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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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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雪山

這句話,到底是為誰而問呢?雲舒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兒女,還是為了整個奕王府呢?

“我若說是為啟霖問,恐怕你就不會說實話了吧。其實這些事情,我並不感興趣,我只想保住奕王府,僅此而已。”

不過榮王若是真的反了,雲舒全家和皇帝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皇上贏了,奕王府便□□華富貴不斷,若是輸了……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雲舒說話的時候,城澄伸手折了串晶瑩剔透的葡萄,一顆塞到雲舒嘴裏,剩下的自個兒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葡萄皮,要不要吐呢?她看雲舒一眼,默默地咽了回去:“我有什麽必要騙你呢,我自己都還不夠了解他,如何妄下斷言。”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但是這事兒誰說的準啊。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榮王萬一真的坐上那個位子,無論如何,你幫我給奕王府的人,把命留下。”

雲舒這麽說,可真是叫城澄有些為難。她若答應了,豈不是像默認了榮王肯定會反一樣。若是不答應,又顯得她不夠講義氣。不過雲舒想這麽多,城澄能理解,畢竟這都是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如今的雲舒為□□為人母,考慮多些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城澄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態好像很奇怪,似乎無論榮王成或敗,於她自身而言都無關緊要。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麽。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步入後宮那座華美的牢籠。榮王若敗,她必生死相隨。若是成……他會看在她的面子上,保全雲舒一家嗎?她不想騙雲舒:“我自然願意保你們奕王府,但你當真覺得,我能左右榮王的決定?”

當初城澄回京之前,雲舒從未聽說過她和榮王有過什麽交集,所以她自然知道,當年城澄和榮王成婚,大半是因為她和皇上的關系。可如今看榮王對她這麽好,雲舒不肯放棄這一絲希望:“你可是榮王心尖兒上的人,你覺得,你不行?”

心尖二字,讓城澄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越想越好笑:“你可別逗我。你覺得皇帝當初對我好不好?榮王的心,又能比皇帝軟上幾分?江山,女人,孰輕孰重,他們都清楚得很。話,我不敢說得太早,但你要相信,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今天到底是出來玩兒的,雲舒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激進了,就收斂了肅色,綻出一絲笑來:“你待我如何,我自然是知道的。其實我常常想,若不是裴家的媳婦,我定是要去江南,溫一壺黃酒,臥聽風雨,像你當初一樣逍遙自在,比在四九城裏舒坦多了。咱們這次去甘肅,可得好好玩玩,回來了,就沒有這種日子過了。”

不得不說,雲舒很懂城澄。在她看來,天下大事,與她何幹?什麽都不如此刻的逍遙自在。城澄的神情果然放松了許多,輕笑道:“你放心,人生還這麽長,想下江南,總會有機會的。”

雲舒笑道:“若是要去,你可得陪著我,要不然我自個兒去可沒有意思。”

午後,微風拂面,城澄不由得有幾分發困。她輕輕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肯定會陪著你啦。只要別選冬天。入了冬,我可是要冬眠的。”

雲舒見她有了幾分困倦,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腿上,為城澄蓋上一層毯子。“好好好,都依你。等到明兒開春,咱們就南下揚州,去看看傳說中的瓊花。當年隋煬帝為了一睹瓊花勞民傷財,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呢!”

城澄乖乖地靠在她身上,調整到了一個最為舒服的姿勢。兩人距離極近,呼吸間似乎能聞到她若有若無的體香。城澄愜意地閉上眼睛,附和道:“好~”她本是喜花之人,不過這兩年,各地的新鮮花卉都會快馬加鞭地送到京城榮王府,什麽樣的花也都見過了。但同雲舒出行,親自去觀賞,總是不同。

一行人走走停停好些日子,一路欣賞沿途風景,終於在一個傍晚抵達蘭州。初來乍到,又是晚上,到客棧放了行李,便讓黃叔去雇了個當地向導,約好明日一早啟程去往祁連山。雖是游玩,一路舟車勞頓,一行人也是累壞了。今天晚上,索性呆在客棧歇歇腳,不再出去晃蕩。

但不出去,不代表無聊。客棧老板極其熱心,推薦了不少當地小吃。百花全雞,漿水面,面皮子,樣樣好吃到讓城澄想哭。她尤其喜歡吃那晶瑩透亮的面皮,拌上香醋蒜汁辣椒油和精鹽,再撒點蔥花和香菜沫兒,簡直就是完美!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吃得太急了,城澄克制地放下筷子,看向一旁的雲舒,笑道:“怎麽樣,可還合你的口味?”她摸摸肚子,笑得像個孩子:“我可是吃得好開心~”

雲舒到底是大家閨秀出身,就算遇到可心的美食,看起來也要文雅許多,只是笑著說好:“再好吃你也得慢點兒,仔細噎著了,回頭有你好受。”

城澄應了一聲,幾人吃飽喝足,早早歇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如約去往祁連山。此時已是北方的初冬,天漸漸的冷了。在山腳下她們下了馬車,雲舒替城澄裹緊鬥篷,嘴上一個勁兒地數落:“你在京裏準備了那麽久的行裝,臨了只帶了這麽薄的衣裳?早上出來讓你穿我的大氅,你還不聽,瞧瞧這下子,都凍成什麽樣了!”

