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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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a市舉行關於通信方面的學術交流會，恰好q大來了幾個老師，其中就有王曉冰。
再見他，章學容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意思，反正就是不能跟從前一樣無拘無束，說話無遮攔，王曉冰剛剪了頭發，以前他總愛留毛寸，現在卻把頭發留長了些，修剪完更顯得溫文爾雅，更像大學老師。
“你們這次交流會在哪舉辦？”章學容狀若無恙，把面前的荷葉茶往他那推了推。
湖上游船，因為不是休息日，所以偌大的碧波湖面，只蕩漾了一兩艘，頗有種清新寡淡的趣味。
王曉冰換上休閑運動裝，就好像還是在大學那段時光，他也還是那個打著籃球，留著汗水的年輕人，而不是一眨眼，就正裝套身，風趣幽默，迷亂眾生。
“在東郊飯店，其實就是走個過場，真正交流會只有半天時間，其餘自己安排。”
他喝了一口荷葉茶，突然想起那年春節，背著背包股孤身來到a市，還是作為章學容的男朋友。
此去經年，物是人非。
當初王校長生病之際，告訴自己實情，那是有遺囑的意思，自己知道後雖然震驚，可還是幫著王校長隱瞞了自己的母親。
沒有想到，自己跟章學容，竟會有如此機緣巧合，能成為這一世的兄妹。
“哦，最近有什麽安排嗎？”章學容問的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卻是盯著王曉冰看了好幾次，他的眉眼爽朗大氣，跟自己似乎又不太像，只是那張嘴巴，笑起來的感覺卻隱隱約約有些像自己，她覺得有些悶氣，不知道怎麽開口。
王曉冰到現在都瞞著自己，也許是覺得根本沒有必要認親，更或許，認回自己，會給王校長一家帶來不可避免的傷害。
在g市，王校長是遠近聞名寵妻達人，家庭觀念很強，雖然說現在已經退休了，可是周圍朋友親戚都以他為榜樣，誰家吵架都愛提他一嘴，恨不得自己的老公都變成王校長這幅樣子。
章學容感到悲哀，因為她本想為自己那素未蒙面的媽媽恨王校長的，可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點恨的欲望，或許因為自己這麽多年來過得一直都很幸福，富足，陳渺章舜易沒有讓她短缺任何東西，哪怕親情，都盡量給與全部。
善良的本質是自己幸福，幸福的人才會懂得善良。
“沒什麽安排，要不然，你再帶我逛逛a市，我好多年不曾來這裏，上次還是出國之前，當然，你如果沒空就算了。”
王曉冰摸摸頭，船打了個方向，朝湖中心的亭子開了過去。
“沒事，好長時間沒聚過了，帶你走走盡盡地主之誼，哈，也是得你的面子，我也順便再逛逛a市，回來幾個月，也沒好好溜達溜達。”
章學容心情輕松起來，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自己每個方面都擁有了，就算怨天尤人，也改變不了什麽，更何況，那人給與自己生命，她又不是睚眥必報那種不知好歹的。
如果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王校長一家真的不錯，起碼對她仁至義盡了。
“我們先去萬德鎮的靈巖寺拜一拜吧。”王曉冰下船的時候，突然對章學容說道，靈巖寺地處偏僻，不是市內景點，只是香火旺盛，而且起源久遠。
聽說從東晉時期就建造了此寺廟，在唐朝時候一度達到鼎盛時期，香客眾多，底蘊豐厚，各朝皇帝多次到靈巖寺參拜禮佛，到現在，也因為名聲遠播吸引很多游客，只是年輕人居少，大都是些有需求的人，懷著誠心而去，將自己心中所願祈求佛祖幫忙庇佑實現。
“王曉冰，難道你有什麽心願？”
兩人前腳剛下了船，岸上過來一輛游覽車，開車的竟然是章學程。
他戴了一頂白色棒球帽，墨綠色襯衫，下面是白色長褲，顯得比工作的時候更加青春了一些。
“游完湖了，我帶你們轉轉園區景色，一會兒正好到吃飯的點，裏頭有家會所，專門做魯菜，跟正宗魯菜還有些不同，就地改變，一會兒過去，上車。”
