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戚然起床後, 郁謙已經不在了。看著空蕩蕩的客廳, 戚然有一瞬的失神，覺得悵然若失，有些難受。

進廚房想煮點面條吃，卻看到鍋裏還有熱的湯。

戚然把湯往旁邊放, 從儲物櫃子裏拿出了面條，猶豫了會兒，又把面條放回去, 端起湯往客廳走。

沙發上, 郁謙留了字條。

-湯在鍋裏。

短短四個字。

戚然有種說不出的心情，有點開心，又有點怪怪的別扭。

好像實現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也沒那麽大的幸福感，反而有些失去寄托似的悵然。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城市裏的秋意還沒讓人感到有多少天的舒適, 在一場連續了好幾天的綿綿細雨後，突然就迎來了初冬。

這個城市的寒意比姜雨以前所待過的城市冷得多了。秋雨連綿那幾天, 她突患上了流行性感冒, 連續打了幾天針, 才稍有好轉, 整個人卻瘦了一大圈。

戚然練球回來時, 姜雨跟歐陽女士正在小區樓下的露天咖啡屋聊天。姜雨裹了一身厚棉服, 只露出一雙稍顯疲態的眼睛。

戚然洗好澡下樓後歐陽女士也就回去了。

姜雨半邊臉縮在立領的棉衣裏, 她啞著嗓子問戚然：“你吃東西了嗎？”

戚然點頭：“回來的路上跟簡桓他們一起吃了。”

姜雨抽了下鼻子，眼睛轉向遠處湛藍的天, 她深呼吸：“沒想到A市這麽冷呢。”

“冬天還會下雪。”戚然說著朝她伸手，“你見過雪嗎？”

姜雨把手從兜裏拿出給他，搖頭，“電視裏見過。”

戚然輕笑，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手上。

姜雨使壞的將手往他衣袖裏探，戚然笑著抓住她的手，“這麽不老實。”

姜雨看他：“我哪兒不老實了？”

“你摸我，你不老實。”

姜雨哼一聲，腰身一直，埋在立領裏的半邊臉伸了出來，“我摸你怎麽了？我這只是提前預支福利而已，反正你早晚都會被我摸的。”

旁桌的情侶聽到這話竊竊笑了起來。

姜雨臉紅：“本來就是。”

“嗯，你說的都對。”

聽他這麽說，姜雨有些滿意了，她指了指他身旁的凳子，說：“你把我抱過去。”

“你這位置不是挺好？”

姜雨拍拍他的手催促：“這地方看你我要斜著眼，難受。”

戚然：“.......”

”為什麽要斜著眼？側著身不好？”

見他還沒動作，姜雨蹙起眉，一副要教訓人的樣子。“戚然，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是嗎？”

戚然起身將她抱起：“小生不敢。”

姜雨窩在他懷裏，奸笑哼哼兩聲，一只手在他胸口探了兩下又兩下，直到戚然將她放下，她才有些意猶未盡又的、很羞恥但是又很厚臉皮的問：“你好像胖了。”

戚然看了自己一眼，伸手按了按自己肩膀，說：“沒胖，結實了點。”

姜雨將身子往他那側一挨，兩只手鉆進戚然外套口袋裏，賭氣說：“你最近更忙了。”

她的手不安分的在他兜裏動來動去，戚然伸手進去，把她手抓住，防止她亂鬧。“嗯，三月份就全國聯賽了。”

“到那時候距離高考只有三個月了，會不會影響學習？”

戚然摸摸她額頭的頭發，大拇指往下，在她眼瞼邊蹭了蹭。“我倒沒事，其他人還不清楚。”

姜雨小聲道：“很多大學不是有體育生指標嗎？簡桓他們若是文化課上多加把勁兒，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戚然捧住她的臉，“你什麽知道的？”

姜雨動了動嘴，蚊子飛似的說：“之前郁叔叔跟我爸說的，他說只要你們贏了，國家隊就會有指標下來。”

戚然笑：“要是贏不了呢？”

