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易罕見地怔住了。

他本是世間第一殺伐果斷的一個人，卻不得不在這件事上慎重考慮。他不知道蕭霰是否知道他們堂主出走的事情，但這顯然是一個必須深思熟慮之後再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連易在理論上已經沒有了代替堂主做決定的權利了，因為堂主在離開之前就已經取消了他在易水堂的所有權利，只不過沒有人知道而已。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的荼蘼軒再次出現了響動，夾雜著一個男人“我們是來找蕭霰那老小子的！他現在在哪？”的怒喝。蕭霰看了連易一眼，然後越過他走進屋內。連易一時間忘記攔下他，他身後的易水堂弟子也沒有動作，就眼睜睜地看著蕭霰走進了荼蘼軒。

不過連易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帶著易水堂弟子返回荼蘼軒。他剛一進去，就敏銳地感覺到屋中兩撥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心念電轉之間，他笑道：“蕭閣主，看來你平日仇家太多，不止一個人想你去死啊。”

“你們是誰？”顧鴻問道。

“易水堂，連易。”蕭霰說道。

陳錦看看連易，又看看顧鴻，心裏盤算著這時候偷偷溜走還來得及不。

“易水堂……有所耳聞。”顧鴻道，“我不知道你們易水堂跟蕭霰這老小子有什麽仇怨，你們愛怎麽打我都不關心；我來這裏只為問清我女兒去世的真相，其他事情，可以看在你是挽情父親的份上，放你一馬，但你也別指望我出手相助。”

“敢問閣下是？”連易問道。

“魔修，顧鴻。”顧鴻雲淡風輕地回答。

眾易水堂弟子：“！！！”

對如今江湖上的年輕一代來說，顧鴻的名字早已成為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傳說。幾乎沒人知道顧鴻還活在世上，就像沒人會想到顧鴻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無極閣一樣。

陳錦的臉色則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顧鴻是當年雲白兩家一起打入絕情崖的，如果他想要報仇，那麽身為雲天府弟子的自己必然會首當其沖。此時，他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麽剛才沒有厚著臉皮溜走，而現在再離開明顯來不及了。

“顧先生一直都是我們的偶像。”連易說，“既然顧先生只是想向蕭閣主問清令愛的事情，我易水堂自然要成人之美，顧先生請。”

顧鴻也不客氣，直接問道：“蕭霰，幾個月前你最後一次去花林帶走挽情的時候，阿影到底怎麽樣了？”

“我殺了她。”蕭霰語出驚人。

“什麽！”顧挽情第一個反應過來，喊道：“我娘……我娘她……你怎麽下得去手！”

“蕭霰，你說的可是真話？”顧鴻緊緊盯著蕭霰的雙目，暗自運起魔修功法。

“自然是真。”蕭霰答道，“我篡改挽情的記憶，也是為此。我殺了她之後，帶走了她的靈魂。”

“你為何殺她？”顧鴻問，他的情緒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自然是因為她不願意跟我回無極閣。”蕭霰說道，“我本以為她只是花林一個普通的女子，但斂平出生後，國師的人來找過我，要把斂平帶去彼岸宮教養一段時間……我才知道原來她是神族公主景悅之女。神族女子有著令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為了鞏固無極閣在江湖上的地位，我必須得到她的幫助。她不願意跟我走，我又害怕別人得到她的力量，就殺了她。但後來我發現，無論是她還是挽情，身上都沒有顯現出這種強大的力量。”

“你殺了她！你怎麽敢！”顧鴻暴怒道，擡手並指，一道氣流直沖蕭霰而去，把他撞到地上，速度之快甚至無人看清。蕭霰吐了口血，說道：“顧先生若是現在就殺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她的靈魂了。”

“你……！”顧鴻怒極卻又無可奈何，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蕭霰的脖子，咆哮道：“她的靈魂被你藏到了哪裏！快說！”

蕭霰艱難地笑了一下，掙脫顧鴻的控制卻躲不開他憤怒的目光，沈默著，不發一言。

顧挽情看向坦承殺死她母親的父親，淚流滿面，啞聲道：“爹……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娘？”

蕭霰定定地看著她。

“愛過的，當然是愛過的。”他低聲說。

在花林墓群第一次見到顧影時，他就對她一見鐘情。確認了彼此的心意之後，他們也確實在花林度過了非常美好的一段時光——這也是他們一起度過的唯一美好的一段時光。

後來，隨著顧影跟他離開花林回到無極閣，面對無極閣中兄弟們的傾軋爭鬥，面對更為有利的聯姻對象，他和顧影之間的愛情變得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擊。從他看見顧影的第一眼起他就想娶她為妻，但直到顧影生下兒子、直到他殺了韋慈、後來又殺了顧影，終她一生，他都沒能兌現給她的承諾。

“那你為什麽要殺我娘？”顧挽情流著淚質問他，“為什麽？”

“因為你娘是我的，”蕭霰說，“她只能是我的。就算死，她也要死在我的手上。”

旁觀了一切的連易此時也大概弄懂了劇情，似笑非笑道：“世人多以為蕭閣主是第一薄情之人，沒想到還有這麽深情的一面，真是令人唏噓啊，嘖嘖嘖。”

顧鴻對連易說：“你們易水堂和無極閣之間的幫派爭鬥我不關心，”他扭頭看向蕭霰，恨道：“不過這個混蛋，是我一定要手刃的！”

連易對這樣的結局很滿意，微笑道：“顧先生自便。”然後他對屬下們說：“無極閣已經是我們的了，兄弟們看上什麽盡管拿去。不過法寶和仙劍一律上交，等……”他頓了一下，續道，“等堂主回來定奪。一經發現，立即收押。”

“是！”屬下們齊聲答道。一名屬下看向一旁的蕭斂安，猥瑣道：“大當家，這妞怎麽辦？”

連易挑剔地看了蕭斂安一眼，嫌棄道：“長得不怎麽樣，不過估計是個雛，哪位兄弟想享受，便享受去吧。”

蕭斂安聞言，立刻向後挪去，卻因為害怕和渾身發抖而沒能移動太遠；眼看那名齷齪的易水堂弟子即將靠近她嬌嫩的肌膚，她不由恐懼地大聲叫到：“爹！”

蕭霰不答。顧鴻冷笑道：“你那個爹把你娘都殺了，還有什麽事他做不出來的？”

“等一下！”顧挽情皺眉道，看向顧鴻，“外祖父，可不可以暫時保護一下我姐姐？”

連易聞言，先一步示意那易水堂弟子離開荼蘼軒。蕭斂安見危機解除，扶著墻艱難地站起來，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恨恨道：“我不用你這個賤人來假好心！”

顧鴻大怒，一道氣流直射蕭斂安。無人來得及出手阻止，眼看蕭斂安就要被這道氣流打成重傷，她旁邊突然斜刺出一道劍光與氣流相撞，化解了這一擊。

“什麽人？”顧鴻喝道。

無人回答。劍光回旋出了荼蘼軒，緊接著以極高的速度再次飛馳而入，撞向了站在一旁的顧挽情！

作者有話要說：

連易：當時的我怎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和無極閣結下不解之緣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