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們唱了一輪唱累了, 就跑去男生那桌看他們玩牌。

姜雨隱約知道戚然他們玩的是輸了就喝酒的游戲, 在他起身腳步略虛浮去衛生間時，姜雨就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歐陽昭一撞了她一下，下巴往戚然出去的方向一指：“不跟著？”

姜雨叉起一塊西瓜，小口輕咬。“他又沒醉。”

歐陽昭一哼哼：“他不醉, 別有用心的女人會醉啊。”

姜雨掃視一圈，果然沒見方穎的身影。

“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就你家戚然出去沒多久。”

姜雨心裏有些不舒服可還是強撐覺得不能太大驚小怪。“沒事的吧。”

等了好一會兒，沒見戚然回來, 姜雨坐不住了。

“這回知道急了吧？”歐陽昭一看她。

姜雨提起裙子小心繞出臺桌, 正要開門出去，與進門的鄭乾撞上了。

鄭乾看她小公主似的提著裙擺，問：“去哪兒？”

“我出去一會兒。”

鄭乾回想起剛才衛生間走廊邊，方穎堵著戚然的的那一幕，摸了一下額頭, 關上門也跟了出去。

房裏的歐陽昭一將混亂的一切看在眼裏，憐憫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姜雨還沒到衛生間, 就被趕來的鄭乾拉住了。

姜雨轉身看他。

“你要去哪兒？”鄭乾松開手問。

“去衛生間。”姜雨轉身繼續往前, 再次被他拉回。

“你到底幹嘛啊？！”姜雨本就有點著急, 再被他如此纏著, 不免有些心煩, 所以聲音也擡高不少。

鄭乾眼神一暗, 松手。

姜雨心裏有愧, 遂道歉：“我不是要兇你。”

“我明白。”鄭乾說。

“你回去吧，我在外面走走。”

鄭乾繞到她跟前擋住她的去路, “能陪我走走嗎？喝了點酒，頭有點暈。”

姜雨無奈：“我現在沒時間——”

“好歹說咱們爸媽也算是朋友，陪我走一下都不行？”鄭乾笑。

他都說到這份上了，姜雨再拒絕似乎也不太好，只好答應了。

戚然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被一個女生抱住了。

戚然不勝酒力，就喝了點都覺得腦袋暈暈。一低頭，看到她脖頸處的雪白，以為是姜雨，他摟住她帶著她往外走。

“怎麽出來了？”戚然低頭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

方穎楞了，戚然的手順著她的腰往上摸。

他閉著眼悶笑：“你今晚，很漂亮。”

此刻，方穎內心的欣喜已經蓋過一切，她擡起頭，正要親他。

戚然似乎聞到不一樣的味道，他兩眼一瞇，瞬間將她推開。

某個不堪的記憶再次侵襲他的腦海。

“來，幫叔叔親親，叔叔高興了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那人一身破爛，頭發長至胸前，他咧開大黃牙，笑看著角落裏的小男孩.......

衣服布料窸窸窣窣的聲音——

戚然扶著墻吐了出來。

“戚然——”方穎跑過去想扶住他卻被他再次推開。

他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姜雨的名字。

“你想跟我聊什麽啊？”姜雨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心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壓著，某一刻覺得很難喘氣。

“姜叔叔說想讓你出國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鄭乾問道。

姜雨楞了。

出國？怎麽又提這事兒了？她跟她爸媽說了不去了啊。

“我不想去。”姜雨說。

“為什麽？”鄭乾問，“因為戚然？”

姜雨不回應算是回答。

鄭乾笑了。“戚然，他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姜雨，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的。”

姜雨轉頭看他，“你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知道。他的過去，他的遭遇。”鄭乾說得雲淡風輕，可姜雨卻覺得那所有的字仿佛都有千斤重，壓得她心口發疼。

姜雨澀聲問，“然後呢？”

“然後？”鄭乾低笑，轉頭看她，聲音不自覺放柔，“我爸媽很喜歡你。”

姜雨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你爸爸跟我爸是很多年的好朋友，那次我們家庭聚會的原因不止是我們兩家互相認識的。”鄭乾說，“更重要的是我跟你。”

鄭乾後面一句話徹底讓姜雨說不出話了。

更重要的事她跟他？什麽意思？

“我媽以前經常在我面前提到你，說你的那些趣事，說你的行為舉止，說你的生活。她沒有做出評論，單單就是像講故事一樣，把你整個人拆開成很多文字告訴我。一開始我挺煩，後面聽久了，我就開始在心裏描繪你的模樣。”

鄭乾停下腳步看她。

姜雨聽完這話，再笨她也能猜到大概了。

“姜雨，我是先認識了你的內心，才看到你的相貌。”

這算是表白嗎？

姜雨從沒想過鄭乾會喜歡他。他喜歡的不該是那種前凸後翹的超模美女嗎？她這種普通的女高中生怎麽能入得了他的眼？他跟她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頻率上。

可她又是怎麽喜歡上戚然的呢？難道因為她覺得鄭乾是天生的公子哥，不會自卑，不會有屈辱的過往，所有的過去都可以攤開在陽光底下暴曬，而她跟戚然都不可以，所以她才會覺得她跟戚然是同一類人？才會向戚然靠近？

