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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此中有他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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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英似乎根本不關心這個問題,只是禦動流淵頻頻來攻,一時間劍氣匹練、削山切雪;黑芒疾舞,雪粉漫天。若不是莫仲卿念動陌離飛劍來擋,怕不是要將二人當場削成肉糜。

叮當看著青黑二色劍氣在自己與莫仲卿周間交擊不斷,一時嚇得嬌軀瑟瑟發抖,已是隱帶哭腔道:“少英哥這是怎麽了,他、他真要殺了我們?”

莫仲卿沒有回答,也不願相信,可眼前情形不得不叫人揪心。難道傳聞沒有錯,難道那臭名昭著的惡人真是二師兄,難道他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樣!?他突然大喝一聲,身子高騰而起一躍三丈,於半空中五指戟張向後猛拉又瞬間收握成拳朝著那莫少英遞上了質問的一擊。

而電光石火間莫少英也已穩穩地接住了這一拳。

“為什麽!”

短短三字卻飽含千言萬語,短短三字卻能直叩心扉,可回應他的卻是冰冷的鐵拳。

“噗!”

迅猛無儔的一擊直擊在莫仲卿的胸口上,使他驟然生悶,一股火辣的疼痛未及蔓延就聽那耳邊拳風呼嘯猶如狂風驟雨般再次直瀉而來。身後的叮當怔住了身形,似乎這一刻連呼吸都已渾忘,那滿臉驚詫的眼神,仿佛再說:“還手啊,快不還手!”

莫仲卿當然也已還手。

只瞧他面色一怒,氣隨意走,體內昆侖決順勢而發於周遭半丈之內形成一道無形的氣場,罩在其內的莫少英身形立遭滯阻,出拳猶如龜速,然而僅僅是一個停頓間,只瞧那拳風中顯出一小撮黑焰,拳風速度又極快地恢覆正常,“砰”地一聲砸在了雪地之上,激起一片碎玉亂珠。

這一拳當然是落空了,莫仲卿趁那停頓之際的功夫已抽身遠離,旋即一個跨步,又再度黏住了莫少英,幾乎貼著臉喝問道:

“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回答?是不是你已經變了?那些事情真是你做的!”

高手生死對決本就是毫厘之差,莫仲卿此舉未免有些托大,可他明知如此卻不得不問,因為此刻心裏早已是疑浪翻騰。可要命的是,他根本看不見那冰冷的面具後是副怎樣的神色,也根本聽不見哪怕一個字的解釋,難道二師兄已打算全部默認,難道他真想趕盡殺絕?

莫仲卿徹底怒了,雙拳頻頻交互格擋進攻的同時,已將體內昆侖決催逼至極致,這使得莫少英的身形明顯慢了下來,他似乎也感到了哪裏不對,一掌按來,借助二人雙掌交擊之力又抽身而退,旋即那遠處流淵竟無聲無息地向著莫仲卿後心襲來。

“鐺”!

莫仲卿當然早已察覺到了異樣,只是他未曾想到二師兄竟真於暗中偷襲,這使得他一顆心更為憤懣難解,猛地收劍在手,面上已滿是堅毅之色,此刻任誰都可看出他是要動真格了。

“二師兄,你我十五一同習劍、情同手足朝夕相處,可不想才一年不見再見竟是這等局面!既然你不肯多說,好、我便打的你說!”

莫少英笑了,他挺直身形一抖流淵,竟是帶著七分譏誚,三分玩味之意道:“行,我給你這個機會。”

莫仲卿沒有再回話,他知道二師兄隨意擺了個劍招往那一站,看似空門大露、破綻極多,實則這正是以不變應不變,以一臨萬的絕妙之勢,這就好比一句話若只說了開頭第一個字,你就永遠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會說些什麽,更何況他知道二師兄總是奇招百出,妙到毫顛的。

既然不能在招式上以奇取勝,也同樣看不出他的破綻,那只能以力破之了。可自己有什麽劍招能在瞬間取得致勝點呢?莫仲卿忖了忖,忽然閉起了雙眼,此時的他已想起了在地界中昆侖派掌門正一真人與那孟婆對戰的一幕,自然也就想起了那驚天動地的一劍!

而對面的莫少英始終是笑著的,可片刻之後,他突然笑了不起來了,他驚異地察覺師弟莫仲卿的情緒正情逐漸趨於平穩,而令他更覺意外的是就連師弟這個人也正從他的氣機感應中慢慢消失,若不是自己尚能以眼瞧見師弟,都要誤以為師弟並不存在過。而他的劍,嗯?