姜雨的表情有些驚愕，似乎從沒想到輸球這個事。“應該……不會吧，練習賽的時候打得挺好的，輸掉的那幾場都是可以有改進的空間，只要你們有針對性的把破綻練好，進入全國前三應該沒問題。”

姜雨越說越沒底氣，夢之隊的訓練賽也只跟了臨近幾個省的隊伍打了呀，遠在北邊跟東西邊的好幾個省都沒露面呢，她這信心就有點揠苗助長，很沒信服力啊。

“反正隨緣，如果能那就接受，如果不能那也坦然。”

姜雨悶悶的抱住他的胳膊，“可我還是覺得你們能贏。”

戚然笑笑沒說話。

“戚然，如果你成名了呢？你會有什麽想法？”

戚然搖頭：“不懂，應該沒什麽想法吧，而且如果只是打籃球，應該不會有那麽多人關註。”

姜雨想到那晚貼吧裏發生的事，突然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姜雨小心謹慎的說：“如果出名了，以後你就不止是一個人待著這麽簡單了。會有喜歡你的粉絲，會有路人網友，也會有噴子。粉紅衣服姑娘那樣的人也會越來越多，戚然你想象過未來嗎？”

“以前沒想，現在也沒想。”

姜雨：“為什麽？”

戚然搖頭：“不懂，有點不敢去想。”

戚然繼續說，“成名的代價我清楚，也對網絡有所耳聞。曾經害怕退縮，也曾躊躇滿志。我想人的一生或許都是這麽過的，一面堅持，又一面後悔。”

姜雨眸光一閃，“你……後悔過？”

戚然低頭，把下巴埋進衣領裏，嘆了口氣：“姜雨，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

姜雨的心一個咯噔，她猶豫道：“那天……有什麽事？”

戚然略帶深意的看她一眼，“姜雨，我知道我的過去會被無數人扒出來，但，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姜雨的心有一絲絲的疼：“你不難過嗎？”

戚然點頭：“難過，很難過。原本遭遇這樣的事情，我才是該吶喊的受害者，可好多人似乎卻因為我的遭遇而難受。那種難受不是因為心疼我，而是覺得我活了下來，我汙染了這片天空。”

姜雨淚如雨下，卻不該如何安慰他，只能任由他一點一點的吐出堆積在心裏的垃圾。

“姜雨，我真的不在乎了，如果這道只會打在我身上的傷口能讓他們暢快，那我也認了。”戚然哽咽，“大不了……大不了……”

半會兒他又說：“可是，為什麽是我啊……”

姜雨按住他的嘴，“噓噓，戚然，不要說下去了。我的心很疼，你不要說了。”

“我會保護你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姜雨緊緊抱住他，好像一松開就會失去他似的。“戚然，郁叔叔，郁叔叔他……他會保護你的，我相信，只要有他在，沒人敢欺負你。戚然，以後會更好的，你不準想太多，也不準把那些壞人的話放在心上。你還有我，我們還有未來，明白嗎？”

“戚然，以後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姜雨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一片濕膩，“我想做你的新娘子。”

“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如果你不願意打籃球，我們就去鄉下養生，種一院子的花和菜，再養幾只雞，最好旁邊有個小池塘，我們再養點魚。戚然，這樣就很完美了呢。”

姜雨在他懷裏蹭了好一會兒。

“好希望快點長大啊。”

戚然笑著雙手摟住她，緊緊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夜幕開始落下。姜雨覺得有些餓，戚然就去商場裏打包東西。

戚然剛進商場就碰到了粉紅小鸚鵡，她似乎在蹲守等他，一看到他出現在商場入口，就飛奔跑去。

戚然壓根就不想跟她說話，在她朝他跑來時，直接別身而過。

粉紅小鸚鵡很不服氣的追上去，拉著他的衣服喊：“戚然。”

戚然低頭，不著痕跡的揮開她的手。

“我們見過面的，我是你們夢之隊後援會的會長，我叫尹珍珍。”

