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首宏偉悠揚的歌。

阿爾薩斯睜開眼的時候，發現他正單膝跪在地上。

“從今天起，你就是奧特蘭克與洛丹倫共同的王。”

一雙滄桑的手在他的頭上放上了一個東西，不知為何阿爾薩斯知道了那是王冠。

“起來吧，我的孩子，你不再需要向我跪拜。”

前方的人小心翼翼的拉起了他。

盡管眉目發白，但阿爾薩斯還是從熟悉的臉中瞬間認出了他的身份。

“父親……”

他輕輕的呼喚。

年老的泰瑞納斯充滿喜悅和自豪的笑了起來，他的頭上不再戴著王冠，但卻依然笑得很開心。

那笑聲就像引線一般，瞬息間，從阿爾薩斯的背後傳來震天的歡呼吶喊聲。

“洛丹倫之王！”

“奧特蘭克之王！”

“北部之王！”

無數人的吶喊，都在為他瘋狂和臣服。

泰瑞納斯微笑著側過了身體，讓出了他後面那張高高在上的王座。

腳步自然而然的向前邁進，沈穩而富有力量。

那張王座仿佛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阿爾薩斯不由的坐了下來。

他高高在上，底下的歡呼聲更加響亮了。

然而……阿爾薩斯覺得不對勁了。

他俯視著下方的人群，從人群中尋找，尋找那一個熟悉的銀色身影——自己的姐姐。

穿著盔甲的女人一下子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卡莉婭雙眼中含著淚水、正充滿自豪和喜悅的看著他。

【是嗎？】

【姐姐很開心嗎？】

阿爾薩斯這樣想著。他不再顧慮而安安心心的坐了下來。

奧特蘭克和洛丹倫之王，他的身上加上了這麽一個頭銜和榮耀。

隨後的幾年裏，阿爾薩斯在卡莉婭和父母的幫助下，一步一步的學會了如何處理政務以及如何成為一個英明的國王。

他很快樂。

就算生活變得非常忙碌和辛苦，但他仍然覺得這是一輩子最快樂的時間。

所有人都在稱讚著他，他統治下的國家輝煌而安穩。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兒時的朋友出現了——她是吉安娜，庫爾提拉斯的公主。

好多年不見之後。這個當初和阿爾薩斯鬥氣的小丫頭已經變成了強大的法師。

她是來和阿爾薩斯結婚的。

這是一個最完美的組合，沒有其他任何人類可以配得上彼此了。

但是阿爾薩斯依舊猶豫了。

他去向卡莉婭求問。

“這不是很好嗎？”

銀白的公主這樣笑著，充滿溫柔地摸著他的臉：“阿爾薩斯。從小時候我就覺得你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他姐姐好像很開心。

阿爾薩斯覺得她開心就好，於是他和吉安娜結婚了。

生活又回歸了平靜，阿爾薩斯和吉安娜有了孩子。一切都那麽美好。

但是有一天，卡莉婭來到了王宮。

“阿爾薩斯，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她柔和的微笑著，然後對著他道別：

“你已經不需要姐姐的幫助了，我也該去斯塔索姆了。”

卡莉婭的話像雷霆一樣擊碎了阿爾薩斯的心。

他知道她為什麽要去斯坦索姆。

“不、姐姐，我還需要你。”

阿爾薩斯勸阻著，但卡莉婭一意孤絕，第二天就離開了洛丹倫。

早上，阿爾薩斯站在城墻上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感覺他的世界突然破碎了。

但他要做一個優秀的國王。

阿爾薩斯回到了王宮。他臉上少了許多笑容，但卻依舊用心完成自己的工作。

整個國家都在慢慢變強盛起來。

但是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卡莉婭從來沒有回來過。

臣子們告訴阿爾薩斯，他的姐姐日覆一日的坐在邊境的一棵樹上，仰望著大門緊閉的奎爾薩拉斯——那個早已關閉的精靈王國。

在卡莉婭很小的時候。她曾經被精靈王子拯救過，從此一顆心就放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那是跨越種族的愛戀，完全不同的壽命……

阿爾薩斯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姐姐要如此堅持。

他記憶中的姐姐是奧特蘭克之王，白銀之手的公主，整個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姐姐了。】

阿爾薩斯這樣咬著牙告訴他自己，他發瘋似的工作。用心教導著自己的孩子——卻也從不去斯塔索姆看卡莉婭。

就這樣，時光漸漸過去，他變得成熟，然後一步步地走向蒼老……

國家依舊掌握在阿爾薩斯的手上，但他已經漸漸覺得這個東西的索然無味。

然而另一方面，隨著年歲的長大，他心底的痛苦和苦澀卻越陷越深。

斯坦索姆的守衛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卡莉婭卻從來沒有離開過。

她在那裏建造了一個小草屋，靜靜地等待著大門打開的那一刻。

然而直到死亡，卡莉婭依然沒有等到精靈大門的開啟……

她被病痛折磨的再也走不動的時候，終於對阿爾薩斯提出了要回洛丹倫的請求。

阿爾薩斯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趕到斯塔索姆，然後見到自己的姐姐……

她身上穿著一件破爛的盔甲躺在骯臟茅草上、雙眼的神色已經幾乎暗淡了下去。

“阿爾薩斯……”