城澄凍得直哆嗦,還咧著嘴沖她笑:“其實王爺叫人準備了好些厚重衣物,讓我偷偷地丟了。出來玩,帶那麽多東西不就是負累麽!”

“就屬你的歪理多。”雲舒嗔怪地瞪她一眼,姐妹兩個相互攙扶著,開始往祁連山深處走去。

祁連山不同於一般的山峰,不僅有高聳入雲的雪山,還有漫山遍野的草地,連綿不絕,如同一道玉帶延伸到遠方,每一處都充滿著各種各樣不同的驚喜。按計劃,他們要在祁連山脈這一帶呆四天。

進山後第三日的晌午,雲舒見城澄對著雪山發呆,關心道:“怎麽了,是不是太累了?也是,走了一上午,是該歇歇了,不如就在此處紮營吧。”

深山處人跡罕至,四周靜悄悄的,針落可聞。城澄輕聲道:“不知怎麽,我總覺得這地方非常熟悉……好像,就像是我出生的地方。”

雲舒笑了:“說什麽傻話呢,你不是生在京城的麽?”

城澄喃喃:“是呀,真奇怪……說不定,我上輩子是死在這兒的也說不定。”

“呸呸呸,凈說胡話!快過來喝些熱水吧。”

城澄應了一聲,正要過去喝水,就聽向導突然大喊一聲:“不好!雪流沙了!”

雲舒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就見城澄拉住她的手叫道:“快跑!”

雲舒匆匆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大雪像洪水一樣從山頂傾瀉而下,遠處的森林已被掩埋了一大片。原本寂靜的雪山好像突然蘇醒的猛獸,伴隨呼嘯的風聲發出可怕的咆哮。

向導大喊道:“往旁邊跑!別往坡地跑!”

隨行的兩個榮王府侍從,原本一直離城澄遠遠的,這會兒也顧不上避忌,護到城澄身側。城澄抓住一人的手,反手將另一人往雲舒身邊一推:“保護奕王妃!”

場面一時間亂成一片,一行人憑著求生的本能拼命地跑著。好在他們離發生雪崩的位置不算太近,又有有經驗的向導領路,除了一個年紀較大的車夫,所有人都逃了出來,躲在一塊巨大的巖石旁。

剛剛與閻王爺擦肩而過,眾人驚懼不已,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等到天地再次恢覆寂靜之時,雲舒輕顫著說:“這、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

向導知道這是在問他,就回答道:“不走運唄!您別看雪山平日裏悄沒聲兒的,其實山頂頭一直在默默地較勁。雪積得多了,一根稻草都有可能引起流沙,更何況是咱們這麽多人呢!”

雲舒瞪大眼睛:“你是說,這雪流沙是我們引起的?可我們隔得那麽遠……”

“這可不好說……”

向導話說了一半,就聽城澄身旁的護衛急切地問道:“這四處都被雪堆滿了,咱們接下來怎麽走?”

“還走?”向導搖搖頭:“您別看這雪軟綿綿的,看著松軟得跟棉花似的,可要是陷進去了可不是好玩的!咱們有命逃過這一劫就不錯了,接下來能不能活著出去,就得看老天爺的了!”

護衛皺眉道:“怎麽個看法兒?”

與他們這些外地人相比,向導顯得氣定神閑許多:“進山之前,說好了是四天,四天不出去,自然會有人來找我們。更何況山裏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外頭一定有人知曉的。”

“萬一沒有人來呢?難道我們就坐在這裏等死?”

平日裏有錢有勢的全都是大爺,可是在這種險境之下,向導仿佛也想開了,見那護衛一直咄咄逼人,幹脆兩眼一閉,靠著身後的大石頭休息起來。護衛當即大怒,正要抽刀,卻被城澄按住了手臂。

“子石,”她喚護衛的名字,“不得無禮。向導說的沒錯,現在雪積得太深,我們走不出去的。而且別看現在沒動靜,保不齊一會兒又來一場雪崩。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食物都被掩埋了,這裏又這麽冷……”子石脫下大氅,不顧城澄反對,硬是替她裹上,“屬下受命保護好王妃,如今王妃身陷險境,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這是天災,又與你何幹。”城澄見子石也是凍得面頰發紅,正要將身上鬥篷退還與他,眼前忽然一陣昏花,倒在子石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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