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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聖僧與村花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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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非的過去除了沐王府的人外,就是那枯禪寺裏的暮鼓聲聲。

曾經鮮衣怒馬的勳貴門第的過去,都已化作眼前雲煙,轉瞬消散。至於連月是誰,決非一點記憶都沒有。

連月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女兒家本就臉皮薄,又是曾經愛慕過的少年,還是當著一個疑似他的心上人的面前,連月差點鼻子一酸能哭出來。

決非可能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看著央央抿唇不語。

央央趕緊請了她進去,到底要給連月留些臉面的,哪裏能讓她就這麽哭了回去呢。

連月還好,到底不是年紀輕的小姑娘,忍了忍,還是把眼淚忍了回去。就是嬤嬤心疼自己姑娘,又不能怒視王爺,只能沒好氣吩咐央央。

“主子進屋了,還不去倒茶來!”

央央怯怯看了眼嬤嬤,抿著唇小聲道:“我這兒屋裏沒茶。”

決非:“小二未曾送熱水來,招待不了這位施主。”

這話說的淡淡,可其中對央央的回護之意很明顯了。

連月坐立不安。

她絞著帕子深吸口氣,忍住了。

“大師,我這要啟程回京了,央兒是您的朋友,我要來給您交代一聲,她,我就帶走了。”

決非心下一沈。

央央要被帶走了。

從此以後跟在一個他不知曉的人身邊,前往一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地方。

現在沒有簽下賣身契,人被帶走了,帶去了他無法觸及的地方,要是那家人不好,逼迫她簽了賣身契呢?如果她的銀錢被發現了,又遇上什麽事了怎麽辦?

連月坐著,央央雙手交握站在她的身後,規規矩矩的。

那婆子有什麽都指使央央去做。

在同花村時,央央都沒有這麽被指使的團團轉,那些村子裏的人要錢,要地,就是折騰央央,也沒有拿她當個丫鬟使喚。

這是央央第一次伺候人。

主子瞧著是個溫柔的,可身邊有個厲害的媽媽。

這個姑娘瞧著是認識他的。在京城,能認識過去的他的人,非富即貴。這樣的家庭裏藏汙納垢的事情太多了,決非真的想出言阻攔。

可是他沒有立場。

決非張了張嘴,話說不出口。

如何攔?

他沒有去阻攔的身份。何況攔下來了又該如何?兩個人繼續住在客棧裏去找別的活計?

又或者,他能照顧她一輩子?

決非想到這個,立即分散了註意力。

這是不對的。

央央站在連月的身後,那嬤嬤一直不著痕跡盯著她,想看她有沒有看和尚。

央央從頭到尾眼觀鼻鼻觀心,沒有擡頭去看和尚一眼。

和尚幾次飄過來的眼神,她知道,都沒有回應。

她急什麽呢,現在該急的人,是她家和尚。

連月坐了好半天,除了說出自己來的目的外,居然連一句客套寒暄都沒有得到。決非就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裏還有個人一樣,手上撚著他的佛珠。

“大師,那我們就告辭了。”

連月還是不死心,起身後追問了句:“我記得大師原在京城的枯禪寺中修行,不知大師可要歸京?我們可以一同。”

決非起身送客,聽了連月的話,猛然想到。

他當初和師父所說的游歷兩年,如今期限已經到了。

他……的確可以返回京城了。

決非又看向了央央。

央央垂著眸,站在連月的身後,現在全然像是一個乖順聽話的丫鬟。

回京,和她一起的話……是不是能多幫著她看一看這個主子,看一看她會不會受委屈。

如果不好的話,隨時離去重新再找個好人家就是了。

決非好像想通了這一點,他雙手合十:“多謝施主,貧僧這就收拾行裝。”

他答應了。

連月咬緊了牙齒。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開心可以和燕非一起同行,還是應該嫉妒身後站著的央央。

燕非的改變決定,肯定是和她有關的。

放心不下?