他指指後面，章學容先坐了過去，回頭正好看見王曉冰站在陽光底下，隨即哼哼道，“你要站在那裏，曬成地瓜油子我可不管了，一會兒正午，太陽更毒辣，你可是在a市，雖然還沒到夏天，可別小看這個季節的太陽，保證讓你終生難忘。”
章學程回頭沖她笑笑，兩個人，從未像現在這樣輕松過，自從章建平給他看了紙條，章學程更加覺得信心百倍，就好像在一起的日子近在眼前，隨時都能實現。
“好好開車，哥。”
章學容費了半天勁，沒能擰開那瓶飲料，旁邊的王曉冰只輕輕一轉，就聽見瓶口刺啦一聲，涼爽的氣泡仿佛帶走剛才炙熱的能量，給人莫名的冰爽感。
“謝謝。”
車子開起來才覺得有風吹過耳邊，她頭頂紮了個小髻，又別上一枚櫻桃卡子，陳渺買給她的飾品，基本上都扔在家裏首飾盒中，很少動。
一路上，章學程極盡地主之誼，為王曉冰耐心講解園區風景，比專業導游差不了哪裏去，他聲音溫和低沈，像是學過播音主持一般，聽在耳朵裏十分舒服。
會所叫鳳樂會所，顯然，又是鄭家的。
還是陳少鐸小姨開的，章學程沒有刻意避嫌，現在這種時候，他似乎有些蓄意為之，雖然章學容說不上來原因，可她冥冥之中就是覺得他特意帶他們來到這個地方，不一定能碰到陳少鐸，可是一旦碰上，雙方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吧。
“哥，這裏已經玩完，我們完全可以換個地方吃飯，這裏的菜又貴又少，不如湖外面那幾家合適。”
章學容跟著走到前臺，心裏還是有些膈應，不想再往裏走。
“這家的九轉大腸很好，比其他魯菜館做得都要好很多，肥而不膩，你好多年沒吃過這一道菜了，正好跟著一起嘗嘗。”章學程攬了她肩膀，往裏推去。
“雅悅間，拿我存在這裏的那瓶紅酒吧，陽春白雪配下裏巴人。”
他回頭吩咐了服務員，手還搭在章學容肩膀上，王曉冰在後面看著，只覺得這兩個人就是熱戀中的情侶。
心中了然，也不多問什麽。
章學容剛盤腿坐下，章學程就貼心給她把膝上搭上了一條絲巾，右手給她把耳邊的頭發卡到腦後，身邊的杯子又倒上一杯菊花茶，一系列動作做的熟練流暢，好像老夫老妻那樣自然。
“學容，你還回g市嗎？”
王曉冰坐在對面，看著那兩個般配的人，忽然問了這麽一句話。
多年前他曾經邀請過她回去，而她也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門口服務員進來，恰好避免了尷尬。
這家會所做得不倫不類，可是因為是鄭鳳樂的產業，所以章學程才專門挑了進來。
更關鍵的是，今天，是陳少鐸二十七歲的生日，如果沒猜錯，生日宴會也在鳳樂會所，吃完中午飯，晚上還會游湖慶祝。
“不回去了吧，也沒什麽認識的人，再說，你都來a市了，該見的也見了，回去也沒什麽意思。”
章學容夾了一口白玉翡翠，其實就是爽口脆蘿蔔，只是這蘿蔔出處絕妙，只選g市某一鎮某一村某一塊地的蘿蔔，據說那裏的蘿蔔是整個g市最好吃的，配合那塊土地，水分，搭配正好。
雖然不知道怎麽個好法，可是滑到嘴裏卻是精致。
在外面吃飯，基本上不會點這些帶味道的東西，一來說話不方便，容易熏到別人，二來自己老上氣形象也不好。
章學程倒是不吃，管住了嘴，桌上只有章學容一個人沒放筷子，那一盤白玉翡翠，基本上都進了她的肚子。
“哦，不回去了啊，王校長還跟我媽說，要等你回去請你吃飯呢，要是知道你不回去，肯定很失望。”王曉冰打了哈哈，笑的也很是勉強。
“你是他兒子，你回去比任何人回去都好，王教授，在b市待的久了，應該回家看看。”
章學容眼見著門口又上來一道菜，胃裏酸溜溜的，卻還是繼續夾了幾口。
“曉冰多長時間回家一次，b市跟g市隔得挺遠，你爸媽沒有跟著到b市嗎？”
章學程開了口，b市房價高，更何況王曉冰是個成年人，未必希望有老人跟在身邊，而王校長他們，自然也不願意跟自己的老朋友分開，去到陌生城市，重新認識。
“年前回家一次，到現在沒回去過，爸媽身體還行，每次回去，都是嘮叨讓我帶著女朋友，還不如跟他們打游擊，我自己再b市也挺好。”
王曉冰比前幾年沈穩了許多，說話也有老師的樣子，有事沒事就愛端著。
“我們在b市有個項目要開盤，你要是有買房的打算，我可以給你內部價。”章學程說到房子，卻是讓王曉冰大吃一驚，誰不知道b市房價驚人，就算批塊地，都是難上加難。
章氏地產這樣厲害，在各項規定十分嚴格的情況下，還能繼續拿地，可想而知，在房地產業已經成了標桿存在。
“不用，學程哥，謝謝，我們學校有員工房，我買了一套，雖然小了點，可能住人就行，我沒那麽多要求，爸媽不過去住，一個人也清閑。”