“不記得。”

戚然丟下這句話繼續往前走，尹珍珍追上去，小跑跟在他身邊。

“戚然，你撒謊！我知道你過目不忘，一眼看過的人你大多都會有印象。如果你刻意說不記得我，我會以為你是對我印象過深，從而做出的自我逃避行為。”

戚然停下腳步看她，“你想幹什麽？”

尹珍珍笑臉如花：“你一個人來的嗎？你要去買什麽？我陪你吧。”

“不需要。”戚然加快腳步往前，尹珍珍沒想到他會突然丟下她，哎哎了幾聲趕緊追過去。

“戚然，你能不能走慢點啊？我今天逛了一天，腳跟疼呢。”尹珍珍像程序錯亂的機器人，不厭其煩的說了一路。

直到戚然準備出商場，尹珍珍才開始話少。

她看著他手裏的打包盒，眼神受傷：“戚然，你很討厭我嗎？”

戚然看她，“並不。”

尹珍珍一喜，“那你就是喜歡我咯？”

“不可能。”

尹珍珍鍥而不舍的追上去：“戚然，我對你是認真的，比生命還認真。上次貼吧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可是不管那裏的人說了什麽，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戚然，你在我眼裏就是最純凈的少年。”

見他腳步慢下來，尹珍珍以為打動他了，趕緊追上去，“戚然，我發誓，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戚然看她幾秒：“如果，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呢？”

尹珍珍第一秒沒反應過來：“什麽？”

戚然看著她的眼睛：“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是私生子，沒有爸爸，我被孤立，被性/侵，精神狀態不好，十幾年不說話，都是真的。”

尹珍珍睜大眼睛，她很驚訝。但驚訝的原因不是戚然的遭遇，而是他親口將這些過往向她道出。

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要說什麽，只是睜大眼睛看他。

有些話說了出口，戚然也便不管不顧了，他的心在急劇跳動，血液也在此刻升高。

他耳朵裏嗡嗡地響著，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他聽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麽話，尹珍珍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半會兒後，他就走了。

準備回到姜雨身邊，他才回憶起自己跟尹珍珍的說話內容。

“我對童年的傷害有心理陰影導致沒有性反應……恐懼與別人接觸，活在自己封閉的空間裏……貼吧上的那些，都沒說錯。我很感謝你為我說話，可是喜歡這個事，很抱歉。我有喜歡的人，她是我的藥。”

戚然回到姜雨身邊時，忽然覺得自己渾身冰冷。他自己也想不到怎麽說出那番話的，而這一刻，他沒有擔心那些話被再次引爆網絡，反而有種說出來後的舒心愜意。

這些話，他堵在心裏很久了，只是對著姜雨，他說不出口。如果那一場風暴再次席卷，姜雨不在他身邊也無所謂，畢竟他已經呼吸過有她在的空氣了。

之後沒多久，尹珍珍給他發來了信息，戚然本想刪掉，可一看到她短信開頭的——像姜雨這樣的女孩子……

他鬼使神差的點開來看了。

“像姜雨這樣的女孩子，多幸運能夠走到你的心裏。戚然，其實我剛才震驚，並不是因為知道這些消息，而是震驚難過你這樣若無其事的把這些傷口揭開給我看。戚然，我很想抱抱你，告訴你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你，我都會緊緊的擁抱你。可是我不能，我沒這個資格，盡管我很想這麽做。戚然，我說我喜歡你，這並不假，我知道我自己的心，也知道我自己想要什麽，我不是小孩，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就喜歡那個，一顆心能掰開很多份去喜歡人。喜歡你，是我生命的本能，我控制不了自己。至於你說的那些，我全部都不在乎……最後我要說的是，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只要是你想飛的天空，我們都會努力為你擋雨。戚然，你放心飛吧，外面再黑，再冷，我們都會給你亮燈，給你溫暖。尹珍珍”

