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涵迷蒙著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念叨著：“海棠……”像是從夢裏沒醒過來。

一陣刺耳的電話聲突兀的響起，豆涵摸著床頭，瞇著眼睛摸了半天才摸到，豆涵接起電話的時候還有點兒想睡個回籠覺，眼睛都沒打算睜開，隨便劃開電話：“餵。”

慵懶的聲音像是春天裏懶懶曬著太陽的貓咪，透著不自知的撩人和溫軟，叫人心裏軟乎乎的。

姜海棠一聽就知道這是豆涵剛醒來還迷糊的狀態。

“小涵，吃早餐了嗎？我給你帶了早餐過來。”姜海棠低沈的聲音傳來，語氣裏是無盡的溫柔繾綣，都被收在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

“我想喝豆腐腦，”豆涵剛還夢到海棠，這會兒聽到海棠的聲音，恍惚還以為是高中，懶懶的說，“校門口的永和大王。”

姜海棠一楞，呼吸突然間急促起來，立馬著說：“好，我馬上去買。”

“還有奶黃包，蝦餃。”

“好。”姜海棠眼眶紅了，腳步紛亂的幾步跑到了車前面。

“今天去打球嗎？”豆涵忽然說，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聲音聽起來有點兒開心。

姜海棠的一只手牢牢的抓緊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姜海棠拼命壓制著自己翻湧的情緒，飛快的系好安全帶，“你要看嗎？”

“嗯。”豆涵聲音有點兒虛無縹緲的，像是馬上又要睡過去了，“你去我就去……”

“好。”姜海棠憋住一口氣，快三十歲的人了，卻手忙腳亂的像是毛頭小子。

豆涵那邊似乎又睡過去了，電話還在線沒有掛斷，但是那邊卻沒有了動靜，姜海棠舍不得掛斷，聽著豆涵輕輕的呼吸聲，開車去永和買早餐。

豆涵沈沈的睡去，直到再次被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喚醒。

“小涵，涵涵，小豆子，小可憐，豆寶……”姜海棠對著電話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換著稱呼叫著，似乎想要過足癮一般。

姜海棠昨天送豆涵回來的時候只知道豆涵在這個小區，但是並不知道豆涵在哪棟單元樓，只能在下面等著。

豆涵迷迷糊糊醒來，這次是真的睡清醒了，看到電話還在通話中，已經四十分鐘了，豆涵嚇了一跳，因為來電顯示是他前不久才回過海棠短信的號碼，雖然沒有標註，但是他記得很清楚。

豆涵拿起電話，就聽到姜海棠在那邊還在說：“……小可憐，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嗎？”

海棠低低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曾經豆涵著迷不已。

四十分鐘之前的記憶瞬間湧出來，豆涵抱著頭想要鉆地縫，真實尷尬到姥姥家了。

叫你迷糊！叫你睡懶覺！叫你……

可是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變得了的，像是刻在了骨子裏，很深很深，即使幾年過去，亦難以擺脫。

海棠還在那邊念叨著，豆涵一咬牙接起電話，“餵。”語氣平淡，聽起來毫不慌張，其實氣勢有點兒不足，嘴裏緊張的啃著自己的手指。

海棠頓住，剛才底氣也沒了，“我帶了早餐過來，你住哪棟，我給你拿上去。”

“謝謝啊，”豆涵幹巴巴的說，“我，我自己下去拿吧。”

豆涵隨便套了件衣服下樓，海棠正在跟保安大叔聊天，很熱絡的樣子，看到豆涵過來姜海棠莫名緊張起來。

“不好意思啊，我睡懵了，”豆涵將帽檐往下又壓了壓，試圖遮蓋自己還沒來得及洗漱的臉，低頭不去看海棠，“多少錢？”

姜海棠突然僵住，整個人變得蒼白無力，拿著袋子的手指蜷縮又收緊，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你，不……”

豆涵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要轉賬，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沒有海棠現在的微信，豆涵正要收回手機，海棠卻突然發現了什麽，立刻拿出手機。

於是兔子自己跳進了坑裏。

豆涵的微信頭像是一顆冒著嫩青芽兒的小豆豆，姜海棠看著豆涵轉過來的20塊錢發呆，老僧入定，嚴肅的像是在思考一單大生意，陷入了困境。

祁昕盛過來瞅了一眼姜海棠手裏的手機，看到那個轉賬之後空白的聊天畫面，翻了個白眼。

過了一會兒，姜海棠抱著手機開始發信息，嚴肅認真的像是在看策劃案，祁昕盛像是在看好戲一樣一邊看著姜海棠一邊玩著消消樂。

豆涵面對豐盛量多的早餐，心不在焉的吃著，眼睛盯著微信聊天界面，看著上面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然後沒了後文。