她呼喚著，然後阿爾薩斯哭泣著拉住了她的手：“在，我在這裏。姐姐。”

卡莉婭輕輕地笑了起來，她的臉上遍布著皺紋——但在阿爾薩斯眼中卻和年輕時候一樣漂亮。

“阿爾薩斯，看來我是等不下去了……”

“等我閉上眼睛，請你把我……燒化，然後……拋灑洛丹米爾湖上……”

她這般懇求著，卻在阿爾薩斯心底激起了無窮無盡的恨意：“為什麽……為什麽你到死還是要想著他！”

阿爾薩斯聽過那個故事，頃刻間就明白了她這話的原因。

難道等待了一生還不夠？

他這個姐姐連死去都要留在她心中最眷戀的地方嗎？

那個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的精靈王子。值得她這樣付出嗎？

阿爾薩斯才不要這樣的結局：

“他讓你如此痛苦，為什麽你還要這樣呢？”

“痛苦……”

令他吃驚的是，卡莉婭小小的搖起了頭：“我一點也不痛苦哦……”

她臉上綻放著耀眼的笑容。聖光在她的手指上流動。

“阿爾薩斯……我很幸福……一輩子都很幸福……”

“我期待了一輩子……”

她的眼睛緩緩張開，望著虛空：

“這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而且……”

“你果然……出現了……”

阿爾薩斯猛地回頭，朝身後看去。

一個由聖光組成的畫像浮在空中。金色的容顏上留著溫柔的笑容……

“果然……我應該早點、早點穿上這個盔甲……”

“這樣，就可以……早點想起你的樣子了……”

金色的畫像上，就連頭發的線條都刻畫的絲毫不差，這究竟要用多漫長的時間才能完成。

阿爾薩斯低著頭哭泣著。

他手中捉住的手一點一點的變冷，把他最後的世界也帶走了。

然而幾個月後，阿爾薩斯還是抱著卡莉婭的骨灰來到了洛丹米爾湖。

這不是因為他釋懷了這些事，只是單純的因為這是卡莉婭的願望……

無論再悲傷和痛苦，阿爾薩斯最後仍然打算實現她的願望。

他乘著小舟，然後一點一點的把骨灰灑進了洛丹米爾湖。

然而曾經那麽重要的人，落到湖中的時候卻不會引起任何的波瀾。

他的姐姐的一生到底為了什麽而活著呢？

“你憤怒嗎？”

有個聲音問阿爾薩斯。

“憤怒？”

阿爾薩斯略顯迷惘地望著天空：

“啊。我是憤怒，但我更多的是不甘。”

那個聲音輕輕地笑了起來。

“不甘。”

“我明白……你想要得到你姐姐嗎？”

這個聲音慢慢變得柔和而誘惑：

“你想得到你姐姐，你想殺死那個精靈王子，對嗎？”

阿爾薩斯擡起了頭，看見天上有一雙蒼老的眼睛。

“你想要實現你的夢想。想要讓你的姐姐幸福嗎？”

這雙眼睛深邃而強大，它瞇起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在蕩動：“那麽加入我們吧？我能帶給你一切……”

阿爾薩斯臉色變了。

良久，他輕輕翹起嘴巴……

“惡魔嗎？”

時光在這一刻倒流，蒼老的形態變得年輕，阿爾薩斯站了起來。

洛丹米爾湖消失的一幹二凈。他獨身站立在一個漆黑的地面上。

聖光在他身上熊熊燃燒著，隨後一把大劍被他握住了。

“我的夢想……”

阿爾薩斯肩膀發抖，然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得到姐姐、殺害那個精靈王子，這是我的夢想？”

他彎曲跳起，長劍劃空、撕裂了黑暗：“你別把我想得那麽齷齪啊！惡魔！！”

黑暗跟玻璃一般破碎，光輝從天而降。

那金色的陽光開始把所有的黑暗消融，阿爾薩斯邁開腳步，從噩夢中往外走去。

“該死……”

破碎的黑暗在嘶吼：

“你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的，如果你不做出任何改變，你所看到的一切就會實現。”

“那就是她本來的命運啊！！”

阿爾薩斯毫無表情的離開了。

——

“失敗了……”

遙遠的諾森德，蒼老的聲音這樣感嘆著：“但他的確是我最好的宿體……”

“那就換一種方式來。”

這是另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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