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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黃泉殿(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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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那以後,我身上便背負了聖女咒,每遇見一個人那朵暗紅色的彼岸花都會自己綻放,從根本上阻止對我一切好感的發生。”陳錦苦笑道,“沒有人再喜歡我、支持我,包括曾和我山盟海誓的雲意。他們把夜未央的身體扔下絕情崖不久後,雲閑和雲鼎不知為何雙雙暴斃,再加上我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於是流言四起,大家都認為是我害死了他們,再加上鬼王咒……我被排擠得更加厲害。雲帆順理成章地坐穩了雲天府主的位置,並把向來和他不對盤的雲意嫁給了白沙苑主做小妾,日日受那王夫人的磋磨。聽說她還試圖勾引白七公子,結果被他的侍衛沈鸞一劍捅了個對穿……這次我好不容易有了飄雪使要回黃泉殿例行巡查的消息,不然我們也沒辦法找到鬼王或其後裔,解除詛咒。”

顧挽情剛想說什麽,頃刻間風雪大作,她左眉間的黑色彼岸花霎時怒放,緊接著她周圍三尺之內再無風雪。相比之下,陳錦就慘了許多,但他強行運起靈力撐到了顧挽情的三尺之內,在她來得及說什麽之前已經緊緊地和她靠在了一起。

遠方,一座以冰雪築成的富麗堂皇的宮殿在二人眼前出現,一個白衣白發的年輕男子從中走到了他們面前。

“我說今天怎麽會有冰雪風暴,原來是有貴客到,”夜飄雪漫不經心地一揮手,四周的冰雪立時沈寂,顧挽情也迅速與陳錦拉開一些距離。陳錦無暇他顧,急急開口道:“我二人此來黃泉殿別無他意,只是希望能夠解除鬼咒,還望飄雪使行個方便——”

夜飄雪懶洋洋地擡起妖異的鳳目撇了陳錦一眼,在看清他的面容——準確地說是他左眉心處盛開的暗紅色彼岸花——之後突然定住了。那雙平素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呈現出各種思念與怨恨交織的覆雜情緒;而當他緩慢地把目光移向顧挽情時,因為她的黑色彼岸花已消逝,他第一眼註意到的是那件盛開著暗紅色彼岸花的紅色衣袍——

那是他曾見到過的,由一代代聖女傳承下來、又被當做下一任鬼王的定親信物的本應在夜未央手裏的紅色宮裝。

無數個最可怕的念頭霎時全部成了真,這兩年他做的所有噩夢原來都不僅僅是夢。夜飄雪已經做好了在此將這二人全部斬殺以慰夜未央的打算,深吸一口氣,看似平靜地冷笑道:

“果然來了麽?”

隨後,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滔天恨意,仿佛要把它們吃下去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陳錦?——還有你的新情人?!”

顧挽情一怔,想不出究竟是什麽樣的誤會能讓這飄雪使的思緒飛出十萬八千裏。雖然並不清楚這位白發鬼使與陳錦之間的恩怨情仇,但她敏銳地意識到此二人仇敵相見分外眼紅的針鋒相對。她正準備撇清自己和陳錦的關系,不料陳錦先她一步做出了反應。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微笑著,挑釁地看著夜飄雪:“新情人?飄雪使此言差矣,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們鬼族的聖女。從始至終,我愛的,一直都是,”他略低下頭,深情款款,“這位蕭三姑娘。此次來黃泉殿,也是她主動陪我一起解除詛咒的。”說完,他看向顧挽情,眼中略帶祈求,低聲道:“蕭三姑娘,我知道這樣說很不對……但是只有你的鬼王咒才有可能壓制住我的聖女咒,或許你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能喜歡上我的人……我已經太久沒有嘗到被人喜歡是什麽滋味了,即使我知道這可能是假的,能不能把它當做是真的?我不會再有下一個這麽溫暖的瞬間了……”

顧挽情甚至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陳錦一下子圈在懷裏。從夜飄雪的角度看,二人姿態極其親密,看得夜飄雪更加怒火中燒。他無法想象夜未央喜歡上的居然是這麽一個男人,在信誓旦旦地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還有那件暗紅色的鬼族至寶本應屬於夜未央,如今卻到了顧挽情身上,顯然是陳錦把夜未央的東西拿去討好他的情人。這樣想來,顧挽情在陳錦懷中的掙紮也在他眼中顯得更像是打情罵俏了。原本冷靜自持的夜飄雪此時再也忍不住,一揮衣袖,準備催動早早布置好的風雪之陣!