連月還能怎麽辦,忍著露出笑臉,接受了決非的同行。

連月說是丫頭病沒了,身邊跟著的還有三個粗使的,一個嬤嬤,三五個小廝,三輛馬車,就著還是因為出行在外簡單了不少的隊列。

和尚一個箱籠,央央一個小包袱。

她是要跟著連月的,臨行前一夜,把打坐的和尚搖醒了。

“大師。”

央央蹲在他面前,房裏沒有點燈,昏暗暗的。她手裏捧著一疊的銀票。那是在離開縣衙時,縣令好人做到底幫忙把九十兩銀子拿去兌換的交子。

“大師,我要跟著主子姑娘,這些不能留在身上,就都給你了。”

央央聲音細細地:“跟著姑娘去了京城,我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光景,如果遇上什麽……大師,到時候可能還要麻煩你。”

決非手裏被按下了一疊銀票。

他清醒多了。

誠如央央所說,去了京城,前途未蔔,她寄人籬下,給人做丫鬟,身上有錢又如何?可是萬一發生點什麽,她又必須有錢。

而央央偌大的天地間,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決非越來越覺著自己跟著回京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了。

如果他不回去,那麽央央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出了什麽事,甚至都無人知曉。

“貧僧知道了。”

決非無法拒絕幫央央收管錢財的要求,攥著這一疊銀票,就像是攥著央央未來。

見和尚收下了,央央笑意盛滿了眼睛。

“大師,明夜起,我們就不是同處一室了,你能習慣麽?”

央央用好似關切的口吻問。

和尚僵硬了。

他避開了央央的眼神。

同處一室這種事情,從小到大他都未曾和別人有過。沒想到臨到出家多年後,居然在央央這裏成了一個習慣。

無論是在靈堂的那七天,還是在這個客棧的十來天,決非不知不覺中已經習慣了在同一間房中,有央央的呼吸聲。

她做什麽都是輕手輕腳的,甚至很少和他說話,卻充滿了她的存在感。

決非甚至已經習慣了每天和央央同時起床,他去端水來,央央折起他的地鋪,兩個人洗漱過後一起下樓去用飯。

客棧裏人雜亂,不少跑江湖的都打趣,說是和尚享福,出來還帶了個小媳婦。

決非不是個會輕易動怒之人。他甚至不是個會把別人說的話放在心裏的人,可唯獨這些跑江湖的打趣,讓決非一直記著,渾身不自在。

央央還低頭笑。

和尚有段時間,差點都要以為自己真的是和央央成了婚的兩口子。她是他的小媳婦。

可是等他穿上僧袍的時候,這種幻想就被他親手打破了。

分開會不會不習慣這種事,和尚沒有想。他想的是,一切要回歸正軌了。

正軌這個詞是那麽的冷冰冰,甚至讓和尚想起來的時候,是有些抗拒的。

明明是他曾經安然度過了多年的方式,在這一刻,讓他不願接受。

可是一切還是就這麽按部就班的發生了。

出行的隊伍裏,連月是三輛馬車,一輛自己和嬤嬤,帶上了央央。一輛載著行李。

另外還有一輛,原本是給丫鬟用的,現在給了決非。

說到底,和尚的身份讓連月也好嬤嬤也好,沒法把他真正的當做一個僧人。

連月甚至擔心決非不接受這個好意,還是打發了央央去說的。

央央來說,決非的確無法拒絕,他還是接受了好意,上了馬車。

馬車上,他也是打坐念經,只除了每天一起下車用飯的時間。

返回京城的路上,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城鎮,有時候他們甚至是棲息砸荒郊野外。

主子們還有個馬車可以睡,下人都是卷著被子睡在地上。

央央第一次抱著小被子從馬車上下來,尋了個樹下鋪自己的被褥時,決非透過車簾看得清清楚楚。

她年紀小,身子骨弱,在夜風裏吹一宿,怕是要病。

決非抱著自己的被褥下了馬車,默不作聲把被褥鋪在了央央的上風口位置。

“大師!”

連月用丫鬟提回來的水洗了把臉,一回頭就看見決非放著好好的馬車不睡,跟著央央去了潮冷的地上,咬著唇。

“您快些回去,席地而睡哪裏是您能受的。”

連月扶著窗,吩咐嬤嬤。

“去讓人打個遮風棚。”

幾個小廝把地上圍了起來,分了兩邊,丫頭們一處,小子們一處。

這樣總該可以了吧。

連月趴在窗口小心打量著。

央央和決非之間分開了位置。

她的位置被擋住了風,按理說應該可以了,可決非是來收拾了她的被褥,低聲道:“那輛馬車中無人,施主去那兒睡。”

“這樣不合適,大師,這是主子姑娘分給你的。”

央央連忙拒絕。

決非怎麽能讓她拒絕。

她在村子裏的時候,受了那麽些欺負,身子骨本就不好,睡在地上受了涼總是不好的。

更何況,其他幾個睡地上的丫頭,胳膊都比央央腿粗,長得健碩無比,她們跟著連月出門睡慣了,央央不行。

央央還是拗不過決非,抱著被子可憐兮兮看著那嬤嬤。

嬤嬤氣得都頭疼了。

怎麽沐王爺還真是把這個鄉下丫頭捧在心尖兒啊!