戚然有些鼻酸，他快速回了一句：不需要。

可尹珍珍沒再回。

之後沒幾天，A市迎來了本年的第一場雪。姜雨的感冒已經大好，飄雪的時候在傍晚，姜雨吃晚飯就跑下樓玩雪了。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及膝羽絨服，頭上戴著頂白色的毛絨帽子，脖子系圍巾，塔著一雙厚重的雪地靴在白雪紛飛的夜裏旋轉。

戚然回來時正好看到她舉著手接雪。

接到雪她興奮歡呼，雪花在掌心裏融化，她也開懷大笑。雪花飛落的樓底只有她一人的歡笑聲。

“這麽玩雪，不冷？”

姜雨欣喜回頭，“戚然，你回來了！”

戚然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呼呼幾口，“要凍成冰塊了。”

姜雨笑嘻嘻的把手往他臉上貼，戚然被冷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還是忍著。

終於把手暖了個大概，姜雨把羽絨服大衣拉鏈拉開，想把戚然往懷裏攏，可衣服太小，只夠包了戚然的半邊身子。

姜雨也不管，索性雙手摟著他，將他往電梯口裏帶。“這樣有沒有暖一點？”

“是有點暖了。”

兩人打打鬧鬧上樓。

吃完晚飯之後，雪量突然增大起來。姜雨正想下樓看夠不夠堆雪人，郁謙來敲門了。

這是那次吃飯後，郁謙第二次上門。

姜雨以為他是來找姜時建，正要扭頭喊人，郁謙沖她晃了晃手中的小鐵鏟：“下雪了，下來堆雪人。”

姜雨一楞，“雪量夠嗎？”

“下來就知道了。”

“戚然呢？”

“你去跟他說。”

姜雨：“……”

姜雨咚咚咚跑回房裏換衣服，裝備齊全後，一出門，戚然也出來了。

“大半夜的堆雪人，他瘋了？”

姜雨把門掩上，問他：“他不是沒叫你嗎？”

戚然白了一眼，“他沒叫不代表秘書大叔沒敲門。”

姜雨呵呵一笑，真是別扭的老大叔呢。

樓底下已經白雪皚皚一片，大人們領著穿戴厚重的小孩們在底下聚集玩耍。

郁謙跟秘書找了一處人少的，兩人合力鏟回了一堆半人高的雪。姜雨一見雪就很興奮，她跑過去，抓起一團就往戚然身上丟。

雪團打在他身上，下一秒又散了一地，與空中飄落的白雪瞬間重影。

“戚然，來玩打雪仗啊。”姜雨說著又同時抓起一團雪，左右連續各往戚然腳下打。

樓底下聚集的小孩們也興奮的玩起來，你打我，我打你，最後才發現彼此並不認識，場面一團混亂，卻又覺得開心不已。

姜雨跟戚然差不多玩累時，郁謙的大雪人已經堆成一半了。

姜雨走過去，咦了一聲。

郁謙擡頭看她。

“郁叔叔你確定是在堆雪人？”

“難道不像？”

姜雨過去，給那團東西來了一腳：“哈哈，像便便。”

郁謙：“……”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弄好的，這熊孩子。

姜雨往一邊跑後又跑回來，沖站在一旁的戚然說：“戚然，你幫郁叔叔一起啊，我看他笨死了，連雪人都不會堆。”

郁謙視線裏一雙球鞋出現，只見球鞋的主人蹲下身來，兩只手抓起雪往上一堆。

郁謙擡眸，將手中的鐵鏟往地上一放。

戚然很自然的拿起鐵鏟，將他堆好的打散。

郁謙直起身，皺眉：“怎麽弄掉了？”

“太醜。”戚然面無表情道。

郁謙沒好氣的拿過他手裏的鐵鏟，重新堆起，說：“你懂什麽，還沒成型呢，當然醜。”

戚然沒吭聲，一會兒郁謙又問：“堆過雪人嗎？”

戚然依然是蹲在地上。“沒有。”

郁謙看他一眼，頭往自己方向一偏，“過來。”

