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粗暴啊，奉仙。”

剛剛不知道躲在哪裏的奈落此時跳出來，站在她身邊，饒有興趣地近距離觀察。

“哼，他可是個半妖，這點小傷還點油皮都不會破，哪裏粗暴了？”

奈落頗為愉快地觀賞著犬夜叉的醜態，天生薄涼的嗓音更是嘲諷意味十足：“犬夜叉，真是諷刺呢。高呼正義與我為敵的你，現在卻妄圖對曾經的同伴動手。鐵碎牙是那麽危險的東西，在那個小姑娘受到威脅時，你第一時間想得居然是對她拔刀。對比桔梗，還是這個小姑娘更重要一點嗎？”

絲毫不在意自己扮演著黑臉角色，“那個小姑娘沒有死，如果不是你亂了心神，也不至於沒發現。落得這個下場，可真是難看。五十年前，你和桔梗海誓山盟，不過是閉眼睡了一覺，如今又跟這個小姑娘眉來眼去，也無怪奉仙痛恨你。你的感情太過廉價，就算是我，也在為桔梗感到可惜，那麽強大正經的巫女，居然看上你這種男人。”

奈落一番嘲諷的話，成功地將犬夜叉的恨意引了過去。

奉仙被犬夜叉的叫囂吵得頭疼，又踢了他兩腳，在他的呻、吟中，從戈薇懷裏掏出他們收集的四魂之玉碎片，丟給奈落：“如果犬夜叉跟你一樣省心，我也不用看到他就生氣了。給你，這是桔梗的東西，他們還不配拿著。努力變強吧，等到四魂之玉完整後，你可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彌勒跟七寶從桔梗結界消失後，等了很久，一直不見他們回來，因為擔心，很快的追著死魂蟲消失的方向，找到這裏來了。

“戈薇！”七寶首先發現了倒在一旁的戈薇，急忙跑上前查看，見她只是昏過去，心裏的大石頭不由放下，習慣性地看向很慘的犬夜叉，“吶，戈薇是怎麽了？犬夜叉，戈薇醒不過來了！”

“你是奈落？”

察覺到宿敵，彌勒解開左手封印，嚴陣以待。

奈落暗紅的眼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呵呵，你就是彌勒嗎？跟你爺爺一樣，長得色瞇瞇的。”

彌勒：“我長得怎麽樣，不用你管！”

奉仙視線在他們中間來回游移，忍不住想笑。她好像記得奈落曾經被彌勒的祖父逼入絕境，不得已變成美女才詛咒了他，逃過一劫的。

真的是好慘，奈落心思敏感又自傲，這樣做得多傷自尊啊，怪不得下了這樣陰毒又殘忍的詛咒。

不過，好可惜啊，奈落那種糗事自己居然沒能看到，不能愉快地嘲笑他了，噗哈哈哈……

奈落視線轉向她：“你在笑什麽？”

奉仙正色：“笑？沒有的事！你看我明明是在生氣！”

彌勒看著他們的互動，心生不妙的預感。

不同於七寶的關心則亂，他看得要更長遠一點。曾經強大的巫女奉仙，可是一點也不像傳聞中死在奈落手中的樣子，反倒像是舊友。如果她真的是站在奈落那一邊，那麽無論是對他，還是對犬夜叉來說，都是極不妙的處境。

被捆成粽子的犬夜叉已經被奉仙放開了，他沒有沖上去跟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的奈落死鬥，只是摸著自己脖頸上的念珠，黯然出神，不知道想著什麽。

雙方勢均力敵，奈落拿著四魂之玉，順利得離開，奉仙也跟著犬夜叉他們回楓之村修整。

七寶蹲在戈薇身邊，不信任地看著一起同行的奉仙，跟彌勒嘀咕：“為什麽這個女人也跟我一起啊？她看起來古古怪怪的……”

彌勒猜測道：“應該是想要回去見一見楓婆婆吧。當年，她離去時，楓婆婆還是個小孩子，分別多年，一定很牽掛吧。”

再次見到楓，奉仙本已做好準備，卻在真實看到她的時候，紅了眼眶。

村子還保持她失明時候的模樣，村中小路也如記憶中曲折，唯獨楓，只有她一個人，在無法看清的時光洪流中，被裹挾的面目全非。

奉仙將她瘦小蒼老的身體抱在懷裏，淚水克制不住的沖出眼眶。

奈落沒有變，犬夜叉也還是老樣子，只有曾經跟在她身後的小姑娘變了模樣。時光就是這樣殘忍，半點溫情留不住。她因為自己的莽撞付出的代價，此刻，分外清晰的展現在面前。說不出是後悔，還是內疚，只是內心一片酸澀，哽咽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保護好桔梗，也沒能陪伴楓成長，不是個好姐姐。

“奉、奉仙姐姐……真的是你！”楓因衰老而渾濁的眼睛喊著淚，顫抖著抓著她，聲音喑啞難以置信，“真的是你！可怎麽會呢？當年明明、明明……”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楓。”

孤身一人走過的路是很辛苦，可那都是她身為巫女該做的，她不過是從桔梗姐姐手裏接過一份擔子而已，嘗受的苦，不足桔梗姐姐的萬分之一。

楓搖搖頭：“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只是，奉仙姐姐，你是怎麽活過來的？當年，我明明看到你是在桔梗姐姐懷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村口畢竟不是敘舊的地方，一行人來到屋裏，聊起曾經的事情。因為房間不夠，不得已都圍在一起。

