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531這場戰役中回來的工兵營戰士們，睡了一天一夜。

一大早，新傑頂著一張睡腫的臉端著臉盆去洗涮。宿舍門口一左一右趴著兩只狗，不能說像門神，那也是絕對的威風。

新傑剛洗了一半，老四和大慶也來了，三個人並排在水管前洗漱。遠遠的看去，這個場景再熟悉不過了，只不過先前的四個人，現在成了三個。

“四哥，這猛的一閑下來，還真的不知道幹些什麽！”說著新傑就拿起毛巾擦臉。

“要按照我們以前的節奏，還真能讓我們休息個三四天的。”老四把刷牙缸的水倒掉。

“快出個主意，看看我們這幾天怎麽安排？”大慶說完把頭對著水管直接沖。

老四看看新傑，新傑瞅瞅老四，出主意這事兒一般都是周瑞的特長。沖完頭發的一瞬間，大慶清醒了，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有意讓大家想起來最傷心的事嗎！

“那個，那個，我們可以去爬山。”既然這個話題是大慶引起來的，那麽也只能由他來挽回現在低落的氣氛。

“我感覺大慶的建議不錯，這個建議不錯，四哥你感覺呢？”新傑也趕快附和到。

周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有幾天了，但是老四的心裏還是有些繞不開的情緒在，看著大慶和新傑在極力的照顧到自己的情緒，老四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行，這也算是有些事情做了，挺好，既然決定一會兒去爬山，起碼可以分散註意力了。有些事情不會這麽容易忘掉，一如它發生的時候也沒有提前打過招呼一樣。

但是這一次的爬山計劃還沒開始就宣布結束了。

當三個人端著洗臉盆回宿舍的時候，正好碰見軍部的三個戰士，中間的一名戰士端著一個骨灰盒，身邊的兩名戰士護送著朝著周瑞的班級宿舍走去。老四當下的反應就是壞了，周瑞的骨灰送回來了，老四問過老許，說是過兩天才能送來，看來是算錯時間了。

老四剛想把洗臉盆塞到大慶手裏，眼前就看見一道黃影光速的穿了過去，不用看就知道是老黃。

“大慶，你先把盆子放回去，我去看看怎麽回事。”老四把臉盆塞到大慶懷裏就往周瑞宿舍的方向走去。

“大慶，大慶，還有我的，還有我的，你放好後也趕快過來。”新傑說完也趕忙去追四哥。

大慶點了點頭，趕忙去把盆子放回宿舍。

等到老四和新傑跑到的時候，骨灰盒已經被放到了周瑞的床鋪上，送來的戰士正在給六班的班長交代先關事宜。

“一會你們把烈士的個人行李收拾好，我們連同骨灰盒一起送回他的家鄉。”軍部戰士說到。

“好的，我們立刻給周瑞同志收拾好遺物。”六班長答到。

然後軍部的幾個戰士就走出宿舍，說是要去老許那有點事，確定軍部的戰士走遠後，老四和新傑才靠近骨灰盒，這時大慶也放完臉盆跑了過來。

老黃自從進了六班宿舍後，就一直靠在骨灰盒的附近，即使軍部戰士在的時候它也不在意。關於周瑞和老黃的故事，軍部的戰士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還真的是通人性，相信不管是誰看見這樣的場景，內心都會被觸動，所以軍部的戰士們就臨時找了個去許營長那有些事要交代的理由，給他們留下更多的時間相處。

六班長看見老四幾個來了，他也沒阻擋，因為整個工兵營的戰士誰不知道，這幾個人就差長在一起了。

老四望著骨灰盒，一時間就那麽楞在了那裏，這是老四長這麽大第一次和骨灰盒靠的這麽近。倒是新傑直接就坐在了骨灰盒旁邊就開始絮叨起來。

“周瑞啊周瑞，你小子拍拍屁股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你的狗都惦記著你呢……”新傑說到這裏，一旁的老黃叫了一聲好像是在認同著新傑的話。

“你知不知道現在再也沒有人給我們出主意了，還有再也沒有人跟我拌嘴了。”說著說著新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六班的戰士們也都在偷偷的抹眼淚，對於男生來說哭好像是比較丟臉的事，更別說對於一名軍人來說了，所以即使眼淚掉下來也會偷偷的抹掉，生怕被人發現。當然新傑是個例外，他的眼淚都能連成線了，並沒有想要掩飾的樣子，也並不感覺丟臉。

新傑的話越說越多，眼淚越流越多，導致後來的話在淚水的浸泡下就這麽聽不清了。老四見真個六班的氣氛被新傑這一哭帶的更加低沈，立馬就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會軍部戰士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如果行李還沒收拾完，肯定會耽誤事兒。

“新傑，新傑……”老四喊了新傑兩聲。

“怎麽……了……四哥……”新傑邊吞著眼淚邊說到。

“還得給周瑞收拾行李，一會兒軍部戰士就回來了，不要把事情耽誤了。”老四提醒到。

“對對對，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正事不能耽誤，六班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新傑連連道歉。

“沒事，李新傑同志，我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正如姚四勇同志說的那樣，我們趕快先把周瑞的行李給收拾收拾。”六班長說完就想趕快著手。

六班的其他戰士也趕快幫忙，因為是在部隊，每一名戰士的個人物品不僅有固定的放置地點，而且每件物品上都有戰士們的名字，這是為了好區分，而且是軍事化管理的必備項目。

此時的老黃也沒有閑著，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宿舍，老黃立馬跑遍了帶有周瑞氣味的所有地方，甚至連周瑞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床底下的襪子都叼了出來。

整個給周瑞收拾行李的過程，老黃表現的都很忙碌，好像只有這樣它的心裏才能好受點，因為這多多少少算是給自己的主人做的最後的一件事。

六班的戰士們並沒有阻止老黃此刻的行為，即使有的時候它幫的是倒忙，但是沒有人見意，因為老黃和周瑞的感情是戰士們都了解的。所以當老黃選擇和九班的戰士們一起生活的時候，六班的戰士也就同意了，只不過時不時的會去看看。

人不在了，心就該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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