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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葛朗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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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節自習課,羅子釗拿著筆,在本子上寫下了檢查的開頭,然後皺著眉頭望著天花板作冥思苦想狀,他的同桌此時正在奮筆疾書,他只需要裝裝樣子。

羅子釗心裏盤算著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吃飯,六點寫完的話,他要謄抄一遍,最快也得到六點半了,回到家吃上飯估計都快七點了,想到這裏,他的肚子便“咕——”地響了起來。他無奈地揉了揉,沒辦法,上體育課能量消耗太多了,一會兒放學了先去買點吃的吧,晚上還得去超市買點零食來備著,隨時可以補充能量。

羅子釗忍不住伸著脖子去看同桌的進度,還好,已經寫了半頁紙了,看樣子還挺快。羅子釗又順便看了一眼同桌,平心而論,長得確實不錯,眼睛不算大,但是很漂亮,睫毛濃長,鼻梁高挺,嘴唇長得尤其好,只是唇色略淡,膚色略黑,帥氣又不女氣,難怪蔡佳希會惦記。不過羅子釗並不嫉妒,他對自己的長相還是很滿意的,從幼兒園到高中,每年都會收到無數的表白。

羅子釗伸出手,拿過了同桌的化學練習冊。同桌察覺到,擡起頭無聲地看著他,羅子釗似乎沒看到他的眼神,翻開了封面,在扉頁上看到“康家胤”三個字,這就是他的名字麽?難怪會叫康康。他看完,將課本放了回去,朝康家胤露齒,扯了個很假的笑容。康家胤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繼續寫檢查。

下課鈴響了起來,羅子釗的檢查還是只有一個稱呼,康家胤已經寫了快一頁。羅子釗心裏暗暗高興,應該不用等到六點就能完結,他放了心,跟著大部隊跑下了樓。

十分鐘後,羅子釗捧著兩個麻辣牛肉自嗨鍋回來了,教室裏只剩下了他和康家胤,他將一個自嗨鍋放到康家胤面前:“耽誤你吃飯了,這個給你。”

康家胤頭也沒擡地繼續寫檢查。

羅子釗拆了一盒開始加熱,很快,便有香味飄了出來,他吸溜了一下口水:“香死了!”

十五分鐘後,羅子釗揭開蓋子,開始吃火鍋,屋子裏香氣四溢,康家胤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羅子釗嘿嘿笑起來:“餓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泡了?”

康家胤說:“不用,我不吃。你拿遠一點,影響我思路了。”

羅子釗一楞,然後嘿嘿笑了起來:“那我去外面吃,你先寫。”

康家胤沒說話,他平時這個點也沒吃晚飯,不過正在長身體的人,確實容易餓。他瞥見羅子釗端著自嗨鍋走了,然後收斂一下心神,繼續寫檢查。五點半,康家胤大致數了一下,夠字數了,然後收起筆。

嘴唇辣得紅腫的羅子釗一邊擦汗一邊說:“寫完了?”

康家胤將本子給他:“你自己抄一下吧。錢呢?”

羅子釗掏出錢包,數出兩百五十塊錢,給他的時候又收回來:“就不能換個數字嗎?二百五太難聽了。”

康家胤看他一眼,眼睛微微帶了點笑意:“第一次不打折。”說著將錢從他手裏抽走了。

羅子釗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康家胤收拾起自己的書包,說:“趕緊抄吧,原件記得銷毀。對了,以後可以向我借作業抄,一次五塊,也可以讓我幫你寫,一次十塊,作文一篇一百,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說著背上書包走了。

“你怎麽不去搶呢!”羅子釗沖著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康家胤沒有回頭。

羅子釗忿忿地抄檢查。還別說,他這二百五花得值,康家胤的檢查寫得是條理清晰、邏輯嚴謹、行文流暢,而且認識深刻,感人肺腑,羅子釗抄得很滿意。抄完之後,看著原件和自己的抄寫件,羅子釗嘿嘿笑了兩聲,自己的字比康家胤的好看多了,總算有一點比他強的了。

羅子釗將檢查交到楚一鳴手裏,回到家已經七點了,阿姨做的飯菜早就涼了,好在天氣熱,涼了也沒啥。羅子釗吃飽喝足,癱在沙發上玩游戲,等他想起來去超市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現在去,超市就在小區後面不遠,這個點應該還沒關門。

羅子釗趕緊拿著手機出了門,騎上車穿過小巷,又經過一個小公園,幾分鐘就到了超市。超市快打烊了,羅子釗推著推車去買零食,各種想吃的愛吃的掃了一車。到了一樓生鮮區的時候,想起該買點酸奶,便推著推車往冷櫃那邊去。

剛轉過一個柱子,便看見一個穿校服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不是康家胤嗎?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個子都比他矮不少,應該是他的弟弟妹妹。羅子釗猶豫著要不要去打招呼,最後還是沒去,本來也不熟。

康家胤正站在特價蔬果的架子邊,正在挑選著當天沒有賣出去的蔬菜,一塊錢一把的處理品,只見他熟練地將蔬菜的壞葉子摘掉,再放進籃子裏。大點的女孩欣喜地說:“哥,雞蛋在打折,只要三塊九一斤,家裏只剩兩個了,咱們買點吧?”