“到底最後都是要找女朋友，要結婚的，你可以考慮一下，這是那樓盤位置，你仔細看看，價格我寫在上面了，除了樓王，其他你任意選，機會不多，以後我不一定還在b市開盤，也幫不了你什麽了。”
章學程把包裏的名片遞給他，上面是b市負責人的電話，以及給他的優惠價格，比市面上便宜了不是一點兩點，王曉冰接過去，只看了一眼，便很快收了起來。
看臉上似乎在糾結什麽，章學程沒開口問，一切都是靜待時機。
服務員再次開門上菜的時候，外頭正好走過一群熱鬧，老遠就能聽見陳少鐸的聲音，他走在前面，旁邊跟了個年輕女孩，長相甜美，只一眼，就覺得很溫順可人。
許是察覺到什麽不一樣，那人的目光微微瞥了過來，看到屋裏人的時候停了半秒，或者沒停，因為他很快走了過去，章學容覺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擾。
中間章學容去了趟衛生間，洗手的時候背後杵了個人，冷不防嚇一跳。
手上還沾著水，抽紙沒來得及拿，那人倚在門邊上，一如既往的帥氣，那一雙眼睛微微吊起，打量這個驚慌失措的人，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學容，你見到鬼了？”
陳少鐸站直身子，對著她走了過去，頭頂的呼吸越發沈重，眼看就要跟自己抱在一起，章學容閉了眼睛，腳步跟著往後移，豈料那人伸手從後面撤了一張至紙巾，塞到她手裏。
語氣也變得冷冰冰起來，“你想什麽呢，咱倆分手了，我可不會非禮前女友。”
章學容耳根子也紅了起來，面上一派清寧，“生日快樂，陳少鐸。”
以前在蒙城，但凡陳少鐸過生日，章學容總會下廚露一手的，大餐不敢說，至少還能煮個長壽面，底下臥兩個雞蛋。
那會兒就他們兩個，比朋友親密，比戀人要疏遠，反正就是不遠不近，有一個做伴的人陪著，遠在他鄉可解寂寞孤單。
陳少鐸楞了楞，忽然沈聲說道，“我倒想回去，起碼還能吃到你煮的面條。”
章學容擦了手，看見陳少鐸後面來了人，正是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不禁往後又退了退，退到洗手臺旁，無路可退才停了下來。
“少鐸，你在這裏做什麽，叔叔阿姨讓我過來看看你。”那女孩很自然的站在他旁邊，一只手挎上他的胳膊，眼睛毫不避諱的盯著章學容，開口就是稱讚。
“這個姐姐長得真漂亮，比我見過的都要好看。”
她一臉天真，倒說的章學容有點受寵若驚，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們先聊，我回去了。”
素來不愛應承，章學容想從旁邊抽身離開，那人空餘的手卻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固執的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道。
“既然遇到了，要不然一起過來吃個飯吧。”
陳少鐸也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這麽低聲下氣，可是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對章學容的包容，遠超過放在其他人上面的耐心。
“不了，你們吃，我還有事。”章學容掰開他的手，頭也不回，腳步匆忙的跑開了。
那女孩歪著頭，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笑意，甜的人心裏發酸。
“少鐸，那個姐姐叫什麽，我好像見過她。”
陳少鐸嫌棄的拉開她的手，“你別叫她姐姐，她不愛聽，況且，你們也沒那麽熟，攀親戚攀不上。”
女孩一楞，眼睛裏接著滿了霧氣，眼看就要落下淚來，陳少鐸一擺手，“得，別在我面前哭，要不然我爸媽非宰了我，知道的還行，不知道的以為我把你怎麽著了。
韓文靜，你就消停會吧，饒了我行嗎？”
他擺手告饒，接著轉身往包間去。
韓文靜亦步亦趨跟著，只是看背影有些沮喪，到底年紀小，加上沒受過挫折，被陳少鐸那麽一刺激，既覺得委屈，又覺得無話可說。
“陳少鐸，你又做什麽壞事了，文靜怎麽了，跟阿姨說說。”鄭鳳音自從知道章學容跟陳少鐸再無回旋餘地之後，便忍不住開始替他張羅相親對象，這個韓文靜她很滿意，雖然年紀小了些，脾氣大了點，可是家世相貌都還行。