奉仙自覺沒有什麽不可以說得，也不畏懼被被人知道，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這五十年的經歷，然而認真的看向楓：“桔梗和犬夜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當年我離開的時候，他們明明還是好的。犬夜叉身為當事人，可能會存在偏差。奈落也陰陽怪氣的不願意告訴我，楓，你可以說一下嗎？”

“奈落啊，奉仙姐姐還跟他在一起嗎？”楓感嘆著，“當年我太小，一些事情不懂。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那個突然出現的自稱你戀人的家夥，就是從鬼蜘蛛邪惡念頭誕生的。而那個強盜一直對奉仙姐姐抱著不堪的念頭，也難怪……”

奉仙眉心一跳，阻止她：“楓，你跑題了。”她和奈落的過往就不需要細說了吧。

楓搖頭，滄桑的聲音緩緩敘述著她離開後的場景：“也不算是。那個時候，奉仙姐姐跟著他去查看獻祭的村子，再回來就已經是訣別。雖然桔梗姐姐不認為是他從中搗鬼，但後來，為了奪回你被封印的身體，他引來妖怪，襲擊了村子，不明真相的村民就以為你是死在他手裏。流言不可控制，越傳越兇，以至於掩蓋的真相……”

奉仙托著腮，神色凝重：“他竟然還做過這種事情？”

這就是他不敢跟我細說的原因嗎？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楓撥了撥火堆：“在奉仙姐姐的身體被奪取後不久，妖怪就開始持續不斷地襲擊村子，到處人心惶惶。在最後一場戰鬥中，犬夜叉意外反水，說是不想再陷入這種無盡的戰鬥中，出手傷害了桔梗姐姐，還妄圖搶奪四魂之玉。最後被封印在禦神木上，不再醒來。而桔梗姐姐隨後也帶著四魂之玉重傷死去。”

犬夜叉握緊刀鞘反駁：“不是我，我沒有傷害桔梗！”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卻被按在自己頭上，這讓他有些惱火，卻又不知該如何辯白解釋。

“說說看，你當時的視角是什麽？”

想起當時，犬夜叉不由垂頭喪氣：“我真的沒有。我當時一直在戰鬥，手上卻有了桔梗血液的氣味，回過神來，就已經被封印在了樹上……”

奉仙本來也指望他能說出一二有用的，也就談不上失望：“也就是說，不管怎樣，撕裂桔梗身體，給她造成致命傷害的人，是你。既然是你，還解釋什麽呢？有意跟無意有什麽區別？難道不是故意的，殺人就不用償命了嗎？犬夜叉，你並不無辜。一直做出自己很受傷被冤枉的樣子，這種想要推卸責任的嘴臉，既難看又無恥！”

犬夜叉犟著脖子：“我沒有！我……沒有想推卸責任。”

七寶跟彌勒咬耳朵：“這個女人，說話可真是刀刀入骨，犀利又殘忍，犬夜叉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啊。”

彌勒示意它保持安靜。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對話。身為後來者，他們是完全沒有插話的餘地。

奉仙毫不客氣地嗤笑：“是，沒推卸，可你在逃避。犬夜叉，活人的軀體比死人冰冷的體溫要舒服吧，心裏想著桔梗，眼睛卻看向戈薇。對你來說，那可是活著的桔梗，一如既往的溫暖，是不是讓你忘記了撕裂戀人的痛苦？”

犬夜叉想反駁，卻見她青蓮色的眼睛滿是冰冷和厭惡，不由楞住。奉仙從來沒有用這種排斥的眼神看過他的。五十年前，雖然她一直是看自己不順眼，小打小鬧也少不了，但是她從來都是平和的。

犬夜叉缺根筋的大腦開始反省：是自己做錯了，以至於讓她失望了嗎？

那麽，對於桔梗來說，自己是不是讓她更失望？明明自己早就知道的，她只是個人類的女人，一定是遭遇了很多不幸的痛苦，才會那麽憤怒，憤怒想跟他一起下地獄。

毫無疑問，他還深愛著桔梗，也不介意桔梗冰冷的軀體。跟戈薇同行的情誼還沒有深刻到足以媲美桔梗，甚至，更多的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桔梗的影子而已。被奉仙這樣毫無留情的當面打罵一頓，那份連萌芽都算不上的感情，很快煙消雲散。

“你不要搞錯了，犬夜叉！縱然桔梗現在只是泥土和骨灰堆砌的幻影，但對我來說，桔梗，只有她一個！我所愛的、所珍惜的，只有她！和我一起度過美好時光的，也只有她！什麽狗屁轉世！沒有記憶的軀殼，不過是桔梗靈魂寄居的場所！我現在之所以不出手，你以為我是在顧忌著過去的情誼嗎？我只是怕桔梗傷心而已！不然，誰耐煩幹涉你。”

楓撥著火堆的手，頓了頓，布滿皺紋的臉上像是又老了幾歲，眼神都黯淡了起來。奉仙指著犬夜叉毫不客氣的訓斥，何嘗不是訓斥她。

她看到了覆活後桔梗姐姐，因為怨恨而無法平息憤怒，下意識的就對她說了殘忍的話。看著戈薇，就把自己對桔梗姐姐的思念寄托到了她身上。

只因為戈薇是活生生的，她就拋棄了一直教導關愛自己的桔梗姐姐，這太不應該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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