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錦雪聽到於心安的話顫抖了一下,聲音哽咽地說：“他離開前看了我一眼！我當時剛吞了藥，他那一眼讓我覺得害怕，但當時我也只以為是他在生我的氣。吵架嘛,哪有不兇的？可等我醒過來,再想起他那一眼，突然就毛骨悚然！他知道我有兩瓶藥,還把藥給換了！”

“所以你確實一直在攢安眠藥了？”於心安問。

“我也不是故意攢下來的,我就是不想吃,吃多了真會變傻！而且藥都是他催我去開的，每晚都要看著我吃了再睡,我就把藥給換了。”

於錦雪激動地說：“一定是他給我換回來的,可就算我報了警,警察能查出來嗎？是我自己去看的醫生,也是我自己攢下的藥！還是我自己開的燃氣！安安,我怕啊！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就先裝傻了！你姨姥姥不就是摔到頭癡呆了嗎,我伺候過她一陣子,就學著她的樣子裝傻，一是怕他再對我動手，二是想緩一緩,想想我該怎麽辦,我怕萬一是個誤會！”

於心安忍不住道：“媽，你不會還對他心存幻想吧？正常人會馬上報警！你居然還怕是誤會？”

於錦雪眼淚婆娑：“可萬一是我自己把藥搞錯了呢？還有他要是坐牢小軒怎麽辦？再說他又沒逼我吃藥，根本沒法懲罰他啊！安安，我就是想緩一緩,想看看他對我的態度。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許真是我誤會他了！”

於心安長嘆一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誰都有眼瞎的時候，可找錯了人為什麽還不知悔改，非得一棵樹上吊死？

她拿出路明給的平板，把之前的監控視頻調給於錦雪看。

於錦雪看著周應靜瀟灑地在地下停車場下車，進電梯的時候還打量美女，還有第一次離開時，他以為於錦雪真的癡呆了，腳步特別輕快，甚至還有攝像頭拍到正臉的笑意，放大了很模糊，但很明顯他臉上沒有半點悲傷焦慮！

她瞬間崩潰大哭：“原來他真的想我死！怎麽會這樣！他剛才還慶幸地抱著我說還好沒事！要不小軒就沒媽了，還問我為什麽這麽傻！他還說他以為我在嚇唬他！原來都是假的！那個眼神！他看我那一眼，就是永別了！他不想下手，但卻想我死！他跑回來跟我吵架就是想逼死我，他一定在吵架前就把藥換了！”

於心安嘆口氣：“現在知道還不晚。”

“為什麽會這樣？我命怎麽這麽苦？先嫁個渣男，差點沒了命！怎麽又找一個更狠的？居然眼睜睜地看我去死！”於錦雪哭得喘不上氣來。

於心安知道她又要自怨自艾，只是不知道這次她還會不會鬧自殺，畢竟剛死裏逃生，再說這次也沒了觀眾！

她狠下心說：“媽，上次差點沒命的人是我！不是你！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你該慶幸他心還不夠狠！如果夠狠，他設計周密一點，你根本沒有生還的機會！你剛才說你裝癡呆是想再試試他，還說不報警是為了小軒！是真的嗎？”

於心安語氣十分嚴厲，於錦雪嚇了一跳，止住淚，呆呆看著她，“安安，對不起，當初……”

“別再提當初，對不起有用嗎？能彌補什麽？”

於心安繃著臉，毫不留情，“於錦雪，我不希望過陣子你又要對小軒說對不起！如果為了小軒好，你就該振作起來，趕緊看看自己名下的財產，立馬跟周應靜離婚。”

於錦雪被女兒直呼其名，想斥責她，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一時呆住。

於心安也沒想到自己會指責甚至指點於錦雪該怎麽做，可她不得不這麽做，因為她不想看到小軒再跟她受一樣的罪。

這時見於錦雪眼神直楞楞的，還以為她被自己嚇住了，聲音柔和了些：“媽，我不是指責你，只是提醒你不要重蹈覆轍，他的公司要倒了，你得看看你跟小軒能留下什麽，你得堅強起來，把小軒接回來好好照顧。我剛才已經跟你說了，等你出院最好是回外公外婆那裏，那邊房價便宜，就算不要他們的房子，你這邊的房子賣了回去生活也綽綽有餘！留在這裏小軒肯定會受影響！”

“好，好，我明白了！”於錦雪聲音嘶啞，連連點頭，“安安，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小軒，不會再重蹈覆轍。”

於心安擰了濕毛巾給她擦臉，又陪她吃了飯，讓小陶看著她，這才離開。

路明還等著她回來一起吃飯，聽她說吃過了，就道：“你這兩天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店也別開了，等你媽出院再說吧。”

於心安搖搖頭，把涼了的飯菜給路明在微波爐裏熱了一遍，才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我沒空休息，剛才我居然吼我媽了！你敢信嗎？”

路明挑眉笑了起來：“哦？吼她什麽了？”

於心安一時又無從說起，只得擺擺手：“算了，跟你說不清楚，反正我覺得很驚訝，那不像我，我向來不理她的，她也不理我。”

“怎麽個不理？你去學校住宿前應該是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吧，母女兩個不說話嗎？”

