學容推著車子往前趕，商場另外一角，陳少鐸站在那裏，許久未見，再見卻沒想到，自己一直愛著的那個女孩，如今已經做了母親。

時光多麽殘酷，那人依舊沒心沒肺的活著，自己卻是還孑然一身，能怎麽做，至少，痛苦的不只是他一個，那個被愛的人，正發了瘋一樣，滿世界找這個單細胞動物呢。

誰又能比誰更加可憐。

幫忙把孩子和東西放上車，王曉冰往另外的方向走了，章學容坐到駕駛室，回頭想安慰安全座椅上的佳佳，卻沒想到，這個小軟糯已經睡著了，裏還牽著那個氣球。

車子行駛了有二十分鐘，她總覺得後面有人在跟著自己，至少那輛車鬼鬼祟祟尾隨了一路，她有些害怕，又不敢停到地下車，於是把車開到小區裏，跟保安打了招呼，正好是在樓下。

卻沒想到，那車也跟著開了進來，從後視鏡能看到兩束灼亮的大燈。

她關緊車門，調到了110，隨時觀察那車的一舉一動，直到他緩緩駛過自己，在前面不遠處熄了火，她的心怦怦亂跳。車門打開，先是兩條長腿邁了出來，接著便是那熟悉的身影，陳少鐸？

她有些恍惚，卻不知道何時他發現的自己。

“學容，這麽多年，你過得好不好。”

這些客套的話，他本不想說，可是到了跟前，卻發現自己就像所有最普通的人一樣，明知道對方很好，卻還是忍不住問出這句話來。

她當然過得好，身子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些許，仍舊是瘦，可臉上的肉鼓了起來，嘟嘟的讓人想捏上一把。

“我挺好的，你呢。”

章學容回頭看了一眼車裏睡得正香的佳佳，外面風大，她出來的急，沒披外套，陳少鐸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罩住她，“別感冒了，傳染給孩子。”

“謝謝，現在風華被你接了，聽說阿姨退居二線，另外幾家也在整合之，陳少鐸，能力很強啊。”

她果真沒心沒肺，知道每一個人的下落情況，卻吝嗇到連一個地址都不肯給。

“你過得挺好，東西挺多，我幫你拿上去吧。”剛才在商場他看見一後備箱的東西，車裏還有孩子，陳少鐸自己開了後備箱，冷風出來，他險些打噴嚏。

章學容抱著孩子，電梯裏的鏡子上，兩個人隔了一步的距離站著，佳佳還在睡。

“孩子很像你。”他拎著兩大袋東西，瞥了一眼佳佳。

“恩，眼睛像我。”

“嘴巴也像，皮膚也是，只有鼻子像他爸爸。”提到章學程，兩個人都沈默了一陣子，保姆開了門，見到陌生男人，她只是接過去孩子，也沒多問，女主人這幾年一直單身，有個男人追求也是好事。

客廳只開了一盞夜燈，昏黃幽暗。

陳少鐸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喝水吧。”

章學容去廚房裏倒了熱水過來，陳少鐸接過去，卻是轉身說道。

“是我先找到你的。”

“恩？”

章學容沒反應過來，那人苦澀一笑，“你準備一直待在b市，不回去了嗎？學程哥，每年都要去蒙城和多倫多幾次，你可真沈得住氣。”

他斷了自己想要說的話，那種話，爛在肚子裏比說出來要好。

“恩，先這樣吧，等看看有會再說。”

她也看向窗外，霓虹閃爍，b市的人睡得晚，經常深夜裏外面還是燈火通明。

“陳少鐸，幫我保密。”

臨走之前，章學容把身上的衣服還給他，那人點點頭，接著便下樓去了。

樓下停著的兩輛車，就好像他們兩個，總有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他低頭嗅嗅衣服上的香氣，突然間就笑了，這樣也挺好的，起碼，還能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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