戚然沒過去，郁謙鏟起一小堆雪往他腳上倒，稍擡高音量：“我說過來。”

戚然不情不願起身走過去。

“你用鐵鏟把雪堆起來，我用手把雪捂緊。”郁謙說著把毛昵大衣脫下，蹲下身就開始動手。

兩人把雪人的下半身弄好，開始弄上半身時，姜雨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個小雪球，她玩得挺嗨，一路跑一路把雪球滾回來。

看到才成了一半的雛形，姜雨笑：“怎麽那麽久啊？”

話一出口才發現因為冷，臉部都僵硬得說不出話了。

戚然見她凍得臉都紅了，上前給她捂了把，又將她臉摁進自己懷裏，直到她臉部漸漸回暖，才將她放開。

姜雨揉了揉鼻子，笑：“冷得差點說不出話了呢。”

姜雨指了指前方白雪中一點點一片片花花綠綠的雪人，“那邊，他們也做了很多雪人呢，什麽小動物都有，可好玩了。”

她腳尖碰了下地上的小雪球，“他們用不上的，我拿回來了。”

她下巴往郁謙身上一點，小聲問：“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啊？”

雪花飄落在姜雨的睫毛上，戚然替她拿掉雪花，低頭鼻尖碰了下她冰冷的小鼻子，語氣輕柔：“他有什麽好說的。”

姜雨一個踮腳，在他唇上點了一下，哼一聲：“準備過年了啊，至少得問一下你在哪兒過年嘛。”

是啊，準備過年了，過年之後沒多久，就是全國聯賽了……

郁謙叫他們過去，姜雨跟戚然走近發現，郁謙跟秘書各做了一個雪人。

郁謙的雪人比較大，秘書的就小點。

郁謙從地上的袋子裏拿出雪人的裝飾品，分裝的兩袋分別交給戚然跟姜雨。

“送給你們的禮物，最後一步你們自己來。”

郁謙只穿了一件羊毛衫，非但不覺得冷，反而有些熱。

姜雨打開袋子，給雪人添了眼睛，鼻子，嘴巴，又給它戴了圍巾，帽子跟手套。

添了裝飾品，雪人在朦朧的燈光裏顯得溫馨十足。

戚然看著與他及肩的微笑雪人，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姜雨跑上去，擁抱了一下雪人。“哈嘍，我是姜雨，第一次見面哦。”

戚然被她這幼稚的行為逗笑，一轉身，看到了在身後微笑的郁謙。

有時候，他自己覺得很奇怪，明明無數次告訴自己該無動於衷冷下心腸，可總會在一個目光下，所有的偽裝都潰不成軍。

算了，人生這麽短，生命過一天就少一天……接受該接受的吧。

上樓前，郁謙把戚然叫住，姜雨知道兩人有話要說，也沒多等，自己噠噠噠的跑進樓了。

夜已經深了，樓底下的人幾乎已經散盡，郁謙跟戚然兩人站在凜冽的風口，寒風刺骨，白雪飄飄。

“過幾天我要回老家過年，新年禮物我讓人給你準備了，這幾天估計能到。我電話在禮物裏，紙條寫著，有事給我打電話。”

郁謙一口氣說完，側頭看與他差不多同高的戚然，他往風口一站，又問：“冷嗎？”

也許是冷風吹的，戚然覺得眼睛又疼又幹澀，他搖了一下頭。

郁謙看了下遠方夜裏的城市，又看他，啞聲道：“那我走了。”

戚然沒說話，低著頭聽他遠去的腳步聲。

幾秒後，眼淚忽然在眼裏打轉。

郁謙轉身，“戚然，寒冬過去就是春天了。”

戚然看著他，目光閃爍。

“你能送我上去嗎？”

郁謙朝他走來，“當然。”

兩人沈默上樓。

就當戚然準備進門時，郁謙叫住他。

“全國聯賽沒那麽難打，放松點，你能贏的。”

“好。”

“還有，以後受欺負，記得還手。”

“好。”

“我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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