也是個海龜，去英國讀了幾年本科，現在被家裏叫了回來，嘴巴很甜，女孩子嬌慣些都是應該的，何況，談戀愛的時候再怎麽作都是情有可原。
“媽，你兒子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你自己問她。”陳少鐸憋了一肚子悶氣，說話聲音跟吃了槍藥一樣，鄭鳳音很少見他失控，這個兒子有禮貌，做事情有原則，不會無緣無故亂發脾氣。
所以她也沒再訓斥，拉了韓文靜的手溫柔問道，“文靜，你們兩個怎麽了，剛才出去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麽一轉眼回來就哭上了。”
她扯過紙巾摁在韓文靜臉上，幾顆大淚珠瞬間陰濕了，韓文靜紅著眼，表情卻很倔強，咬著嘴唇笑笑，“阿姨，我沒事。”
“要是陳少鐸欺負你了，告訴阿姨，阿姨回去收拾他。”
“鳳音，小孩子之間，吵吵鬧鬧正常，你別跟著起哄。”陳平旁邊是鄭老爺子，難得見他現身，尤其是這兩年，老爺子深居簡出，為人很是低調。
“阿姨，叔叔，你們別擔心，不關少鐸的事，方才在衛生間，碰到一個姐姐，哦，碰到一個女孩，長得很漂亮，我看他倆在那聊天，就過去插了幾句嘴，也不知道怎麽了，忽然間想起我爸媽來，就沒忍住，哭了，真的不關少鐸的事。”
這樣的解釋，在陳少鐸看來就是欲蓋彌彰，他不屑的冷哼一聲，“矯情。”
鄭鳳音盡量控制自己的脾氣，可能也跟到了更年期有關，最近當著外人面對這父子倆發脾氣的時間越來越長，頻率也是越來越密集。
生氣讓人變老，生氣讓人生病。
在心裏默念了好幾句，那股怒氣也漸漸熄了下去，這一招很管用，屢試不爽。
席間，鄭鳳音挨著陳少鐸坐，陳少鐸右手邊便是韓文靜，左手邊是鄭鳳音，一頓飯吃得很不自在，鄭鳳音看出來，自從去了一趟衛生間，這個兒子就開始魂不守舍起來。
原因肯定跟那個女孩有關，於是私下砰砰他胳膊，輕聲問，“你遇到誰了？”
“媽，你怎麽這麽煩。”
陳少鐸有些焦躁，也不願開口提那個人，一提到就生氣，火大，覺得很沒面子，韓文靜拉拉他的胳膊，嬌聲說道。
“少鐸，阿姨也是好意。”
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籠子裏的鳥，突然從自由自在的空中被捉回來，那種緊張壓抑，監控餵食，無一不讓自己神經緊繃，隨時都能發作。
“韓文靜，你快吃飯吧，能不能稍微讓我耳朵清靜些。”他放緩了語氣，看起來不想剛才那樣生氣。
“陳少鐸，今天大家聚到一起，也是因為你的生日，給你面子，你要是覺得這個面子可有可無，大可以現在拍屁股走人，不要在這給人難堪，沒人願意包容你。”
陳平一早就看出兒子的不對勁，對於他對女孩這種不負責任，沒有紳士風度的做法，不由得覺得很丟人。
在他眼中，陳少鐸一直都是令自己驕傲的人，成績好，為人好，朋友緣也不錯，幾乎不讓自己操心，可是回來的這幾個月，性格到像變了，反覆無常，還容易暴躁，跟之前的謙謙公子形象相差甚遠。
那邊，章學容自從回房之後，就沒再吃飯，反而一個勁的看時間，章學程吃的慢慢悠悠，餘光有意無意偷偷看她，不用想，也知道遇到了誰，兩個包間隔得很近，怎麽可能遇不到。
他精心籌劃的，要是沒有預料中的效果，怎麽讓人滿意，陳少鐸的生日，總該備份大禮的。
王曉冰住的東郊飯店離章建平那裏不遠，他們先去放下王曉冰，又掉頭回了軍屬大院。
去的時候章建平正在睡午覺，以前是在一點到兩點鐘，後來慢慢往後順延了時間，改成兩點鐘到三點鐘，每天必睡，也是個好的生活習慣。
章學容反手關房門的時候，那人跟個影子一樣，悄然溜了進來，一雙好看的眉眼專心的看著那個手足無措的人，自己鎖上了房門。
“你要幹嘛，哥？”
見他這樣的舉動，章學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過來，容容。”
章學程嗓子有些暗啞，右手朝她探了探，他的聲音很迷人，常常聽著便會迷失自己，更別說那張好看的臉，似乎對你做什麽，都覺得甘之如飴。
這畢竟是在章建平家裏，章學容不敢，更怕被孫姐發現。
窗簾半開，微風襲來，清爽宜人。