直到一個小時後以後去花店，豆涵還看到“對方正在輸入”豆涵都要氣笑了，這人變了好多。

姜海棠以前可不是這麽糾結猶豫的人。

豆涵又是氣又是無奈，還有點兒心酸。

二花偷偷對大花說：“老板今天怎麽了？怎麽一直在看手機，平時都不見得看手機，今兒這是怎麽了？真奇怪。”

吳濤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豆涵正趴在桌上透過玻璃看著外面一群高中生在街道對面歡聲笑語的你追我趕，一個少年手裏拿著籃球，似乎是剛打完球出來，額頭上還在流汗，旁邊的女生笑著遞給她一瓶水，少女害羞的手勢裏萌動的心思昭然若揭。

吳濤在那邊大喊著：“今早你跟誰打電話呢？打了一個多鐘頭啊，寶貝兒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搞對象呢？”

豆涵笑了聲，“你還背著我跟童樂搞呢。”

“那不能啊，只要你開口，你就是我的大房，童樂只是通房丫頭，她……嘶——”吳濤口無遮攔的說話聲被人中途打成了求饒，“你不是去打麻將了嗎？怎麽回來了……”

豆涵聽著電話那頭吳濤和童樂女士的惡戰，不厚道的笑了。

過了一會兒，童樂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對著豆涵說：“豆子，我跟你過吧，反正都是一輩子，跟誰過不是過啊，我下午找你喝下午茶啊。”

豆涵哈哈大笑，跟童樂聊了一會兒，然後兩人約了下午茶不帶吳濤。

童樂跟吳濤的結合也算是家族聯姻相親的結果，不過比較幸運的是，這兩人也算是互相豆比較合得來，也就湊合過了，不過童樂女士是純粹的享樂主義，自己賺錢自己花，不打算要小孩，自由自在，享受生活，瀟灑隨行，跟吳濤不謀而合。

用童樂女士的話說就是：“人生這一輩子這麽短暫，當然是要好好犒勞自己，老娘要一輩子為自己而活。”

在豆涵情緒奔潰的那段日子，吳濤天天往豆涵這兒跑，童樂也跟著前前後後的照顧，後來豆涵好之後，童樂就逼著豆涵叫姐姐了，說豆涵惹人疼，雖然她跟豆涵的年齡一樣大。

童樂下午來花店找的豆涵，豆涵特意給童樂包了一束花，紅的嬌艷欲滴的玫瑰，熱烈而張揚，童樂很喜歡，攬過豆涵的肩膀就是一個親吻，火紅的唇印結結實實的印在了豆涵白嫩嫩的臉蛋上。

豆涵被童樂挽著走了，姜海棠在車裏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怔楞，呆呆的，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懵了。

祁昕盛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消消樂通關，一個電話打進來，語氣冷淡的像是要殺人：“要是說不出個屁來，我過去砍你”。

“出來，陪我喝酒。”姜海棠在電話裏醉醺醺的說。

祁昕盛在酒吧裏看到了醉的一塌糊塗的姜海棠，西服外套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本來扣的一絲不茍的襯衫被主人隨意的解開了幾顆扣子，酒醉的男人散發著危險而又性感的荷爾蒙，周圍的幾個女人試圖揩油，在男人的背上撫摸著，被男人不客氣的甩開。

祁昕盛紳士而又冷漠的撥開圍繞在姜海棠身邊的鶯鶯燕燕，然後架著人坐到了不那麽惹人註目的角落裏。

姜海棠喝的爛醉，但是祁昕盛知道這人還有意識，沒醉透呢，祁昕盛跟酒保要了杯溫水遞給姜海棠，姜海棠說他要喝酒，祁昕盛一本正經的說這就是酒，然後逼著他灌下，免得脫水進醫院。

祁昕盛架著人出來的時候，姜海棠說他要去師大附中，祁昕盛說：“你他媽給我消停點，不然我把你扔海裏去。”

出租車司機看到醉漢都不想停，等了半天才等到，剛上車沒幾分鐘結果半道上姜海棠就說要吐，司機連忙在街邊停下，待他們離開車，馬不停蹄的離開，祁昕盛看著在抱著垃圾桶的姜海棠，想立馬走人。

姜海棠難受的像是心口有無數的螞蟻在撓著，可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那種細細碎碎卻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從四肢百骸蔓延出來無從疏解。

姜海棠坐在街邊狼狽的像是被遺棄了的狗子，祁昕盛看到他臉上的兩行淚痕，點了支煙叼著，“怎麽了？”

姜海棠像是失了魂一樣，坐在街邊呆呆的，一句話也不說，可是滿臉淚痕，自己卻好像絲毫沒察覺。

車流不息，人來人往，霓虹燈牌閃爍，遠出還傳來千嬌百媚的歌聲。

“……青山白雲幽幽相思曲不休

今朝紅塵看透

朱門車馬匆匆再登金陵樓

黃粱一夢情難留……”

祁昕盛默默一邊抽煙一邊繼續玩消消樂，夾著煙的手指漫不經心，看向屏幕的姿勢卻認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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