這樣的想法讓姜雨覺得有些可怕。

她是因為這樣才喜歡戚然的嗎？

姜雨回想著她與戚然的每一個過去。

他明鏡似水的眼睛，善良又柔軟的內心，敏感又脆弱的靈魂，還有他卷縮在他小世界裏的身影，球場上的揮斥方遒——

她喜歡戚然，不只是因為他的脆弱，更因為他的堅強與堅守。

他在自己那個倒塌的內心城堡裏，一點點一塊塊的進行自我修覆。就算他的城堡外表看著斑駁累累，可它依舊是他守護下來的一方凈土。

他的靈魂所閃的光，足夠讓她向他走去。

姜雨一下子就想通了。一想通，便覺得對戚然的喜歡又深了幾分。這一刻她很想見到他。

“你先別急著給我回答，我說了未來還很遠，說不準以後你會喜歡上我。”鄭乾說，“走吧，我帶你去找戚然。”

兩人剛往回走，就看到方穎一邊哭便跟在戚然身後。而戚然，他扶著墻不住的嘔。

走廊裏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不過沒有人敢上去。

“戚然！”姜雨跑過去，抱起他的腰。

戚然擡起頭，臉上全是淚水，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姜雨的臉。他像個小孩一樣抱著她哭了。

鄭乾把圍觀的人趕走，跟姜雨一起扶著戚然去了大廳外面的休息間。

姜雨替他擦了嘴巴，又找了水給他漱口。

戚然安靜下來了，他蜷縮在沙發上。

方穎站在一邊不敢靠近。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哭得妝都花了。

“沒事，他只是喝醉了，你先回包廂，我在這裏陪他就好。”

方穎在她的勸說下回去了。

譚政他們不知道這個情況，見幾個人出去這麽久沒回去就打電話過來催。

鄭乾隨口跟他說了在外面透風後，就掛電話了。

“你先回去吧，一堆人在外面大家也玩得不盡興。”姜雨說。

鄭乾想著他們可能需要獨處的時間，留下一句“有事叫我”，轉身就要走。

“鄭乾，”姜雨叫住他。

鄭乾回頭。

“戚然，他——”

姜雨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怎麽說，祈求他們不要脫離戚然嗎？還是......可是這樣的話她又怎麽說得出口。

因為就算鄭乾答應，戚然也不會願意的。

鄭乾笑了。“我們男人既是敵對又互相欣賞的情誼你們女人是想象不到的。”

姜雨也笑了。“嗯。”

鄭乾走後，戚然睜眼了。

他轉過頭看她，聲音疲憊又沙啞，“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哪有這麽不經嚇。”姜雨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

兩個人靜靜待了一會兒，戚然突然道：“你還記得我載你回去的那次嗎？你碰了我。”

“記得啊，我摸了你的後背。那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情不自禁的摸了，太美了。”

戚然笑，“你是第一個摸我，卻不讓我產生排斥的人。”

姜雨調皮道，“那我撿大便宜了。”

戚然突然不笑了。“鄭乾，他喜歡你。”

姜雨放在他頭上的手頓了幾秒。

戚然將臉往裏轉，“如果只是因為覺得我可憐才喜歡我的話，那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姜雨抓起他的一戳頭發，戚然疼得轉頭看她。

“你其實是想問我是不是喜歡鄭乾的吧？”

戚然翻了個小白眼，繼續轉回去。“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麽說。”

他話雖是這麽講，可兩只眼睛不住往上瞄，忐忑的等著姜雨的回答。

“你會因為方穎可憐而親她嗎？”

想到剛才的情景，戚然的眉頭擰緊，出口的話像賭氣的小孩，“才不會。”

“那就得啦！因為可憐就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只有菩薩才能做得到，我是人啊，不喜歡你怎麽能跟你牽手、擁抱、甚至親吻呢？”

戚然嘴角帶笑，可嘴上卻還不饒人：“可你今晚看他好幾次了。”

“沒有啊，”姜雨完全想不起來，模糊說道，“就……一兩次……吧。”

“一兩次也是看了。”

姜雨：“.......”

“那我以後不看了。”

姜雨給了保證，大男孩戚然又不說話了。

姜雨搖了搖他身子，“怎麽啦？大寶貝。”

好一會兒，他才說，“今晚吐的時候，你覺得我醜嗎？”

姜雨：“........”

這個時候還在臭美。

“不醜，忒帥。”

他轉身看她。“真的？”

“嗯。”姜雨大力的點了頭。

把戚然哄好後，姜雨帶著他重回包房。方穎與她的同伴先走了，譚政跟鄭乾他們依舊圍在桌前玩牌。看到戚然進去，招呼他過去一起玩。

姜雨陪戚然過去玩幾局，姜時建給她打電話，讓她趕緊回家。

姜時建說這幾天要準備起訴貝婉言等人校園淩霸行為跟校方不作為的資料，讓姜雨跟戚然早點回去，養足精神，準備接下去的幾天裏的法庭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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