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棠三步並兩步跑過來，把豆涵從周鈞手上奪過來，利落的放在草坪上，周鈞被突然竄出來的姜海棠嚇了一跳，立馬怒斥道：“你幹嘛！我告訴你你不要……”

“閉嘴！”姜海棠低聲呵斥了句，沒空跟他扯皮。

豆涵看到姜海棠後整個人都情緒錯亂了，緊緊抓著姜海棠的胳膊，身體還在顫抖，呼吸都不對了。

“小涵，乖，放松，慢慢呼吸，”姜海棠握著豆涵的手，“放松，乖，聽話，聽我的，呼——吸——”

豆涵眼睛看著姜海棠，眼淚還在往外冒，姜海棠用指腹擦著他眼角的眼淚。

太疼了，心裏疼的像是絞住了一般。

豆涵終於放松下來，跟著姜海棠的指令慢慢呼吸，手中牢牢地抓著姜海棠的手，姜海棠空出的一只手在豆涵身上摸索，周鈞暴怒，你他媽幹嘛！”

“閉嘴！”姜海棠比他還兇。

姜海棠果然從豆涵衣服口袋裏找出了一個小藥盒，裏面放著幾顆藥，顏色大小不一樣，周鈞看到藥片的時候也楞了，他一直以為豆涵早就好了，根本不用吃藥了。

姜海棠拿著小藥盒刀片豆涵面前，溫柔的問豆涵，“哪個？”像是捧著一個易碎又珍稀的瓷器，生怕弄壞了。

豆涵一只手還抓著姜海棠，另一只手指了指小小的白色的藥片。

姜海棠又問，“一顆？”

豆涵點了點頭，像是個沒長大的乖寶寶。

“你等等，我去找點熱水。”姜海棠轉身就走，被豆涵拽住，豆涵拼命的搖頭。

周鈞一看，眉頭一皺，跑出去熱水。

姜海棠看豆涵情緒穩定了，怕豆涵躺在草坪上冷，說：“我抱你去車裏好不好？”

豆涵乖乖的點點頭。

等到周鈞端著一杯熱水過來的時候，豆涵已經吃完了藥，坐在姜海棠的車上。

熱水是之前姜海棠送票的那個女生的，那個女生一從演唱會場地出來，就跑出來急急忙忙找姜海棠，正好看到姜海棠抱著豆涵，往另一邊走，女孩趕緊跟上去，姜海棠看到那女生背包旁邊的保溫杯，於是試著問了句，沒想到還真有熱水。

那女生對姜海棠前謝萬謝，幾次三番地鞠躬，又哭了。

豆涵乖乖的喝了藥，坐在姜海棠的車裏，一只手還拉著姜海棠，非常依賴的姿勢，那女生看到之後，鼻子哭的紅紅的，說：“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真的，趁人還在的時候，好好對待彼此，等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女生送給姜海棠一個筆記本，是一本手賬本，小姑娘說自己現在一個人也過得很好，開了家店，這本筆記本是為了紀念他男朋友，就叫男朋友手賬本，裏面是周傑倫的歌詞，還有曾經她男朋友寫給她的話。

小姑娘吸著鼻子，眼眶紅紅的說，“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周鈞端著熱水來的時候，女生已經走了，姜海棠抱著豆涵親了一口，豆涵呆楞楞的。

周鈞忽然就覺得渾身沒勁兒，肩膀卸了力氣。

“操！”

熱水灑在硬冷的草地上，滾燙的水汽變得冰涼。

姜海棠帶著豆涵回了家，豆涵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只是眼睛一直盯著姜海棠，一眨不都眨，好像眨個眼下一刻姜海棠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下車的時候，豆涵腿一軟，差點跌落，被姜海棠一把撈起，抱在懷裏。

等豆涵整個人都坐在姜海棠家中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又病了一次，自從見到姜海棠以來，這半年他的狀態本來已經好多了，沒想到今天卻失控了，還是在姜海棠面前。

豆涵捧著姜海棠給倒的熱水喝著，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好低頭手足無措的喝水。

“餓了嗎？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剛說要我給你做，結果突然想起來自己家的冰箱空空如也，只好打住，“我點外賣。”

豆涵說：“你看吧，我都行，不過這個點都已經沒有外賣了吧。”

豆涵說的都行當然不是都行，但是姜海棠自然知道什麽可以什麽不可以。

都已經十二點了，一般的外賣都沒了，可是姜海棠知道一家，這家店算是24小時營業，一直接單到淩晨三點，而至於為什麽姜海棠會知道，這個自然不言而喻，姜總是加班狂。

“有，我知道一家還不錯。”

姜海棠幹脆利落的點了外賣，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豆涵悄悄打量著姜海棠的房子，嗯，很大，光線也好，外面還有人工湖，地理位置好，想來也不便宜，不過以現在姜海棠的身份，買這樣一套房子好像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姜海棠打開了電視，房間裏終於有了些聲音，感覺不那麽讓人拘謹了，電視裏正播放著不知道是什麽的偶像劇，蹩腳的臺詞聽的人牙酸。