“也說話，她說吃飯了，我說嗯，她說什麽時候放假，我說日期，一直就這樣，後來她就不問了，我也不說了。”於心安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傷感。

路明猶豫片刻，放下筷子：“其實我跟我媽差不多也是這麽相處的，她特別煩人，我說想吃什麽菜，她能一直做，直到我吃吐。我說想去哪兒玩，她就上網查攻略，附帶各種意外，等要出發了我才發現，她自作主張換了個安全的地方，還要帶上一堆防護用品！”

於心安失笑：“你媽很愛你啊，不過確實有點煩，她很擔心你的安全，你卻做了……卻選了不怎麽安全的俱樂部工作，聽說那裏邊很亂的。”

路明聽懂了她想說什麽，輕笑道：“是啊，可能被保護的太好，就想尋點刺激。你媽也很愛你，只是她都照顧不好她自己，自然也照顧不好你。”

這話康耀輝說過，孟老師也說過！

於心安苦笑：“其實十歲之前她對我很好，就像對小軒那樣，寵著護著，她總愛給我買漂亮裙子，說我是她的小公主，上小學前她每晚都會給我講故事，等我睡了才走。”

路明其實不耐煩這種談話，偽裝成崔斯特時起碼隔著電話線，現在面對面想勸她釋懷，又覺得不符合自己的人設，婆婆媽媽的。

他只好說：“那你應該也很愛她吧。”

於心安沒回答，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對了，那本相冊是你送給我的嗎？居然放進烤箱裏？是想把我跟家人都架到火上烤嗎？”

路明見她開玩笑，覺得她心情似乎沒那麽差了，哈哈笑道：“什麽相冊？我就是叫他們去偷照片想嚇唬你，誰知道磊子他們是怎麽執行的。”

於心安聽他提到磊子，突然想起曲小雅，馬上道：“對了，我還有事跟你說，剛才我看見曲小雅了，她堵著周應靜的情婦在樓下叫罵，說她逼的原配自殺！你說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她媽媽是被小三逼死的？她借此給她自己出氣？還是特意做給我看？”

路明皺眉：“周應靜的情婦不是懷孕了嗎？”

“是啊，她還算聰明，馬上假裝被嚇得肚子疼，曲小雅就放過她了。”

“樓下是婦產科嗎？”路明問。

於心安回憶著電梯上的標識，搖頭道：“不是啊！如果是曲小雅把人約到這裏來，那可能就是故意的，那個位置鬧起來在你的病房外間也能聽到。”

路明嘆口氣：“她還真是能鬧騰。”

“是你太招人了吧，你是不是撩過人家？為什麽這麽死纏爛打？”

路明失笑，攤手道：“怎麽可能？昨天她還跟我說我自作多情，她要跟你做朋友！”

於心安更頭疼了，“你是說她是做給我看的？非得讓我跟她共情，把她當朋友？然後呢？抱團取暖？”

她說完冷哼一聲：“其實你我心知肚明，她最終的目的還是你，只是她打了你一槍，知道不能硬來，只能迂回作戰。”

路明聽見她說迂回作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他最近笑得最暢快的一回，一不小心扯到傷口，頓時戴上了痛苦面具，捂著腹部哎呦起來。

“你沒事吧！”

於心安嚇了一跳，走過去就要按鈴叫醫生，路明不只傷口疼還笑岔了氣，一時說不出話來，掙紮著欠起身想拉她的手。

於心安轉身扶住他，讓他半靠在自己身上，關切地問：“很疼吧，原來傷口笑裂是真的？那趕緊叫醫生來幫忙看看吧！幹嘛不讓我按鈴？”

路明正在調整呼吸，她湊過來，他正好聞到一股抹茶的清香，路明的心思無法控制地發散起來，上次在汪律師的辦公室捂她嘴時聞著是奶香味，像是她做的蛋糕，香甜可口，這次的香味卻是清新淡雅，她應該有一天時間沒做過蛋糕了，難不成是她的香水味？

見於心安擔心地看著他，他忙收回亂七八糟的心思：“傷口怎麽可能裂開，你也太誇張了，只是碰到了，沒事的，放心吧。”

他說話自帶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於心安被他安撫住，把病床調高，扶他躺好，這才說：“你才誇張了，我說什麽了，你至於笑成這樣嗎？”

路明又樂起來：“你說她不能強來，你還想她怎麽強來？”

於心安也不由笑起來，“呵，霸王硬上弓啊，反正我看她是不會放棄你的，沒準真會強搶民男。”

路明又笑起來，原來以為她很無趣，沒想到居然是個開心果！

於心安見他笑得開懷，忙說：“我不是開玩笑啊，這種人最執拗，不過她看起來也不太像偏執狂，倒像是焦慮癥。”

路明皺眉：“焦慮癥？”

“對啊，占有欲強，缺乏安全感，這屬於焦慮癥的癥狀，跟她小時候的經歷也有關。”

路明知道她學過心理學，也不深究，只是道：“不用研究她，曲總會把她送走的。”

正說著於心安手機響起來，是黃東偉發過來的鏈接，她點進去一看，居然又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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