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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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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絮在閨蜜那裏吸收了精神上的支持,感覺狀態覆蘇了,打算全力以赴地去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她在客房歇了一宿,次日給他煎荷包蛋、打豆漿,熱了培根和面包片。沈釗到點自然醒了,梁絮正想去叫他,見他出來了,便笑道:“你醒了,darling。”

落地窗的窗簾開著,外頭的陽光照進來,愛人在廚房為他準備早餐。這個情景,應該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沈釗覺得一陣溫馨,隨即想起在外頭跟梁絮不愉快的經歷,不由得又沮喪起來。

梁絮假裝沒看出來,把飯放在餐桌上,陪他一起吃飯。飯後沈釗去洗碗,梁絮回客房拿了錄音筆揣在口袋裏,然後出來沏了一壺烏龍茶,坐在沙發上,朝沈釗招手。

沈釗走過來,說:“怎麽了?”

梁絮說:“一起喝杯茶。”

她給沈釗倒了杯茶,制造出一種促膝長談的氛圍。沈釗坐在她旁邊,梁絮便開始循序漸進地跟他聊小時候的經歷。梁絮先說了點自己從前的事,然後問沈釗有沒有什麽比較愉快的經歷。

沈釗喝了口茶說:“愉快的經歷就是去海邊抓螃蟹,還有就是高中開始就能自己掙零花錢了。拿到錢之後我買了個當時配置最新的電腦。那個電腦到現在還在奶奶家放著,還跑得挺流暢。”

梁絮哦了一聲,又說:“那糟糕的經歷呢?”

沈釗想了一下說:“沒什麽糟糕的經歷,我就是個普通人,一路走過來挺順暢的。”

梁絮說:“家庭生活呢?”

沈釗說:“我媽比較嚴格,她有潔癖,對衛生要求很高。我經常跟我爸一起搞衛生,一對難兄難弟,哈哈。”

他說這個還能笑出來,算是很樂觀了,不過從側面來看,也是他心理防衛的一種表現。再追問下去說不定會引起他的警惕心,梁絮換了個思路,說:“你念的初高中都是當地的重點吧?我印象中,這樣的學校都挺嚴格的,學業抓得很緊吧?”

沈釗提起中學,似乎有點心有餘悸,端著茶杯半天沒動。他說:“學業還是其次,反正我腦子好使,初中參加奧數比賽還拿了市級一等獎。”

梁絮心裏吐槽他什麽時候都要炫耀一下自己。然而沈釗的重點不在這裏,他的表情灰暗下去,說:“你知道成績好的男孩子很受人歡迎的嘛。那時候好多小姑娘喜歡我,隔三差五抽屜裏頭都有紙條,我一直都沒理。”

沈釗便笑了,說:“後來我們級部的班花給我寫了封信,說挺欣賞我,想跟我做朋友。”

梁絮哦了一聲,心情有點微妙。沈釗說:“她家庭條件挺好的,她爸在市級劇院包場給她開鋼琴演奏會。她還給了我一張票,邀請我去看她演出。”

梁絮沒想到莫名聽到了他的初戀故事,自己仿佛被扔進了裝滿了檸檬的罐子裏,酸味彌漫。她有點不開心了,說:“還是個千金大小姐。後來怎麽樣了,你們交往了麽?”

沈釗說:“沒有。我媽翻我抽屜,發現了門票。當時沒提,等到演出當天把我關在家裏,硬生生讓我放人家鴿子。”

梁絮覺得他媽這招還挺狠的,不動聲色地打兒子個措手不及。沈釗這麽要面子的人,失信於人,應該覺得挺丟臉的。

沈釗說:“不光這樣,你知道沒去赴約的那天我在什麽地方?我被我媽關在放雜物的倉庫裏,燈早就壞了,裏頭全是箱子和灰塵。就門板上有幾排透氣孔,要不然簡直要把我活活憋死。”

他說著,不愉快的經歷又回來了。他皺著眉頭,臉色陰沈道:“那年我才十五歲,被她關了一天,斷水斷糧,又黑漆漆的,差點就死在裏頭。到晚上十點多她才把我放出來,回家又讓我跪搓衣板,問我知道錯了沒有。”

梁絮同情地看著他,覺得他媽實在太過分了。

沈釗說:“我怎麽知道哪裏錯了。她說我不知上進,將來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不配做她的兒子,將來也沒有姑娘會喜歡我。”

梁絮覺得這話說的太狠了,擱誰也受不了。沈釗似乎也很受打擊,沈默了良久才說:“反正就是這樣,她不準我跟人家來往,也就沒有後續了。”

他雖然這麽說,梁絮看得出來,這件事對他打擊挺大。她同情地拍了拍沈釗的肩膀,沈釗垂著眼說:“她就一直是那個樣子,有她自己的一套規矩,特別愛體罰人,不通情理。”

梁絮輕聲道:“你怕她嗎?”

沈釗遲疑了良久,輕聲道:“她是我媽,我不敢。”

梁絮有些同情他,明明是被傷害了,卻連怕都不敢。梁絮覺得他應該是恨她的,但心裏恍恍惚惚的,連這個概念都不能夠清晰地捕捉到,一切就煙消雲散了。他得活下去,要裝作樂觀,能夠適應這一切,然而心裏卻因此留下了一道傷痕,經年難愈,時不時狠狠地疼一下,提醒他傷口的存在。

梁絮跟沈釗聊了一會兒,收集到了足夠的情報。她趁沈釗不在家,打電話給方晴,把錄音的內容播放給她。方晴聽了,思考了片刻,說:“他這個行為跟少年時代的陰影有關系。”

梁絮說:“怎麽操作?”