但是比他擡手動作更快的是拂名!原本安份地窩顧挽情懷裏當一只米蟲的黑貓在陳錦靠近顧挽情的第一時間瞬間炸了毛,戒備地盯著他;此時看他面不改色地說出一大串謊話,還試圖激怒夜飄雪好趁亂進入黃泉殿,拂名迅疾地撲向陳錦,三兩下用尖利的爪子劃破他禦寒的白色衣袍,隨即立刻轉頭躍向夜飄雪,迫使他不得不以袖掩面防止破相。與此同時,顧挽情已經抓住機會抽出一直掛在身側的流光劍橫在身前,劍尖遙遙指向夜飄雪!

夜飄雪才意識到顧挽情來黃泉殿居然還帶著一只貓,也沒有想到這只貓沒穿禦寒的衣物居然還沒有被凍死。他只覺得這只貓有些奇怪,但能被選為鬼使的他可以說是下界妖族第一人,所以無論是貓還是貓形態的妖,理論上對他來說都不能構成威脅,因此也沒有細想,只把自己的遇襲當做一時疏忽。

“飄雪使,請聽我一言。”顧挽情開口道,“我和這位陳公子根本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我們也才認識不久。我是一個中了鬼王咒的人,因為我們同病相憐,所以他才對我另眼相待,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樣,還請飄雪使不要誤會——”

“鬼王咒?”夜飄雪無暇顧及其他,只聽到了這三個字,“怎麽,那家夥……”

霎時間,原本安靜黃泉殿突然風雪大作,夜飄雪住了口,臉色倏地一變。他急忙揮舞衣袖試圖平息一直聽他指令的暴風雪,卻無濟於事;於是他再顧不上陳錦和顧挽情,以極快的速度化為原形——一只白狐,眨眼間便奔向了黃泉殿。

黃泉殿是一間由冰雪築成的宮殿,大殿的正中央安放著一面巨大的鏡子——通向下界的唯一官方入口,黃泉之鏡。同碧落之鏡一樣,從上界通過碧落之鏡可以隨意進入中界和下界,從中界通過黃泉之鏡可以隨意進入下界;而從下界進入中界、從中界進入上界卻需要與魔鏡同源的“鑰匙”作為路引。

說起這魔鏡,又有一段故事。若幹年前,有一位叫做景悠的大能法術高強,德高望重,通曉生前身後事,受萬人景仰,後來成為神族的祖先。然而直到她坐化後世人才知道,她不僅僅是神族的祖先,更以順應天命為由幫助義兄夜玄素統領鬼族和妖族成為鬼王,並成為鬼族第一代聖女,同時更名夜鏡幽。夜鏡幽以一己之力劃分出上中下三界以維護和平,她坐化後,魂魄按照她的意願分裂成七份,四份化為連通三界的魔鏡分列上界景和宮、中界碧落殿和黃泉殿、下界彼岸宮,一份化作一面小巧的手鏡日日代她望著心上人,最後兩份轉世成鬼族第二代聖女,從此守護著鬼王夜玄素和他的子子孫孫,方才不辜負她這一世的癡戀。

而這“鑰匙”,必須是夜鏡幽生前做過標記的玻璃碎片,只有持有碎片的人才能逆鏡而上。但隨著時代發展,鬼族慢慢發現了其他制作“鑰匙”的方法,但這種“鑰匙”只能使用一次,並且逐漸流落世間。然而還有三種人不受魔鏡的限制,可以在三界之中來去自如:第一種是聖女,本與魔鏡同源;第二種是鬼族王族中人,是夜鏡幽癡戀的夜玄素的後代;第三種是神族人,是夜鏡幽的直系後代,但神族已經在幾十年前就滅絕了。

一般來說,沒有“鑰匙”或者與以上三種人同行,黃泉之鏡是不會隨意開啟的,即使從較高界通往較低界,也需要通行者主動或被動地經過黃泉之鏡,絕無隔著這麽遠距離就開始吸人的道理;但此時,或許它捕捉到了陳錦身上夜未央魂魄的氣息,不及夜飄雪趕回黃泉殿控制住突如其來的暴風雪,鏡中便已金光大盛,直直地把顧挽情和陳錦兩人都吸了進去,直通下界!

作者有話要說:

夜飄雪:準備了這麽久的陣法居然失效,還被一直貓偷襲,真是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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