“這是……!”

莫少英一驚卻在瞬間捏緊了劍柄,他知道不能再等,若讓師弟使出這一劍,後果將不堪設想,他決不允許自己失敗!瞬間,莫少英動了,動如脫兔,快若驚鴻已不能形容其萬一,一陣風剛起,流淵劍尖已點到了莫仲卿眉心前!

然而若想再進一寸已是難上加難,他就如被人點穴般定格在了當場,而這時師弟莫仲卿已睜開了雙眼,那雙眸子清澈見底,隱隱生光,看不出喜怒,瞧不見悲苦,仿佛亙古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波動。也正因如此,這雙目光看起來不會執著於一物,也就不會對萬物無情,這乍聽起來有些矛盾晦澀,但這豈不正是習劍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無我無劍,太上忘情!”

盡管莫少英沒有系統學習過昆侖派劍仙之術,但這些神話傳說早就聽師父莫行則和祁彥之說熟道爛了。

“這是要敗了、呵!”

莫少英臉上戴著那塊青銅面具,所以瞧不出他此刻是何神色,不過想來落敗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而這種身形被劍意鎖定,任人宰割的情形,換做是誰都不會甘心的。

而就在此時,一段淒美悲涼的塤音傳入莫少英心頭,這讓他猛然想起了死去的牡丹,青青,九兒!這使得他莫名感到憤怒,體內煞氣也跟著澎湃洶湧了起來,而眼前的莫仲卿自然也聽到了這蒼涼的塤音,不同的是他想起的是白素衣,而一想到素衣,這眼神中忽然就有了感情——凡人的私情。

“嗯?”

突然,周遭無形之中竟是“哢嚓”裂響,仿佛什麽東西深深崩裂了一般。莫少英自然知道這是游離在四周的劍意,是劍意在不斷的悲鳴,只要這劍意一破便是自己絕佳的反擊之際。

果然,再聽到第二聲裂響剛起,莫少英陡然展動身形,近在咫尺的莫仲卿一怔之下便覺眼前一花,後頸跟著一痛,意識旋即遠去。而令他惶惑不解,不敢相信的是,叮當為什麽要幫二師兄?難道這一切都是二師兄和叮當事先布置好的?

叮當見莫少英將莫仲卿一劍敲暈在地,旋即飛快地搶過莫仲卿背上以建木之枝所鑄的劍匣,那劍匣之中還有一幅早已損毀的須彌圖。而這似乎就是叮當本來的目的。

“餵,你這樣用力做什麽,萬一敲壞仲卿哥怎麽辦?”

此時的叮當早已沒了先前那畏懼之態,將那等身長的劍匣抱在胸前氣哼哼道。那莫少英冷哼,突然右手輕抖,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劍氣猛然向叮當疾掃而去。後者一驚,剛及躲開便嬌咤道:“好你個莫少英,想過河拆橋?!”

莫少英冷笑:“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所以趁我還未改變主意之前,還不快滾。”

叮當一怔,剛想怒叱奚落幾句,可看了看劍匣終是忍不住跺了跺腳道:“好,你莫要後悔。”

“後悔?”

莫少英笑了笑,他早已不打算回頭。

……

陰濕的潮氣,刺鼻的黴味,房間中四處昏暗不明,唯有中間的石桌上一燈如豆。盈盈光火之下是半副面具,佩戴面具之人的整具身形都隱沒於陰影之中,仿佛是在刻意凸顯這副面具是何等的猙獰森冷。

而借著朦朧光亮,還可以大體判斷出這是所地牢,但其簡陋程度令人啼笑皆非,四壁莫說是掛些像樣的刑具,就連四周墻壁都是不規則的泥木堆砌而成,所以與其說是座關人的地牢,不如是說土窯更為確切些。

而土窯之中也僅有一副十字木架和鐐銬,鐐銬嶄新分明不似這所土窯應有之物。其上也正銬著一個人,而當那佩戴面具之人將舊盞之中添上新油時,那被銬之人才堪堪轉醒。

隨著一聲無意識的低吟,莫仲卿將將醒來。盡管後頸還有些隱痛,但已不妨礙他逐漸明白一個事情,自己還沒有死,但離死似乎並不遙遠,他晃了晃有些微沈的腦袋,微微一動雙手便如約地聽見了一連串金屬聲響。

“醒了?想不到一年不見,你竟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莫仲卿面色一怔,這才望見了正前方那具寒氣森森的面具,他當然認得這副面具,也熟悉這股略帶玩味的奚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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