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人潮擁擠的地鐵站, 姜雨看到某個店的招牌廣告上的貓山王榴蓮, 徹底不走了，意味明顯。

鄭乾直皺眉，“那玩意兒有什麽好吃的，臭死了。”

姜雨嘻嘻一笑, 挎起戚然的手往前走。“你不吃，我們自己吃。”

見兩人進店，鄭乾只好無奈跟上。

姜雨翻翻菜單看他, 勾勾唇：“請客？”

鄭乾將背包呼啦往雅座上放, “你請。”

姜雨不以為然，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我請就我請，等會兒我們可要收請教費的。”

鄭乾楞了一下，笑：“你還挺會過生活的啊。戚然，你確定喜歡這樣的女孩子？以後可要被管得很緊哦。”

“沒關系, 被管是一種幸福。”

姜雨得意看鄭乾，後者無奈搖頭。

姜雨點了個大盆裝的貓山王榴蓮, 又點了兩份意面跟三杯飲料。

鄭乾聽到兩人同吃一份意面時, 只是有些奇怪, 可當親眼看到兩人挨在一起吃時,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見他放下叉子, 姜雨覺得奇怪：“就吃這麽點？”

“你們倆能別這樣嗎？我這孤家寡人很受刺激的。”

姜雨損道：“你還會受刺激, 騙誰呢！指不定你跟女孩子卿卿我我的次數比我們三個人的手指頭加起來還要多。”

鄭乾嘖一聲, “姜雨我發現你這嘴皮子最近越來越厲害了。”

姜雨哼哼：“我跟我爸在練口才呢。”

鄭乾憐憫的看戚然一眼，“戚然你完了, 如果姜雨得到他爸的真傳，以後有你果子吃的。”

姜雨拿起叉子往他碗上一敲，“有你這麽挑撥離間的嗎？”

正欲敲第二次時，戚然看了姜雨一眼。

姜雨收回手，緊緊貼在戚然身側，“才不跟你計較，小氣包。”

鄭乾哭笑不得。

肚子吃飽了一半，戚然擦了下嘴角看鄭乾，“想跟我說什麽？”

鄭乾將一塊披薩放進自己疊裏，慢條斯理的將它切成小片，叉了一片放自己嘴裏，嚼了幾下，說：“我看你平時過人挺厲害的，怎麽弄的？”

戚然詫異挑眉，“身體的自然條件反射。”

鄭乾噗嗤一笑，他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手背擦了下嘴角，然後拿起手邊的飲料吸了一口，放下飲料後，他下巴往戚然方向一擡，說：“一會兒我跟你過幾招，怎麽樣？”

姜雨切一聲，不屑：“你想過就過啊？我們又沒那時間陪你練。”

鄭乾看戚然，“你怎麽想？”

戚然看著他的眼睛說：“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把你們球隊的訓練比賽視頻給我。”

鄭乾有點不可思議的側頭一笑，看向他的目光裏多了一絲覆雜：“戚然你這是想讓我做間諜？”

戚然哦一聲，很不在意說道：“這又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要不這樣，就把你們之前跟別省的高校打的那幾場給我，怎麽樣？”

戚然繼續說：“你們比賽的視頻不算機密，這是我唯一的條件。你們參加的比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就算你不給我，我也有辦法拿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我如你所願，讓你探我的底，怎麽樣？”

鄭乾眼底的情緒在聽到他這話後徹底散開，他嘴角上揚：“好。”

回到小區戚然也沒回去換衣服，擼起袖子就跟鄭乾在球場上玩了起來。

一段時間沒見鄭乾出手，姜雨覺得他身手敏捷了不少，跟戚然幾次相對時，兩人已經看不出很明顯的差別了。

在鄭乾幾次防守試探後，戚然突然加快步伐，將球往腿下一運，往後邁了一個大步後直接投籃上框。

鄭乾抹了把臉上的熱汗，瞇眼看他：“怎麽，要磨我耐力啊？”

“不磨你耐力怎麽知道你的總體反應速度怎麽樣。”

第二個球，戚然依然突破了鄭乾。

鄭乾看著他跳起，知道球是攔不住了，索性就幹站著等球入筐。

“那你覺得怎麽樣？”

“還不錯，至少一次猛戰之後，你還能跑得動。”

鄭乾無力一笑，跑過去拿球。“這回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戚然：“你試試。”