外頭的梔子花開，濃烈的香氣熏得她晚上難以入眠，大白天的，味道反而清淡了不少，只是日頭烈，慌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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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他，章學容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意思，反正就是不能跟從前一樣無拘無束，說話無遮攔，王曉冰剛剪了頭發，以前他總愛留毛寸，現在卻把頭發留長了些，修剪完更顯得溫文爾雅，更像大學老師。
“你們這次交流會在哪舉辦？”章學容狀若無恙，把面前的荷葉茶往他那推了推。
湖上游船，因為不是休息日，所以偌大的碧波湖面，只蕩漾了一兩艘，頗有種清新寡淡的趣味。
王曉冰換上休閑運動裝，就好像還是在大學那段時光，他也還是那個打著籃球，留著汗水的年輕人，而不是一眨眼，就正裝套身，風趣幽默，迷亂眾生。
“在東郊飯店，其實就是走個過場，真正交流會只有半天時間，其餘自己安排。”
他喝了一口荷葉茶，突然想起那年春節，背著背包股孤身來到a市，還是作為章學容的男朋友。
此去經年，物是人非。
當初王校長生病之際，告訴自己實情，那是有遺囑的意思，自己知道後雖然震驚，可還是幫著王校長隱瞞了自己的母親。
沒有想到，自己跟章學容，竟會有如此機緣巧合，能成為這一世的兄妹。
“哦，最近有什麽安排嗎？”章學容問的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卻是盯著王曉冰看了好幾次，他的眉眼爽朗大氣，跟自己似乎又不太像，只是那張嘴巴，笑起來的感覺卻隱隱約約有些像自己，她覺得有些悶氣，不知道怎麽開口。
王曉冰到現在都瞞著自己，也許是覺得根本沒有必要認親，更或許，認回自己，會給王校長一家帶來不可避免的傷害。
在g市，王校長是遠近聞名寵妻達人，家庭觀念很強，雖然說現在已經退休了，可是周圍朋友親戚都以他為榜樣，誰家吵架都愛提他一嘴，恨不得自己的老公都變成王校長這幅樣子。
章學容感到悲哀，因為她本想為自己那素未蒙面的媽媽恨王校長的，可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點恨的欲望，或許因為自己這麽多年來過得一直都很幸福，富足，陳渺章舜易沒有讓她短缺任何東西，哪怕親情，都盡量給與全部。
善良的本質是自己幸福，幸福的人才會懂得善良。
“沒什麽安排，要不然，你再帶我逛逛a市，我好多年不曾來這裏，上次還是出國之前，當然，你如果沒空就算了。”
王曉冰摸摸頭，船打了個方向，朝湖中心的亭子開了過去。
“沒事，好長時間沒聚過了，帶你走走盡盡地主之誼，哈，也是得你的面子，我也順便再逛逛a市，回來幾個月，也沒好好溜達溜達。”
章學容心情輕松起來，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自己每個方面都擁有了，就算怨天尤人，也改變不了什麽，更何況，那人給與自己生命，她又不是睚眥必報那種不知好歹的。
如果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王校長一家真的不錯，起碼對她仁至義盡了。
“我們先去萬德鎮的靈巖寺拜一拜吧。”王曉冰下船的時候，突然對章學容說道，靈巖寺地處偏僻，不是市內景點，只是香火旺盛，而且起源久遠。
聽說從東晉時期就建造了此寺廟，在唐朝時候一度達到鼎盛時期，香客眾多，底蘊豐厚，各朝皇帝多次到靈巖寺參拜禮佛，到現在，也因為名聲遠播吸引很多游客，只是年輕人居少，大都是些有需求的人，懷著誠心而去，將自己心中所願祈求佛祖幫忙庇佑實現。
“王曉冰，難道你有什麽心願？”
兩人前腳剛下了船，岸上過來一輛游覽車，開車的竟然是章學程。
他戴了一頂白色棒球帽，墨綠色襯衫，下面是白色長褲，顯得比工作的時候更加青春了一些。
“游完湖了，我帶你們轉轉園區景色，一會兒正好到吃飯的點，裏頭有家會所，專門做魯菜，跟正宗魯菜還有些不同，就地改變，一會兒過去，上車。”
他指指後面，章學容先坐了過去，回頭正好看見王曉冰站在陽光底下，隨即哼哼道，“你要站在那裏，曬成地瓜油子我可不管了，一會兒正午，太陽更毒辣，你可是在a市，雖然還沒到夏天，可別小看這個季節的太陽，保證讓你終生難忘。”
