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竇還不開 你的襯衣如雪

盼著楊樹葉落下 眼睛不眨

心裏像有一些話 我們先不講

……

——樸樹《清白之年》

夏天蟬鳴鳥叫，大樹蔥蘢，風吹過，校園門前的丁香樹飄散著濃郁的香味，甜膩的叫人措手不及。

師大附中的夏季校服是標準的三件套，短袖，外套加長褲，青春期的學生在高中都開始拼命拔高，尤其是男生，就像是雨後春筍一樣，一點兒養分就拔高。

姜海棠的身高已經算是班上高的那一批了，少年的個子高，但是身形單薄，看起來清瘦高挑，青春活力，很是惹人註目。

姜海棠這個夏天過完就要升高三了，師大附中很註重高三生，為了保證高三生不被高一高二的影響，連樓層都是單獨的一棟，距離操場也遠，距離食堂倒是很近。

這個夏天算是最後一個放肆的暑假，豆涵很期待暑假的來臨，因為豆涵跟姜海棠說好了今年暑假要去姜海棠老家那邊玩兒，雖然距離暑假還有一段時間。

寧州市夏天的太陽太過於毒辣，豆涵不得不每天都戴著寬帽檐的帽子，豆媽媽怕還專門買了各種帽子給兒子換著戴。

有天豆涵心血來潮也想去玩玩籃球，於是去找海棠要和他打，姜海棠當然樂的教他，可是那天豆涵把帽子給弄丟了，他覺得不算很曬，也就沒當回事，兩人玩的很是開心。

石磊過來的時候看到兩人在打籃球，故意語氣很是酸澀的說：“哎，這就不夠意思了啊，明明是我每次說收你為徒，你都不樂意，怎麽轉眼跟海棠就玩上了，我可吃味了啊……”

豆涵被笑呵呵的說：“來來來，你是我師傅。”

事實證明雖然有兩個大神級的師傅，但是豆涵的球技實在是很菜，不過玩的倒是相當開心，豆涵不喜歡運動，但是這樣跑一跑，跳一跳好像真的還挺好的。

那天打完籃球姜海棠和豆涵回家的時候，豆涵才覺得自己臉上癢得不行還有點兒微微的刺痛，知道自己這又是被曬傷了，姜海棠一看嚇了一跳，這臉紅紅的一片，都有點兒脫皮了。

“怎麽了這是？”姜海棠有點兒擔心。

豆涵倒是沒怎麽在意，拿著冰雪糕往臉上按，“我這皮膚就這樣，太陽一曬就這樣，哎，好煩，沒事，回去抹點兒藥就好了，不是什麽大事。”

姜海棠之前看豆涵那麽怕曬，聽他提起過，不過沒想到這次會這麽嚴重，問道：“今兒你是不是忘了戴帽子？”

“帽子丟了，我也找不到了。”豆涵說，想了一遍確定自己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但是就是沒找到。

姜海棠將人拉到旁邊的冷飲店坐下，“你先坐著，我一會兒就回來。”還沒等豆涵攔著整個人就已經快速奔出去了。

豆涵的冰橘檸檬還沒有喝完三分之一，姜海棠就提著一個袋子進來了，豆涵猜的沒錯，姜海棠給他出去買帽子了，跟豆涵平時戴的款式差不多，帽檐比一般的帽子要長一點寬一點，顏色很樸素。

“我就按照你平時的帽子的樣子買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豆涵笑著將帽子扣在頭上，摸了摸，很開心。

兩人等到在冷飲店裏坐了一會兒題，然後等到太陽差不多落山了才慢慢回家。

豆媽媽看到豆涵的臉被曬傷，都心疼壞了，趕緊讓豆涵洗把臉去抹藥，豆涵將帽子掛在衣帽架上，想了想又放在臥室的桌子上。

豆媽媽發現豆涵的新帽子，“你買了新帽子？家裏的不喜歡嗎？”

豆涵笑著說：“不是，我今天帽子丟了，海棠給我買的。”

豆媽媽經常聽豆涵念叨海棠，但是卻沒見過，很是好奇，在豆涵嘴裏姜海棠這個人是完美無缺的，還和兒子是好朋友，豆媽媽說：“你哪天帶回家來，人家對你那麽好，我們也好好招待一下。”

豆涵想了想，點點頭，“好啊，我問問他什麽時候有空，他很忙的。”

姜海棠這周末不回家，豆涵說好了兩人周五晚上去豆涵家裏，可是沒等到周五，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周四的下午放學後，姜海棠和豆涵按照習慣在校外的冷飲店裏討論了會兒題目，之所以會在冷飲店，是因為在教室裏下午總有打打鬧鬧大人，而在圖書館又太過於安靜不能大聲交談，所以兩人選擇在冷飲店。

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冷飲點裏的冰橘檸檬深得兩人的喜歡。

這天兩人都在做各自的作業，冷飲店裏音樂豆涵很喜歡，連帶著做作業都變得心情好了，心情好自然效率高。

豆涵作業做的差不多了，看到姜海棠在寫寫畫畫著記單詞，低垂著頭，很是認真專註，豆涵心裏一動，偷偷拿出手機怕了一張。

那時候手機的像素不高，但是這張照片卻一直保存在豆涵的手機裏，豆涵後來還專門倒騰到了電腦上。

姜海棠似乎察覺到了，擡頭就看到豆涵在偷笑，“笑什麽？”