鄭乾覆制戚然的步伐跟技巧進行突破，可才要單手將球轉到右側，戚然突然沖過來，直接截球。

鄭乾心口一縮連忙追過去，戚然一手拿球往身後一運，再一個轉身，跳起投籃。

三個球，戚然兩次進攻，一次防守，均完美得分。

鄭乾累得直接癱坐在地，戚然把球撿起，放在他腳邊。鄭乾擡頭看他，“你怎麽知道我要往右邊突破？”

戚然稍微把褲腳挽起到小腿中部，見他這麽問自己，他俯著身子的動作停了幾秒，直直看向他眼睛。

“你不就學我的嗎？”

“我靠！”鄭乾瞬間就臉燙了，他朝他伸手，“我哪兒學你了？”

見戚然沒拉他就要走，鄭乾趕緊服軟，“哎我說你怎麽這麽小氣啊？學你怎麽了？學你是讚同你，是優點，懂不？優點就要發揚光大，供人學習參考的！”

戚然笑著轉身，握住他汗津津的手，將他拉了起來。

“我還差你挺多呢。”

兩人往球場邊走，鄭乾說道。

“也不多，你今天有球賽，體力不及我。”

“還算你說了句大實話。”鄭乾笑著從書包裏拿出水杯喝了一口轉頭看他，“你說我有時候某些動作總是做得不夠順暢，什麽原因呢？”

“反應慢半拍。”戚然笑得不假思索。

鄭乾嘴裏的水直直噴了出來，“真的假的啊？我跟你說，你可別蒙人，會反彈的。”

戚然理直氣壯道：“難道不是？如果不是反應慢，那為何總是動作不順暢？”

鄭乾一開始還有些心理鬥爭，連續嘆了幾口氣後直接任命了。

“我要是真反應慢，那可真是太讓人糟心了。”

戚然噗嗤笑出聲，鄭乾得知自己又被騙，氣得差點就跳腳。“我說戚然，咱們這也算幾回比賽的隊友了吧？你這樣我要在心裏給你打負分了。”

戚然：“沒關系，反正我已經默默的摧殘你了，那樣的話，你不僅會越來越有壓力，甚至還有可能跟我一樣因為心態不好而被省隊拒絕？”

聽他說到被省隊拒絕的原因，鄭乾一下子正色起來。“你被省隊拒絕是因為心態不好？”

戚然很坦然的看他，“對啊，所以你可不要步我的後塵，那樣可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鄭乾忽然想到他們比賽那天戚然的失誤，還有他直視的焦點，他有些煩躁，本不該問的，可他始終很好奇。“戚然，那天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失誤？”

鄭乾小心看著他的臉，沒見他有什麽很大的表情後，繼續問：“你認識省隊的籃球協會主席嗎？”

戚然眨了下眼，並不打算開口的同時，姜雨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看戚然又看鄭乾，也沒覺得打斷別人的談話有多抱歉，反而是有松口氣的感覺。

“我接個電話。”

問話的氣氛被打斷，鄭乾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那個，我只是有點好奇，雖然你被省隊拒絕了，可主席多次在我們面前提過你。”

“他很欣賞你。”

聽到最後一句話，戚然的心有些難受。

他看了看前方，又低頭看腳下的水泥地，只覺得眼睛燙得像被人塞進了火炭，燙得他想流淚。

“他怎麽說的？”

鄭乾沒發覺他的失態，回憶起訓練時，他誇獎戚然的話不由得眉眼都溫和了。

“他說你是他見過的人中很有天賦的人之一。”

戚然低著頭，兩滴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地。他強忍著激動的情緒，問：“還有呢？”

“大致就誇你反應敏捷，球技高超之類的。”鄭乾笑，“我們教練說他很少誇人的，就算誇也不會總是掛在嘴邊，你是挺特殊的一個。”

見他低著頭情緒有些波動鄭乾以為他不相信他的話，又繼續說：“戚然，我沒有騙你。雖然我不知道省隊為何會因為一個球的失誤就拒絕你入隊，可你的優秀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你以前總說沒事是不是真的沒事，可我希望你知道，你真的很厲害。”