章學程回頭沖她笑笑，兩個人，從未像現在這樣輕松過，自從章建平給他看了紙條，章學程更加覺得信心百倍，就好像在一起的日子近在眼前，隨時都能實現。
“好好開車，哥。”
章學容費了半天勁，沒能擰開那瓶飲料，旁邊的王曉冰只輕輕一轉，就聽見瓶口刺啦一聲，涼爽的氣泡仿佛帶走剛才炙熱的能量，給人莫名的冰爽感。
“謝謝。”
車子開起來才覺得有風吹過耳邊，她頭頂紮了個小髻，又別上一枚櫻桃卡子，陳渺買給她的飾品，基本上都扔在家裏首飾盒中，很少動。
一路上，章學程極盡地主之誼，為王曉冰耐心講解園區風景，比專業導游差不了哪裏去，他聲音溫和低沈，像是學過播音主持一般，聽在耳朵裏十分舒服。
會所叫鳳樂會所，顯然，又是鄭家的。
還是陳少鐸小姨開的，章學程沒有刻意避嫌，現在這種時候，他似乎有些蓄意為之，雖然章學容說不上來原因，可她冥冥之中就是覺得他特意帶他們來到這個地方，不一定能碰到陳少鐸，可是一旦碰上，雙方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吧。
“哥，這裏已經玩完，我們完全可以換個地方吃飯，這裏的菜又貴又少，不如湖外面那幾家合適。”
章學容跟著走到前臺，心裏還是有些膈應，不想再往裏走。
“這家的九轉大腸很好，比其他魯菜館做得都要好很多，肥而不膩，你好多年沒吃過這一道菜了，正好跟著一起嘗嘗。”章學程攬了她肩膀，往裏推去。
“雅悅間，拿我存在這裏的那瓶紅酒吧，陽春白雪配下裏巴人。”
他回頭吩咐了服務員，手還搭在章學容肩膀上，王曉冰在後面看著，只覺得這兩個人就是熱戀中的情侶。
心中了然，也不多問什麽。
章學容剛盤腿坐下，章學程就貼心給她把膝上搭上了一條絲巾，右手給她把耳邊的頭發卡到腦後，身邊的杯子又倒上一杯菊花茶，一系列動作做的熟練流暢，好像老夫老妻那樣自然。
“學容，你還回g市嗎？”
王曉冰坐在對面，看著那兩個般配的人，忽然問了這麽一句話。
多年前他曾經邀請過她回去，而她也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門口服務員進來，恰好避免了尷尬。
這家會所做得不倫不類，可是因為是鄭鳳樂的產業，所以章學程才專門挑了進來。
更關鍵的是，今天，是陳少鐸二十七歲的生日，如果沒猜錯，生日宴會也在鳳樂會所，吃完中午飯，晚上還會游湖慶祝。
“不回去了吧，也沒什麽認識的人，再說，你都來a市了，該見的也見了，回去也沒什麽意思。”
章學容夾了一口白玉翡翠，其實就是爽口脆蘿蔔，只是這蘿蔔出處絕妙，只選g市某一鎮某一村某一塊地的蘿蔔，據說那裏的蘿蔔是整個g市最好吃的，配合那塊土地，水分，搭配正好。
雖然不知道怎麽個好法，可是滑到嘴裏卻是精致。
在外面吃飯，基本上不會點這些帶味道的東西，一來說話不方便，容易熏到別人，二來自己老上氣形象也不好。
章學程倒是不吃，管住了嘴，桌上只有章學容一個人沒放筷子，那一盤白玉翡翠，基本上都進了她的肚子。
“哦，不回去了啊，王校長還跟我媽說，要等你回去請你吃飯呢，要是知道你不回去，肯定很失望。”王曉冰打了哈哈，笑的也很是勉強。
“你是他兒子，你回去比任何人回去都好，王教授，在b市待的久了，應該回家看看。”
章學容眼見著門口又上來一道菜，胃裏酸溜溜的，卻還是繼續夾了幾口。
“曉冰多長時間回家一次，b市跟g市隔得挺遠，你爸媽沒有跟著到b市嗎？”
章學程開了口，b市房價高，更何況王曉冰是個成年人，未必希望有老人跟在身邊，而王校長他們，自然也不願意跟自己的老朋友分開，去到陌生城市，重新認識。
“年前回家一次，到現在沒回去過，爸媽身體還行，每次回去，都是嘮叨讓我帶著女朋友，還不如跟他們打游擊，我自己再b市也挺好。”
王曉冰比前幾年沈穩了許多，說話也有老師的樣子，有事沒事就愛端著。
“我們在b市有個項目要開盤，你要是有買房的打算，我可以給你內部價。”章學程說到房子，卻是讓王曉冰大吃一驚，誰不知道b市房價驚人，就算批塊地，都是難上加難。
章氏地產這樣厲害，在各項規定十分嚴格的情況下，還能繼續拿地，可想而知，在房地產業已經成了標桿存在。
“不用，學程哥，謝謝，我們學校有員工房，我買了一套，雖然小了點，可能住人就行，我沒那麽多要求，爸媽不過去住，一個人也清閑。”
“到底最後都是要找女朋友，要結婚的，你可以考慮一下，這是那樓盤位置，你仔細看看，價格我寫在上面了，除了樓王，其他你任意選，機會不多，以後我不一定還在b市開盤，也幫不了你什麽了。”