方晴說:“如果不能配合吃藥的話,可以考慮脫敏療法。你讓他一想到親密行為,就深呼吸。一個千分之一,兩個千分之一,三個千分之一,四個千分之一,然後感覺情緒有沒有平覆。如果沒有平覆,就重覆數數,直到痛苦減輕能夠適應親密行為為止。”

梁絮覺得跟自己治療恐懼昆蟲的方法類似,應該會有效的。方晴說:“先試試,實在不行,一定要來就醫,不能拖著了。”

梁絮聽她說的嚴肅,遲疑了一下,說:“他這個癥狀,要是發展下去會怎麽樣?”

方晴說:“也不會怎麽樣,就是變成標配的那種霸總吧。強取豪奪、動不動邪魅一笑——‘女人,你跑不了的。我要把你關起來,讓你永遠只看我一個人。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你只準花我的錢,不準你愛上我的人……’。”

梁絮打了個寒戰,想象沈傲天那張英俊的臉扭曲著邪魅一笑的模樣,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說:“必須拯救他,早治早好。”

方晴笑了一下,說:“你是他的女朋友,要陪他建立對親密關系的信心。要有溫柔和耐心,愛是最好的良藥。”

梁絮打算在沈釗這邊住一陣子,反正全公司都知道他們在交往了,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沈釗得知她要在這兒住到過春節,挺高興的。梁絮跟他閑聊的時候,把方晴教的方法跟他說了。沈釗說:“管用嗎?”

梁絮說:“管用啊,我閨蜜是正經心理咨詢師,不信你試試嘛。”

沈釗看著她笑了,說:“我感覺也沒那麽嚴重,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梁絮跟他並排坐在沙發上,身子傾斜,慢慢靠在他肩膀上。沈釗坐著沒動,梁絮便笑了,說:“一個千分之一,兩個千分之一,三個千分之一,四個千分之一……很好,你感覺怎麽樣?”

沈釗故作輕松地說:“完全沒問題,繼續。”

梁絮便把臉貼在他耳根處,互相偎著。梁絮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僵硬了,她轉移註意力地說:“放輕松,想點美好的事情。比如說四五十年之後,咱們兩個還能像這樣靠在一起,看雪看月亮,是不是很美?”

沈釗嗯了一聲,看得出來,他的精神狀態開始高度緊張,基本上沒把梁絮的話聽進去。

梁絮覺得就他這個狀態,還是得循序漸進,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就是了。

兩人依偎了一會兒,梁絮感覺沈釗頭上的汗都滴到自己臉上來了。她伸手抹了一把,說:“室溫20度,你不至於吧?”

沈釗無言以對,正好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沈釗如蒙大赦地接起電話,起身一邊說:“餵,姐姐……啊,我最近也就那樣,不算太忙。家裏有人照顧我啊,不孤獨,不用陪……誒?不不不用來,不是,你怎麽了?”

電話裏傳來憤怒而堅毅的女子聲音,梁絮豎著耳朵也沒聽清楚,沈釗說:“這是大事,你要想清楚,還是得冷靜,你為孩子考慮一下。”

那邊憤怒的聲音陡然拔高了,梁絮聽見裏頭傳來了離婚、分居之類的字眼。她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沈釗似乎覺得事情沒到這個地步。他的姐姐心意已決,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沈釗一臉無奈地走過來,說:“我姐跟姐夫吵架,說不跟他過了,要上我這兒來住一段時間。”

梁絮說:“為什麽啊?”

沈釗說:“她說他不關心家裏的事情,一天到晚光顧著工作。”

他說完心有餘悸地看梁絮,說:“你以後不會也嫌我加班,這樣跟我吵架吧?”

梁絮說:“不會,我會陪你一起加班的。”

沈釗便笑了。梁絮到能體會她的心情,說:“其實應該也不是忙工作的事,應該是抱怨他在感情上忽視自己,想離開他一段時間來引起他的關註吧。”

沈釗說:“應該是這樣吧。她在青島工作,說已經買了高鐵票,今天晚上就帶著孩子過來了。”

梁絮哦了一聲,似乎在遲疑自己該不該走。沈釗說:“你留下來,家裏有的是空房間。”

梁絮說:“見了面怎麽說?她現在心情這麽糟糕,不一定會接受我吧。”

沈釗也在煩惱這一點,伸手揉了揉鼻梁,說:“她性格跟我媽很像,確實不好相處……要不然,咱們先別跟她攤牌了。”

梁絮一想也是,人家那邊鬧離婚,委委屈屈地來了還沒哭訴,弟弟開口就說我找到真愛了,擱誰也受不了。

她覺得還是暫時別觸人家黴頭的好,說:“那我先走了。”

沈釗一副被無情拋棄的模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說:“你留下來嘛,就說你是我……是二助嘛。之前團建的時候拍的照片她看過,還說造型師給打理的好,有機會想見你呢。”

梁絮跟他正在熱戀期,也舍不得走,遲疑了一下。沈釗主動過來吻了她臉頰一下,大貓撒嬌似地說:“她還帶了個孩子過來,我一個人應付不來,你幫幫我嘛。”

梁絮便笑了,勾住他脖子說:“這算加班吧,沈老板?”

沈釗立刻說:“算,我給你開獎金,多少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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