康家胤答道:“好。”

羅子釗悄悄繞過他們,走到冷櫃邊上,挑選著他平時愛吃的酸奶品牌,拿了兩大盒酸奶放進推車裏。扭頭再看康家胤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糕點專櫃了,羅子釗老遠就聽見喇叭傳來的聲音:“新鮮蛋糕一律五折、五折……”

羅子釗遠遠看著他們,康家胤挑選了兩個蛋糕,又被小女孩放回去一個,小男孩也試圖將蛋糕放回去,被康家胤擋開了手,提著籃子去收銀臺結賬了。等他們走後,羅子釗才走到特價蛋糕那兒看了一眼,紅棗蛋糕,後天過期,原價9.8元,特價4.9元。這種蛋糕羅子釗是從來不吃的,他只吃專賣店的蛋糕。

羅子釗結完賬出來,將兩大袋零食掛在山地車龍頭上,原路返回。剛騎出沒幾米,就看見康家胤提著購物袋,和弟弟妹妹有說有笑地走在前面。羅子釗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超到前面去,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們後面。依稀聽到今天是弟弟生日,過生日買個那麽小的蛋糕?

羅子釗有點想不通,康家胤就是個錢簍子,從昨天到今天,他就賺了一千四百多塊,怎麽還買爛菜吃,弟弟過生日連打折的蛋糕都舍不得多買一個,真是摳門到家了,他算是見到了活生生的葛朗臺。

他就這麽在後面跟了一路,山地車上掛著兩個大袋子晃來晃去的,十分不方便,就在他決定要裝不認識超過前面三兄妹的時候,他們卻拐彎了。羅子釗看了一眼,頓時窘了,因為他們進的是富源小區隔壁的富麗小區,當然,住在裏面的未必都是二奶,但總是讓人忍不住遐想。

羅子釗沒敢再遲到,畢竟一千字的檢查實在是件令人痛苦的事。六點五十,羅子釗起床,用二十分鐘時間洗澡刷牙吃早餐,五分鐘時間騎車,七點二十前趕到教室。康家胤已經到了,正在做物理題,羅子釗瞟了一眼,又是他們還沒學到的部分,羅子釗有點信他是個學霸了,從昨天那份檢查看出來的。

兩個人還是沒怎麽交流,康家胤看起來是個很酷的人,一開口卻又總不離錢,充滿了銅臭味,羅子釗不太愛跟太計較的人打交道。而且康家胤永遠都那麽忙,不是在寫作業就是在幫人寫作業,一到放學時間人就沒影兒了,跟班上同學也沒什麽交流,所以開學幾天都沒見他有什麽說得上話的朋友。

羅子釗人緣一如既往地好,原來關系好的同學沒分在一個,但他開朗外向,又愛運動,人又大方,經常請同學喝水吃零食,沒幾天就能叫出班上一半同學的名字,每天呼朋引伴的,好不快活。

星期五下午,學校舉行開學典禮,在露天操場舉行。八月末的下午四點,位於南方的S市還是相當炎熱的,一中位於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面積有限,學校原本是有禮堂的,但是隨著擴招,禮堂坐不下三千多名學生,只能在操場上舉行。於是大家全都頂著烈日坐在操場上,幾乎每個學生手裏都拿著一本書,那是用來遮太陽的。

羅子釗最愛學校的操場,然而他並不喜歡在操場上傻坐,尤其是這種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開學典禮,反正表彰跟他毫無關系。因此他拖拖拉拉,坐在了本班隊伍的最後一個。

校長在臺上發言,然後換了教導主任來念表彰名單,羅子釗百無聊賴地和兩個男同學搞小動作打發時間,因為既沒有手機玩,太陽太大又不能打瞌睡,只好找點事消遣時間,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康家胤”,不由得一楞:“剛剛上面念的什麽名單?”

坐他前面的楊勤說:“哦,上學期得獎學金的同學。”

羅子釗趕緊凝神聽,已經在念三等獎的名字了:“康家胤剛剛是幾等獎?”

“誰?我們班的嗎?”楊勤還不認識康家胤。

羅子釗說:“對啊,我同桌。”

“哦。你同桌很厲害啊,還能拿獎學金。不過學霸都低調,我到現在都不認識。”楊勤說。

隔壁班的一個男生笑了:“我沒聽錯吧?康家胤低調?”

羅子釗扭頭看對方:“你認識他?”

“當然,我們原來一個班,康家胤每次都能把我們物理老師懟到下不來臺。”那個男生哈哈笑。

羅子釗滿臉難以置信,就羅子釗一天都說不了五句話的人,還能主動懟老師?

楊勤不相信地說:“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物理老師叫了他好多次去參加奧賽,他不願意去,說是精力不夠,其實他學得可輕松了。康家胤就是我們班的大奇葩,不過也是真的牛逼,人家這次又拿了特等獎學金。”那男生說著豎起了大拇指。

羅子釗這下真相信康家胤是學霸了,特等獎學金是一年才發一次,金額是8000元,羅子釗有理由相信康家胤是沖著獎學金去讀書的。

他們在下面八卦,學生代表上去發言了,往年都是高三的學長姐,今年卻是他們班的康家胤。康家胤一上去,臺下視力好的女生都眼神晶亮,小聲驚呼起來,也難怪,學霸長得帥,那就是男神一般的存在。羅子釗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讀書好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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