章學程把包裏的名片遞給他，上面是b市負責人的電話，以及給他的優惠價格，比市面上便宜了不是一點兩點，王曉冰接過去，只看了一眼，便很快收了起來。
看臉上似乎在糾結什麽，章學程沒開口問，一切都是靜待時機。
服務員再次開門上菜的時候，外頭正好走過一群熱鬧，老遠就能聽見陳少鐸的聲音，他走在前面，旁邊跟了個年輕女孩，長相甜美，只一眼，就覺得很溫順可人。
許是察覺到什麽不一樣，那人的目光微微瞥了過來，看到屋裏人的時候停了半秒，或者沒停，因為他很快走了過去，章學容覺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擾。
中間章學容去了趟衛生間，洗手的時候背後杵了個人，冷不防嚇一跳。
手上還沾著水，抽紙沒來得及拿，那人倚在門邊上，一如既往的帥氣，那一雙眼睛微微吊起，打量這個驚慌失措的人，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學容，你見到鬼了？”
陳少鐸站直身子，對著她走了過去，頭頂的呼吸越發沈重，眼看就要跟自己抱在一起，章學容閉了眼睛，腳步跟著往後移，豈料那人伸手從後面撤了一張至紙巾，塞到她手裏。
語氣也變得冷冰冰起來，“你想什麽呢，咱倆分手了，我可不會非禮前女友。”
章學容耳根子也紅了起來，面上一派清寧，“生日快樂，陳少鐸。”
以前在蒙城，但凡陳少鐸過生日，章學容總會下廚露一手的，大餐不敢說，至少還能煮個長壽面，底下臥兩個雞蛋。
那會兒就他們兩個，比朋友親密，比戀人要疏遠，反正就是不遠不近，有一個做伴的人陪著，遠在他鄉可解寂寞孤單。
陳少鐸楞了楞，忽然沈聲說道，“我倒想回去，起碼還能吃到你煮的面條。”
章學容擦了手，看見陳少鐸後面來了人，正是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不禁往後又退了退，退到洗手臺旁，無路可退才停了下來。
“少鐸，你在這裏做什麽，叔叔阿姨讓我過來看看你。”那女孩很自然的站在他旁邊，一只手挎上他的胳膊，眼睛毫不避諱的盯著章學容，開口就是稱讚。
“這個姐姐長得真漂亮，比我見過的都要好看。”
她一臉天真，倒說的章學容有點受寵若驚，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們先聊，我回去了。”
素來不愛應承，章學容想從旁邊抽身離開，那人空餘的手卻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固執的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道。
“既然遇到了，要不然一起過來吃個飯吧。”
陳少鐸也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這麽低聲下氣，可是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對章學容的包容，遠超過放在其他人上面的耐心。
“不了，你們吃，我還有事。”章學容掰開他的手，頭也不回，腳步匆忙的跑開了。
那女孩歪著頭，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笑意，甜的人心裏發酸。
“少鐸，那個姐姐叫什麽，我好像見過她。”
陳少鐸嫌棄的拉開她的手，“你別叫她姐姐，她不愛聽，況且，你們也沒那麽熟，攀親戚攀不上。”
女孩一楞，眼睛裏接著滿了霧氣，眼看就要落下淚來，陳少鐸一擺手，“得，別在我面前哭，要不然我爸媽非宰了我，知道的還行，不知道的以為我把你怎麽著了。
韓文靜，你就消停會吧，饒了我行嗎？”
他擺手告饒，接著轉身往包間去。
韓文靜亦步亦趨跟著，只是看背影有些沮喪，到底年紀小，加上沒受過挫折，被陳少鐸那麽一刺激，既覺得委屈，又覺得無話可說。
“陳少鐸，你又做什麽壞事了，文靜怎麽了，跟阿姨說說。”鄭鳳音自從知道章學容跟陳少鐸再無回旋餘地之後，便忍不住開始替他張羅相親對象，這個韓文靜她很滿意，雖然年紀小了些，脾氣大了點，可是家世相貌都還行。
也是個海龜，去英國讀了幾年本科，現在被家裏叫了回來，嘴巴很甜，女孩子嬌慣些都是應該的，何況，談戀愛的時候再怎麽作都是情有可原。