“戚然，省隊並不代表什麽，真的。”鄭乾探過身看他，在見到他微紅的眼眶時，忽而一陣心絞，他竟也想流淚了。

“戚然，我說真的。”鄭乾沒想到沒能進省隊他心裏是如此介意，一慌神，就轉頭去看姜雨，朝她求救。可姜雨掛了電話，她沒看鄭乾，只是淡淡的笑著，雙眼泛淚光。

鄭乾一下子就有些束手無措，“你們怎麽了？我哪裏說錯了嗎？”

姜雨長嘆一聲，兩指食指擦去眼中泛濫的淚，高聲宣布：“吶，今晚我們家家庭聚會，我現在鄭重的邀請你們兩個一起去我家用餐。”

戚然將頭擡起時，姜雨看到他脆弱又倔強的眼神，那一刻很想很想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可不用她行動，鄭乾主動攬起他的肩，兩人並行往單元樓方向走。

“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鄭乾試圖用歡快的聲音打破這沈悶的悲傷氣氛，他揶揄地看姜雨一眼，笑：“我說你最好沒幹什麽壞事兒，不然被我們倆聽到你被全家批評，那滋味可是很酸爽。”

姜雨與戚然深深對視一眼，又將目光轉向鄭乾，“你放心吧，沒這機會的。”

三個孩子表現都挺好，沒什麽值得全家拿出來一起討論的大錯，這頓飯倒也吃得挺溫馨。

戚然不太適應這種太過濃厚熱鬧的家庭氛圍，一開始吃飯的時候，總是側頭看姜雨，姜雨以為他不好意思夾菜，忙著吃完自己嘴裏的，又給他夾菜。

歐陽女士跟姜時建也沒什麽說話，只是殷切勤勤的看著他，指了指滿桌的菜叫他多吃。

鄭乾就很放得開了，畢竟兩家關系那是鐵打的，他爸跟姜時建那是認識了幾十年的好友，他完全沒有到別人家吃飯的拘束感，一頓飯裏就他話最多，跟姜時建聊國家大事、聊經濟、聊現階段的民生問題等等，他都能侃侃而談。

姜雨發覺他爸是真的很喜歡鄭乾的。

鄭乾堅持不用送他回去，姜雨跟戚然便送他出去打的。將他送上車後，兩人在外面轉了一圈。來到通明的商場廣場，姜雨看到有幾幾桌人在下五子棋。

她好奇過去看一眼，還沒等她看完棋面狀況，其中一人突然起身。

他遺憾道：“我又輸了。”

贏的那人笑了笑。

圍觀的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著已經成型了的棋面，姜雨大約能聽出那人很厲害，棋子走位精巧細致之類的誇讚的話。

空出的位置沒人坐，旁邊的人互相慫恿挑戰，可均是搖頭退縮。

姜雨覺得沒勁，正要拉戚然走，發現他直直盯著棋面竟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叫他，“戚然。”

戚然將目光從棋面抽回，看她一眼，往外走。“走吧。”

“你會下五子棋？”

戚然想了一會兒，說：“會一點。”

姜雨樂，折身將他拉回人群裏。“那咱們就玩一局。”

戚然：“可我玩得很普通。”

“沒關系，他年紀比你大，輸了也不虧面子。”說完，在一群嘰嘰喳喳的人中將他按下座位。

周圍的人頓時都不說話了。

男人笑：“小兄弟執白子還是黑子？”

戚然看姜雨一眼，見她朝他鼓勵的點了下頭，他回：“你先選。”

男人要了白子，戚然黑子。

兩人下得不快，但也不慢，姜雨什麽都看不懂，只是在某一刻的時候，兩人突然都不動了，而身旁的抽氣聲漸起。

姜雨沒弄明白什麽意思，男人笑得坦然：“我輸了。”

戚然說了聲得罪了，就帶著姜雨出了人群。身後的聲音在兩人轉身後，開始在人群裏熱鬧起來。

“那小子怎麽腦子啊？我的天，你們看看他這棋路，可處處挖坑，處處埋伏呢。”

“真是活教材！”

“哎，怎麽回事？人怎麽走了？這不是還沒輸嗎？”有人看不出棋面，高聲嚷道。

一旁有人嫌棄解釋：“你懂不懂下棋啊？點到為止，三步之內，白棋已經無路可走了。”

“棋面有三處致命口，只要黑子隨意往其中一處下子，這盤就算塵埃落定。可這小子沒把棋走盡，給我們今兒的大贏家留了足夠的面子。棋品人品具佳啊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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