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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入世即修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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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木道人及時趕到,若不是九兒毫無保留的信任促使他拼命抵住煞氣的侵蝕,若不是關鍵時刻九兒那一拍讓自己猛然堅定信念暫時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木道人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而今、體內烏丸再次蟄伏於丹田之內,但一顆心卻無法平靜。葉天朔說得對,自己已是個不祥之人,又憑什麽能給他人幸福?他突然發覺將九兒帶在身邊是種錯誤,這樣雖能親手保護她卻也給她增加了許多未知的兇險。似她這般女子就應當找一個名滿當下,家大業大的青年才俊嫁了,而非跟著自己顛沛流離,餐風飲露的活著。

這不僅僅是因自己對某人始終念念不忘,無法釋懷,更因自己還是有那麽點私心在內,所以既不忍就此斷然離去,又無法無所顧忌地敞開心扉去接納。

而淡漠的原因不僅僅是九兒,還有蕭玉他師父木道人。事實證明那夜遇見木道人之後並不該沖動出手,但若再來一次,他依然會選擇如此。因為事情太過蹊蹺,哪有身為神霄派的長老,在明知掌門之子褚宮北有可能死於自己之手的情況下,還能無動於衷,不懷敵意的?

可事實上木道人似乎並未懷有成見,他只問了問事情經過卻並不懷疑莫少英所說的每一句話,用他的話來講褚宮北是掌門之子,又不是他木道人的兒子,憑什麽去管?

是啊,憑什麽去管?

這句話道理不假卻顯得不合情理,更不近人情。試問一個不近人情之人又怎會手下留情並救治自己?他本是有機會殺死自己的。可他沒有,這豈非就足以證明他那句話是在借故推脫?或者對自己別有目的?

所以莫少英沈默,默默盤算該如何帶著九兒離開知微草堂。只是要離開並不容易。

莫少英與九兒同住在知微草堂西面的一所獨門獨院之內,其中有瓦舍三間圍著一方天井,雅舍的後墻挨著苑墻,墻角圍著一圈秀木佳竹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風將塵世喧囂阻絕在外,十幾日來庭院中鮮有人跡,除了九兒之外也見得最多的便是木道人,也終始覺得此人的用意不外乎監視。

如今在不能禦劍脫出的情況下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領著九兒雙雙逃出去?

門外傳來的叩門聲中斷了莫少英的思緒,來人竟是蕭玉。

“獨孤兄!”

“蕭道長。”

“獨孤兄與家師在此幽居數日談玄論道,卻不該一直避著貧道才是!哈哈哈……”

與莫仲卿的稍稍驚愕相比,蕭玉自是滿臉喜不自勝。小半月前二人突然不辭而別不免讓他心生遺憾。而今日突從師父口中得知這位引以為知己的獨孤公子並未離去,而是與師父談玄論道,終日不離廂舍。

蕭玉艷羨之餘又有些與有榮焉,這心中切盼再見之情已然控制不住,得了師父的吩咐,便急急來到了這所獨門別院之中。見了九兒在外院又忙不疊地道了一聲安好,剛想問及莫少英住處就見九兒已然心領神會地伸手指了指,蕭玉見著靦腆一笑,施禮相謝,跟著快步向著正屋走去。

只是九兒並沒有跟來,她心裏自是清楚,男人與男人間談話,自己作為女人能回避就該回避些。

莫少英雖不知就裏,但一聽蕭玉還是以假名稱呼便料知木道人定然將那夜中的事情全部隱瞞了下來,心下略一沈吟,微微一笑道:“尊師博學多聞,哪能與我這等不學無術之輩相提並論,所以談玄論道是假,聞道拜服才是真。”

蕭玉聽著莫少英這般讚譽,爽朗一笑又見莫少英有意無意地望著自己的右手的劍型布包,忙不疊地發開布包,露出裏面黝黑的劍體道:“看貧道倒忘了,這是昨日獨孤兄借與家師賞析的佩劍,家師命我順便帶來交還於獨孤兄,並讓貧道代為言謝。”

莫少英接過流淵,有力握住劍柄將它緩緩插入鞘中,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不禁忖道:“這木道人什麽意思,他特地將流淵拾回為的就是還給我?難道他不怕我這就帶著九兒禦劍脫出?”

莫少英不願相信道:“尊師見了此劍不曾說過什麽?蕭玉爽朗一笑,毫無心機地回道:“家師只說這是柄好劍,還望獨孤兄好生珍惜。”

“珍惜?”