“媽，你兒子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你自己問她。”陳少鐸憋了一肚子悶氣，說話聲音跟吃了槍藥一樣，鄭鳳音很少見他失控，這個兒子有禮貌，做事情有原則，不會無緣無故亂發脾氣。
所以她也沒再訓斥，拉了韓文靜的手溫柔問道，“文靜，你們兩個怎麽了，剛才出去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麽一轉眼回來就哭上了。”
她扯過紙巾摁在韓文靜臉上，幾顆大淚珠瞬間陰濕了，韓文靜紅著眼，表情卻很倔強，咬著嘴唇笑笑，“阿姨，我沒事。”
“要是陳少鐸欺負你了，告訴阿姨，阿姨回去收拾他。”
“鳳音，小孩子之間，吵吵鬧鬧正常，你別跟著起哄。”陳平旁邊是鄭老爺子，難得見他現身，尤其是這兩年，老爺子深居簡出，為人很是低調。
“阿姨，叔叔，你們別擔心，不關少鐸的事，方才在衛生間，碰到一個姐姐，哦，碰到一個女孩，長得很漂亮，我看他倆在那聊天，就過去插了幾句嘴，也不知道怎麽了，忽然間想起我爸媽來，就沒忍住，哭了，真的不關少鐸的事。”
這樣的解釋，在陳少鐸看來就是欲蓋彌彰，他不屑的冷哼一聲，“矯情。”
鄭鳳音盡量控制自己的脾氣，可能也跟到了更年期有關，最近當著外人面對這父子倆發脾氣的時間越來越長，頻率也是越來越密集。
生氣讓人變老，生氣讓人生病。
在心裏默念了好幾句，那股怒氣也漸漸熄了下去，這一招很管用，屢試不爽。
席間，鄭鳳音挨著陳少鐸坐，陳少鐸右手邊便是韓文靜，左手邊是鄭鳳音，一頓飯吃得很不自在，鄭鳳音看出來，自從去了一趟衛生間，這個兒子就開始魂不守舍起來。
原因肯定跟那個女孩有關，於是私下砰砰他胳膊，輕聲問，“你遇到誰了？”
“媽，你怎麽這麽煩。”
陳少鐸有些焦躁，也不願開口提那個人，一提到就生氣，火大，覺得很沒面子，韓文靜拉拉他的胳膊，嬌聲說道。
“少鐸，阿姨也是好意。”
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籠子裏的鳥，突然從自由自在的空中被捉回來，那種緊張壓抑，監控餵食，無一不讓自己神經緊繃，隨時都能發作。
“韓文靜，你快吃飯吧，能不能稍微讓我耳朵清靜些。”他放緩了語氣，看起來不想剛才那樣生氣。
“陳少鐸，今天大家聚到一起，也是因為你的生日，給你面子，你要是覺得這個面子可有可無，大可以現在拍屁股走人，不要在這給人難堪，沒人願意包容你。”
陳平一早就看出兒子的不對勁，對於他對女孩這種不負責任，沒有紳士風度的做法，不由得覺得很丟人。
在他眼中，陳少鐸一直都是令自己驕傲的人，成績好，為人好，朋友緣也不錯，幾乎不讓自己操心，可是回來的這幾個月，性格到像變了，反覆無常，還容易暴躁，跟之前的謙謙公子形象相差甚遠。
那邊，章學容自從回房之後，就沒再吃飯，反而一個勁的看時間，章學程吃的慢慢悠悠，餘光有意無意偷偷看她，不用想，也知道遇到了誰，兩個包間隔得很近，怎麽可能遇不到。
他精心籌劃的，要是沒有預料中的效果，怎麽讓人滿意，陳少鐸的生日，總該備份大禮的。
王曉冰住的東郊飯店離章建平那裏不遠，他們先去放下王曉冰，又掉頭回了軍屬大院。
去的時候章建平正在睡午覺，以前是在一點到兩點鐘，後來慢慢往後順延了時間，改成兩點鐘到三點鐘，每天必睡，也是個好的生活習慣。
章學容反手關房門的時候，那人跟個影子一樣，悄然溜了進來，一雙好看的眉眼專心的看著那個手足無措的人，自己鎖上了房門。
“你要幹嘛，哥？”
見他這樣的舉動，章學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過來，容容。”
章學程嗓子有些暗啞，右手朝她探了探，他的聲音很迷人，常常聽著便會迷失自己，更別說那張好看的臉，似乎對你做什麽，都覺得甘之如飴。
這畢竟是在章建平家裏，章學容不敢，更怕被孫姐發現。
窗簾半開，微風襲來，清爽宜人。
外頭的梔子花開，濃烈的香氣熏得她晚上難以入眠，大白天的，味道反而清淡了不少，只是日頭烈，慌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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