連月都沒法拒絕,白著臉同意了。

央央睡在了和尚的馬車裏。

裏面是一股和尚身上的檀香氣。

她翻了個身,攬著被子睡得舒舒服服。

和尚席地幕天,打坐的時候,忽然發現身側沒有央央的呼吸聲了,心裏一下子空蕩蕩的。

“央兒,你去挖些野菜來,今兒我們煮點爽口的菜湯。”

嬤嬤給了央央一把小鐮刀和籃子,吩咐她去馬車停下的附近林子去。

央央接了過來。

和尚還在馬車裏。

他看見了央央獨自前往林子,也跟了下來。

那嬤嬤說讓央央去挖野菜,殊不知之前央央吃的,都是他挖的。

她不會這個的。

“大師。”

連月掀開了車簾。

“今日天氣晴好,不知大師可否給小女子講一講佛?”

連月心臟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知道,決非下馬車肯定是要去找央央的。這些天她看得清清楚楚。

決非幾乎是無時不刻不在註意著央央,而央央會稍微好些,她老實又低調,一直安守本分。

可越是這樣,連月心裏頭越燒得慌。

自己求之不得的,央央漠不在意。

憑什麽呢。

連月不想再看見決非去追著央央的腳步了,故意截斷了他。

決非腳步一頓。

這是央央的主子。

又是要講經。

決非猶豫了片刻,腳步一轉。

央央進了林子半天,沒有等到決非的腳步。

她伸了個懶腰,而後擡手打了個響指。

“百靈?”

“主人我在!”

高高的樹冠上,俯沖下來了一只鳥兒。

百靈落在了央央的肩頭。

“去看看和尚在幹嘛。”

央央可不信,和尚會放著她不管。

百靈翅膀一拍飛了出去。

央央左右看看,隨手挖了幾株草。

野菜還真是她分辨不出來的,嬤嬤總想找她的錯處,就讓她來找吧。

“主人,和尚在給連姑娘講佛經。”

百靈在央央肩頭跳了跳。

講經?

央央眉頭一挑。

“去給我抓條蛇來。長得嚇唬人的。”

央央吩咐了。

百靈立即明白了她想要什麽,很快嘴裏銜著一條扭動的翠綠色的蛇扔在了央央的腳下。

蛇具有攻擊性。

可蛇的面前就是央央的腿了,蛇卻根本不敢上前,甚至是嚇得縮成一團連連後退。

“主人,您不行啊,收一收您的威壓。”

百靈拍了拍央央的肩膀。

央央也無奈,換了一個殼子,可身體與她魂體越融合,屬於她的那份氣息越外顯。

央央索性粗暴地抓起蛇往自己的小腿懟。

反覆了好幾次,蛇都沒敢張嘴,為求自保的慫是蛇最後的倔強。

央央無奈,直接掰開了蛇嘴,牙尖對準了自己腳踝戳了下去。

兩滴血珠滾了出來。

央央滿意地松開了手。

小蛇嚇得魂不附體拼了命游走。

央央不管那蛇,只驚恐地叫出了聲。

“啊!!!有蛇!!!”

林子就在馬車邊的不遠,決非聽得清清楚楚。

他神色一淩,翻身下了馬車忙不疊的沖進來樹林。

稀稀拉拉的林子裏,央央跪坐在地上,籃子鐮刀摔在地上,她無措地抱著自己的小腿,小臉煞白掛著淚珠。

“大師……”

決非看清楚央央腳踝上冒血珠的牙印時,心跳一緊。

他深深看了眼央央,二話不說上前單膝跪地,扶起央央的小腿,低下了頭。

“大師,央兒沒……”

緊隨決非腳步而來的連月焦急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林子裏斜斜一縷陽光自上而下。

少女的腳踝被和尚捧在懷裏。

和尚的唇,落在她的傷口處。

肌膚相貼。

作者有話要說:

央央:四舍五入我們洞房了。

和尚:洞房不能四舍五入,要實打實。

昨天卡文了,今天多更一點!

我們央央,在線撩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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