姜海棠看著豆涵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樣子，也不敢太湊近，怕他覺得不舒服，那會兒在車裏親他的時候姜海棠純粹是沒忍住，看到豆涵懵懵懂懂睜大眼睛看自己的樣子，全心身的依賴，沒忍住直接親上去了。

這會兒姜海棠知道豆涵完全清醒，絲毫不敢放肆。

過了會兒，姜海棠問道：“你的身體……”

豆涵身子一僵，他就怕姜海棠問這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慌亂不安，盯著電視劇也沒看進去什麽，這會兒聽到姜海棠這麽一問，豆涵瞬間繃緊了神經，支支吾吾的說：“沒，沒什麽，就是睡眠不好，有點兒神經衰弱，有時候喘不上氣來。”

豆涵假假真真亂說一通，都沒敢看姜海棠，手指摳著杯子。

過了一會兒，聽到姜海棠一聲低低的嘆息，像是無奈，像是愧疚，像是悔恨，幽深而哀傷。

豆涵放下水杯，想要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猶豫了一點兒，只好幹巴巴的說：“今天是意外，就……平時沒大礙的。”

辛虧外賣來的及時，不然豆涵都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了。

他想知道姜海棠的事情，想問姜海棠很多事情，可是他不敢問，他自己的事情他也怕姜海棠問。

總歸是越積越深，越是在乎越是問不出口，只好假裝逞強，一筆帶過。

這家的外賣小哥似乎對姜海棠很熟，進來的時候還跟姜海棠打招呼，叫了聲哥，然後幫忙把東西都搬進來。

砂鍋粥，溫溫軟軟，香氣撲鼻，還有幾個小醬菜，還有幾個生煎包，非常適合當作宵夜，相比多油多料的炒菜和油炸食品來說，顯得非常健康溫馨了。

兩人坐在餐桌上，面對面喝粥吃包子，客廳的電視裏時不時的飄出一兩句兩人牙酸的偶像劇臺詞。

“你今晚住這兒吧。”姜海棠說。

豆涵一楞，把嘴裏的包子吃完，然後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嗯。”很輕很輕，幾乎微不可聞，但是姜海棠聽見了。

姜海棠平常睡主臥，客臥平常都是祁昕盛以前跟他一起加班的時候，實在累的不想動了就去客臥，客臥最近都沒怎麽收拾。

吃完飯，姜海棠說：“你睡主臥，我給你找新的床單杯子，浴室在裏面，東西隨便用。”

豆涵看著姜海棠從櫃子裏掏出自己的短袖和內褲，然後遞給他，“你先將就穿，都是新的。”

豆涵都來不及反駁，就被姜海棠安排好了，豆涵想說我是客人，怎麽能睡主臥，又說不出口。

這份隱秘的信任和發自內心的親近讓他無法把話宣之於口。

就好像他們還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有變。

周鈞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豆涵正在洗澡，姜海棠抱著電腦在回覆郵件，聽到電話響，看了一眼是周鈞，心裏頓了一下，沒管。

可是電話卻一直打過來，吵得姜海棠心煩，姜海棠皺著眉，雖然一百個不甘願，但還是拿著電話敲了敲浴室的門。

豆涵聽到敲門聲嚇了一跳，動都不敢動了，“怎，怎麽了？”

“你的電話一直在響。”姜海棠說。

豆涵頓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誰呀？”

“周鈞。”

豆涵想了想，“沒事，實在不行你就幫我接一下，我現在不……”不知怎麽的，豆涵一想到門外站著姜海棠就有點兒緊張，話都說不利索了，腦子也沒辦法思考，像是一團漿糊一樣。

姜海棠幹脆利落的接了電話，“小涵在洗澡，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說完不等對方反應就掛了電話，嘴角彎彎的翹起。

那邊周鈞反應過來是誰接了電話之後，暴怒著摔了電話，罵了句粗口。

像是為了印證全球變暖這一事實，寧州的冬天這幾年都不怎麽冷，不想小時候，還會碰到大雪紛紛揚揚的天氣，現在整個冬天都不怎麽下雪，就算下也是細細小小的雪花。

姜海棠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去陽臺上點了顆煙，外面下雪了，小小的雪花在燈光的照射下飄落，一顆又一顆。

姜海棠今天確實是被豆涵嚇到了，豆涵那個狀態他很熟悉，因為他之前也會這樣，心裏出現問題的時候，精神狀態也不太對，很容易呼吸錯亂。

豆涵從浴室出來，穿著姜海棠寬大的T恤睡褲，臉上被熱水蒸的潮紅，可是出來沒看到姜海棠，豆涵喊了一聲，沒聽到姜海棠回答，豆涵有點兒著急，結果在陽臺上看到了姜海棠。

姜海棠背對著他，站在陽臺上，嘴裏抽著煙，窗戶外面的冷風吹的他的襯衫領口在擺動，姜海棠卻像是陷入了某種境界裏面，感受不到外界的風。

“海棠。”豆涵對著姜海棠的背影輕輕叫了聲，很輕很輕的聲音，有點兒像是呢喃。

姜海棠卻回頭了，怔怔地望著豆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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