“開心就笑。”

姜海棠勾起嘴角，剛要說什麽，眼睛卻突然看到外面，嘴角瞬間繃住了，豆涵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幾個人好像正在拖著一個人往外走，像是打架一樣，在街道的拐角處。

豆涵再細細一看，被拖著走的那人不就是姜海棠的前桌嗎，說來也怪，豆涵去海棠班上的次數頻繁，幾乎海棠周圍的人都認識了，可是見到海棠前桌的次數都不多，豆涵以前還跟海棠說得好好謝謝這位前桌同學，給他留下位置。

豆涵雖然見到得次數不多，但是也不至於沒有印象，因為之前有一次豆涵抓出一把糖果放在海棠桌上，正好碰到前桌回來取東西，豆涵又隨便抓了幾顆遞給他。

那人楞了幾秒，沒動，豆涵還以為他不喜歡吃糖，就在尷尬的想要收回手的時候，那人卻接過來，說了句謝謝，豆涵笑著說不客氣，後來豆涵無意跟薛玲說起，薛玲說那人叫張望，平時好像不怎麽跟人交流，性格有點兒怪。

而現在是什麽情況，張望明顯是被那個人再找茬，說不定會打起來。

豆涵剛想說什麽，姜海棠已經起身了，對豆涵說：“你坐在這兒看我們的書包，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就要走。

豆涵急忙拉住姜海棠：“我也去。”

姜海棠說：“乖，你坐著，我馬上就來，要是十分鐘之後還沒回來，你看情況就報警。”

豆涵緊張的看著那邊那幾個人將張望拖著進了旁邊的一條街道，那條街道後面通向一個冷清的居民區背面，平時很少有人走。

姜海棠朝那邊跑過去，在經過垃圾桶的時候從旁邊撿起不知道被誰丟下的半截木棍，本來想報警，可是想到張望平時，又怕報警反倒不穩妥，只好提著木棍追過去。

“……你他媽的不是挺會演戲的嗎？你倒是再演啊？”

是腳踢拳打的聲音，姜海棠捏緊了手上的木棍。

“你說你放著容易來錢的法子不取，偏要讓我們為難，你這不是成心找茬嗎？”

一個臉上有疤的人嘴上叼著煙，腳下揣著張望，張望一個趔趄，扶著墻一聲不吭，微微低頭。

“……你他媽倒是再倔啊，不是挺有種嗎？不是不賣嗎？”

“裝什麽狗屁的貞潔烈女，啊，不，貞潔烈男，哈哈哈哈哈……”旁邊的肥仔猥瑣的笑著。

刀疤男狠厲的瞥了一眼旁邊的肥仔，“有你什麽事，閉嘴！”肥仔乖乖閉了嘴。

“婊子生的還是婊子，狗改不了吃屎，你說你到底哪兒騷了，怎麽崔家一家老小就是看上你了，到底看上哪兒了？”

“一副弱雞樣兒，真他媽窩囊……”那人狠狠往張望身上踹了一腳，張望被踹的倒下去，但是卻沒出聲，慢慢爬起來，依然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刀疤男將煙頭彈到了張望身上，不耐煩的說：“少爺說讓你明天回家。”

張望的身子明顯抖了抖，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刀疤男皺了皺眉，“明天下午我來接你。”說完轉身就走。

肥仔和旁邊的幾個人目瞪口呆，似乎有點兒不滿，“老大，這就走了，二小姐不是說……”

刀疤男看了他一眼，眼神狠厲，肥仔立刻閉了嘴，旁邊的幾個小弟也不敢說話。

姜海棠看著那些人朝自己這邊過來，連忙將手裏的木棍扔到一邊，然後轉身，裝作隨意經過的樣子。

刀疤男經過的時候看了姜海棠一眼，姜海棠饒是再成熟，也只是半大的少年，還沒看見過這樣叫人覺得冷然的目光。

張望終於站不住了，倒了下去，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竟然覺得有點兒解脫。

姜海棠原本打算遠遠偷偷看一眼張望確定他沒事自己就走，遇到這種事肯定八成是不願別人看到的。

可是姜海棠看了一眼，覺得不對勁兒，張望怎麽一直倒在地上沒爬起來，姜海棠不安的快速走過去，順便給豆涵發了短信說沒事叫他別擔心。

張望是低血糖暈倒的。

本來這一天就沒來得及怎麽吃飯，身體極度疲乏，再加上剛才那一頓打，直接就暈過去了。

姜海棠嚇了一跳，和豆涵兩人將張望送到了附近的醫院，豆涵緊張的問姜海棠要不要通知老師，姜海棠說不能通知老師。

豆涵納悶，姜海棠將張望的衣服拉開，豆涵一看嚇了一跳，這人身上這些……青青紫紫的傷疤，新新舊舊腳踢，甚至還有鞭痕。

豆涵整個人都嚇壞了。

姜海棠攬過豆涵，揉了揉他的頭發，豆涵看著張望衣服上那一個明顯的腳印，心裏憋悶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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