莫少英不禁也跟著笑了,這柄乃是牡丹的遺物,與他患難與共多時,又怎會不珍惜呢、不過既然流淵重回手中,那更沒有繼續耽下去的理由。

莫少英正想著該如何“請走”蕭玉,不料此時恰巧九兒走了進來。只瞧她端著一只瓷碗,一壺清茶進到屋中,見著兩人,啟唇一笑道:“我見蕭道長來得匆忙,想必定是口渴得緊,不如先喝些茶潤潤嗓子。”

這番話語果然說到蕭玉心坎裏,只見他忙端起茶碗一頓牛飲,舒舒服服地打了聲飽嗝這才發現自己失了禮數,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謝慕容姑娘,茶、很好。”

“那還要麽?”

蕭玉趕緊搖了搖頭,他倒是想多喝幾杯,只是再喝下去這心恐怕就要渴了,恍惚間便覺自己要是有這麽一位表妹或者更進一層關系該多好。這般一想,又念起師父木道人的諸般諄諄告誡之語,心中頓時一個激靈,趕忙暗念了聲“三清道尊!”就又將這一小撮妄念丟給了心魔虛影。

“那就不打擾二位了。”

九兒微微一笑剛欲調頭卻不料莫少英突然咳嗽了起來,響聲不大不小似是在刻意壓制,九兒面露訝色,而那蕭玉卻是一臉擔心道:“怎麽、獨孤兄最近身體不適?”

莫少英擺了擺手,故作輕松道:“不妨事,偶感風寒而已。”

說著,又輕咳了兩聲,九兒立馬心領神會,附和道:“怎可能沒事,藥已經煎好了,我這就給你拿來。”

極為平常的一句話到了蕭玉耳中卻變得不一樣了,想來能用上藥的風寒那定然不輕了!是以,這臉上果然顯出失望之色,不過很快又釋然道:“既如此,那貧道暫不打擾獨孤兄休息,咱們改日再聊。”

“好,那就有勞蕭道長。”

蕭玉走得幹凈利索絲毫不疑莫少英和九兒唱了出雙簧,屋子一時倒也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九兒自然有很多話想問,很想知道莫少英心中那個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誰,但是她又特別乖巧,知道男人最討厭喋喋不休,刨根問底的女子,更怕一問之下會適得其反。坦白地說,這小半月都是些平淡瑣碎之事,每天熬清守淡自不比萬壽山中的錦衣玉食,甚至莫少英對她的話也格外的少,但她並不貪心,覺得若是能這樣下去也是不錯的選擇,但現在,莫少英似已決定要打破這份寧靜,他要走了。

“公子……”

“嗯?”

九兒欲言又止,莫少英應了一聲率先開始收拾包袱,其實他除了一柄流淵,若幹銀票外就沒什麽好整理的了,這般做只是想以舉動去催促九兒,這些也本可用一句簡單的話語表示,但他卻選用這種繁瑣沈默的方式。

九兒秀外慧中自然能覺察到了這股隱隱的距離感,她輕輕咬了咬唇,只當不明白道:“其實,木長老有話讓我轉達。”

莫少英明顯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銳利凜然,仿佛再問:“他有話為何不直接和我說,為何不讓蕭玉轉達卻偏偏選擇了你?”可緊接著他並未從口中說出,就連那目光也變得平淡了些。

九兒自然也瞧見了這番變化,但即使莫少英不問,她還是要解釋的,即便覺得已然多餘她還是不想令面前之人產生一絲一毫的誤會:“木長老說,這話若是他來說,公子必定不信,若是,是婢子來說那公子些許會聽。”

莫少英註意到了九兒又用回婢子這個稱呼,這讓他聽起來眉頭一皺,心下有些別扭,但現下他絕不會為了糾正而開口。

只聽他語氣依舊平淡道:“他說了什麽?”

九兒回道:“木長老說,今夜子時要公子在院中等他,他會帶著公子去望月洞中的神泉處。”

“什麽?”

莫少英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知這木道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先是那夜出手相救,後又差徒弟蕭玉送來流淵,現下還讓九兒告知會在今夜帶自己去趟神泉,這豈非太不應該了?

“這麽說你相信他,所以才替他說話?”

“婢子原是不信的,但現在信了。”

這回話聽起來含糊,但莫少英倒是能聽懂的,略微一想,那木道人已知我二人身份多時,若要圖謀不軌並不需如此麻煩,況且什麽樣的師父就能教出什麽樣的徒弟,蕭玉是個好人,他師父木道人也應當不會差了。

道理如此,但莫少英仍存疑問,只不過這些卻要留著親自問一問木道人,所以他點了點頭來了個默認。

九兒見著有些欣喜道:“那咱們暫時不走了?”

莫少英望了九兒,方道:“不、不是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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